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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第75章
(75)王者

  落草為寇的一般是身體強壯的青年男子。他們跑了,父母兄弟、妻子兒女卻還留在山下,不能明目張膽地與之聯繫,只能等到半夜偷偷摸摸跑回去,送些錢糧。若是官府追查得緊,或許三年五載也見不上面。

  他們之所以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這些見不得天日的活兒,還不是為了自己的親人能過上好日子?然而他們再如何拼命,也架不住地方官的壓榨盤剝,天災一來,賑災銀子被他們中飽私囊,糧食被他們高價倒賣,百姓只有淹死或餓死這兩條路。

  故此,才有了麗水府各縣官員被土匪滅了滿門的慘案,唯獨遂昌無一人來犯。因為土匪也曾經是良民,有親人、朋友,看見自己的親人朋友紛紛投奔遂昌,謀得一條活路,他們哪能不高興,不感激?

  及至後來,遂昌縣令掌管麗水府全境賑災事宜,不過一月功夫就令顛沛流離的百姓有了居所,被淹沒的村寨得到重建。他們時常站在山頂眺望家鄉,看見下面耕牛緩緩、稻苗青青、炊煙裊裊,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心里莫不百感交集。

  他們很想放下武器,扛起鋤頭,回到家鄉與親人團聚,卻又害怕以往的經歷被官府查出來,牽連無辜,只得繼續留在山上。然而,他們熱愛親人的心死不了,嚮往美好生活的祈願滅不了,對小趙縣令的崇敬與愛戴也少不了。

  那儒生打扮的土匪本是秀才,對讀書人大有好感,更何況祖籍還是麗水,父母妻兒在小趙縣令的幫助下安然存活,被王知府的家奴奪走的幾十畝良田也已經歸還,只需認真經營幾年,好日子便又來了。他對小趙縣令十分推崇,常常把他的事蹟宣揚給一眾兄弟們聽,叫他們又是嚮往又是感慨。

  現在,傳說中菩薩下凡一樣的人物就在眼前,他們怎能不驚?頓時個個都圍了過去,好一番打量。

  第一印像是瘦弱,但容貌氣度卻穆如清風,雨化萬物,不愧為養活一方水土的父母官;第二印像是年幼,看上去竟似個沒長大的黃毛小子,不愧為十八歲就高中狀元的鬼才;第三印像是簡樸,所有行李加起來竟不值幾錢銀子,傳說他捐出全部身家用來安置災民,看來並非虛言。

  這些盜匪在山中橫行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不說富商,來往官員被他們打劫的也不在少數,搜出來的金銀財寶能堆成一座小山。但像小趙縣令這樣兩袖清風的官員卻還是頭一回見。

  “百聞不如一見,百聞不如一見啊!”儒生將官印收好,衝有姝納頭就拜。他萬萬沒料到,這位風一吹就倒的年輕人竟是麗​​水百姓的頭頂青天,心中日月。不必查證,只需看看他本人,再看看他的行李,便會知道坊間那些傳言沒有一句是假話,沒有一句是言過其實的溢美之詞。他遠比他們想像中的更清正廉潔,大公無私。

  “小趙縣令,您這點盤纏哪能走到京城啊?”拜完之後,他將包裹重新整理妥當,憂心忡忡地道。

  “果真是小趙縣令!哎呀,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我這就代替兄弟們向您賠罪,請您莫怪!”匪首也認識幾個字,看完路引,立刻跪了下去。眾人也紛紛扔掉武器磕頭,臉上莫不帶著感激涕零的神色。他們大多​​數人祖籍麗水,妻兒老小全有賴於小趙縣令才能安然在洪水中存活。毫不誇張地說,隨便拉出一個麗水人,那都是小趙縣令的忠實擁躉,甘願為他赴湯蹈火。

  有姝十分窘迫,一面擺手推拒一面往虛抱著自己的閻羅王懷裡鑽了鑽,惹得對方心情大悅。

  匪首起身後連忙解釋,“小趙縣令,與官府勾結的土匪全被朝廷軍隊肅清了,咱們這些留下來的曾經是良民,朝廷欽差正準備招安咱們。咱們只搶劫,不殺人,而且只搶富商、官員,不傷害平民。搶來的東西留下一部分自用,其餘的全送給山下的貧苦人家。咱們這是劫富濟貧呢,您千萬不要誤會!”

  “是啊是啊!”儒生打扮的土匪立即接口,“若不是您與後邊那地主老財走一塊兒,咱們也不會把您攔住!您這盤纏明顯不夠,我們再給您添一點兒吧!”

