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神替身（中）

　　“這位水神實在不是一位盡職的神祗。”

　　午飯之後，眾人告別了那位薇薇安老闆娘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一定。”烏利爾搖搖頭，“水神的職司就是所有的水，大至海洋，小至霧氣。人類的行為顯然並不在水神的管理範圍之內，所以，你們要水神怎麼管？像地球《聖經》上的某人一般淹沒整這座城市嗎？那其他的神祗會第一時間找上水神的神域討伐。”

　　“怎麼會是淹沒城市？只要殺掉那些壞人不就好了嗎？”迪迪被艾索爾抱在懷裏，奇怪的反問。但是很快，他就聽到了幾個瑪娜善意的笑。

　　“小迪迪，如果水神真那麼做了，那才是這座城市的災難。”夜歌摸摸迪迪的腦袋說。

　　“啊？”迪迪更加不明白了，“可是那些故事中不都說壞人死掉，英雄和美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嗎？”

　　“這個……”

　　這種情況要怎麼解釋？畢竟，有著這種認知的不但是迪迪這個孩子，就是許多的成年人也是如此想著的吧。可是，實際上，這個世界上並非除了黑就是白。

　　“迪迪，如果那個丁克只是一個奴隸商人，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讓他的靈魂永遠在痛苦中掙扎。但是，他不是，除了是個奴隸商人之外，他還是這個城市的統治者。而且，正是丁克成為城主之後，才迎來了卡特琳娜的大發展。迪迪，如果今天沒有遇上薇薇安，你會想到在這個城市的背後有著如此肮髒的事情嗎？”

　　“我……”

　　“烏利爾，現在就跟迪迪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夜歌拍了拍烏利爾的肩膀，看著迪迪有點擔憂。

　　“她明白了就不早，她不明白就是早。”烏利爾搖搖頭，當先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當天晚上，烏利爾一臉微笑的進了夜歌房裏……

　　夜星鬆了一口氣，而艾索爾則帶著從回來開始就一臉不解的迪迪一起入睡。

　　“瑪娜。”朦朧之中，迪迪忽然拉了拉艾索爾的頭髮，將他弄醒了過來。

　　“怎麼了？”

　　“我有些明白老爹的意思，但又不明白老爹的意思。您說，難道為了什麼‘城市的發展’就要犧牲那麼多無辜的人嗎？”

　　“呵呵……”艾索爾側躺著面對女兒，黑暗中仍舊能夠看見她亮閃閃的大眼睛——這點和她老爹很像，都是眼睛會發光的傢伙，像魔獸一樣……

　　“瑪娜？”

　　“呃！抱歉，瑪娜有點走神。”艾索爾臉上有點紅，還好迪迪並不知道她的這位瑪娜是因為什麼走神！

　　“迪迪，我先問你，你認為什麼樣的生活讓你覺得幸福？”

　　“什麼樣的？嗯……應該是有老爹，有瑪娜們，每天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老爹不催著讓我看那些大部頭的書，還有很多精靈朋友和我一起遊戲。就是這樣吧。”

　　“迪迪，那你很幸運，因為你的大部分希望都達成了。可是你知道嗎？有很多人和你的希望一樣，他們也是希望能和家人在一起，每天平靜而安寧的度過。”

　　“嗯！我知道！”迪迪握緊了 小拳頭，“所以那個什麼丁克的是個壞蛋！”

　　“對於薇薇安來說他是個壞蛋，但是，今天在街上你在遇到薇薇安之前，看到的那些卡特琳娜的市民，你從他們的臉上看到怨恨與痛苦了嗎？”

　　“……”迪迪低頭回憶著，半晌她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道，“沒有。”奇怪，有著那麼一位黑心肝的城主，為什麼她在大多數人臉上看到的卻是生活的希望與憧憬呢？她還記得一位送給她糖果的小商人，那是她唯一決定好吃的零食，那商人胖胖的臉上充滿了燦爛的笑容！

