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容顏變遷
楚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得知顧俊宣來了,便起身請他來堂廳喝茶,顧攸寧難得沒湊熱鬧,依舊蹲在院子裡擺弄著手杖。
他想在上面刻一些好看的花樣,可是刻著工具比劃了半天卻沒敢下手。
最後只能在上面醜兮兮的刻了個楚豫兩個字,想了想又在旁邊刻個攸寧,然後就想兩個人的戒指一樣中間刻了個心形。
他想給他最好的,可是卻沒有那樣大的本事。
顧攸寧有點懊惱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在書畫上好好學一下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顧五爺愴然的看著手中剛剛成型的手杖,突然有點拿不出手的感覺。
正當他唉聲歎氣的時候,楚豫突然在堂廳裡喊他。
「攸寧~~~~~~~~」
「哎,來了!!!!」顧攸甯聽見楚豫叫他,趕緊應了一聲,起身將手杖小心翼翼的放進盒子裡,然後拍拍身上的木屑,才轉身往屋裡,直接飛撲到楚豫背上,使勁兒的摟著他的脖子,問道:「叫我幹嘛~~」
楚豫坐在凳子上差點被他撲個踉蹌,慌忙抓著他的手穩住他,然後無奈的說道:「毛毛躁躁的不穩重,顧統領都來了,你在外面幹什麼呢?」
「沒看什麼啊,跟小黑說話來著。」
顧攸寧先不打算讓他知道手杖的事情,因為他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把那個醜兮兮的東西送給楚豫。
顧俊宣知道他在撒謊,失笑的搖搖頭,低頭喝茶沒有說話。
楚豫不疑有他,拍了下摟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說道:「起來,站好。」
「不要!!!」顧攸寧耍賴抱著就不鬆手。
楚豫拿他沒辦法。將他從自己背上拉下了,伸手捏了捏他的手,突然皺眉,手指在顧攸寧軟軟的手心裡摩挲了幾下,頓時就發現有異樣,顧攸甯渾身上下楚豫太清楚了,有一點不一樣他都能感受出來,於是當即就問道:「手怎麼弄的?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顧攸寧傻了,低頭看看自己的爪心,雖然心裡有點心虛,但仍然義正言辭的說道:「沒幹什麼啊!」
「真的?」楚豫狐疑,即便現在眼盲了,看不見顧攸寧的表情,但是也本能的感受的顧攸寧的心虛,手上一用力就將人拉進自己懷裡,準確的摸到屁股位置並且在上面掐了一把,沉聲喝道:「不許騙我,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
「沒有沒有~~~~我一直在院子裡來著~~~門都沒出!!!」
顧攸寧被他掐的直哼唧,摟著他脖子往他懷裡靠,楚豫的心頓時化成了一灘水,只是他現在很想看看顧攸寧的臉,只可惜看不到,眼前一片黑暗,他歎了口氣,伸手給他揉揉,然後哄慰道:「好了,裝什麼,我又沒使勁兒。」
顧攸寧哼的一聲表達不滿,突然意識到顧俊宣還在這兒坐著呢,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從楚豫懷裡出來。
顧俊宣看著這兩個人很欣慰,前幾天他來幾乎和眾人一樣,連玟王的面都沒看見,當時就連顧攸寧都被推拒出來,更別說他們了,所幸玟王邁過了這個磨難。
只是……邁過了這個磨難,以後還有多少個磨難正在等著這兩個人……
三個人坐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天色擦黑的時候顧俊宣便告辭回去了。
與此同時,三皇子楚承進宮給皇帝請安,德威帝看天色晚了,就留他在宮裡的靜輝閣住下。
靜輝閣就是從前楚承未成年時在宮裡住的地方,與玟王的成宣閣離的挺近。
約莫一更天的時候,楚承正坐在軟榻上剝蓮子,這蓮子色澤潔白,顆顆圓潤飽滿,透著股甘澀的味道,放在青玉碗裡異常的好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廝從外面進來,低聲說道:「殿下,青翠來了。」
「讓她進來吧。」楚承頭也不抬,只顧著剝蓮子,不一會兒成宣閣的宮女青翠款款而來,走到楚承面前低身行禮,柔柔的說道:「奴婢給三殿下請安。」
「起來吧。」楚承挑眉看了她一眼:「這麼晚出來,成宣閣那邊不會多疑吧。」
「不會的,玟王妃向來不許我們去前殿伺候,這幾天成宣閣所有的宮人都在下人房裡待著。」
「是玟王妃不准你們伺候?」楚承放下手中的蓮子抬頭問道。
「是的,玟王妃剛來的時候就直接說了,沒事的時候不許奴婢們進前殿,有一次玟王要喝酒,奴婢在一旁伺候,都被玟王妃趕走了。」青翠一五一十的回答。
楚承微眯著眼,半響笑了笑,繼續開始剝手中的蓮子,然後說道:「這幾天都在風傳,玟王和玟王妃不睦,可是真的?」
「回三殿下的話,這個是不是真的奴婢也說不準,前幾天玟王剛醒來的時候,的確好像對王妃沒有傳言中的那麼好,還把王妃趕到偏殿去睡,後來還聽說兩個人大吵了一架,但是這幾天似乎又好了。」
