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畫皮
這一晚,趙家幾乎所有人都沒睡著,唯獨大房一家後半宿呼呼打鼾,氣人極了。趙知州兩口子也是心大,明知道兒子跑進屋割了屍體舌頭,非但不覺得可怖,還擔心兒子弄髒手,沾了晦氣,給他摘了許多柚子葉洗澡擦手。
翌日,趙家的老少爺們儿再次齊聚正院,連女眷也都一一在座,並不避諱。
老太爺命僕役上早膳,美其名曰留兒孫們一起樂呵,實則卻是為了封口。男人們知道輕重,自然不會亂說,就怕女人們嘴上不把門,把這等醜事鬧將出去。他一面擺手讓大家用飯,一面幽幽道,“你們記住,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鄒氏因病暴亡,已經下葬……”
話說一半,趙玉林的媳婦孫氏就不服氣了,嗆聲道,“她暴亡,那大哥呢?他大半夜跑到我們院子裡偷人,這事就算完了?他繼續娶他的公主,當他的駙馬爺,讓我相公來當這個烏龜王八?呸!你們想得也太美了!”
別看她平時對趙玉林管教甚嚴,動不動就責打辱罵,臨到關頭卻還是會維護相公的利益。趙玉林拉了拉她衣袖,卻並不怎麼開口去勸,想來心中也很不忿。
老太爺拍桌道,“那你待如何?把這事宣揚出去,讓玉松吃掛落,讓咱們趙家全家獲罪?覆巢之下無完卵,這種道理你也不曉得,果然是愚婦!今天我把話撂這兒,誰若是敢在外面嚼舌根,家法伺候!”
眾人見他動了真怒,這才消停下來。偌大一個廳堂安靜的落針可聞,唯餘有姝悉悉索索喝粥的聲音。
看見吃得歡實的少年,吐了一晚上的老太爺和二老爺等人紛紛綠了臉,想罵他又不敢開口,腦海中不由自主就會浮現他面無表情割掉屍體舌頭的畫面。前一天還在背後嘲笑他以色事人的幾個堂兄弟,現在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有姝喝完一碗粥才想起主子讓他入宮陪膳的話,立即將擺放在自己跟前的食物推出去,起身便走。
“幹什麼去?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如今出入宮中,最是要謹言慎行,莫為家裡招惹麻煩……”老太爺板著臉訓斥。
趙知州,不,現在應該喚趙侍郎,也跟著起身,不以為然道,“爹,您有這功夫訓斥我兒子,不如好好教玉松做人。他偷人都偷到弟弟家去了,不是咱們不往外說就能當做沒發生的。所幸公主尚未進門,要是進門了再發生這種事,您還兜得住嗎?”話落甩袖就走。
老太爺和老太夫人氣得腦袋發暈,卻也無法,只得由他們去了。
有姝到得東宮,看見站在門口迎接自己的主子,才想起對方安排在家中的許多暗衛。換一句話說,昨晚的事那些暗衛必然已經禀告過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趙玉松和明珠公主的婚事,也不是趙家會不會獲罪,而是自己割掉妖物舌頭的場景。
他悚然一驚,連忙把手背到身後,戰戰兢兢走過去。主子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殘忍?會不會因此厭棄我?我該如何向他解釋?他越想越著急,眼眶忽然就紅了,淚水迷濛,鼻頭髮亮地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憐。
九皇子臉色大變,連忙迎上去將他攬住,連聲詢問他是不是受欺負了。
有姝還沒做好向主子坦白一切的準備。現在這樣輕鬆、愉快、毫無負擔,亦無猜忌的相處方式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他希望能留住這份快樂與純粹,哪怕時間很短暫。他搖搖頭,緊接著又搖搖頭,上齒咬住下唇,越發顯得可憐,且雙手背在身後反复揉搓,彷彿上面沾了什麼臟東西。
