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醫術
若早知道主子就是患了心疾,需要神醫救治的郕王,有姝斷然不會無所事事地干等,一準兒把自己“活死人肉白骨”的名聲打出去。然而現在,即便他主動送上門,說自己如何如何神異,主子也絕不會相信。正所謂“上趕著不是買賣”,人家恐怕還會懷疑他居心不良,從而心生惡感。
有姝越想越沮喪,在路人的嘲笑聲中回到仁心堂,把餓死鬼招來詢問,“你可知道郕王與週大夫是什麼關係?”
餓死鬼這些天靠著陰陽元氣符,委實收攏了一大批小嘍囉,在滄州城裡好歹也算一地頭蛇,連忙驅使小鬼前去探聽,片刻後帶著消息迴轉,“啟禀大人,他們原是在冀州府認識的。郕王前去冀州辦差,卻因心疾發作暈倒在路邊,恰好讓週妙音碰見,將他從鬼門關里救了回來。郕王感念她的恩情,對她多有照拂。此前太守夫人與她有隙,設計將她害了,正是郕王在關鍵時刻拉了她一把,又將她帶到滄州府來安置。如今她已取代宋忍冬,成了郕王的專屬大夫,每隔幾天就要去王府診脈。二人關係十分密切,市井還有傳言,說郕王看上她了,沒準兒哪天就會冊立她為正妃娘娘……”
有姝不等餓死鬼把話說完就拍著桌子怒罵,“放屁!”
餓死鬼被嚇了一跳。在他眼裡,大人素來優雅、淡定、從容,堪稱無所不通,無所不能,做什麼事都是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彷彿一切盡在掌握。像現在這般口爆粗言且七竅生煙,還真是頭一回見。再者,他簡直難以想像“放屁”兩個字是從大人嘴裡說出去的,與他這張乖巧秀麗的臉蛋極不相襯!
有姝自知失態,連忙用手摀嘴,表情尷尬。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上輩子跟孟長夜那個糙漢子綁一塊兒,他難免學會幾句粗話,情緒一激動就蹦了出來。
“無事了,你繼續往下說。”他暗暗反省片刻,這才擺手催促。
餓死鬼繼續道,“週妙音開設的那家醫館,郕王占了七成股,所以時常會去看一看。”
“週妙音能治好他的病嗎?”有姝最想知道的還是這個。從坊間流言來看,週妙音的確有兩把刷子。按理來說,古代的醫療水平壓根無法支持一台外科手術,即便週妙音技術再好,在缺乏相應的醫療器械和藥物的情況下,病人很難熬過手術中的大出血和手術後的感染期。但她經手的那些病人卻都活了下來,這其中定然暗藏玄機。
然而再有玄機,她也只能做做切割盲腸,剖腹取子,縫合傷口等小手術,類似心臟病那樣的大手術,她定然是束手無策的。這裡一沒有x光,二沒有彩超,三沒有心電圖,四沒有心率監控器,主子的心疾究竟屬於哪一類,又該如何施術,她根本無從得知擋箭牌(重生)。她再怎麼大膽,總不能把主子的胸腔剖開,把他的心臟翻看一遍,再重新縫合,末了設計手術方案吧?這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先天性心臟病在現代都是難以治癒的重症,在古代更別提。除非大羅神仙來了,譬如自己,否則誰也救不了。有姝頗為自傲的暗忖。
餓死鬼果然搖頭,“沒法治,這是周妙音親口承認的。不過她從養生和食療方面下手,試圖延長郕王的壽命,聽說目前在研究一種新藥,叫速,速,速……”
“速效救心丸。”有姝補充。
“對,就是這個藥名兒。聽周妙音說,這種藥專門針對心疾突發的患者,壓在舌根下含化之後能快速緩解心臟的疼痛。日後郕王發病便再也不用擔心救不過來了。故此,郕王對周妙音極為看重,曾對外宣稱她是魏國第一神醫。”
呸!有姝極想啐一口,卻拼命忍住了。他現在難受得厲害,活像吃了幾十個檸檬又灌了一大缸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酸味。也是自己來得太晚,否則主子身邊哪裡有周妙音的地兒?觀週妙音急救時的嫻熟動作,怕是給主子做過好幾回人工呼吸。主子的嘴唇夠軟,夠甜,夠香滑吧?呸!呸呸呸!
有姝用腦袋連撞桌面,表情十分扭曲。
餓死鬼:“大人您沒事吧?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吃藥?”
與此同時,郕王一面輕撫嘴角,一面沉聲下令,“去查一查宋有姝。”他竟然被一個黃毛小子佔了便宜,且還絲毫沒有噁心厭憎的感覺,反倒戀戀不忘,這明顯不正常!
