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自李陶發過威後，幾人在李默面前老實許多，他們原本體力好，手腳又靈活，一旦認真起來，效率極高。

　除了木料，氈房還需要毛繩和大量的氈子，毛繩倒是可以用野馬鬃搓，可氈子就不好弄了，因為需要大量動物毛擀制，這個地方又沒人蓄養羊牛馬，好不容易弄來一點羊毛之類，做點能遮體的氈子就算很不錯了，更別提做在牆外搭三到四層的氈子。

　李默想不到別的好辦法，只好先用拿來做牆籬的芨芨草編草蓆，暫時代替氈子。

　不過草原上這麼多狼人每天都要填飽肚子，他們用不到獵物身上的皮毛，剝下來隨處扔掉，於是李默吩咐李陶巡邏時發現了能用的就帶回來，李陶又命令手下，搞得隨後很長時間，李陶及其手下們一看見獵物跑過，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吃，而是“哇，有毛了！”……

　這天李陶他們回來時，李默一眼就見到有幾個人身上添了些許傷痕，問過後才知道原來在南邊遇上了幾個別的部落裡的人，兩句話不和就打起來了。

　“以後再遇見這樣的，就說你的首領是肅戎。”李默思索片刻對李陶說。

　“為什麼？”雖說這是事實，可李陶才不願意承認。

　“讓麻煩找他去，我們可不要背黑鍋，”李默想到什麼，問，“遇見的那些人後來怎麼樣了？”

　“應該死了吧。”李陶無所謂地說。

　“什麼叫應該死了？”

　“就是打成重傷了，活不了多久。”

　李默還想說什麼，但是看到李陶滿臉倦容，不忍心抓着他不放，讓他先去休息了。

　隨後的日子，幾乎每天都有少許狼人在邊界出沒，但也不跟李陶正面接觸，冒個頭看到他們就匆匆逃回去。李陶則是高興了就追上去揍一頓，不高興了就讓下面的人追上去揍一頓，揍完了丟一句“我是肅戎部落的人”瀟灑離開。

　如此半年之後，邊界再出現狼人的次數少很多，但不太妙的是，一旦出現，人數比之前多出一倍。

　而李默着手的氈房，已經完工了四頂，狼人們陸陸續續都搬了進去。一頂裡面住五人，又寬敞又自由。

　狼人是不願意自己動手，有點時間寧願跟別人逞兇鬥狠也不屑做這些瑣事，但要是有人做好了送到他們眼前請他們享受，他們一樣高高興興地接受。有房子住，對很多狼人來說，要麼淪為人類奴僕，要麼就是厲害的上位者。而跟在李默身後造氈房的五個狼人，看到第一頂成品時就相當驚嘆，後來由於只有他們幾個會做這個，讓其他人都對他們刮目相看，強烈地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從一開始的嫌棄到後來的虛心求教，轉變是顯而易見的。

　有舒適的地方睡覺，這些人自然各個都興奮滿意，更何況到了深冬，夜裡極寒冷，屋裡有火烤，更加心滿意足。但同時也有令人不滿的地方，就是這半年來，他們整日除了巡邏和互相切磋，就沒出去過，想以前跟着肅戎，三天兩頭就往外跑，經常跟別的部落打架，那時的日子才過癮，現在雖然舒服，但閒的身上都快要長毛了。

　不過悠閒的日子，很快就結束於一個白雪皚皚的下午。

　他們不去搶別的部落，但別的部落主動找上門了。李陶在木屋南面相距二十里地的地方發現有人領着幾十人挑事，他花了半個下午才把那群人趕走，自己這邊也傷了一半人，而且都不是輕傷。

　這種深冬又身負重傷，對狼人來說，根本就是死路一條。受傷的幾個狼人手下原本以為李陶會把他們丟掉，以往肅戎都是這麼做的，沒有戰鬥力又只會拖後腿的狼人沒有再留着的必要，但沒想到他們不僅沒被丟下，千辛萬苦帶回來後還安頓進氈房，李默過來給他們一一包紮，還有人給他們送來熱乎乎的食物。

　這些人眼裡有驚訝有不解，還有少量的感激。讓狼人感激可非常了不得，李默一邊給他們清理傷口邊緣一邊裝作不經意地說，“是小首領讓我們這麼做的。”

　對於他們來說，沒跟李陶之前只有肅戎一個首領，跟了李陶之後，他就是他們的小首領。

　“那……那幫我向小首領道謝……”其中一個受傷的狼人率先說道，語氣有些彆扭。

　他這麼一說之後，其餘幾個也紛紛開口。李默淡淡笑着點頭。

　“給我說說情況。”處理完傷患，李默匆匆趕回木屋，關上門就問李陶。

　“又是納魯部落的人，這次有幾十個，也不拚命，打了就跑。”李陶灌了一大口涼水，氣喘如牛，畢竟那邊人數是自己三倍多，他還能把人趕退，着實費了不小的功夫。

　“打了就跑？”李默疑惑。

　“對，”李陶點頭，發現李默表情有異，“怎麼？”

　“有點不對勁，”李默低下頭，緊緊皺着眉，忽然抬頭道，“陶陶，派人通知肅戎，讓他今晚領人，三更時偷襲南面的納魯部落。”

