第53章 小號

　　晚上十點，《鬼校》片場。

　　好一個月黑風高鬧鬼夜。

　　黎顏一個人走在學校陰森森的走廊上，下意識的將外套又裹緊了一些。

　　她真的討厭拍夜戲！特別是這個戲還是一部以鬼為主角的戲！

　　有風從破了洞的玻璃窗中吹了進來，帶著夜晚特有的寒氣。黎顏打了個哆嗦，就聽見夜空中傳來了高亢的烏鴉叫。

　　嘎——嘎——

　　頭頂上的白熾燈應景地滋滋閃了兩下，黎顏看著腳下形狀怪異的影子，終於發瘋般的在走廊上飛奔了起來。

　　救命！又不是她在拍鬼片，整得這麼恐怖是幾個意思！這年頭，就連上個廁所都得冒著生命危險！

　　黎顏飛快地解放完自己從廁所裡奔了出來，她決定，從明天開始，天黑以後她再也不要喝水了。

　　嗒嗒的腳步聲驀地從走廊對面傳了過來，黎顏一個激靈，往對面看了看。

　　燈光拉扯出一個頎長的身影，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莫榛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老闆！你也來上廁所嗎！」黎顏欣喜地衝了過去，「早知道你也要來，我就等你一起了！」

　　莫榛：「……」

　　他聽過女生喜歡幾個人約好一起去上廁所，只是……性別不同也可以一起上廁所？

　　「我是專程過來找你的。」他抽了抽嘴角，有些無奈。不知道劇組是怎麼找到這個學校的，他從師父那裡聽說，這裡以前真的是個墳場。

　　其實從來劇組的第一天，他就覺得非常不舒服，這個地方陰氣太重。只是就算他把這個說給別人聽，也不會有人相信。慶倖的是，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見過什麼遊魂野鬼。

　　「那我們走吧。」黎顏拉了拉莫榛，她只想早一刻回到人氣比較旺的教職工辦公室——至少那裡還有一大堆性別為男的工作人員，據說陽氣比較重。

　　「呃，你在這等等，既然來了，我也順便去上個廁所。」莫榛說著，就拐進了旁邊的男廁所。

　　整個學習只有這一層的廁所可以使用，劇組的工作人員全都都是在這裡解決生理需求的。白天的時候倒不覺得有什麼，可到了晚上，黎顏是連洗手台前的鏡子都不敢看一眼。

　　嗒，嗒，嗒。

　　像是拍皮球的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了過來。雖然聲音很微弱，但是每一下都像是敲擊在黎顏的心尖上一樣，震得她的心擂鼓般作響。

　　她吞了口唾沫，朝前面看了看。前面有一個樓梯，聲音就是從上面的樓梯間傳來的。

　　黎顏下意識地往男廁所的方向看了看，門口沒什麼動靜，看來莫榛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出來。

　　嗒嗒嗒的拍皮球聲依然沒有中斷，一下一下的異常富有節奏感。

　　黎顏搓了搓自己已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往男廁所門口退了過去。

　　溫曉曉臉上帶著妝，站在樓梯口拍皮球已經一分鐘了。

　　那個女人怎麼還沒有過來？

　　剛才看見她一個人去上廁所，溫曉曉也假裝上廁所，去道具室找個了個橡皮做的人頭道具，打算嚇一嚇她。

　　可是她沒有想到那個女人的膽子這麼小，她都站在這拍了一分鐘的人頭皮球了，她竟然還沒過來？

　　好吧，她不過來，那她就親自過去。

　　溫曉曉一邊拍著皮球一邊從樓梯上下來，期待著拐個彎就能聽見黎顏驚恐的尖叫聲。

　　她勾了勾嘴角，擺出一個導演讚賞過的最陰森表情，從樓梯口走了出來。

　　「啊————！」

　　預料之中的尖叫響起，劃破了寧靜的夜空。只是這尖叫不是來自黎顏，而是出自溫曉曉之口。

　　她看見了什麼？

　　那個女人竟然飄在半空中！烏黑的髮絲在空中飛揚，遮住了她一半的臉——可是該死的這裡根本沒有風！

　　莫榛剛從廁所出來就聽見了溫曉曉的尖叫聲。沒心思顧及一臉驚恐的溫曉曉，莫榛全部的目光都被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吸引了過去：「阿遙？」

　　聽見莫榛的聲音，黎顏想轉過身來，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在空中轉身。她在半空中艱難地扭了扭，突然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道牽引著，順利完成了空中180度轉體。

　　那股支撐著自己漂浮在空中的力量正在慢慢減弱，黎顏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下降。

　　莫榛抬頭看著緩緩落下的黎顏，自然而然地伸出雙手，接住了那個從天而降的人。

　　這是第一次，他這樣抱著她。

　　情不自禁地將人往懷裡帶了帶，黎顏溫溫軟軟的身體讓莫榛環在她腰上的手捨不得鬆開。

　　黎顏撲在莫榛的身上，還有些驚魂未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突然飄起來？

　　「好了，沒事了。」感受到懷裡人微微的顫抖，莫榛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黎顏聽著從莫榛胸口傳來的心跳聲，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溫曉曉的助理衝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大幫的人。剛才溫曉曉的叫聲把整個劇組的人都嚇了一跳，頓時都精神抖擻了起來。