九皇子略略一想也就猜到他在想些什麼。這小東西許是怕自己嫌棄他心狠手辣吧?已從暗衛處得知昨天在趙家發生的一切,他自然知道有姝為何要割了鄒氏舌頭。說老實話,他一點不覺得有姝冷血、殘忍、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正相反,他完全能理解他的行為模式。
他只是天真的有些邪惡罷了。
思及此,九皇子心中發癢,再看縮在自己懷裡,像只無害的小羊羔的少年,竟恨不能當場將他吃了。他把人帶入內殿,困在懷中,垂頭去含他嘴唇,先將他依然咬住下唇的牙齒撬開,再去勾纏他粉嫩濕滑的舌尖。
有姝嚇了一跳,然後便反射性的去吸龍津,滋滋溜溜十分主動,兩手兩腳都攀附在主子身上,像只無尾熊。九皇子被他貪婪地吸法刺激到,大掌蓋住他後腦勺,吻得更深入。
兩人先是站著,復又疊坐在椅子上,然後不知怎的竟滾到榻裡,結結實實、綿綿密密、長長久久地吻了幾刻鐘,若非有姝肚子餓地咕咕叫,許是會吻到天荒地老。
“你,你你你……”有姝被主子抱坐在膝頭,感覺到屁股下面彈跳的硬物,老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真被嚇住了,不知道主子為何會吻自己。
“我從不知道你還是個小結巴。”九皇子點了點他沾滿唾液的唇珠,將扯出的一線銀絲塞入嘴裡,啞聲道,“你什麼你,日後想吻我就直接開口,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樂意滿足你,不用總是趁我睡著偷吻。”
有姝臉頰爆紅,腦袋冒煙,已經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愣了好一會兒他才摀住臉,往被子裡鑽去。偷吻被抓到,那尷尬勁兒別提了。
九皇子朗聲大笑,將他連人帶被抱到偏殿,拍撫道,“害什麼羞,我又沒嫌棄你。好了,出來吧,不然早膳該涼了。”對於昨晚的事卻絕口不提。
有姝掙扎了半晌方從被子裡爬出來,右手拿起一個大肉包,將自己半張臉遮住,然後頭垂得極低,恨不能埋進碗裡去。他吃幾口便偷偷看主子一眼,吃幾口又看一眼,忽而臉紅,忽而臉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九皇子暗笑到內傷,卻假裝毫不知情,優雅萬千地用膳,完了讓有姝去榻上小睡片刻,說是朝會結束再一塊兒去上書房。
今兒是大朝會,少說也要開一個多時辰,有姝吃飽喝足,頗感困倦,腦袋剛觸到枕頭就睡死過去,迷糊間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眉心親吻,便習慣性地喊了一聲主子。那人低低而笑,又在榻邊略坐片刻,這才輕手輕腳地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外殿忽然傳來吵鬧的聲音,有姝立刻驚醒,掀簾子去看。只見一名穿著華麗宮裝的少女大步而入,後面跟著一群宮女太監,邊追邊喊,“公主殿下,趙公子還在睡,九殿下臨走時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難道這任何人也包括本宮?你們給本宮滾開!”少女長相溫婉秀麗,脾氣卻十分暴躁,見有姝伸出一個腦袋盯著自己,越發生氣,“趙公子好大的臉面,不但將本宮擋在殿外,亦不下跪行禮,誰教你的規矩?”
有姝立即跳下榻行禮,身上只穿著褻衣褻褲,這在古代與赤身裸體有何區別?
那少女尖叫一聲,連忙摀住眼睛衝出去,有姝這才慢條斯理的穿衣服鞋襪,任憑少女在外面大發雷霆。洗完臉,梳好頭髮,他也不肯出去,只管拿起一塊糕點小口小口啃,一隻手還墊在下顎處,免得糕點渣掉在地上浪費了。
“趙有姝,你給本宮滾出來!”
“滾出來聽見沒有!”
“你們幾個,進去把人給本宮抓出來!”
