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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第44章
(44)畫皮

  太守畢竟是一方大員,很快就從驚駭中回神,直斥總捕快胡言亂語,要他拿出確鑿證據。諸事皆為口頭傳訊,並未留下任何拿得出手的證據,總捕快一時被問住了。

  太守頗為得意,又讓趙知州另請仵作查驗屍體,他且等著。反正上頭已打定主意要弄死趙家大房,再換多少仵作都是白搭,除非他們能把真正的孫喜鵲和方勝找出來。然而上頭已經派遣暗衛去搜尋二人並殺死,不多時就能用真的屍體把假屍體替換掉。

  他話音剛落,趙知州就擺手道,“今日大家都在,便不請什麼仵作了,本官直接把人給你帶過來就是。”話落拍拍手,便見幾人從旁觀百姓中鑽出,將五花大綁的一男一女推入公堂。

  “咦,他們在我身旁站了許久,我怎麼沒發現?”

  “是啊,還用繩子捆著我竟也沒注意。”

  百姓竊竊私語,頗感神異,卻也沒有心思追究,只因他們知道,這二人必然就是傳說中已死去八日的正主兒——孫喜鵲和方勝。剛才還哭得淒慘絕望的孫、方兩家人,目下已是面容灰白,脊背佝僂,恨不能立刻化為青煙消失在此處。

  太守亦大驚失色,不明白趙家怎會比主子的暗衛更快把人找到。難不成真是那兩個死鬼託夢相助?

  孫喜鵲和方勝踉蹌著摔入公堂,身上衣服破敗不堪,頭臉也沾滿污跡。他們在山中過得很苦,原以為躲過十天半月,待趙有姝被判流放,趙知州革職查辦押往上京,他們就能帶著一百兩銀子去外地成婚,卻沒料竟被人頻頻搜捕暗殺,所幸趙家人及時將他們找到並帶入城中,否則現在擺在堂上的兩具屍體就該是他們自己了。

  及至此時,方勝已絲毫沒有隱瞞之心,意欲將所有佈局和盤托出,孫喜鵲卻暗暗將希望寄託在趙家公子身上,心道他對自己那般狂熱,尋死覓活亦要娶自己為正妻,現下對自己也該心懷憐惜才是。只要求他一求,再以身相許,沒準兒訛詐這事便過去了,還能嫁進官家當正頭娘子。

  她想得極美,丹鳳眼兒微微一抬,就楚楚可憐、盈盈似水地朝少年看去。

  也合該她倒霉,碰見的是末世來的有姝,而非之前那個趙有姝,“憐香惜玉”這種詞彙早已被摒棄,取而代之的是“女人與小孩最需戒備”。為了快點了結此事,有姝大步走過去,左手揪住孫喜鵲腦後的髮髻,右手扯開她耳朵,拎著她在公堂上轉了一圈,言道,“耳後硃砂痣,天生的,大家可以看一看。”

  可憐孫喜鵲像猴兒一般被他溜了一圈,且還疼得哇哇直叫,待他放開後,耳垂那處竟被撕裂,直往下滴血。她欲哭無淚地喚了一聲“趙公子”,那人卻連個正眼也不看她,蹲下身抬起方勝的腳,將其腳底闆對準大家。

  “果然有三顆痣,他的的確確是方勝!”

  “那地上的屍體不用問,必是給趙公子託夢那二人。”

  “是不是他二人,可以去嘉興查驗戶籍,不出三五天就能得到結果。”

  百姓們議論紛紛,卻見趙公子放下方勝的大腳,背轉身直扇鼻子,復又接過趙知州遞來的帕子拼命擦手,顯然被那兩個腌臢東西熏到了。不少人發出善意的哄笑,都覺得這趙公子看著有些孩子氣,又白白嫩嫩、乖巧可愛,哪裡是大奸大惡之人?

