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帝俊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無聲歎氣，修長的手指揉上了坐在身邊的陸壓的頭，語氣三分客氣的對玉鼎真人說道：“我兒陸壓就交給玉鼎真人了，還望……真人能多加費心。”

　　玉鼎垂下眼眸，輕輕抿了口酒，淡淡道：“妖皇放心，既然人交在了貧道的手上，貧道自會負責。”

　　帝俊聞言放心的笑了，道：“那便有勞玉鼎真人了。”

　　陸壓聽聞帝俊的話，扭頭睜大了烏黑明亮的眼眸看著他，緊抿著唇不說話。帝俊看見他這幅樣子無奈的歎氣，軟聲安撫道：“你好好地待在玉泉山，凡事都聽玉鼎真人的話，不久後我就會來接你回去的。”

　　陸壓低頭不吭聲，兩邊耳側落下的頭髮遮去了臉上的表情。

　　帝俊見狀狠下了心，告辭了玉鼎真人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不知為何，龍淩看著帝俊獨自一人離去的背影，覺得格外的淒涼。尤其是如今正值傍晚，落日西下天空一片昏暗，吹來的晚風帶著絲寒意，兩側高大樹木上落葉盤旋，尤其襯得帝俊的背影淒涼悲壯，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壯烈味道。

　　陸壓依舊是自顧自的低著頭，即便是帝俊離開了也不見他抬頭看一看。

　　龍淩看了他一眼，無奈歎氣，真是一對變扭的父子兩。

　　“你父親他不應該說剛才那番話的。”龍淩突然開口說道。

　　陸壓猛地抬頭看他，聲音沙啞似帶著哭腔問道：“為什麼？”

　　龍淩聳肩，道：“因為一般說這話的人，十個有九個是有去無回的。”電視小說裡都是這樣寫的，臨終托孤什麼的……真是不吉利。

　　“你才有去無回！”陸壓猛地臉色一變，目光兇狠表情猙獰，他傾身朝坐在他對面的龍淩撲了過去，伸出拳頭狠狠地一拳揍了過去。

　　龍淩一時沒料到他會有這般激烈的反應，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登時嘴角邊青了一塊。“哧！”他捂著嘴角，疼的倒吸一口氣。妹的！真特麼的疼！真是沒看出來，這陸壓人長得小小個，揍起人來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陸壓揍了龍淩一拳，心裡還覺得不解氣。他目光惡狠狠的瞪著龍淩，嘴唇緊緊地咬住，然後又立馬一把抓住了龍淩的頭髮，按著他的頭死死的往地上撞去。

　　登時龍淩就怒了，他一向體質敏感，被人這樣狠狠地扯著頭髮差點沒把頭皮扯下來，當真是疼的他差點

　　沒哭出來。他皺著臉，眼睛裡疼出眼淚來，語氣不好的說道：“放手！”

　　陸壓死死地抓著他的頭髮不肯放手，壓在他的身上，聲音啞的厲害，說道：“你還敢不敢那樣說？你說，還敢不敢了！”

　　“……”

　　龍淩暗自琢磨著，看來這小子是真受刺激了，以後可不能在他面前說一些生生死死的話。尤其是不能說有關帝俊、妖族的不好的消息，否則保不准這小子就發狂了。

　　陸壓見龍淩半天沒說話，語氣兇狠的又問了遍：“還敢不敢說了？！”

　　陸壓抓著龍淩頭髮的手加重了力道，“哧！”龍淩登時疼的倒吸一口氣。

　　“還敢不敢了！”

　　“……不敢。”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陸壓見龍淩改了口，這才鬆手放開了他。

　　龍淩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揉了揉那被陸壓抓的生疼的頭部。然後立馬一個欺身，把陸壓撲到在地，掄起拳頭就往他臉上揍去，邊揍邊罵道：“瑪德！叫你打哥的臉，叫你抓哥的頭髮！我擦！沒聽過打人不打臉，髮型不可毀嗎？”

　　陸壓被龍淩壓在地上，腦袋往一邊撇去，緊抿著唇，臉上表情一片隱忍，一聲不吭。

　　龍淩見狀，冷笑：“你倒是有骨氣，哥的臉是不是很好打啊？哥的頭髮是不是很好抓啊？你揍哥是不是揍的很爽啊！”

　　陸壓緊閉著眼，死咬著牙一聲不吭。

　　龍淩見狀頓覺無趣，高昂著頭說道：“剛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怎麼能平白無故的打人呢？就算要打，你也要事先說一句讓我準備準備吧？我告訴你！你剛才那舉動就是赤/裸/裸的偷襲，卑鄙！下流！無恥！”頓了頓，隨後又立馬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義正言辭教訓道：“你堂堂一妖族的太子，竟然幹出這等卑鄙無恥下流的事情！也不嫌丟人？你父皇，你妖族的臉面都被你丟光了！你對得起他們嗎？咳咳……”