侍衛領命而去,不過一刻鐘就帶回確切消息。宋有姝本就是滄州人,身世極為簡單,日前剛和庶母鬧了一場,也算不大不小一個名人。他在冀州發跡,倒也確實治好幾個病人,其中最凶險的一次是把吳太守的兒子治死又治活,具體內情吳太守瞞得緊,打探不出。
方氏有意將宋有姝養廢,只讓他學了幾個字,並未延請名師教導學問,故而他見識不足,哪怕得了起死回生的鹿銜草,也沒想著用來囤積居奇,反倒三兩下揮霍乾淨,治好的人不過得了傷風、高熱、喉嚨痛等小災小病,不足為道。侍衛很有些看輕他的意思,總結道,“所以說他只略通一些皮毛,於醫術上並無多大造詣,為了重振門楣,這才急切地攀附王爺。”
“是嗎?”郕王輕敲桌面,沉吟道,“吳立本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兒,沒有兩把刷子,斷然不會把人請去替自己寶貝兒子看病。把人治死又治活,這宋有姝倒是有點兒意思。”
坐在一旁替他診脈的周妙音不以為意地開口,“恐怕並非把死人救活了,而是那人根本就沒死。”
“哦?這話怎麼說?”郕王滿臉興味。
週妙音詳細解釋了何謂假死,斷言道,“也是宋有姝運氣好,否則還真沒法向太守夫人交代,要知道,那人可不是一個善茬。再者,我懷疑吳公子得的不是腸疽,應當是別的病症,否則現在早就死於敗血症了。”
“敗血症?這又是什麼病?”郕王立刻被她轉移了注意力。
二人談笑晏晏,彷彿很合得來,張貴卻從王爺偶爾放空的眸光里察覺,他有些心不在焉。果然,每每都要日落西山才走的王爺,這回連晚膳都未用就起身告辭,令周大夫大為失望。
一行人出了周氏醫館,就見宋有姝站在仁心堂門口,踮著腳尖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眺望。見到王爺之後,他本就又大又圓的眼睛忽然爆發出亮光,竟叫張貴下意識地抬手遮面,生怕被刺瞎。郕王也晃了一下神,繼而嘴角微彎。這小子功利心雖重,臉皮也夠厚,但這副皮囊卻十足乖巧靈秀,叫人無論如何也討厭不起來。念在他孤苦無依的份上,之前那些事倒也無需計較考古隊的日子。
有姝極想跑過去拽一拽主子衣角,或在他身邊磨蹭磨蹭,卻見幾名侍衛摁住佩刀,表情凶煞,只得打消這個念頭。
“王爺,您的病只有我能治!您若有意可隨時來仁心堂找我!”他終是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揚聲高喊。
不但路人哄笑開來,連郕王本人都低笑了兩聲,衝少年輕輕擺手,然後一步一步遠去。有姝站在街邊目送,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悻悻迴轉,卻見周妙音也站在醫館門口,用一種近似乎憐憫的目光看過來。
有姝深覺自己無法與這些凡人溝通,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後關緊店面,復又覺得啐人這種動作太粗魯,若是叫這一世的主子看見定會不喜,於是再三告誡自己得把前世染上的惡習統統改掉。
為了盡快得到主子的另眼相看,好讓他放心把身體交給自己,有姝第二天便在門口立了一塊牌子,上書“免費看診”四個大字。
但仁心堂的名聲早就臭不可聞,有姝越是放低身段,百姓越是覺得他醫術不堪,怎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周氏醫館的跑堂小伙時不時來店門口瞅一眼,見宋掌櫃閒得發慌,便會高聲諷刺幾句。
有姝除了酸一酸週妙音,還真沒把其餘人放在眼裡,全當什麼都沒聽見,只管耐心坐等。三天后,仁心堂還是無人光顧,他略一思忖便把牌子換成了“專治不治之症”,然後大喇喇地擺放在街邊。
這下,不僅路人笑得肚子疼,連素來喜靜的周妙音都來看了幾回熱鬧。
郕王不知怎的,總會想起那個短暫的吻,這些天頗有些神思不屬。張貴見他精神不濟,就把宋掌櫃的種種事蹟當成笑話講給他聽。
“哦?他竟真的把牌子立出去了?膽子倒是真大。這些天有沒有人前去光顧?”