“刷刷刷”這是忽然出現在大殿內的暗衛們拔刀的聲音,緊接著明珠公主消停了,開始摔打東西。
有姝豎著耳朵傾聽,腮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已完全把殿外的吵鬧當成了消遣。吃了大約幾刻鐘,有太監拉長嗓音禀報導,“公主殿下,九殿下回來了。”
殿內安靜了一剎,然後是明珠公主急忙跑出去的腳步聲,有姝這才施施然起身,出去看熱鬧。
已有暗衛將之前的情況細細回禀,故此,當明珠公主訴苦說趙公子輕薄自己時,九皇子神色非常冷厲,“明珠,明知有外男在,你還往本王寢殿裡闖,誰教你的規矩?日後沒有本王許可,你不得擅闖東宮!”
明珠公主膛目結舌,然後又是一番吵鬧哭訴。二人前後腳入殿,就見少年正捏著一塊糯米糕,眨著一雙大眼睛,表情無辜的望過來。九皇子忍俊不禁,走過去摸摸他腦袋,讚道,“我家有姝好生機靈。”他本還擔心有姝在皇妹跟前吃虧,卻沒料他應對的很好。他彷彿生來就具備把人氣得半死,自個兒卻毫無所覺的才能。
明珠公主氣炸了肺,尖聲道,“皇兄,不過一個孌寵,便是再寵愛也該有個限度!為了他你把玉松整治成那樣,叫本宮如何自處?他可是本宮的夫婿!”
九皇子立刻去看少年,唯恐他被“孌寵”兩個字傷到。然而有姝昨天就已得知自己成了傳說中“以色禍國”的妖人,卻也絲毫沒往心裡去,便是明珠公主當著他的面羞辱叫罵,亦毫無感覺。妖人、孌寵、佞臣,只要能長長久久待在主子身邊,無論冠什麼名頭他都認,且還甘之如飴。旁人的鄙視、貶損、折辱,算什麼?能吃嗎?
見主子用擔憂的目光看向自己,他連忙翹起唇角,擠出兩個小酒窩,還安撫性地拍打他手臂。
九皇子莞爾,總算是放心了。他就知道他的有姝不會被這些蜚短流長打垮。
兩人彼此凝望,靜默不語,目光中流瀉出濃濃暖意,此情此景很是溫馨動人,卻也刺痛了明珠公主心肺。她掃落桌上銅爐,哭鬧著定要皇兄把趙有姝趕走,把趙玉松換回來,還要重新恢復他科舉資格。
九皇子往後一靠,有姝立刻就端上一杯熱茶,二人對視一眼,默默傻笑,這才一起看向明珠公主。
“你若是知道趙玉松昨晚在誰床上,許就不會鬧了。”九皇子慢條斯理地道。
有姝立刻把頭埋下去,耳朵尖一點一點漲紅。主子果然知道我割了妖物舌頭,為了顧及我的感受竟假作不知,真好。這樣勸慰自己,他立刻滿血復活,用閃亮的眼睛去偷窺主子。
九皇子並沒有轉臉去看他,卻心有靈犀地握住他一隻手,輕輕捏了捏。
明珠公主正處於震驚中,並未註意二人曖昧不已的舉動,追問道,“他在誰床上?”
“鄒氏,他二弟趙玉林新納的侍妾。”
“不可能!你騙我!是他告訴你的吧?好哇,竟跑到皇兄跟前來污衊玉松,找死嗎?”明珠公主忽然伸出手去掐有姝,鋒利如刀的金絲護甲差點戳到有姝眼睛。
九皇子想也不想就將她踹出去,反手將有姝拉入懷中摸索,額頭已冒出許多冷汗。原以為弱質女子構不成威脅,卻沒想到女子動起手來竟如此狠毒。他心中厭惡愈盛,命侍衛立刻將明珠公主拉出去。
明珠公主被攆走老遠還在不停叫囂,諸如:“定要去父皇那裡告狀”,“非君不嫁”,“你罔顧親情”等等。有姝側耳傾聽片刻,憂慮道,“她真的鐵了心要嫁趙玉松啊?”
