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溫酒賞雪
洛陽匪類猖獗,德盛帝有心派人領兵去鎮壓,可是一時間卻找不到可用的將才,因為除卻楚豫他不想用之外,連林良和馮子林等玟王府嫡系他也全都不想重用。
於是數月後,就在臨近年過之時,派出去的那兩個武舉出身的年輕將領,竟都折在了洛陽,可見此次土匪有多兇殘了,讓德盛帝頗為頭疼。
純妃作為皇帝身邊最得寵的解語花,雖然如今懷著身孕不能侍寢,但是卻可以經常伴駕,見德盛帝如此,趕忙上前勸道:「皇上不要生氣,龍體要緊,我昭國泱泱中原,千年底蘊,一介小小洛匪,豈會無人震攝?」
「哼,滿朝文武,拿著朕的俸祿,一個個卻貪生怕死,前日早朝,朕不過說了一句,想讓伯安候去剿匪,他今日就稱病不上朝了,深怕朕會派他去洛陽!!」德盛帝震怒,轉頭看到純妃那已經顯懷的腹部,心情稍稍好轉。
純妃穿著一件橘紅撒金底面齊胸襦裙,寬大的廣袖即便她如今在孕中也不嫌笨重,倒是很有飄逸的感覺,胸前用銀色絲線繡著春日桃花,很是華貴。
她聽了德盛帝的話微微眯了眯眼,這個伯安候她是知道的,三皇子秦王的老丈人,這些年沒少偏幫著秦王。
「也許伯安候是真的身體不濟。」純妃起身給德盛帝倒了杯茶,然後繼續說道:「皇上別生氣,朝中這麼多武將侯爺,皇上再指一位就是了。」
「他哪裡是真的身體不濟,他那是貪生怕死,看見去的兩個年輕校尉都沒能回來便怕了,這樣的人如何能統領整個北衙禁軍,朕早晚收拾了他!」
純妃只不過多提了一句,德盛帝便對伯安侯的怒火更勝。
她輕輕笑了笑,然後關切的說道:「朝堂上的事情臣妾不懂,臣妾也不敢干政,只是皇上這樣煩心,臣妾卻不能解憂,很是自責。」
「能跟你倒倒惱,朕已經好多了。」
德盛帝看著她,臉上略有些疲態,他今年自從楚霄的事情以後,便老了不少,連純妃也看出來了,不禁歎了口氣,說道:「能讓皇上開心,臣妾便也覺得開心,臣妾希望,皇上永遠都能開心,永遠都沒有煩惱。」
德盛帝聽了她的話,不禁有些失笑。
這天下誰人能永遠沒有煩惱,永遠能開心,即便他這個九五至尊的天子皇帝,如今年歲過了大半,能真正開心的日子,他又過了幾天。
想到這裡,倒是讓德盛帝想起楚豫來,也許他有摯愛之人陪伴,每一天都會很開心吧。
這幾個月,因為洛陽土匪的事情,楚衡和楚承兩個人都拼命的自請帶兵去剿匪,只有楚豫和楚越,只象徵性的說了兩次,便再也不多言語,楚越一直都閑雲野鶴似得,上了朝也不過是點個卯,他能如此德盛帝不驚訝,只是楚豫曾經拜的是兵馬大元帥,難道他一點也不想重新恢復兵權?
次日早朝,朝臣繼續因為派誰去剿匪的事情吵來吵去,最後李惠仁上前,說道:「啟稟皇上,臣有一法,或許可行。」
德盛帝抬眼看他:「說。」
「是。」李惠仁微微欠身,然後說道:「洛匪猖獗,已經讓當地百姓人心惶惶,長久下去,必損國威,臣以為,兩位後部侍郎年少有為,可擔此大任,而且還需才由皇上委派一名皇子為監軍一通前去,以彰顯皇恩浩蕩,想必洛匪聽聞必定懼怕天顏,從而認罪伏法。」
這些天楚承和楚衡一直在請旨要求待命前去剿匪,只可惜德盛帝沒有同意,如今李惠仁曲線救國並不說帶兵之事,只說監軍。
因為曾經有了一個讓德盛帝忌憚的玟王因為兵權名滿天下,所以他很是忌諱皇子帶兵,如今聽見他說監軍,倒是覺得不錯,於是問道:「那你覺得哪位皇子合適?」
李惠仁嘴角挑起一個陰險弧度,他深知道德盛帝最忌諱的就是玟王有兵權,所以他便故意,說道:「當然是玟王最……」
本想說當然是玟王最後合適,可惜合適還沒說出口呢。
莊重奢華的金鑾殿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就只見身著黑金華服,站在武將之首的玟王正弓著身體,奢華的廣袖擋在臉上,正在拼命的咳嗽,那模樣好像都要咳血了。
半晌之後,玟王在慢慢的緩過來了,不顧滿朝文武驚訝的表情,虛弱的出列給德盛帝行禮,然後說道:「父皇恕罪,兒臣失儀,實在是因為冬來天寒,兒臣舊疾犯了。」
說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朝臣們都傻了。
連楚衡溫卓顧俊宣等輩,都忍不住低下頭去,因為玟王演的太假了,這幾天上朝一直都是好好的,從未見他咳嗽一聲,昨日還聽說,因為他的王妃要吃震驚西酒釀,他不顧風雪親自騎馬去給買,如今只聽李惠仁一提他,就立馬犯了舊疾。
李惠仁和楚承也沒想到楚豫就敢這麼光明正大的撒謊,這簡直就是欺君,是耍無賴啊!!!
