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兩涯殘雪
當晚從法門寺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楚豫和顧攸寧簡單的洗漱一下便躺下睡覺。
顧攸寧為了夜闖法門寺的事情興奮了一天又在佛寺裡轉悠了大半宿,早就睏的不行了,沾枕頭就睡著了,一直睡到大天亮。
醒來的時候楚豫都穿好衣服了,他迷迷糊糊的爬起來,低頭撒嬌的拱進他懷裡,帶著軟糯鼻音的說道:「什麼時候起來的啊,我都不知道啊。」
「睡的跟小豬似得,估計誰把你抱跑了,你都不能醒。」楚豫笑著抱住他,說道:「起來穿衣服,陸子安的陰毒蟄伏回去了,就等著你起床,咱們好啟程。」
「真的呀,這麼快就蟄伏回去了?」顧攸寧驚訝:「我以為還得幾天呢。」
「聽說是陸子安自己硬是將陰毒逼退蟄伏回去的。」
「他自己??」顧攸寧不解,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問道:「他自己既然能逼退讓陰毒蟄伏,為什麼還要去青峰崖。」
「他身上的陰毒不定期的就會發作,他現在只是暫時的將陰毒逼退,並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逼退陰毒的方法很慘烈,一般人可能連一次都受不住。」楚豫淡然的給他解釋。
讓顧攸寧更好奇了,問道:「什麼慘烈的方法啊?」
「是一種毒藥,吃下去以後能暫時的讓陰毒蟄伏,但是與此同時他也中毒了,這種毒陸子安自己是可以解毒的,只是解毒的過程很疼,曾經就有人因為受不了解毒時的裂骨之苦而咬舌自盡的。」楚豫說道。
「果然夠慘烈,以毒攻毒啊。」顧攸寧被嚇到,忍不住咂舌,繼而轉頭看他,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什麼時候這麼精通醫理的,愛人太優秀知道的太多,會顯著自己很蠢!!
「哪裡是我知道的。」楚豫失笑:「昨天晚上南充王的房間鬧騰了一晚上,蕭靖宇不同意他用這種方法,但是陸子安執意要這麼做,整整疼了一晚上,最後疼暈過去了,才消停下來。」
「這麼嚴重啊!!!」顧攸寧大驚:「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睡的那麼沉???」
「是啊,就跟小豬吃飽了似得。」楚豫笑。
「……」顧攸寧無語,憤然的踹了他一腳!
豬你大爺!!!
兩個都穿戴完畢,顧攸寧就拉著楚豫下樓,剛到樓下就看見昨日還白髮紅眸的陸子安,如今正青絲玉冠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動作優雅貴氣逼人,絲毫不見任何病態,看見顧攸甯和楚豫來,也只是斜眼看了眼,並沒有說話,繼續高貴冷豔的喝茶。
顧攸寧眯了眯眼,小聲的跟身邊的楚豫說道:「你說我怎樣就這麼見不得人裝逼呢?」
楚豫一愣,隨後失笑,捏了捏他手心,說道:「不許胡鬧!!」
顧攸寧嘁的一聲,拉著楚豫點兒浪蕩的坐在陸子安面前,仔仔細細的端詳半響,發現陸子安雖然臉色好多了,但是細看的話,可以看見下唇上有一道傷痕,肯定是自己咬的,這得疼成什麼樣能自己把嘴唇給咬破了啊。
所以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吧?」
陸子安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無妨。」
顧攸寧皺眉,不得不說,能餵自己吃下毒藥的人,即便是為了解毒,可是心理一關,也不是一般人能過得去的。
歎息一聲,破天荒的抓住陸子安的手,信誓旦旦的說道:「你放心,咱們馬上就要去青峰崖了,到了那裡,我一定要讓那個什麼真人幫你解毒的?」
「你?」陸子安禁不住笑了,故作懷疑的看向他,調侃道:「若他就是固執的不給我解毒,你能怎麼辦?」
「我就鬧!!!」顧攸寧言簡意賅,毫不要臉的說道:「不給你解毒,我就鬧到天翻地覆,鬧的他青峰崖雞犬不寧。」
語落,沒等陸子安先說話,一旁的蕭靖宇便先笑道:「那孤在此先謝過王妃了。」
「……」陸子安瞪眼,轉頭怒斥:「關你什麼事!!!你謝什麼?」
蕭靖宇:「……」
看著蕭靖宇僵硬的臉色,顧攸寧忍不住要笑。
這兩個人可怎麼辦啊!!
蕭靖宇歎氣:「我又沒說別的,怎麼惹得你這麼生氣呢?」
陸子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顧攸寧同情的看著蕭靖宇,心裡嘖嘖,彆扭的要死啊!!
