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天,秦媽媽一早就起來做好了早飯,趁著他們吃早飯的功夫又去地裡給他們倒騰了好些蔬菜,還去隔壁人家買了一箱的草雞蛋,總之,直到把後備箱裝得滿滿的,才不甚甘心地關上了車廂蓋。
「這會兒還早,你們路上別著急,慢慢開啊……」
「放心吧媽。」
「果子以後常來玩,阿姨給你做土菜,鄉下沒什麼好東西,不過還是有城裡吃不到東西呢。」
「知道啦阿姨,我有空就來,你到時候可別嫌我煩轟我走呦。」
三個大人加一個孩子,又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這才上了路,待過了那段顛簸的小路上了大道,秦炎瞧了劉果一眼,「昨天喝那麼多還好吧?要是不舒服你就再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劉果「唔唔」應了兩聲,還真就側過身去,臉對著窗戶閉上了眼睛。可他不是因為不舒服想睡,而是還沒想好怎麼自然地面對秦炎。
昨天自己因為一瞬間的見色起意,當即便在心裡自我鄙視了一番,隨後為了掩飾自己的閃神,便一個勁地喝酒,直把自己喝迷糊了才罷休。
可是,喝迷糊了不代表醉得不省人事,最多就是腦子不太能轉得動了,可感覺還有,記憶也不會斷片。
所以,他記得自己昨天是被秦炎扶回房間的,也記得是秦炎幫自己脫鞋脫衣蓋被子的,這些都沒什麼,可是秦炎在最後幹了一件讓劉果實在不能理解的事情。
親了劉果額頭一下。
當時劉果就懵了,直到這會兒還是想不明白,秦炎看著一點也不像個很開放的人啊,應該不至於跟西方人一樣搞什麼晚安吻那一套吧?可他突然就親了自己一口,又該怎麼解釋?把自己當他兒子了?習慣性蓋完被子親一口?臥槽,劉果可不認為自己這麼大的人能被錯認成布丁那小不點。
總不至於是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吧?可那樣至少也該是親嘴巴而不是額頭吧?呸呸呸,劉果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雷到了,自己難道還期待著被人親嘴巴不成?
不對不對,問題的關鍵在於,秦炎他作為一個直的,怎麼就能這麼坦然地去親一個同性呢?還幹得這麼自然?等一下,劉果心裡一頓,我為什麼就這麼自信他是個直的呢?就因為對方個兒大身材好還抱個兒子我就覺得對方是直的了?還是因為對方看任何男人的眼神都沒什麼不同所以我就認為對方是直的了?
可尼瑪,秦炎看任何女人的眼神也沒什麼不同啊!在他眼裡,恐怕是人無丑美之分也無性別之分吧?
「秦炎也可能喜歡男的」這一想法一出現在劉果腦子裡,頓時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他開始一件一件地在腦子裡回憶秦炎的一舉一動,想著能不能尋到蛛絲馬跡。
可這,不想不要緊,越想越覺得秦炎不是沒可能彎的。劉果到「家」工作也有兩個多月了,更何況他吃住都在店裡,秦炎的生活作息他最清楚不過了,不談跟誰過從較密了,即使連個一起吃頓飯遛個街的友人都沒有,每天早上起床出門跑步,回來的時候經過菜市場把菜訂好就帶著早飯回來,然後送布丁去學校,之後便一整天都在飯店裡。
以前劉果沒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可現在回頭想,能日復一日的保持這樣的作息規律的人不是自閉就是孤僻吧?可偏偏秦炎哪種都不像啊,更像是……
劉果覺得自己這點語文水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套用小說裡的話,就好像遊走在這個世界之外,除了自己在意的,其他所有都是冷眼旁觀,雖然看似溫和有禮,其實是用溫和把自己包裹起來,不去融入周圍也不讓周圍侵入。
這麼一思考,劉果突然覺得腦上有道雷匹過,臥槽,我要是這麼總結,豈不是在變相證明自己屬於他在意的範疇裡?
