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初次相遇（四）

　　溫平的車子很快就開到了月華莊園附近，蕭晴見家門到了，只好不太情願地開門下車，沖車內的溫平說：「我到了，謝謝溫老師。」

　　溫平沖她點了點頭，「不客氣。」

　　完全不知道司機先生在繞路的祁娟沖蕭晴擺擺手說：「蕭晴拜拜，晚上再聯繫！」說完就把車門給關上了。

　　蕭晴看了她一眼，默默扭頭回家。

　　車內只剩下兩人，沒人說話，氣氛一時沉默下來。月華莊園附近的交通因為大雨的緣故開始堵塞，街道上排了一條長長的車龍，車輛的尾燈在雨夜裡連成一片，如同一條沒有盡頭的紅色鏈條。

　　雨越下越大，車窗上傳來劈裡啪啦的敲打聲，祁娟側頭看著窗外可怕的塞車場面，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頭。

　　溫平見她皺眉，便開口道：「祁小姐急著回家嗎？」

　　祁娟回過頭說：「沒關係，我不急。」

　　溫平說：「雨太大，堵車有點嚴重，只好等一等了。」

　　祁娟點頭說：「嗯，等一會兒吧，安全要緊。」

　　溫平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道：「對了，我聽蕭晴提起過你，你是律師對嗎？」

　　說到工作，祁娟馬上嚴肅下來，點點頭說：「是的，我在時代律師事務所工作。」頓了頓，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他，「這是我的名片，溫老師以後遇到法律上的問題可以找我。」

　　祁娟本就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溫老師請她吃飯，送她回家，加上他又是好姐妹的老師，她當然很樂意以後能幫他一點小忙，身為一個專業的律師，溫老師有任何法律上不懂的問題她都可以坦言相告，就算他想打官司，她也可以在律師費上給他打個八點五折。

　　溫平從她手中接過名片，白色底的名片上用黑色的字簡單寫了她的名字、手機號碼、工作單位、郵箱位址，名片的設計風格如同她的個性，白底黑字，簡單爽快。

　　這麼快就拿到她的名片，這讓溫平有些意外，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還沒來得及問，她就把聯繫方式主動送上門了，果然是一根筋的職業女性，凡事都從工作的角度考慮，在她眼裡，溫平顯然已經變成了潛在客戶。

　　「謝謝。」溫平微微笑了笑，把名片收到錢包裡，順便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名片，祁小姐以後需要幫忙的話，也可以隨時找我。」

　　祁娟從他手中接過名片，看見名片上寫著溫平兩個字以及聯繫方式，同樣是白色底黑色字的名片，他的名片卻讓人眼前一亮，字體和排版都精心設計過，看起來都非常精緻，反面還有專門繪製的圖案。

　　祁娟忍不住問道：「這名片是溫老師自己設計的嗎？」

　　溫平點點頭，「嗯，隨便畫了些東西。」

　　祁娟讚歎道：「很漂亮啊。」

　　溫平忍不住微笑起來。被她誇了，讓他的心情變得特別好。

　　窗外的大雨還在持續，長長的車龍也沒有挪動的跡象，祁娟只好尋找話題，繼續說：「對了，我常聽蕭晴提起你，溫老師是國外美術大學畢業回來的對吧？這麼年輕就當上研究所導師，真的很厲害。」