只是他都這樣了,德盛帝能說什麼,也只能裝模作樣的安慰他幾句,然後又賞下了許多藥材,李惠仁的話也就差過去了,沒人再理。
楚豫很是虛弱的謝了恩。
滿朝文武紛紛側目,心裡默默的想著,這玟王知道皇帝忌憚他,故意給皇帝個臺階下?
不然就照剛才李惠仁那話,這監軍十有八九就要落在玟王身上了,到時候,玟王便又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而且若是真的得了兵權,眼中釘也就眼中釘,還是個不中用的監軍。
玟王這招不可謂不高明啊。
所以當下了朝,百官從金鑾殿退出來的時候,眾人看玟王的眼神兒都變了。
而且果然,在朝上還滿臉虛弱,咳嗽不停的玟王,一出了金鑾殿,立馬就好了,面無表情,無比淡定的越過眾人,高視闊步,意氣揚揚,絲毫不像生病之人。
而且第二天直接便也學伯安候稱病不上朝了。
德盛帝直搖頭,心裡有些生氣又有些愧疚,一時間糾結複雜的不行。
而此時玟王府內,眾人正在廊下溫酒賞雪。
唐斯遠得知洛陽土匪的事情,笑著說道:「那幫人我原本是知道的,都是些江湖破落戶,各個不要命,而且都是和朝廷有深仇大恨的,誰去誰倒楣,王爺此番如此應付,很對。」
「本王不去並不是因為洛匪兇殘。」楚豫拿著小刀將烤好的羊腿肉切好,然後遞給身邊的顧攸寧說道:「只是不想再去攙和了,橫豎現在又不是本王的江山。」
「只怕難啊!」穆雲漢斜倚在軟榻上,一邊端著溫酒淺酌,一邊閒散的說道:「如今朝廷沒有可用的將才,洛匪又及其難對付,這件事情,王爺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顧攸寧聽了他的話有些不開心,說道:「朝中有那麼多人,怎麼就沒有將才了,再者說不是還有個秦王爭著搶著要去嗎?」
「他想去有何用,去了也是被打回來,到時候還是得王爺去。」唐斯遠輕笑,轉頭看向青楓,見他正在給自己倒酒,於是伸手攔了一把,說道:「別喝了,你都喝了好幾杯,小心一會兒醉了難受。」
「我不怕,穆爺給我醒酒藥了,不會醉的。」青楓笑眯眯的看了眼穆雲漢。
穆雲漢也沖他笑笑說道:「天寒,多喝幾杯熱酒驅驅寒氣也好。」
唐斯遠瞬間沉下臉,這幾個月他和青楓的關係緩和了許多,只是中間總是不鹹不淡的橫著個穆雲漢,你說他對青楓有別的想法,這人還真不在意唐斯遠,就連唐斯遠非得死乞白賴的跟著青楓住一個房間,他都不在乎,你要是說他對青楓沒有想法吧,還總是很關心青楓,態度語氣溫柔至極,讓唐斯遠很是不爽。
顧攸甯沒空管他們的三角關係,有些急切的說道:「那怎麼辦?」
說著一把抱住楚豫的胳膊,瞪圓眼睛:「我不要你去洛陽,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放心,我有分寸。」楚豫笑著掐掐他的臉:「再說一介土匪還不至於讓我有危險。」
「那也不許去!」玟王妃很是任性。
「不去,不去,攸寧聽話,乖乖吃飯,今天許你可以多喝一杯酒。」
楚豫笑著哄他,雖然如此說著,但是眾人都知道,如果朝中再無人能制服洛匪,恐怕玟王就得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