　　「那個女人飄起來了！」溫曉曉拉過助理的手，指著黎顏的手還有些微微顫抖。眾人的目光順著她的手指集中在了黎顏身上，莫榛皺了皺眉，放開了懷裡的人。

　　莫天王明顯不悅的表情讓眾人回了回神，又把目光重新聚焦在溫曉曉的身上。

　　「你們看著我幹嘛？！她真的飄起來了！」剛才的驚嚇還沒有恢復，現在又被一大堆人質疑，溫曉曉忍不住拔高了嗓門，「莫榛也看見了！」

　　眾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莫榛身上，仿佛一種無聲的詢問。

　　莫榛看了眼溫曉曉，聲音裡帶著慣有的冷淡和疏離：「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昨天你睡了幾個小時？」

　　「你的意思是我出現了幻覺嗎？剛才明明是你接住她的！」完全顧不上自己清純可愛的形象，溫曉曉現在只驚歎于莫天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

　　影帝果然不是白拿的啊。

　　她上前了一步，似乎想和莫榛據理力爭，卻被身旁的助理一把拉了回來：「抱歉莫天王，曉曉最近確實壓力比較大。」

　　「我……」

　　溫曉曉的一個我字出口，就被助理的一個眼神瞪了回來。抿了抿嘴唇，溫曉曉甩開助理的手，背過身去不說話。

　　氣氛一時陷入僵局，導演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拍鬼片確實容易給演員造成較大的精神壓力，我看大家也累了，不如先回家休息吧，我們明天再繼續。」

　　莫榛當然求之不得，拉著黎顏就往學校外走。溫曉曉的助理給眾人道了個歉，也拉著她走了出去。

　　坐在車上，黎顏還沒想通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莫榛在看見飄飄的時候就明白了。

　　一定又是她搞的鬼。

　　「莫天王。」

　　「嗯？」

　　「你剛才為什麼叫我阿遙？」

　　莫榛：「……」

　　他以為黎顏會問關於她飄起來的問題，沒想到她更在意這個嗎？

　　「阿遙是誰啊？」黎顏偏過頭來，看著莫榛的側臉。

　　莫榛微微抿了抿嘴角，答道：「你的小號。」

　　黎顏：「……」

　　「榛榛。」

　　莫榛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一僵，他回過頭來看著黎顏。黎顏笑著對他點了點頭：「你的小號。」

　　莫榛：「……」

　　他平復了一下已經噴發到胸口的情緒，對身邊的人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黎顏歪了歪頭，疑惑地看著他：「記得什麼？」

　　「沒什麼。」莫榛拐了個彎，雙眼目視著前方，「剛才的事你怎麼想的？」

　　提起這個，黎顏忍不住皺了皺眉：「我覺得可能我的精神壓力也太大了吧，因為我和溫曉曉出現了一樣的幻覺。」

　　莫榛：「……」

　　好吧，那就當這是個幻覺吧。

　　回到家後黎顏洗了個熱水澡，就爬到床上準備睡覺。看著床頭上貼著的那張海報，黎顏忍不住回想起莫榛抱著自己的那一幕。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能阻擋所有的狂風暴雨。

　　可惜她沒能摸到莫榛的八塊腹肌。

　　正兀自遺憾著，房門就被敲響了兩下。這個屋子裡只有她和莫榛兩個人人，門外的人無疑就是莫榛。

　　從床上彈起來，黎顏跑過去開了門。門外的人穿著睡衣，手裡還拿著一杯牛奶。黎顏揚起頭，對著他笑了笑：「榛榛。」

　　莫榛的嘴角動了動，他把手中的牛奶遞到黎顏面前：「喝點牛奶再睡。」她剛才明顯受到了驚嚇，晚上說不定還會做噩夢，希望牛奶能有助於睡眠。

　　「謝謝榛榛！」黎顏接過牛奶，溫的。這暖暖的溫度似乎順著指尖一直傳到了心裡，就連心都跟著暖了起來。

　　一口氣喝光了牛奶，黎顏的嘴上還印上了一圈細膩的白色泡沫：「杯子我會洗乾淨的，榛榛晚安。」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榛榛她叫得特別順口，就像曾經已經叫過一千次一萬次了一樣。

　　「晚安。」莫榛轉過身，順手帶上了身後的門。

　　飄飄噗的出現在半空中，莫榛目不斜視地往屋裡走去。跟在他身後進了屋，飄飄探頭探腦地看了他一眼：「你生氣了？」

　　莫榛終於回過身來，眉宇間還隱隱透著怒氣：「你嚇到她了。」

　　「我那可是在幫她！」飄飄不服氣了，「那個叫溫曉曉的拿著一個破道具就想嚇唬小貓咪，結果被我嚇傻了吧~」

　　「聽你的口氣好像還很得意？」

　　「呃……」作為一只有資歷的女鬼，飄飄也有些蔫了，因為她發現莫天王好像真的生氣了，「對不起。」

　　好吧，作為人類突然飄在半空，也許真的會受到一點驚嚇。

　　莫榛掃了她一眼，走到床上躺下睡覺。飄飄見他似乎沒有要趕走自己的意思，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