　　當然，蕭晴提起溫平時，十句話裡有九句是在罵他。

　　祁娟難得地挑出了那唯一的一句讚美，就是「年輕有為」。

　　被誇的溫平好心情還在持續，微笑著說：「祁小姐過獎了。」頓了頓，又打趣道，「其實我已經不算年輕了，走在街上一群小孩子叫我叔叔，在學校裡，學生們私底下也叫我大叔。」

　　祁娟一本正經地說：「我也經常被叫做阿姨。」

　　溫平笑道：「你不介意嗎？很多女生都不喜歡被人叫阿姨。」

　　祁娟聳聳肩說：「稱呼而已，無所謂。被叫阿姨又不會多長一條皺紋。」

　　她的脾氣果然很豁達嘛，溫平看著一臉嚴肅的祁娟，只覺得越看越順眼。

　　不過，她怎麼一直戴著墨鏡？溫平不由疑惑地道，「祁小姐是習慣了戴墨鏡嗎？」

　　祁娟墨鏡下的臉色有些尷尬，「咳咳，就是戴來防曬的。」

　　外面下著雨，坐在車裡還戴墨鏡防曬？這顯然是藉口。

　　溫平也沒有捅破她拙劣的藉口，眼看窗外的車龍開始挪動，前面的交通似乎恢復正常，溫平便回過頭來，重新開動了車子。

　　***

　　半個小時候，祁娟的家終於到了，她所住的地方要經過前面一條十米左右的小巷，車輛是無法直接開進去的，外面的雨依舊下得很大，如果祁娟直接下車顯然會被淋成落湯雞。

　　祁娟並不介意被暴雨淋濕，可溫平卻很介意，他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雨淋。

　　「我到了，謝謝。」祁娟說著就要開門下車。

　　「稍等。」溫平攔住了她，從座位旁邊拿出一把傘，回頭遞給她，微微一笑，「帶傘。」

　　「沒關係的……」

　　溫平說：「別客氣，拿著。」說罷直接塞進她手裡。

　　祁娟只好不客氣地接過雨傘，又說了聲「謝謝」這才開門下車。

　　下車之後打開傘，她又走到駕駛座的位置，隔著窗戶沖溫平揮手，「溫老師再見啊。」

　　溫平朝她點了點頭，「再見。」

　　看她轉身往小巷走去，溫平剛要發動車子，突然聽到「啊」一聲，急性子的祁娟穿著八釐米的高跟鞋，在雨裡走路不小心，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人也差一點一頭撞到牆上。

　　「……」溫平趕忙打開車門，兩步走上前扶住她，低聲問道，「沒事吧？」

　　祁娟穿著高跟鞋扭到腳，疼得呲牙咧嘴，墨鏡也不小心掉到了雨裡，溫平彎腰替她撿起墨鏡，遞給她的時候，看見她的臉，不由一怔。

　　只見祁娟右邊的眼睛高高腫了起來，顯然是被蚊子咬了一個非常大的包……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的模樣，看上去很是好笑。

　　怪不得她一直戴著墨鏡不肯摘，原來是害怕被人發現她的衰樣。

　　溫平忍著笑把墨鏡遞回給她，見祁娟尷尬到恨不得撞牆的樣子，心裡一軟，轉身從車裡拿出一瓶精油遞給她，「這種精油對皮膚過敏很有效，回去以後塗一點，明天就好了。」

　　祁娟一臉僵硬，在他微笑的注視下接過精油說：「謝謝……」

　　溫平低頭看著她，「你的腳沒事吧？」

　　祁娟忙說：「沒事……」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的目光格外認真，扶住祁娟的手臂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大雨中，兩人在同一把雨傘下，距離非常近，祁娟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關切的神色，甚至覺得，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時，幾乎完全蓋過了所有的雨聲。

　　祁娟從來沒有跟任何男人有過如此貼近的距離，就連說話時溫熱的呼吸似乎都能感覺得到，這樣親近的距離讓她心裡有些不自在，而只有一把傘，她也不可能自己走開……

　　祁娟忙說：「不用了，我的腳沒事，能走路的。溫老師你快回去吧。」

　　溫平見她十分固執，也就不再堅持，點了點頭說：「好吧，那你自己多小心。雨很大，穿著高跟鞋不要走太快。」

　　祁娟說：「嗯，知道了。」

　　溫平微微笑了笑，「那再見了。」

　　「嗯，再見……」

　　祁娟說罷便轉身往社區走去，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剛才那幾句對話，她突然變成了似乎被老師教訓的乖學生，嗯，知道了……這樣的回答聽起來真不像她的風格。果然，即使畢業了，遇到老師還是會不由自主變得恭恭敬敬啊……

　　祁娟把注意力集中在被扭傷的腳上，一瘸一拐地走到樓下打開門，她絲毫沒有察覺到，那輛白色的車子一直停在原地，溫平的目光也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小巷盡頭。

　　***

　　溫平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溫媽媽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見兒子渾身濕透卻依舊滿面春風，忍不住皺眉道：「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不是帶傘了嗎，怎麼淋成這樣？」

　　溫平走到沙發旁坐下，微笑著說：「送人回家，傘也送她了。」

　　溫媽媽有些不高興，「送誰？」

　　溫平一本正經地說：「有可能是您未來兒媳婦的人」

　　溫媽媽立即喜笑顏開，「真的嗎？」

　　溫平嚴肅地點頭：「真的。」

　　溫媽媽懷疑地看著他：「不是因為怕我逼你相親而騙我的吧？」

　　溫平說：「我怎麼可能騙您啊。」

　　溫媽媽皺眉，「你騙我的次數還少嗎？到時候可別找個演員來扮演什麼女朋友，我真是受夠你這一招了。」

　　溫平搖搖頭說：「不會的，這麼笨的辦法，我才不用第二次。」

　　溫媽媽看著一臉微笑的兒子，好奇地道：「那跟我說說，你看上什麼樣的女孩子了？？」

　　溫平摸了摸下巴在腦海裡搜索形容詞，想了想，說：「她是個很特別、很個性的女生，而且，我覺得她會非常非常難追。」

　　怎麼這兒子聽起來有自虐傾向……

　　溫平微微一笑，「不過，我有自信把她追到手，如果追不到，我就提頭來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