  正主兒都已找到,太守已無可辯駁,他搖搖晃晃坐回原位,極力思考該如何脫困。

  趙知州卻不給他機會,當堂命孫喜鵲和方勝寫下認罪書,孫喜鵲不識字便口述,由師爺代筆,隨即又命二人家屬也交代訛詐的經過,一一寫就並畫押。擔心上頭對供述的真實性提出質疑,趙知州一不做二不休,請求在場所有官員與百姓當個見證。

  百姓自然無有不應,官員們亦不敢不應,挨個兒在證言上簽了名,或按下手印。

  拿到厚厚一沓證供,又將孫喜鵲、方勝、二人家屬、總捕快等涉案嫌犯收押在自己所管轄的監牢內,趙知州這才滿意,帶著兒子告辭離開。至於太守,他早已暈倒在公堂上,被百姓扔的臭雞蛋和爛菜葉子給埋了。

  父子兩剛出衙門,就見王氏已備好馬車等在路邊。一家人抱在一塊兒抹了幾滴眼淚,上車後方低聲交談。

  “兒啊,果然是那兩人託夢給你?”王氏一臉好奇。

  有姝抿唇猶豫,片刻後坦誠道,“娘,並非託夢,而是他們親口與我說的。我有陰陽眼,能見鬼。”話落,他緊緊盯著夫妻二人的表情,若是他們像主子那般厭棄並疏遠自己,他即刻就離開趙家去別處謀生。

  他已經想明白,具備特異之處不是一種過錯,而是一種天賦,為何要因此承受別人的苛責?不能接受就遠離,他早已經習慣。

  趙知州露出驚恐的表情,急道,“兒子,你怎麼不早說?那你用膳的時候若看見一隻冤死鬼,豈不影響食慾?”

  王氏狠狠瞪相公一眼,覺得他壓根沒關心到點子上,一把將兒子摟住,拍撫道,“兒子別怕,你看見了就當沒看見,他們不會主動來招惹你。不過這樣可不行啊,萬一被纏上可該如何是好?娘這就帶你去寺廟求一枚平安符,再找高僧替你施法。無事的,別怕!”

  趙知州這才回神,連忙掀開簾子,讓車夫去鎮國寺。

  有姝心情大起大落,乍悲乍喜,最終長出口氣。世上果然唯有父愛與母愛最偉大,無論自己孩子是何等模樣,他們都能毫無理由的包容並接納。從此以後,他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因為他原也沒有什麼過錯。當然,那是對趙氏夫婦而言,其他人還需加倍防範。馭鬼之術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在某些人眼中卻是一件極其好用的工具。

  他摸了摸熱乎乎的胸膛,輕快道,“爹娘無需擔心,兒子能控制陰陽眼,不想看見的時候啥也看不見。”

  趙知州和王氏這才放下高懸的心,卻堅持要帶兒子去鎮國寺求平安符,還折了寺中的柚子葉帶回去給兒子洗澡。一家三口走時,整棵柚子樹都禿了,連核桃大的青澀果實都沒留下。

  回府​​後,趙知州立刻將事情原委寫在信中,求老太爺為自己做主。老太爺見背後之人針對的是趙家全族,深覺不能縱容,立刻上表皇帝央他嚴查。仲康帝是一位雄心勃勃的君主,治下十分嚴厲,最容不得這等鬼蜮伎倆。且他隱隱在其中察覺到當朝諸位皇子的手筆,更是怒不可遏,欽點監察御史,素有鐵面閻羅之稱的閔文振大人徹查此事,並賜下尚方寶劍,可“如朕親臨、先斬後奏”。

  這排場甫一擺出來,皇子們就嚇病幾個。觀父皇這架勢,竟打算六親不認啊!他們再不敢插手臨安府之事,將所有探子、暗衛一一召回,又將那些涉事官員當做棄子,置之不顧。

  可憐太守還以為主子定然會力保自己,哪料監察御史一來,先就判他六臟死罪,其餘人等或斬刑、或杖刑、或流放,各得其所。靠巴結新任太守而提拔上去的官員一一免職,永不錄用。