“哪兒能呢!宋忍冬怎麼死的,滄州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宋老太爺若是還在,沒準兒還能把仁心堂這塊招牌立起來,傳到宋有姝手中算是廢了。這孩子為了重振家業真有些瘋魔了,連那樣的狂言傲語都敢放,也不怕最後收不了場。”
“年輕人難免有些心浮氣躁,劍走偏鋒。宋家如今只剩他一個,倒也沒什麼後顧之憂。走,與本王前去看看他那牌子。”郕王興匆匆出了大門。
神農街的人流量是往常的兩三倍,蓋因宋掌櫃的牌子太獨特,口耳相傳後引來許多人圍觀。郕王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裳,在侍衛的保護下擠到最前面,卻見那塊牌子足有四尺長,用金絲楠木鑲邊,赤紅硃砂當墨,寫得張牙舞爪、大氣磅礴,乍一看還真有些傲然於世之感。
好字!他在心裡默默感嘆,正待上前細看,就听屋里傳來吧嗒吧嗒的清脆足音,像是有一匹撒歡的小馬駒正逐漸靠近。不過片刻,少年那張白裡透粉的小臉就出現在眼前,腮邊若隱若現的兩個小酒窩彷彿盛著甘露,叫人甜在心裡。
郕王眸光微閃,不知不覺就盪出一抹淺笑。
見主子笑了,有姝越發歡喜,搓著手道,“王爺,您找我看病來了?快請進!”
“不,本王只是來看看你這塊牌子。”
有姝放光的眼眸瞬間暗淡下去,一隻腳邁出門檻,一隻腳卡在門裡,顯得很是無措。
郕王極想伸手去拍他腦袋,但到底還是忍住了,略一點頭便朝周氏醫館走去。有姝連忙跟上,繞著他前前後後轉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郕王心裡暗笑,面上卻絲毫不顯。這人越看越像小狗,分明極想討好自己,卻不懂得言語奉承,只會跟在腳邊轉來轉去,蹭前蹭後,雙眼濕漉漉的,彷彿浸了水,很招人疼武神誌。倘若他所求之事並非為自己看病,而是旁的東西,郕王定然不忍拒絕。
“本王到了,別跟了。”臨到周氏醫館門前,他溫言教誨,“好好磨練醫術,一步一個腳印走穩當,走踏實,免得半路摔倒。宋忍冬前車之鑑猶在,你切莫走他的老路。行醫看病,最重要的是精湛技藝與一顆仁心,而非好聽的名頭。待你醫術大成那日,本王定然會請你前去問診。”
主子還是那樣溫柔,令有姝臉紅心跳,不能自已,差點就被對方洗腦,真以為自己除了一張吹牛皮的嘴毫無可取之處。他連忙回神,擺手道,“不不不,我醫術真的很好,您的病真的只有我能治。”
郕王搖頭失笑,深深看他一眼後才在跑堂小伙的帶領下前去醫館後院。
有姝本想跟進去,卻被店裡的伙計攆了出來,只得垂頭喪氣地往回走。恰在此時,一輛豪華馬車停靠在路邊,幾名年輕貌美的丫鬟並一位衣著奢華的貴婦攙著一名年輕男子緩緩下地。男子皮膚蒼白,身形單薄,眼窩深深凹陷,顯得非常憔悴。與有姝擦肩而過時,他略微抬起胳膊,令寬大的衣袖滑落,從而露出半截枯瘦如柴的腕子,打眼看去竟似一具行走的骨架。
“小的見過王夫人,見過王公子。公子,您怎麼瘦成這樣?”跑堂伙計連忙迎出來。
王公子氣若游絲地道,“我餓,快給我吃的……”
“咱們這兒是醫館,不是飯館,您莫非走錯了吧?”
攙扶他的王夫人連連催促,“快,趕緊讓周大夫給我兒看看。這半個月以來他時時喊餓,無論吃下多少東西都像沒吃一般,不但肚子不顯,連身體也急速消瘦。這不,他現在連個人形都沒了,還喊著要吃呢……”說著說著已是眼眶發紅,聲音顫抖,可見急得狠了。
跑堂伙計見王公子麵如金紙,氣息微弱,連忙跑到後院去喊人。另有幾名打雜的小姑娘走過來,把王公子安置在躺椅裡。這屬於急症,無需拿號排隊,等會兒周大夫頭一個給他看。
有姝趁亂擠了進去,仔細觀察片刻,斷言道,“王夫人,您別白費力氣了。王公子這病,世上唯有我能治。”
“你誰啊?”王夫人一臉莫名。
旁邊有人笑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宋神醫',專治不治之症那個!”