“嫁就嫁,與我何干?”九皇子把人拉入懷中,偷了一個糯米糕味道的吻。
有姝連忙吸了幾口龍津,又把主子嘴角的銀絲也舔乾淨。這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
九皇子低低而笑,“有姝,你是不是屬狗?”
“對啊。”有姝懵懂點頭。
九皇子笑得越發歡暢,調侃道,“難怪這麼愛舔東西,來,再舔舔。”他指了指自己嘴唇。
有姝臉頰爆紅,這才知道主子在與自己開玩笑,連忙掙扎著想從他懷裡逃出去,卻被箍住腰肢,扔到軟榻上,好一陣揉搓疼愛。直吻到氣喘吁籲兩人才停下,有姝還記得先前那事,追問道,“你真不管明珠公主?趙玉松可不是良配。”
“我說的話她不會聽。她從小就不與我親近,甚至於我六哥、母后,也都把我當做外人,因為我一出生就被斷定為霸皇轉世,然後送入養心殿由父皇親自教導,一年也見不到他們一面。有一年我母后被父皇的寵妃氣到,便偷偷來見我,想讓我幫她固寵,我沒答應,她便說'只當從來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又有一年我六哥聽說我夜不能寢,便在我熏香里下了能讓人一睡不起的慢性毒藥。我生而知之,這些手段又豈能奏效?故此很快就查出真相,意欲禀告父皇,結果已有五六年未曾見面的母后又來找我,磕破了頭亦要我幫六哥隱瞞。我最後答應了,但從此與他們再無來往。我這東宮,他們平日里絕不會踏足,除非有求於我,或心存利用。”
九皇子這番話說得著實輕巧,有姝略一回味,卻品出許多心酸。原來主子這輩子過得併沒有他想像中那樣順遂,被親生母親厭棄,又被嫡親兄長謀害,卻還要幫著隱瞞。他一定很難過吧?是不是夜晚更無法安睡?
思及此,有姝心如刀絞,立刻抱住主子,去親吻他額頭、眼瞼、鼻尖,把最溫柔的疼惜傾注在一個又一個濡濕的印記中。九皇子反手將他摟緊,心中滿足地喟嘆:對,就是這樣,更疼惜我一些,也就更愛我一點。
歷經兩世,他總算悟出一個道理,面對有姝,最恰當的籠絡方法不是剛強沉穩且事事周全,而是要讓他知道,你曾經受過多少磨難,亦遭受過多少苦楚。因為你若是不讓他知曉,他永遠都無法體會。他的頭腦,絕不會去思索這些太過複雜的問題。
然而他一旦體會到了,就會處處為你著想,時時為你考慮。他的性子就像一隻忠心護主的小狗,需得好好調教才能感情愈深,需得有什麼說什麼才能徹底穎悟。
這樣的寶貝最是磨人,也最是迷人,難怪自己前後兩世都栽在他手裡。九皇子偏頭,親吻少年耳廓,溫柔萬千地笑了。
九皇子今日也表現得十分平靜,參加了朝會、上了課、習了武,臉上時時刻刻帶笑,言辭亦溫和有禮,倒有了幾分霸皇的影子。臨到傍晚,該回家時,他牽著一匹馬走到少年跟前,“會騎馬嗎?”
