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魂歸何處
陳氏站在走廊內,有些戰慄的抬頭看了看楚越,卻發現楚越的根本沒有看自己,而是一直將目光放在院裡嬉笑玩鬧的兼雨。
陳氏也轉頭看向兼雨,眯了眯眼睛,描畫精緻的容顏有些扭曲。
又是他!!!!!
居然還真的活過來了!!!
陳氏那日在別院被楚承送回來後,就開始著人打聽七皇子養在別院的孩子到底是誰家的。
雖然沒有打聽出來什麼的,但是卻說那個孩子身體極為不好,而且還是七皇子強搶來的,估計是養不活的。
聽到這樣的話,陳氏的心才稍微的放下。
可是如今又看見這個孩子活蹦亂跳的在這兒,心裡就氣的不行。
如今這楚家是犯了什麼說道,怎麼一個個都被這些狐媚子給迷住了呢?
出了個玟王還不夠,現在連七皇子也成了這樣!!!!!
一想到這裡,陳氏就怨妻的盯著兼雨咬牙切齒。
楚越冷笑著掃了她一眼,陰森的開口說道:「皇子妃已經請過安了,怎麼還在這兒呢?」
「…這…」陳氏聽見楚豫跟自己說話,猛地一下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連忙福了福身說道:「那…那妾身先告退了……」
「來人!!!送皇子妃回去。」楚越寒著臉低聲說道:「天氣冷,皇子妃沒事兒就不要出門了,本殿好像記得,皇子妃尚在禁足呢吧。」
「殿下~~~~~~」陳氏有些委屈的看向楚越:「妾身…妾身實在是惦念殿下,所以才…還望殿下恕罪……」
陳氏正說著,而此時兼雨正站在一個丫鬟面前,伸手去要她髮上的珠花,那丫鬟不敢耽擱,趕緊摘下來給他,若是再晚一會兒,估計這位小主子就直接自己上手去抓了。
兼雨一手抱著玉枕,一手拿著珠花看,手指潔白纖細,柔若無骨的樣子,他瞪大眼睛緊緊的盯著看了許久,半響突然綻出笑容,小心翼翼的又重新將珠花插進那丫鬟的髮間。
小丫鬟驚在原地不敢動,兼雨卻呵呵的笑彎了眼睛。
楚越就在不遠處的長廊上一瞬不瞬的盯著兼雨看,竟然看癡了,忘記了陳氏還在自己身邊。
陳氏尷尬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咬著牙憤恨的看了眼兼雨,最終還是沖楚越福了福身,轉身走了。
管家太監趕緊吩咐一個小廝送她出去。
陳氏死死的擰著手中的帕子,轉頭看向跟在身後恭恭敬敬的小廝,問道:「那孩子怎麼了,我瞧著如何有些不一樣了。」
「回夫人,小主子…小主子自從落水以後如同小孩子一樣,整天除了要吃的,就是要玩的。」
「…什麼?竟然傻了?」陳氏有些吃驚,半響眯了眯眼氏道:「這樣的人那配跟在殿下身邊!!!!!」
「哎呦,夫人您是不知道啊,如今還說什麼配不配得上的話啊,只說現如今誰在殿下那兒最得寵,就只看這位小主子就是了,這小主子一天吃的玩兒,打碎的物件,那…那都是數不過來的啊。」
「殿下就這麼任由他去?」陳氏挑眉問道。
「可不是嗎。」小廝低著頭說道:「殿下還上趕著拿著那些值錢的寶貝放到小主子手裡讓他砸呢,就只一句話,小主子高興就成,他若是不高興了鬧騰起來,那可真是沒有消停時候啊。」
陳氏聽的悚然變色,她從來沒有見過楚越如此寵愛一個人,她曾經讓娘家母親去麗貴妃哪裡去探過七皇子的口風,得知七皇子只當那個孩子是個男寵,沒有別的心思,可是若果真只是個男寵,能到了如今地步,可見當時七皇子沒有說實話。
陳氏出了別院的大門停住腳步,站在臺階下仰頭往回看,半響冷哼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兼雨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兒,就覺得冷了,這小東西如今嬌貴的很,冷一點不行,熱一點也不行。