其實陸子安是不會承認,他是因為早上從蕭靖宇懷裡醒來而害羞的。
通常無論什麼人害羞起來會臉紅會不好意思會撒嬌,而想陸子安這樣的人害羞起來,那就算惱羞成怒!
顧攸寧?
你說顧攸寧害羞會怎麼樣?
抱歉顧五爺臉皮太厚,是不會害羞的。
至此,四個人在客棧吃過早飯,行裝是早就整理好的,前幾日預約的船也正停在渡口,隨時準備渡河。
寒冬臘月,河水雖然並不湍急,但是也未見冰封。
眾人站在渡口處,顧攸甯伸手將楚豫身上的黑色斗篷拉緊,忽而轉頭望瞭望遠在半山香火鼎盛的法門寺,沉沉的出了口氣。
再轉身,望著對岸的山水,那是一片遼闊的雪山草原,那片土地是他們共同的目的地,尋找日後的希望。
陸子安身上披著大紅色的羽緞羽紗斗篷,一陣河水上的冷風吹過,衣角揚起如同展翅欲飛的赤蝶,他低頭看著河水中自己孤獨的倒影,又看到一旁蕭靖宇倒影在河水之上的烈烈風姿,有點像從前在天山的時候,穆雲漢養的一株青色梅花。
芝蘭玉樹,年輕燦爛。
……
由於玟王府和南充國兩夥人馬的行裝實在有些多,所以租的穿是一條類似畫舫的大船,顧攸寧先跳上去,然後伸手扶著楚豫也上來,兩個人坐在船頭。
楚豫伸手摸索著試了試河水,如今臘月了,河水冰涼刺骨,他歎然:「快過年了吧。」
「是啊,再有二十多天就過年了。」顧攸寧低頭抓著楚豫的手腕,幫他把手上的水擦乾淨,繼續說道:「一晃又一年過去了,還記得去年除夕的時候,咱們兩個還因為林蓮吵架來著,某人還特別粗暴不講理的打人。」
說完顧攸寧的手心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於是抬手也在楚豫的手心上打了一下,卻被楚豫一把握住,放在嘴邊親了親,笑道:「是讓你不聽話!!!再不聽話還打!!!」
「……」顧攸寧眯眼,嚴肅的教育道:「家暴是不對的,有話好好說,即便說不過我,你也不能那麼做。」
家庭暴力,有礙夫妻感情。
抵制家庭暴力的腳步不能停!!!
顧攸寧內心堅決!!
雖然他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相互動手太正常了,他不是也經常對楚豫拳打腳踢,但是楚豫的手段太讓人沒面子了,跟老子教育兒子似得,讓顧攸寧很無語。
「那我不同意怎麼辦?」楚豫說道。
顧攸甯冷哼,威脅到:「管你同不同意,要是再敢家暴我,我就寫休書休了你,然後去雲南,找白敬之。」
白敬之無數躺槍!!
楚豫忍笑不語。
顧攸寧自尊受到打擊,大怒道:「你不信!!!」
「信!!本王特別信!!!」楚豫故作嚴肅。
顧攸寧嘚瑟的哼哼:「這還差不多,你能知道就好……」
結果沒等他嘚瑟完,他就被兇殘的玟王殿下摁在懷裡當眾家暴,被掐了屁股,然後又被毫不留情的撓癢癢。
惹得顧攸寧一個勁兒的折騰,哭笑不得的求饒,最後割地賠款,答應了許多不正當不和諧的事情,比如說晚上在浴桶什麼什麼的,這才讓玟王殿下放開他。
相對於船頭玟王夫夫的熱熱鬧鬧歡歡笑笑,船尾的陸子安和蕭靖宇就很低沉。
陸子安站著出神,時而望著東流的河水,時而望著遠處的雪山,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但是氣質孤芳高華,令人著迷。
蕭靖宇目光一直盯著他看,半響起身捏捏他肩膀,問道:「冷不冷?」
陸子安斜眼看他,冷哼一聲,不說話的別過臉去。
蕭靖宇歎氣:「你還要生氣多久……」
陸子安面無表情不說話。
「……」蕭靖宇無奈,忍不住真誠的說道:「昨天晚上真的是你一會兒說冷一會兒說疼,我才抱著……」
話還沒說完,原本高冷陸子安頓時炸毛,轉頭瞪他,咬牙切齒:「你再敢說!!!」
蕭靖宇閉嘴,只拿眼神控訴他。
這樣一個高大粗糲的男人也會露出這麼唯唯諾諾的表情,讓陸子安忍不住心裡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