有姝本想點頭,憶起上次改換字體的事,又連忙搖頭,雙手背到身後,胡亂攪動。對主子說謊時,內心的愧疚感是很難克服的,他必須盡力掩飾才好。
然而他自以為遮掩得很好,心虛的表情卻怎麼也控制不住,更何況他已點了一下頭,卻又開始猛搖,傻子才看不出來源罪世界。薛望京連忙背轉身忍笑,暗道殿下運氣真好,竟找了這麼個活寶。
九皇子以拳抵唇,微微咳嗽。他不但知道有姝在說謊,還能猜到他為何說謊。這小東西明明會騎馬,卻告訴自己不會,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抱抱他嗎?罷了,他喜歡黏人就讓他黏,反正這輩子也沒想分開過。
思及此,九皇子眉眼飛揚,心情大悅,雙手掐住少年纖細的腰肢,將他舉到馬背上,然後自己也翻身上去將他抱住。
有姝以前學騎馬時經常被主子這樣抱著,便也形成了習慣,背部一碰到他溫暖的胸膛就挪著屁股往他懷裡縮,依戀之情溢於言表。九皇子見狀越發得意,一隻手握韁繩,一隻手勒緊他細腰,疾馳而去,復又擔心跑得太快會縮短相擁的時間,又改為信馬由韁,漫無目的的亂逛。
直逛到日落西沉,天光盡收,二人才終於到得趙府。
“這個拿去防身。”九皇子從馬鞍包裡取出一個半尺長的木盒。
有姝打開一看,卻是一柄通體漆黑,只在刀柄和刀身刻滿朱紅梵文的匕首,雖已鏽跡斑斑,黯淡無光,卻透出一股極強大內斂的威壓。這種威壓常人感知不到,除非像有姝這樣的精神系異能者,或對氣機更為敏銳的妖魔鬼怪。
“這是什麼?”他愛不釋手地撫摸。
“這是烏斯藏活佛贈送給宗聖帝的靈武,名喚'誅魔'。最近世道有些不太平,你拿去防身。”想起鄒氏怪異且可怖的死相,九皇子目中流露出一絲隱憂。竟連他的暗衛也查不出是誰動的手腳,可見背後之人實力非凡。
有姝正缺這樣一件神兵,也就欣然收下。他將匕首掛在腰間,走一段路便摸上一摸,很是喜歡珍重,到得飯廳,就見王氏正愁眉不展地盯著自己。
“娘,你怎麼了?”他走過去詢問。
“兒子快坐,晚膳馬上就來。”王氏將他拉到身邊落座,低語,“九皇子送你回來的?你倆共乘一騎,還在街上逛了小半個時辰?”
有姝乖乖點頭,伸手去拿桌上的糕點。
王氏臉一垮,像是要哭,卻不忍心苛責兒子,只強笑著叮囑他少吃糕點多吃飯。僵坐片刻後,她衝陪房使了個眼色,陪房微微點頭,轉身出去,很快又領著一名長相姝麗、身段婀娜的少女進來。
王氏尚未開口,有姝就已放下糕點,目光灼灼地看過去。
從未見兒子對哪個女子稍加側目的王氏心道有戲,忙不迭地介紹起來,“這是娘給你挑的婢女,年方十五,名叫桃紅,從今兒個起就在你房裡伺候。你長大了,該知事了。”
有姝吶吶點頭,並未聽出王氏話裡有話。他的全副心神都被這名少女吸引過去。不,用少女這個詞彙卻是錯了,它分明是昨晚被兩枚迅雷符炸死的妖物!腦袋和心臟全都碎成肉沫,它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有姝心裡掀起一道道驚濤駭浪,面上卻半點不露。既能殺牠一次,就能殺牠二次、三次、四次,經驗多了總能摸索出徹底殺死它的辦法。但現在,還是再來殺牠第三次看看。
思及此,有姝收回目光,垂下腦袋,用精神力把臉蛋憋紅,做出一副情竇初開卻羞於表達的模樣。王氏見了大為歡喜,連忙讓桃紅上前伺候晚膳。桃紅夾什麼有姝就吃什麼,還頻頻偷看她臉色。
桃紅似乎也很羞赧,完全不敢與公子對視,不經意間被他碰到手背,還嚇得倒退幾步。撇開它渾身惡臭不提,在這一瞬間,有姝終於從它眼中捕捉到破綻,方才它是真的被嚇到,而不是做戲。看來連續被一個人殺死兩次,哪怕道行再高深的妖物也免不了心生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