　　說著說著就太入戲了，一時沒把握住貌似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龍淩清了清嗓子，一錘定音道：“你剛才揍了我一拳還抓了我頭髮，我現在打了你的臉，剛好我們扯平了。”

　　“……”陸壓依舊是撇著頭，不說話。

　　龍淩瞧著他許久，見他沒出口反駁，於是又說道：“那我現在放開了你，你不許再打人了啊！！”

　　“我放開你，

　　你不許再打人啊！”龍淩不放心的又說了一句，見他們半天沒反應猶豫了會還是鬆開手放開了。

　　龍淩放開了陸壓，瞬間提高了全身的警戒心，想著要是這小子再次撲上來找揍那就不客氣的揍回去。結果等了半天，也沒見陸壓有什麼舉動，這小子依舊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於是遂放下心來，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準備坐下喝口茶解解渴。

　　“喂！”不知道什麼時候陸壓站了起來，冷冷的叫了聲。

　　龍淩聞言剛要回頭，就聽見一句“我要揍你了。”，然後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

　　“……瑪德！”龍淩怒吼一聲，掄起拳頭就朝陸壓的鼻子打去。

　　然後，然後兩人就扭打成一團了。誰也不服誰，你一拳我一拳的互相揍著臉蛋、鼻子、眼睛、嘴巴，嗯……專挑臉打。兩人就這樣在地上滾啊滾的，像兩顆團子。

　　許久之後，打累了。也不知道是誰先停下手的，總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龍淩和陸壓兩人已經各自躺在地上的兩邊，喘著粗氣。龍淩伸手摸上了生疼的眼眶，“哧！”的一聲倒抽了一口冷氣。瑪德，這小子下手可真狠！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他剛才是怎麼瞎了眼，覺得他羞澀靦腆可愛呢！龍闕此時是有種自挖雙眼的衝動，叫你瞎了狗眼！

　　龍淩轉頭朝陸壓看去，也正逢陸壓扭過頭來，頓時四目相對了。兩人同時愣住了，然後又一致齊刷刷的“哼！”了一聲不屑的扭過頭去。

　　沉默半響。

　　“呵呵……”

　　“呵呵……”

　　兩人同時低低的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

　　“哈哈……”

　　“哈哈……”

　　龍淩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笑得打滾。妹喲！瞧他剛才看見了什麼，一個鼻青臉腫面無全非的豬頭！

　　陸壓也蜷曲著身子躺在地上，把頭埋在手臂上沉沉的笑著。笑的理由和龍淩一樣，他看見了一個黑了一邊眼眶青了嘴角腫了半邊臉頰的大熊貓，

　　笑著笑著，陸壓不受控制的眼角流出了眼淚。他想起了以前，在湯穀的時候，他的兄長們也是這樣，經常一言不合的就打起架來，那時候的時光是最無憂無慮的，可惜一切已經回不去了，回去不去了……

　　有什麼辦法，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嗎？

　　如果有的話，我願意付出所有不惜一切，只求我的至親至愛能夠重新回到這片世界。

　　龍淩扭頭怔怔的看著內流滿面的陸壓，

　　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似乎有些過分呢！這樣對待一個慘遭橫禍剛失去兄長離開父母的小孩，其實陸壓心裡一定比任何人都擔心帝俊吧！他還說那樣的話……頓時，龍淩暗罵自己真是豬腦子，就心裡是這麼想的，嘴上也不能說出來啊！當著人家的面說他的父親要死了、有去無回，陸壓不生氣發火才奇怪。

　　於是，這一次他語氣誠懇的說道：“對不起，我錯了。我收回我剛才說的那句話，你父親一定會平安來玉泉山接你回去的。”

　　沉默半響，才聽到陸壓傲嬌哼了一聲，說道：“就算你不這樣說，父皇他也一定會來接我的！”

　　“……好吧，我錯了。”

　　龍淩躺在地上，攤開了四肢整個人呈大字形狀。他仰望著湛藍寬廣無際的天空，心中惆悵萬千，何為天道呢？何為天意？修道求道問道，何為道呢？吾等道門修士，窮其一生修道，那麼到底何為道呢？是善？是惡？又何為善？何為惡？

　　“打夠了？”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

　　“！！！”

　　“！！！”

　　龍淩和陸壓皆是心中一驚，我擦！忘記師父、忘記玉鼎真人的存在了！

　　玉鼎真人目無表情的打量著那兩個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團子，短暫性的失語了。打架能打成這般模樣，那也真是人才了。打人不打臉，是洪荒眾大能仙人預設的一條潛規則。所以在洪荒，打架鬥毆中，無論你敗的多麼慘烈，至少走出去你還是人模狗樣、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儀態從容的。

　　像龍淩和陸壓這樣捨棄法術純武力鬥毆，還專門挑對方臉打的野蠻幹架方式，玉鼎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乍一下，見到這麼兩個面無全非的小豬頭，他還著實是有些接受不良。玉鼎皺了皺眉，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門外小童走了進來說道，“老爺！蓬萊龍君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