結果,這一路上劉果就沉浸在自己反覆的猜測推翻再猜測再推翻的漩渦裡,簡直是腦補得根本停不下來,偏偏這種事又不能直截了當的問,難不成他要跑到秦炎跟前說,「你是不是喜歡男的,是不是喜歡我?」
我去,怎麼想怎麼覺得像只不要臉的花孔雀。
不管劉果的思緒是不是翻滾得跟炸開的熔漿似的,這不長不短的車程總有到頭的時候,秦炎進了市區後,先拐去把布丁送去了幼兒園,隨後把車開回店裡,一邊納悶劉果這一路怎麼睡得這般沉,一邊推了推對方示意到店了。
劉果下了車也不說話,逕直跑到車後去卸東西,不知道是來回走了幾趟以致腦子不鑽牛角尖了,還是離了車被風吹了吹清醒了。
總之,劉果突然想明白了,秦炎是不是彎的跟他沒有關係,反正他只是自己的老闆,自己也沒有必要糾結老闆的性取向,至於秦炎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反正自己對他是沒意思,該怎麼相處還怎麼相處就得了,不需要有什麼改變。
想通了的劉果,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搬完最後一袋子東西,劉果笑嘻嘻地沖秦炎道,「秦哥,我看店裡短期內不需要買蔬菜跟雞蛋了!」
秦炎雖然不知道劉果是怎麼了,但他剛才也明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只是看劉果現在又恢復了平日的模樣,他也配合地沒有點明。
「你想讓我虧本就直說,怎麼?你打算把我這草雞蛋賣成普通雞蛋的價錢不成?」
劉果尷尬地撓了撓頭,他純屬於是為了沒話找話說才這麼隨口飄了句,倒是真忘了這茬了……
「嘿嘿,那不能,那不能,草雞蛋專門留給你們爺兩吃,誰敢賣我跟誰急!」
無奈地對耍寶的劉果搖了搖頭,秦炎交代了一聲便還車去了,留下劉果一個人在店裡收拾。說是收拾,由於昨天沒有預定今天的菜,劉果也沒什麼需要收拾的,三下五除二整理了秦媽媽給帶的東西,劉果看太陽不錯,決定把被子抱出來曬曬。
天還不是太冷,劉果也就蓋著一條被子,看了看左右的空曠地方,他考慮著要不要把秦炎的也一併曬了?可隨即想到主人不在家,樓上八成是鎖著的,想也白想。於是拖著步子回到了前廳,路過樓梯口時,劉果又猶豫了。
萬一沒鎖呢?
反正也不差這幾個台階,上去看看,要是沒鎖就幫著一起曬了,要是鎖了就作罷唄。這麼想著的劉果已經邁著步子上了樓,手扶上門把手一旋。
開著!
劉果當即咧開了嘴,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份高興是打哪兒來的,可他就是止不住地樂呵。推開門後,劉果又頓了一下,該不會說我偷東西吧?只是這一次劉果毫不遲疑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秦哥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小心翼翼地換了鞋進了屋,說起來這還是劉果第一次到樓上來,忍不住打量了起來,二樓跟一樓差一個廚房的面積,只不過,被秦炎隔成了一室一廳一衛的格局,佈置得簡潔明瞭,雖不雜亂,不過也談不上有多溫馨。想想也是,一單身漢帶一孩子,有這心思才怪,沒有亂糟糟的已經很出乎劉果的意料了。
「估計是部隊養成的習慣。」一邊低估著一邊走向臥室,開門的一剎那,劉果抑制不住地竄起一股興奮。
畢竟臥室算是比較私密的地方,主人不在的時候進來,總有種在窺探別人隱私的錯覺。劉果再次做了番心裡建設:我既不翻他東西也不瞎看,抱了被子就下樓!嗯!身正不怕影子歪!
自己跟自己點了個頭,便乾脆地推門而入,果然是目不斜視直奔床邊,抱起被子便準備轉身離開,卻無意中瞥到床頭的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臉上滿是泥巴污垢甚至看不清五官,但是那雙發亮的眸子卻好似能看進人的心裡。
這似乎是張偷拍的照片,從眼神看得出男人是在猝不及防下被拍到的,這還不是讓劉果在意的地方,劉果好奇的是那身迷彩服,據他所知,那絕對不是屬於中國部隊的迷彩服。
這人是誰?跟秦炎又是什麼關係?這張照片是什麼情況下拍的?又是誰拍的?劉果的腦子裡一下子排滿了疑問,他默默地覺得,自己重生之後就沒在一天時間裡思考過這麼多問題,感覺腦細胞都要不夠用了。
這人會是秦炎喜歡的人嗎?這張照片會不會就是秦炎偷拍的?
此時,因為踏入秦炎臥室的興奮跟愉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對這個猜測的鬱悶。
怎麼想也不可能想得出結果,劉果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嗯,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只是抱了被子……」一邊自我催眠著一邊徑直下了樓。
只是,還沒來得及調換心情,那道他無比熟悉又無比不願意聽到的聲音暮然響起。
「果子哥!」
劉果挪了挪手裡的被子,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果然,除了陳路別無他人。本來就有點郁卒的劉果,此時是連勉強的笑臉都擠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