　　“薇薇安在說謊嗎？”可是，那位“大嬸”並不像說謊啊。

　　“不，她沒有說謊。”艾索爾搖搖頭，“迪迪，你應該沒有仔細看那本你父親給你的書，那裏邊有著卡特琳娜近從建立之初到幾年前的歷史。很早之前，卡特琳娜由於地理位置優越，卻又處於幾個強大帝國的交匯地帶，周圍的國家既眼饞這塊肥肉，又怕引起大範圍的爭奪戰爭，因此乾脆誰都不對這裏施加管理。慢慢的，這個地方就變成了一個走私商人的天堂。後來，卡特琳娜就變成了一座單純由商人管理的自由都市。不過，那個時候的卡特琳娜並不是現在這個普通的遊客都能夠進入的地方。畢竟，這裏並沒有真正的強而有力的征服，來到這裏的大都是周圍國家的通緝犯、流亡者、災民……”

　　“那不是說這裏就和那些傳說中的罪惡都市差不多了嗎？”

　　“不是差不多，其實這裏曾經就是一座罪惡都市。”

　　“哎呀！真神奇，那這裏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因為，這裏出現了幾位強悍的城主。最先整合這裏的是一位竊賊團的團長，她的名字就叫卡特琳娜，她嫁給了當時這座城市的城主。可是，沒有幾年，那位城主就在一次暗殺之中死亡。卡特琳娜於是成為了新的城主，她是一位強悍的女戰士，更是位決策英名的將軍，於是她以鐵和血的手腕整合了整座城市的武裝力量，並為城市建立了最初的法典。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裏開始出現了單純從事農耕的農民，做小買賣的小市民，等等等等，只在穩定的城市中出現的城市下層階級。”

　　“好強的姐姐啊！”迪迪雙眼做星星狀，“我以後也要像她一樣。”

　　“呵呵，迪迪，可你知道她殺了多少人嗎？”

　　“她殺的都是壞人吧。”迪迪理直氣壯的回答，“而且她也是為自己的愛人報仇吧！”

　　“根據記錄，為了整合城市中的武裝力量，所有反對者都是全家屠滅！七天七夜之後，城市中的人後少了三分之一，幾年前，卡特琳娜進行城市擴建，那個時候工人們無意中挖到了一個掩埋了無數骸骨的大坑……”

　　“！”

　　艾索爾能夠感覺得到，在他懷裏的小女孩渾身一顫，立刻朝他懷裏窩了進來。

　　“別害怕，是瑪娜不好，嚇到你了。”

　　“哼！瑪娜在騙迪迪，是不是？！”小拳頭在艾索爾胸口一陣亂捶，弄得他哭笑不得。

　　“迪迪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吧。”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艾索爾抱住了女兒。

　　“瑪娜！快講！快接著講啊！”

　　艾索爾無奈，怎麼感覺現在像是講故事了？！

　　“為了紀念這位英武的女城主，人們在她死後便將這座城市稱呼為卡特琳娜。之後又歷經幾位城主，卡特琳娜由於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外加上穩定的環境，越發的吸引整個人界的商人，到了後來其他位面的商人甚至也聞名而來。這裏變成了整個人界最出名的城市之一。”

　　“嘻嘻，現在人皆最出名的城市應該是雅蘭蒂斯吧。”

　　“或許吧。不過，卡特琳娜的繁榮吸引的不止是慕名而來的商人，還有周圍貪婪的目光。周邊的國家原本雖然垂涎這裏，但是誰最先伸出了爪子誰就要面對其他國家的聯合討伐，顯然付出和收益兩相對比之後，並不划算。但是，現在不同了，卡特琳娜整座城市如今代表的是無數的商人和無數的財富！這個時候，即使有所犧牲，也是值得的。”

　　“那卡特琳娜不就危險了嗎？”

　　“對啊。要知道，卡特琳娜雖然富有，但畢竟只是一座城市，即使財富上可以比擬普通的帝國，但是，人力上如何也無法和一個國家相比較。而且，真正上了戰場，那些為了錢財而來的閒散傭兵和小型傭兵團絕對無法與真正的軍隊相比較，而卡特琳娜自己的軍隊數量畢竟太少了。”