王夫人顯然也聽過立牌子那事,不免露出鄙夷的神色,“你個黃毛小子也敢與週神醫叫板,《藥經》、《醫經》你可曾背熟了?沒背熟的話趕緊回家去吧,莫出來丟人現眼。”
有姝額角抽搐,越發覺得難以與這些凡人溝通,正待進一步解釋,卻見周妙音匆匆趕來,擺手道,“我的病人不勞宋大夫操心,還請回吧。來人,把王公子抬到病房裡去。”
幾名壯漢抬著擔架跑出來,把身形纖弱的有姝擠到一邊。看著他們走遠,有姝扯著嗓子喊道,“王夫人,我把話撂這兒了,王公子的病,普通的大夫可治不好。您若是哪天走投無路,只管來仁心堂找我。”
“呸!你才走投無路!”落到最後的丫鬟沖他啐了一口。王夫人也很不悅,卻因擔心兒子,沒功夫與他計較。
有姝孤零零地站了一會兒才在眾人的指指戳戳,冷嘲熱諷中離開,踏入冷清空寂的仁心堂,忽然平添一股“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感。
以往若是遇見亟待救治的病人,週妙音都會撇下王爺前去工作。王爺也不離開,而是饒有興致地觀看,彷彿對她很是欣賞,但今日卻只坐了半刻鐘就起身告辭離,而且表情莫測、神思不屬,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週妙音沒去送他,心裡卻有些焦躁,勉強定了定神,這才走入診室。王公子已經脫掉外袍,只著褻衣褻褲躺在診斷台上,薄薄的布料貼合在體表,令根根骨頭暴露無遺,看著十分可怖。
即便見多識廣的周妙音也不免露出驚訝的神色,仔細檢查一番,又問了許多問題,末了斷言,“暴食症,得從生理和心理兩方面進行調節。先給他輸液,補充補充營養,然後再去辦理住院手續。他若是吃下東西,你們就得把他看緊,切莫讓他偷偷吐掉。”
“我沒吐,我不是暴食症!”王公子氣若游絲地反駁,卻被周妙音摁回病床,不予採信。
滄州城的人都知道,若是遇見重症患者,周大夫會把人留在醫館觀察幾天,這叫“住院”。王夫人滿口答應下來,然後命丫鬟回家取被褥。醫館的被褥太多人用過,不如家裡的干淨。
週妙音開了幾張固本培元的藥方,讓伙計帶丫鬟去前堂抓藥,心裡暗暗忖道:所幸我空間裡的靈泉能殺菌消毒、補充元氣,否則這暴食症還真治不了。把靈泉稀釋後餵給王公子,應當能盡快讓他豐潤起來,心理方面日後慢慢調節便可。
剛安頓好王公子,門外又有人大聲哭鬧,週妙音連忙跑出去查看,卻見一名婦人懷裡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踉踉蹌蹌跨入門檻,“週神醫,求您救救我兒吧!他剛才掉進河裡去了!”
幾名渾身濕透的少年緊跟而來,其中一人滿臉絕望,應當是小男孩的親屬。他試圖去抱孩子,卻被婦人推開,怒吼道,“你滾!這輩子我再也不想見你!若非你貪玩,怎會讓弟弟掉入河中?待你父親歸來,我怎麼向他交代啊!”
少年噗通一聲給周妙音跪下,磕頭道,“週神醫,我願用我的命換我弟弟一命,您若是能救活他,我這輩子給您當牛做馬,絕無二話!”
週妙音顧不得扶他,伸手去接孩子,然後臉色大變,“他什麼時候落水的?”
“小半個時辰前。”婦人顫聲道。
“沒用,他的屍體已經僵硬,屍斑也出現了,再怎麼救都沒法活過來。你們把他帶回去安葬吧。”週妙音把孩子放在診台上,用白布蓋住。
婦人腦袋一陣發暈,尖利地喊道,“這世上怎會有您週神醫都救不活的人呢?當初孫家小子掉進河裡,不也是您吹氣吹活的嗎?您是不是擔心我付不起銀子?您先施救,我這便回家去拿!”
“不不不,不是銀子的問題。我是人,不是神仙,怎麼能讓死人活過來呢?這位嫂子,還請您節哀順變。”每當這個時候,週妙音都覺得十分難受。
婦人啼哭哀求,少年連連磕頭,均不肯離去。其實他們自個兒也明白,小男孩氣息早已斷絕,屍體都已冷透,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但心中難免存了一絲妄念。這人可是周神醫啊,號稱無病不醫、無所不能的周神醫,她定然會有辦法。
週妙音正左右為難,卻聽門外有人喊道,“這位大姐,你不如去仁心堂看看。宋掌櫃的醫術也很精湛,號稱專治不治之症呢!”
“是啊是啊!人家可是放出話來,說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與其為難周大夫這一介凡人,你不如去求那尊真神。”此話一出,有人附和,有人叱罵,還有人暗暗忍笑,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週妙音雖然反感少年急功近利的行為,卻不願把自己的麻煩轉嫁他人,連忙解釋,“這位嫂子,您別聽他們胡說,宋掌櫃年紀小,胡亂寫著玩兒的。您還是趕緊把孩子帶走安葬吧,免得他神魂無依。”
哪料婦人竟似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二話不說就抱起幼子朝仁心堂走去,闖了大禍的少年爬起來緊追。圍觀眾人亦蜂擁而上,莫不等著看一場好戲。
週妙音躊躇片刻還是跟了過去,準備幫少年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