「吵架了?」楚承皺眉,隨後問道:「可還有什麼別的異常嗎?」
「別的倒也沒有了,成宣閣整日冷冷清清的,皇上友免了玟王夫夫的昏定晨省,兩個人有時能一天都不出屋。」
「恩,我知道了。」楚承點點頭,說道:「你回去吧。」
說完看了眼身邊的小廝,那小廝立刻從懷裡掏出一遝厚實的銀票放在青翠手心裡。
這和青翠從前就是靜輝閣的宮女,算得上楚承的心腹,後來楚承出宮建府便把她留在宮裡作為暗探,這麼多年沒少給他留意宮裡的事情。
所以這次玟王出事留在宮裡。楚承特意讓人將青翠安排在成宣閣伺候,只是顧攸寧太精了,他信不過宮裡的每一個人,即便他沒有發現青翠是楚承的人。
那晚,楚承一直剝蓮子剝到了半夜。
而此時的成宣閣利非常安靜,顧攸甯窩在楚豫懷裡,打著小呼嚕睡得很沉,可楚豫卻睡不著。
他一動不動的躺著,心裡很亂,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徹夜無眠過了,上一次 整夜未合眼的時候應該是上輩子皇帝奪了他的兵權,將他軟禁在府邸的時候吧。
他輕歎了一口氣,怕自己睡不著來回亂動吵醒顧攸寧,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將被顧攸寧枕著的手臂抽回來,然後坐起來彎腰在床下找了半天才找到鞋,穿好鞋後他輕手輕腳的扶著牆摸索著走到了偏廳。
又一路摸索著尋到個椅子,因為他看不見害怕自己跌跌撞撞的吵醒攸寧,所以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從內殿到偏廳,平常人只是幾步路的具體,楚豫卻走的無比謹慎艱難。
終於他在椅子上坐下,雖然眼前一片黑暗,睜眼和閉眼也沒什麼區別,可他還是睜著眼睛,任由自己的思緒放空。
時而靜靜的發呆,時而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他渾身都很疲憊,可就是沒有困意。
許是白天喝了藥睡多了吧,楚豫這樣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很安靜的寢殿,卻傳來腳步聲,他本能的循著聲音望去,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仍然知道來者是誰。
「攸甯……」楚豫有些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
「哪有,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起來的。」顧攸寧穿著寢衣,披散著頭髮,直接坐在他腿上,然後摟著他脖子打哈欠說道:「就是起來要上茅房,看見你不在就出來找了,怎麼?有心事?」
「沒有。」楚豫淡淡的說著,將他往懷裡抱了抱:「白天睡多了,晚上倒睡不著了。」
顧攸寧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
他現在睡覺已經不習慣身邊沒有楚豫抱著自己了,所以在脫離他的懷抱沒多久,顧攸寧就醒來,醒來發現楚豫不見了,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起來找,誰知剛一進偏殿,就看見楚豫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身影高大落拓,可是表情呆呆的,眼神也很空落,整個人都透著股茫然無措的樣子。
楚豫摟著顧攸寧,將臉埋在他脖頸處,半響說道:「要是我這輩子都看不見你了,該怎麼辦?」
這句話差點,讓顧攸寧眼淚又差點掉下來了,忍了許久才斂下眼中的濕意。
他從前未與楚豫心意相通的時候,總覺得楚豫的眼神帶著苦澀和隱忍,讓他很心疼,可是現在他才明白,抱著自己的這個強大的男人,不僅有苦澀和隱忍,他也有悲傷的不知所措的時候。
而這種悲傷和不知所措,只有在他孤獨一人的時候才會展現出來。
長久以來,楚豫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強大的成熟的,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他在自己就會很安心,即便是前幾天楚豫自暴自棄往外推拒自己的時候,因為看不見而無法準確的抱到自己而落淚的時候,顧攸寧只當他一時間接受不了,可卻從未想過,這個強大的如同神佛般的男人也害怕。
他害怕他這輩子也無法恢復光明,他害怕他這輩子都無法在看見心愛之人的臉,無法注視著他隨著成長的容顏變遷。
顧攸寧在黑暗中趁著月光看著楚豫的側臉,這幾天心情不好加上休息不好人都瘦了,他抿著嘴好半天才平復了情緒,鼓勵的彎起嘴角,抓著楚豫的手放在自己薄薄的胸膛上,故作歡快的說道:「看不見有什麼關係,來來~~~爺給你隨便摸~~~~不比看得見摸不著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