　　“為什麼卡特琳娜不聘請那些專門從事戰爭任務的大型傭兵團？”

　　“迪迪，要知道那些大型傭兵團雖然表面上是傭兵身份，但實際上他們都是有著國家立場的，甚至很多大型傭兵團就是用來為國家訓練新兵的。”

　　“這麼說卡特琳娜不是危險了嗎？但既然她現在還是好好的，就一定是又出現對了拯救所有人的英雄了？！是誰？！是誰？？”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讓卡特琳娜免於摧毀在戰火中的人就是英雄？”艾索爾摸著女兒的頭髮，低聲問著。

　　“當然！”迪迪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我告訴你，這個‘英雄’的名字叫丁克。”

　　“丁克？”迪迪一愣，語氣中帶著無法致信，“那個丁克？”

　　“那個丁克。”雖然迪迪沒說“那個”到底具體指什麼，但是艾索爾顯然是瞭解的一清二楚。

　　“可是……他不是壞人嗎？怎麼又變成英雄了？”迪迪的小腦袋有點繞不過來。

　　“這個‘英雄’，並非我說的，而是迪迪自己說的啊。總之，丁克在最危機的時候，成為了卡特琳娜的城主，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是整個人界最強的奴隸商人了，甚至聽說他也是一位能夠穿越位面的位面商人。而且，從他當上城主的那個時候開始，每年的水神祭典，周圍國家的都會派遣使者來到卡特琳娜。”

　　“瑪娜，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丁克用那些姐姐的身體換得了卡特琳娜一直到現在的和平？”

　　“迪迪，你要知道或許有些君主為了美人寧願放棄到手的利益，但是那也只是‘有些’而已，更多的君王看重的是實際的利益。況且，來到卡特琳娜的也並非是各國的君主。丁克到底使用了什麼手段我們並不知道。”

　　“人類……真是複雜……”迪迪的聲音聽上去充滿了失望和落寞，還有著那麼點厭惡。

　　“迪迪，人類確實是很複雜，但是要知道，你瑪娜我也曾經是個人類哦。人類很複雜，但並不表示人類的身上沒有美麗的一面哦！”

　　“瑪娜，我好難受啊……”

　　“我知道，我不該和你講這麼多的，但是……迪迪，我只能說，很多事情並非是我們這這些局外人能夠插手的。更何況你和你父親並非是‘人’，而是神，做事情不能以自身好惡來決定的。”

　　“嗯……”迪迪在瑪娜懷裏窩的更深，抓著艾索爾的頭髮和衣襟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艾索爾卻是長嘆之後，抱著女兒一夜無眠——這些事情，他雖然是說的清楚，但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感情上終歸難受。

　　第二天早上

　　準備好早飯的烏利爾坐在餐桌邊發呆，其實從昨天午夜開始他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種感覺有些像與瑪娜和“舊爹”直接靈魂對話，但卻不是，因為腦海深處傳來的聲音異常的細小且模糊不清，但是，那聲音卻不屈不撓而且始終撥動著他的心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誰在呼喚他？可是，除了家裏的兩位老爺子，還有誰會沒事找他？其他的初始神祗們應該都有自己的事情，即便是他們的呼喚也不會這麼小聲吧？！

　　“烏利爾……”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烏利爾猛地抬頭，看見的是艾索爾擔心的臉。

　　“你怎麼了？不舒服？”

　　“我現在的身體怎麼可能不舒服？”

　　“是嗎？”艾索爾顯然仍舊不放心。

　　“不過，我確實有點彆扭。”烏利爾搖搖頭，想要甩開那種難受的感覺，但是顯然那聲音仍舊倔強的不肯離開，乾脆，烏利爾準備去找個明白神問問究竟，“我要去魔界一趟，你告訴他們別擔心。”

　　艾索爾微笑：“他們怎麼會擔心？不過，你可要早點回來，否則夜星一定會餓個好歹的。”