楚越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低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不玩兒了?」
兼雨有些懨懨的抬頭看他,小聲的嘟囔:「……不好玩……冷……凍死了……」
「冷了?」楚越低頭用自己額頭抵住他的額頭,覺得上面冰涼一片,然後伸手攏了攏兼雨身上的貂裘,說道:「冷了咱們回屋去好不好?」
兼雨聽不明白他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小身子也蜷縮起來。
楚越知道他這是冷了,趕緊摟著他往屋裡走。
屋裡炭火燒的正旺,楚越把兼雨身上的貂裘脫了下去,抱著他去暖閣裡的軟榻上坐著,又命人端來姜湯。
薑湯熬好的時候,兼雨已經窩在楚越的懷裡昏昏欲睡。
「小主子~~~~小主子醒醒~~~~~咱們喝湯好不好~~~~~」
知華端著薑湯輕聲的喚著兼雨,誰知這小東西皺了皺眉,撅著嘴不滿的嗚咽一聲,眼睛都沒睜開就往楚越懷裡拱著,準備接著睡覺。
看著兼雨這樣,知華站在一邊為難的看著楚豫。
楚越低頭看著懷裡拱來拱去的小東西笑了笑,伸手接過姜湯,說著:「你先下去吧,我來。」
「是。」
知華點頭,福了福身後退下了。
楚越將薑湯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然後把兼雨往懷裡摟了摟,伸手捏著小下巴輕輕晃了下。
「醒醒~~~~~起來喝湯~~~~」
兼雨迷迷糊糊的半睜著眼睛,撅著嘴從楚越懷裡拱起來,滿眼呆滯的看著他,頭髮有些亂糟糟的。
楚越笑了,重新把兼雨抱回來親了一口,又伸手給他攏了攏頭髮,低聲問道:「喝湯好不好?」
兼雨歪了歪頭,瞧了他一眼沒有理他,直接推開他,自己在軟榻上轉了個身,然後找到一處自己覺得滿意的地方蜷縮起來準備睡覺。
楚越追了過去,扳過軟乎乎的小身體,說道:「好孩子,聽話先別睡,喝完湯再睡…」
說著把一旁的薑湯端過來遞到他嘴邊。
兼雨又被吵醒了,愣怔怔的盯著他看。
這小東西現在脾氣大的很,尤其是對著楚越。
他一把打落楚越手中的碗,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嘴裡念念叨叨的好像在罵楚越。
那碗薑湯打翻在軟榻上,灑了楚越一身,他趕緊將外衫脫了去,剛要喊人進來,就看見原本正在不知道自言自語些什麼的兼雨,好像是說累,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自己在軟榻上轉幾圈,又重新躺下了,蜷成一小團子,就好像什麼小動物似的。
楚越只覺得心口猛然間一陣刺痛,他幾乎周身顫抖的過去把兼雨抱在懷裡,兼雨似乎是真的睏了,楚越這麼挪動他竟然沒有醒。
「……我若是能早些死了,那可真就清淨了…你就去找你的五爺…一輩子無論怎麼樣…也在不會見到我,可是現在怎麼辦……」
楚越帶著哭腔的梗咽著,兼雨早就已經睡熟了,安安靜靜的,不像醒來的時候那樣熱鬧,楚越就這樣抱著他。
想著從前的事,想著以後的事……
窗外夕陽西沉,金色的餘光讓人莫名的心碎,院子裡一派殘餘之色,被籠罩上光暈,越發的淒涼。
屋裡沒有掌燈,楚越的影子在地上被搖曳的老長,懷裡的孩子不知在做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夢,正在輕輕的囈語著什麼。
百里功成邵華年,千般輕狂萬般負。別說人間極樂事,回首方知請斷腸。少年發梢落寒花,誰知少女魂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