  眼見這群凶神惡煞的土匪反過來要給自己銀子,還打算專門派幾個人送自己上京,有姝連忙推拒,到最後幾乎是被抬著出了這片山林。那地主老財託了他的福,也保住了十之五六的財產,否則一路上就得挖樹根吃。

  車夫這才知道自己護送的竟然是小趙縣令,一邊抹淚一邊激動萬分地道,“哎呀,老漢我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竟然有幸送小趙縣令上京!待到來年孫兒長大了,我就告訴他,別看你爺爺我只是個泥腿子,當年可是給小趙縣令趕過牛車呢,哈哈哈……”

  閻羅王也跟著低笑,心中溢滿隱秘的驕傲之情。而有姝則漲紅了臉頰,顯得十分窘迫。

  那地主老財得知自己怠慢的竟是小趙縣令,過了匪窩之後立即包了二百兩銀子送過去,理所當然地被退回來,這才算真正服氣了。他們這些富戶過得也不容易,尤其是家裡沒什麼背景的,上面若是看不順眼,一句話就能讓你家破人亡。前一陣兒,小趙縣令還曾派官差跟他要過幾萬兩銀子,說是禮親王過生辰湊的份子錢。

  結果禮親王暴斃,份子錢沒退回來,他還以為被小趙縣令私吞了,哪料他竟拿去買了許多糧食用來賑災,後面貼了一張慈善榜,把所有湊錢的地主豪紳的名字全寫上去,讓百姓瞻仰。新皇有感於遂昌百姓不分貧富皆風雨同舟、共度難關的精神,特地寫了許多“仁善之家”的匾額,頒發給眾位豪紳以示表彰。

  地主老財因家中無甚背景,故而從未見過縣太爺,只能與下面的胥吏打交道,平日里頗受盤剝,過得苦不堪言。為了與上頭搭上線,他湊的份子錢最多,得到的褒獎也就最大,自然在大庸商圈里揚名立萬。這回新皇重整內務,把以前的皇商全​​辭了,準備換一批新的,他也就得了一張邀請函。

  歸根結底,他能有今天的風光,全是託了小趙縣令的福,當初被勒索時多惱恨,現在就有多慚愧感激。知道小趙縣令是真廉潔,他再不敢送銀子,只每日做幾道好菜送過去。

  說真的,能與小趙縣令同路,他真是上輩子積德,這輩子行善,才有瞭如此好運。從麗水到京城,路途曲折遙遠不說,還經過許多盜匪橫行之地,但只要那車夫站在車轅上,大喊一聲“前方的好漢可否行個方便,這裡是遂昌的小趙縣令上京述職”,盜匪們就會紛紛讓開,有的見他們輕車簡從,甚至會主動奉上銀兩。

  由此可見,小趙縣令是何等的深入人心。

  與他一路相處下來,地主老財越發認識到,真正的小趙縣令,遠比傳言更好上千萬倍。他從不以勢壓人,更不鋪張浪費,日子過得十分清苦。他上京述職的消息傳開之後,也不知麗水的百姓會哭成什麼樣子。

  這是入京前留宿的最後一個驛站,明天再趕兩個時辰的路就能抵達京城。有姝吃罷晚飯,回到房間,與以往一樣,脫了衣裳跳進木桶泡澡。閻羅王先是檢查了門窗,在其上布好防禦法陣,只許有姝進出,旁人沒有他口令不得入內,然後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靜靜欣賞美人入浴圖。

  毫無疑問,這是他最大的福利,也是每天最盼望的時刻。

  有姝臉皮薄,​​又重情重義,知道對方時時刻刻跟著自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便也沒什麼怨言,反而感激不盡。至於生活裡的些許不便,忍忍也就過去了。他不好意思當著閻羅王的面擦身,就背過去,用水瓢往頭頂澆淋。

  白色的霧氣在房間裡蒸騰,將他映襯得霧濛濛,水潤潤,而那本就白淨如玉的肌膚,此時透出桃粉色澤,看上去鮮嫩而又可口。他並不知道,每當這個時候,原本威儀懾人的閻羅王就會露出隱忍的表情。

  起初,他會用厚重的袍服擋住起了反應的身體,極力坐在原地不動。但是小趙縣令著實惱人,明知道屋內有旁觀者,他竟還這裡摸摸,那裡撩撩,令他欲火焚身,幾近崩潰。無需撫慰就被小趙縣令勾得洩了兩次之後,他竟慢慢開始放縱沉溺,樂在其中。

  他先是拂袖,令窗戶發出微響,待小趙縣令回頭看過來的時候就用法術觸發腰間的令牌,使之泛出亮光,末了隱去身形,裝作地府有事需要自己回去處理的模樣。

  近段日子有姝已摸出規律,每到這個時候閻羅王就會離開。想來也是,地府與陽世作息時間完全顛倒,他白天保護自己,晚上總有許多公務要處理。

  “知道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有姝趴在浴桶邊緣喃喃自語,表情透出幾分落寞。他早已經習慣了對方的陪伴,若非對方時時刻刻保護,他有好幾次住進黑店,差點被做成人肉包子。