　　烏利爾點點頭，站起來在艾索爾眉心印下一吻，瞬間消失了蹤影。

　　“瑪娜……”烏利爾前腳走，迪迪後腳就揉著眼睛出來了。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艾索爾走過去，蹲下身扶著女兒。

　　“瑪娜不見了……”迪迪的兩隻眼睛仍舊起著朦，聽家自己瑪娜的聲音之後立刻身體前傾，兩手摟上了艾索爾的脖子。

　　“呵呵，迪迪，我這裏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你要聽哪個？”

　　“嗯？”迪迪只睜開了一隻眼睛，奇怪的看了看艾索爾，一個小呵欠過後，糯糯的開口，“好的。”

　　“好的是，你父親回魔界了，你這個小懶蟲可以少讀幾天書了。”

　　“哦～～！”聽完消息，迪迪立刻跳了起來，瞌睡蟲全部消失！原地轉了兩個圈之後，轉身拉住艾索爾的手，有些緊張的問，“那麼壞的呢？”

　　其實，在迪迪心中，最壞的事情莫過於看書，如今，既然不用看書，什麼壞事情她自覺都能夠承擔～

　　“壞消息還是你父親回魔界了，從今天的午飯開始，你的一日三餐都要考驗你三位瑪娜的手藝了。”

　　“……”迪迪雀躍的小臉立刻完全垮掉，“瑪娜……我寧願去看書……我不想被星星瑪娜毒死……哎喲！”

　　話還沒說完，迪迪就感覺腦袋上一疼，回頭，看見的就是她的“星星瑪娜”——唉，果然不能背後說人壞話啊！可是，她說的不是壞話，是事實啊！

　　“你信不信我今天中午就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啊？”夜星的俊臉瞬間放大，可憐的迪迪尖叫一聲躲在了自己瑪娜背後，“瑪娜，迪迪不想英年早逝啊～”

　　“哈哈哈哈……”稍後進來的夜歌和艾索爾忍俊不禁，夜星異常沒面子的撇撇嘴。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更何況還是小丫頭片子，外帶自己的女兒。

　　“不過，烏利爾也走的太急了吧？他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暫時放過迪迪，夜星將話題轉移到了烏利爾的身上。

　　“他好像不舒服，早晨看見他的時候就皺著眉頭。”

　　“不舒服？”

　　什麼事情能夠讓那個越來越變態的傢伙不舒服？

　　正在眾人議論的時候，藤屋中忽然傳來了風鈴的聲音，當然，這實際上並非風鈴，而是門鈴。

　　隨即，餐廳一角的藤蔓慢慢移動，露出了一面鏡子，從鏡子裏能夠清楚的看見是誰站在大門外。然後，他們可以決定到底是置之不理，還是出門去招呼客人，又或者用惡作劇把對方趕走，要知道，藤屋初建的時候可是引來了不少“好奇”人士。

　　“看穿著和上次的管理人員差不多。”艾索爾。

　　“這個應該是他們這裏的‘公務員’制服吧？”夜星。

　　“我去應付，你們先吃飯。”夜歌轉身就朝外走。

　　“夜歌，你沒事吧？”夜星一把抓住夜歌，無法致信的上下打量。

　　夜歌臉上一紅，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你們誤會了，昨天晚上……算了，回來我再跟你們細說。”

　　“那位丁克城主邀請我們參加今天晚上開始的水神替身選拔？要參加嗎？”片刻之後，夜歌拿著一份貌似請貼的東西走了進來。

　　“邀請我們？是邀請烏利爾吧。”夜星聳聳肩，繼續吃飯。

　　“我也是這麼想。”夜歌微笑，把請貼放在一邊也坐下吃飯，“還有昨天晚上我和烏利爾商量了半夜的事情，我總覺得和這個邀請有關。”

　　“……”夜星和艾索爾相對而笑。

　　“果然，無論到什麼地方，這個世界總是不會讓你太平的過日子！”

　　“可我怎麼覺得你是樂此不疲呢？”艾索爾給迪迪盛了碗湯，看著感嘆的夜星微笑！

　　“呵呵，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喜歡太平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