  臨安府這場大變動,卻已經與趙知州無關,他收到監察御史帶來的公文,命他即刻回京述職。因幾次不肯交出兒子,趙知州“教子不嚴、縱子行凶”的名聲早已傳入聖上耳裡,這次考評成績不用想,定是丁等,能原職留任已是萬幸,若運氣不好,想來會被貶為芝麻小官,這輩子都別想回京。

  有姝每天都在尋找“趙有姝”,卻次次都只找到自己,漸漸也就認命了。他擔心趙知州受打擊,絞盡腦汁地安慰了幾句,卻沒料趙知州十分豁達,撫著少年腦袋笑道,“只要我兒平安無事就好,旁的都無所謂。”

  “是啊,咱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成。咱們一家三口守在一塊兒,哪有過不去的坎兒。娘嫁妝可多,養得起你們。”王氏笑​​得十分爽利。

  有姝擠出腮邊的小酒窩,也跟著笑了,眼睛格外明亮。這個家他很喜歡,特別喜歡。

  但事實證明,他想得太簡單了。趙氏宗族除了大房,可還有嫡出的二房、三房,另有庶出的四房、五房,若把旁支也算上,前前後後統共三百餘口,若鬧將起來,人際關係比國際形勢還復雜。

  有姝一家從偏門而入,行李尚且來不及放下,就被帶去正堂拜望祖父、祖母,又見了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二嬸、三嬸等等。有姝跟著王氏喊人,頗有些昏頭昏腦。

  趙老太爺領著幾個兒子去書房談話,趙老夫人留下王氏敘舊。她對大房一家只有面上情,看著不冷不熱的,幾位嬸嬸也都話裡藏著機鋒,有意無意地提及趙知州有能被貶職之事,表情頗為幸災樂禍。

  溫馨小家庭的夢想破滅,有姝鬱悶極了,全程黑著臉不說話,又讓這些婦人拿住把柄,說他沒有教養,妄自尊大,果然似傳言那般被寵壞了。

  “回到家就該守家裡的規矩。你今年已經十六,該讀些書,考個功名。你看看你幾個兄弟,不到十二三歲便都中了秀才,整日里不是在書房苦讀,就是出外參加文會。哪裡像你,走貓逗狗、無所事事,還強搶良家婦女。也是你運氣好,這回才逃脫了,再有下次可沒這等幸運,還是把那些老毛病改了為好。”趙老夫人言辭間極看不上這個庶孫,其餘妯娌也都竊笑不已。

  恰在此時,一名穿著大紅錦袍的俊秀公子跑進來,手裡拿著一束紅白相間的山茶花。他用剪刀修了花枝,錯落有致的插入瓶中,笑道,“剛與九殿下郊游去了,看見山茶開得好,香氣也十分馥郁,便帶回來讓老祖宗欣賞欣賞。”話落看見有姝,親熱道,“這位就是大伯家的五弟弟吧?果然好人才!”

  他語氣真摯,笑容璀璨,但有姝五感何其敏銳,怎能看不出他眸子裡掩藏極深的不屑一顧。似這等口不對心、虛偽做作之人,他最是厭惡,竟連應付了事也不願,只撇了撇嘴。

  偏他那不聽使喚的小酒窩又跑出來與他作對,這一撇嘴一凹陷,竟似在微笑一般,叫俊秀公子半點也未察覺到少年的不喜。

  方才還不冷不熱的趙老夫人,這會兒笑得滿臉褶子,將少年扯入懷中,驕傲道,“王氏,你許久未曾見過這個侄兒了吧?”

  王氏假笑道,“這不就是二伯家的嫡子玉松嗎?果然人如其名,如玉雕之松柏,挺拔俊逸,氣度不凡茅山詭談。”

  趙老夫人這才對王氏露了個笑臉,附和道,“那是,玉松乃九殿下伴讀,今年剛中了舉人。以十八之齡中舉,在我大夏可是頭一個呢!說起來,你前年給我寫信說有姝也下了場,成績如何?”