  這份友誼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重,對方在他心裡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已經僅次於主子。他想,自己再也不會擁有第二個像閻羅王這樣強大而又寬和的朋友。

  當他感慨萬千的時候,卻並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正站在浴桶旁,用危險而又灼熱的目光盯視。

  好友的定義,顯然並不是閻羅王想要的,但他卻被“唯一”兩個字取悅了,不免低笑兩聲。他雙手支撐在浴桶邊緣,乍一看,竟似把小趙縣令擁抱在懷中,然後慢慢垂頭,嗅聞他夾雜著濡濕水汽的體香,沿著發頂嗅到耳際、腮側、最終久久停留在粉嫩的唇瓣上。

  他嘴唇微微開合,想吻,卻又勉力按捺,只默默感受小趙縣令的體溫渲染到自己皮膚上的灼熱感,心尖也為之震顫。僅僅隔著空氣感覺就如此強烈,若是真正撬開他齒縫,與他滑膩的舌尖交纏,又該是何等驚心動魄的滋味?

  他想得越深入,下體也就越脹痛,不得不移向別處。他沿著他脖頸嗅聞到圓潤​​的肩頭,當頭髮上的水滴掉落到鎖骨裡的一剎那才抓住一絲空隙,印下一個蝶翼翩飛般輕快的吻。

  有姝覺得一股涼氣沿著發頂、腮側、脖頸,在身上緩緩遊走,不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尤其是頭髮上的水滴落到肩膀時,竟似掉下一粒冰珠子,凍得他打了個哆嗦。他連忙舀了一瓢水​​兜頭澆下,這才好受一點。

  閻羅王無聲笑了笑,親完他左肩又換到右肩,但凡頭髮上的水滴落到哪裡,就在哪裡烙下一個冰冷的痕跡。這是他最愛的遊戲,他享受著這一刻,隱秘而又愉悅。但他也不會讓小趙縣令凍著,待水溫快涼的時候就用法術加熱。

  有姝感覺渾身涼颼颼的,只得一瓢接一瓢地澆水,然後又是一連串冰冷的水滴往皮膚上掉。所幸桶裡的水溫度適宜,很快就會把寒氣驅走,這才免除了傷風感冒的危險。他泡了大約三刻鐘,然後伸手去拿搭放在浴桶邊緣的澡巾,卻不小心將它碰落地面。

  “怎麼又掉了?”他一面喃喃自語一面俯身去撿,浴桶很高,趴伏其上的時候不得不盡量踮起腳尖,撅起屁股,把自己最隱秘的部位暴露無遺。

  而真正把澡巾碰落的罪魁禍首卻站在他身後,用幽深難測的眼眸凝視他光滑的脊背和挺翹的臀部,指尖虛懸在他圓潤的雙丘之上,緩緩勾勒那誘人的弧度,然後沿著脊柱線上移,直到頸窩處停頓。

  閻羅王張開五指,似乎想掐住這人的後頸,把他拽入懷裡瘋狂親吻,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他重又走回窗邊,等待火熱的身體和內心平復下來。當小趙縣令爬上床,準備入睡時才解除隱身術,自然而然地斜倚在他身側。

  有姝已經習慣了閻羅王的神出鬼沒,發現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十分安心。他攏了攏被子,無聲道了句晚安,然後沒心沒肺地睡死過去。

  閻羅王等了片刻才去親吻他光潔的額頭,也低低道了聲晚安。他不需要睡眠,可以整夜守著這人,看著這人,幫他掖被角,趕蚊子,心滿意足地守候天光。

  翌日,有姝與地主老財相約上路,恰好趕在正午時分到得京城。眼看城門就在前方十米處,閻羅王虛拍了拍小趙縣令柔軟的發頂,消失在空氣中。

  “果然是專門來護送我的。”雖然早就猜到了,但在真正確認的這一刻,有姝還是覺得心裡熱乎乎的,說不出的溫暖感動。他爬到車轅上,手搭涼棚眺望巍峨城樓,對此行充滿了期待。

  沒準兒主子就在裡面,很快就能見到了,前提是調任成可以上朝面聖的大官。這個機會有些渺茫,但也並非全無奢望。有姝握拳,神情堅定。

  查驗路引和遞交入城費後,有姝一行被放了進去。地主老財誠心邀請小趙縣令去自己家暫住,又說京城的房租十分昂貴,最簡陋的小院一年也得花費七八十兩銀子。

  有姝不打算勞煩任何人,擺手拒絕了。他要租到便宜的房子十分簡單,只需在京城走一圈,專門找那些鬧鬼鬧得特別厲害的地方也就是了,十兩銀子租一年綽綽有餘。

  地主老財哪里肯放他走,立刻上前拉扯。恰在此時,一名身體乾瘦,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慢慢跑過來。他看上去很是焦急,但腿腳卻無論如何也抬不動,身形更是踉踉蹌蹌彷彿隨時會摔倒,不過十米遠的路程,跑到近前已氣喘如牛,汗流浹背,累得狠了。

  “請,請留步!你可是趙有姝?”

  “你是哪位?”有姝定定看他,覺得十分眼熟,立即在“趙有姝”的記憶中翻找,然後恍然大悟。這不是搶走“趙有姝”家產的那位二叔嗎?怎麼如今瘦成這副模樣?想當年“趙有姝”離京赴任時,他還膀大腰圓,十分健壯。現如今也才過了一年半,竟就形銷骨立,不成人形了。

  “我是你二叔啊!有姝,快快快,快跟二叔回去,家裡備著宴等你呢!”男人邊說邊去拽人,生怕對方跑了。

  “二叔,好久不見。”有姝經歷了那麼多風雨,脾氣已溫和很多,略略拱手致意,對以往的恩怨也隻字不提。

  地主老財見來人果真是小趙縣令的親族,只得遺憾地告辭。

  有姝觀二叔形貌有異,將精神力逼於雙眼細細一看,不免大驚。對方脖子上戴了一副巨大的枷鎖,手腕、腳踝等處也扣著鐐銬,竟似囚徒一般。難怪他走幾步路就氣喘吁籲,十分疲憊。

  這明顯是閻羅王用來對付作了惡的生魂的手段,難道他今日跑來接我,是受了閻羅王的指示?這樣一想,有姝也不擔心二叔對自己不利,施施然跟著去了。他回京述職之事並未告訴任何人,按理來說絕不會有人在城門口迎接,還設宴款待,可見早就得了消息。

  至於這消息從何而來,大約是地府吧?反正去了以後就能知道。

  二人走走停停,停停喘喘,終於到得一座三進的院落。這原本是“趙有姝”的家,爹娘死後便被二叔霸占,還給他下了□□,污他身染重疾,正大光明地送往鄉下老家將養,令他過足了苦日子。若非族人心地善良,不曾冷眼旁觀,他早就餓死了。

  抬頭看看寫著“趙府”兩字的匾額,即便沒有親身體會過“趙有姝”快樂富足的童年,有姝也覺得一陣唏噓。他站在門口望了許久才在二叔的催促下往裡走,剛繞過二門,就見一名同樣乾瘦的中年婦人踉蹌迎了上來。

  觀對方沉重的步伐,遍布汗珠的痛苦表情,有姝不用精神力查探就知,她也戴了枷鎖,扣了鐐銬。

  “侄兒,你終於回來了。快請進,屋裡備了酒席,就等你了。”婦人急切地道。

  有姝頷首,緩步而入,就見一名比自己大了五六歲的年輕男子麵色蒼白地坐在桌邊。此人正是二房唯一的嫡子,“趙有姝”的堂哥趙有才。二房強佔大房家產也是為了給他捐一個官當。

  “趙有姝”高中狀元之前,他已捐到從五品的吏部郎中,算是可捐官銜中的最高品級,所耗費的銀兩少說也在七八萬之巨。然而二房乃庶出,既無田地也無鋪面營生,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又哪來幾萬兩積蓄?想也知道定然是搜刮了大房的家產。

  當時“趙有姝”雖然高中,卻只得了個七品縣令的差事,且沒有銀子與人脈,根本鬥不過官至五品的堂兄,只得忍辱負重地去上任。

  曾經意氣風發的堂兄,現在卻像鬥敗的公雞,露出頹然而又憤慨的神色,教有姝如何不疑惑?他用精神力略一查看,就見對方所佩戴的枷鎖與鐐銬比之爹娘更為巨大沉重,粗略估算,至少得有一二百斤。難怪他耷拉著腦袋和肩膀趴在桌上,原來不是故意給堂弟下馬威,而是根本走不動道。

  看見如期而至的有姝,他目光微微閃爍,額頭的青筋也跳了跳,彷彿十分驚駭。

  “你竟真的在今天入城。”這句話聲量很小,卻讓有姝聽了個正著。如此看來,果然有人把自己的行程告訴他們,而他們不得不前去迎接。

  試想,在奪走旁人家產後,你可願意讓對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轉悠,定然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吧?但這一家人偏偏著急忙慌地來尋自己,這裡面沒有貓膩,有姝打死也不相信,又聯繫到他們身上的枷鎖和鐐銬,幕後之人是誰已不言而明。

  有姝相信對方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毫無防備地來了,坐定後拱手道,“堂兄,別來無恙。”

  “回來就好,且把你的家產拿走,再給我寫一張和解書,這事就算了了,咱們老死不相往來。”趙有才開門見山地道。

  有姝垂眸,心道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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