  明知故問!成績如何不已經寫信告訴老太爺了嗎?王氏恨得咬牙,偏面上還要擠出笑容,別提多難受。她不忍心苛責兒子,於是轉移話題道,“怎麼不見玉林?”

  趙玉林乃三房嫡子,跟趙有姝一樣也是個不成器的,整日只知道尋歡作樂、肆意玩鬧,堪稱趙家一大魔星。她此話一出趙老夫人臉色就變了,剛才還笑得歡的三太太表情亦略顯僵硬。

  眼看這招禍水東引奏效,王氏這才帶著兒子施施然離開。說我兒子不成器,先看看你兒子屁股擦乾淨沒有,哼!

  回到偏僻冷清的小院落,母子兩連忙讓家僕去傳膳,卻見趙知州蔫頭耷腦地走進來,捶著桌子直嘆氣。

  “怎麼了這是?被老太爺罵了?”王氏小心翼翼地問。

  “罵倒是其次,可憐我兒竟為我背了黑鍋。”趙知州按揉額頭,將自己原本有希望調任兩淮鹽運使的事說了。現如今聖上還在猶豫,也不知這差事會落在誰頭上。為防止鹽運使貪腐,朝廷每年會額外發放三百兩的養廉銀,故此,大夏朝還流傳著一句俗話——上京一品大員,不如兩淮三品鹽道。

  趙知州不稀罕權利,卻極為看重金銀這種阿堵物,與肥得流油的差事擦肩而過,他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王氏拍拍相公肥厚的肩膀,勸慰道,“算啦,此事已成定局,莫再想了。來,咱們用膳吧。”

  有姝十分內疚,小聲道,“真的沒有辦法補救?”

  趙知州擰眉沉思片刻,言道,“有是有,但那門路有點難走。”話落覥著臉看向兒子,“兒啊,最近幾天跟你三哥哥好生相處,他若是與九殿下出去,你定要死皮賴臉跟著,幫為父看看九皇子有什麼嗜好。”

  “幹啥要兒子去巴結老三?你不知道今天老太太拿老三擠兌咱們儿子,氣人得緊!”王氏心裡不舒坦。

  趙知州無法,只得細細跟母子倆解釋。原來聖上雖然對諸位皇子極為嚴苛,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么兒九皇子。九皇子不但是皇后嫡子,而且出生那日祥雲遍布、梵音天降,欽天監將他生辰八字拿來一算,好傢伙,除了年份不對,竟與宗聖帝一般無二,甚至可以說毫釐不差!更神異的是,九皇子半歲就能講話,三歲便已能博覽群書,文韜武略無有不精,且越長越與畫像中的宗聖帝相似。

  有得道高僧斷言,此子來歷不凡,乃霸皇宗聖帝轉世,必將帶領大夏統一南北,踏遍河山,光復偉業。

  仲康帝本還有些將信將疑,但見九皇子越成長越顯現出神異之處,便也欣然接受。他對諸位皇子十分苛刻,唯獨么兒,竟似祖宗一般供著,只等他年滿十八就封為太子。

  九皇子今年十七,再過數月就滿十八,不怪其他皇子心生急切,明目張膽地爭權奪利。

  而兩淮鹽政乃國之重本,仲康帝為了給九皇子舖路,自然要從他麾下調人。趙家二房嫡子趙玉松早年被選為九皇子伴讀,趙家自然而然也就被視為九皇子嫡系。也因此,這塊大餡兒餅才差點砸到趙知州頭上。只可惜這臨門一腳被人攪合了,否則他們一家過幾個月就能搬去揚州吃香喝辣。

  聽老爹一一細數揚州的特色小吃,什麼揚州炒飯、蟹黃湯包、芙蓉藿香餃、拆燴鰱魚頭……有姝的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眼睛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霸絕武聖。至於九皇子乃宗聖帝轉世之事,沒親眼所見之前他是不大相信的。主子那般優秀的人物,怕是再也沒有了。

  “去揚州!定要去揚州!”他左手握拳,捶擊右手掌心,斬釘截鐵地道。

  “我兒想去,那咱們就去!九皇子喜歡什麼咱就送!”王氏也跟著拍板。

  如此,一家人定下去揚州的志向。翌日,有姝便耐著性子與趙玉松周旋,好在他唇線天生上翹,便是不笑也彷彿帶著三分笑意,又有甜蜜的小酒窩加成,看著倒也不怎麼討厭。

  趙玉松並不排斥他,但要說親熱也談不上,高興了敷衍幾句,不高興就懶得搭理。日子久了有姝也很不耐,原打算派遣小鬼去探聽九皇子喜好,但九皇子身上攜有龍氣,鬼怪不敢近身,只得作罷。

  這日,不知趙玉松出於什麼緣故,竟主動邀請他外出遊玩,還屢次提醒說九皇子也會去,讓他不要失禮。

  九皇子不愧為仲康帝的親生兒子,待人亦十分嚴苛,除了從小與他一塊兒長大的幾名伴讀,旁人很難得知他真正的喜好。他可以當著你的面談笑晏晏,溫和以待,彷彿很欣賞你,轉回頭就能找個藉口將你發落了。怕是連仲康帝本人也摸不清自己兒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外人摸不著北,便只能靠揣測,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一些不靠譜的流言傳出。得知兒子要與九皇子出遊,王氏費心打聽了一番,又叫繡娘連夜趕製一套華麗非凡的錦袍,親自送到兒子屋內。

  “娘,您確定九皇子喜歡這種風格的衣裳?”有姝扯扯袖子,拉拉衣擺,表情很是懷疑。

  這套服飾太漂亮,已到了扎眼的程度。衣擺、袖口、前襟、後背等處均繪有大團大團牡丹,顏色以深紅、深紫為主,再配上黑中帶金的底色,越發顯得奼紫嫣紅、富麗堂皇。更誇張的是花蕊,竟用金線串上米粒大小的珍珠,細細勾描填補,往陽光下一站,當真閃閃發光、璀璨奪目。

  有姝自個兒照鏡子的時候都用手擋了擋,怕把眼睛晃花。

  偏王氏猶覺不足,給兒子戴上一條嵌紅寶石的百蝶穿花抹額,左右看了看,竟又剪下一朵粉紅山茶,佩戴在他耳邊。

  有姝嘴角抽搐,卻因體貼王氏不得不強忍,直到她拿起一盒脂粉,準備往自己臉上塗,才悶聲道,“娘,您確定九皇子喜歡這種打扮?”

  “嗐,滿上京的兒郎都這樣打扮,只九皇子格外喜歡華麗的物件兒。”王氏不以為意的擺手。大夏比之其他四國更為富庶,服飾也就趨於靡艷,而男子要出門應酬,比女子更注重容貌,著錦衣華裳只是基本,還會塗脂抹粉,簪花戴玉。

  有姝穿這一身走出去,並不算奇怪,只較之常人更為華麗一些罷了。

  “我皮膚本就白,再塗脂粉像死人一樣。算了吧。”有姝暫時接受不了大夏的時尚。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不許隨便說'死'字兒!我打聽清楚了,九皇子就喜歡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的少年,你不塗粉可以,嘴唇一定要抹胭脂。他看你順眼了才會與你說話,咱們只巴結他這一回,等去了揚州,誰管他啊!”王氏拽住兒子,強硬地在他唇珠中間抹了一道。

  這種胭脂非常珍貴,用蜂蜜、花汁、豬油、蜂蠟等天然原材料混合而成,滋味兒竟然十分香甜。有姝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又看看鏡子,感覺只嘴唇中間和內側有些微紅,其他地方很自然,便也接受了。

  恰在此時,趙玉鬆的小廝前來請人,說馬車已經備好,即刻就能動身。有姝起初還有些忸怩,走了幾步便慢慢放開,感覺也屬平常。赤身裸體走在街上的情況在末世並不鮮見,穿著華麗一些,娘炮一些,亦無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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