　“啊？哦……”

　李陶叫來一人，按照李默所說吩咐下去。

　肅戎得到消息，按住那個傳遞消息的狼人肩膀，笑呵呵問，“是誰讓你傳的？李陶還是李默？”

　那人不解道，“當然是小首領，一直以來都是小首領下令，那人類哪敢跟我們說話，見着我們都躲。”

　“呵呵，是嗎？”肅戎依舊笑眯眯道，“去吧，告訴李陶，今晚我一定準時到。”

　這邊李默讓李陶領人候在十里外，如果到了時間還沒有聽見動靜，就主動出擊，如果是他們衝過來，不論多少人都迎頭痛擊，但千萬不可戀戰，等他們自亂陣腳之後立即撤回來。

　李陶領着人去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李默端坐在屋裡，說不緊張是假的，自己這邊只有這麼點人，要是肅戎不能準時到，大家的安危就不能保證了。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納魯那群人今晚一定會出現，只是可能性比較大而已，只是不論怎樣，納魯這個禍害都是要除去的，在這裡半年，這個部落已經好幾次領人在周圍滋擾生事了。

　李默抬頭看屋外的天色，已經四更時分，李陶還沒有帶人回來，大雪又開始下，寒風往屋裡灌，他起身去關門，剛到門口，就聽到外面有點動靜。

　他一喜，“陶陶？”

　他最擔心的就是李陶戀戰，這半年大家時刻表現的手癢他能看出來，難得有一次大開殺戒的機會，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控制得住。眼下都四更了，李默相當擔心他們不顧勸阻追殺納魯的人，這一聽外面動靜，還以為是他回來了。

　但那邊還沒顯出是誰，大笨先一步躥了出去，朝那邊張開血盆大口瘋狂吼叫。

　李默一驚，心中暗道不好，趕緊退回來，剛把紫玉拿出來，就聽外面大笨痛苦的嚎叫了一聲。他心中一慌，想了想又把紫玉收進衣服裡，抄起匕首，拉開門，跟小笨一起躍了出去。

　面前是五個陌生狼人，看地上的痕跡是從另外一邊偷襲來的，大笨正憤怒無比的趴在地上低聲嘶吼，李默簡單看了兩眼，還好，沒有受傷。

　自己這邊就一個人和兩隻一歲的小棕熊，最多再加上氈房裡幾個不能動彈的傷患，而眼前卻是實實在在五個身強體健的狼人，李默背心都被冷汗濕透了，這下怎麼辦？

　那五狼人略一打量這地方，眼睛從木屋到氈房再到木屋，露出很滿意的表情，他們就是為了搶這裡才來的！互相對視一眼，就如猛獸一樣撲向李默。

　雪花飛舞，五人速度極快，叫人眼花繚亂，李默堪堪用匕首阻擋了這邊一人的攻擊，可那邊又有人快速偷襲，實在防不勝防，李默幾次聽到身後大笨和小笨發怒狂叫，又隱隱帶了絲吃痛呻吟。

　李陶正跟手下的人興高采烈地往回搖擺，一路上大家止不住地問，“小首領，你怎麼這麼厲害，知道納魯今晚一定會偷襲？”

　李陶沒有回答，心裡卻在想，還是哥厲害，這都能算到！

　還未到達木屋，李陶吸了吸鼻子，轉頭笑着問身邊人，“怎麼這裡還有納魯的味……”他突然一頓，臉色刷得慘白，猛往前面奔出幾丈遠，在雪地裡健步如飛地往回掠去。

　身後手下呆了呆，回過神時李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前面了，面面相覷後匆忙跟上。

　越靠近氣味就愈發明顯，李陶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等奮力趕回時，看到眼前一幕，頓時雷霆震怒。

　小笨正跟一人對峙，大笨護在最前面，身上添了好幾處鮮血直流的傷口，而李默……

　一個狼人趁着他正分神應對旁邊，突然對準他心口位置抓過去，而另一邊又湊上一隻狼人抓向他脖子。

　李陶離得還遠，再快也趕不上，急不可耐之下猛地投出遊龍鏜擊退一人，突如其來的游龍鏜嚇了眾人一跳，趁這空當，他狂奔至李默身邊，一手把他拉向懷裡，另一手一下捏住偷襲的狼人，嘎嘣數聲，扭斷那人脖子後還不解氣，捏在手裡碾碎了骨頭。

　餘下四人很快就被追上來的下人俘虜，打得半死不活丟在雪地裡。

　“全部殺……”

　“等一下，”李默打斷，悄聲問，“陶陶，我們缺人手，你有沒有辦法……”

　“有啊！”李陶不等他說完就笑道，“他們都被俘虜了，現在只要他們發誓棄暗投明效忠於我就可以入我手下了。”

　“那很好，”李默說，“問問他們願不願意。”

　李陶背着手，踱到這四人面前，朗聲問，“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納魯已經被肅戎殺了。”

　此言一出，那四人都愣住了。

　李陶笑着問，“你們有誰願意留下來？我可以賞你們口飯吃。”

　那四人垂下頭，沉思許久，最終都咬牙道，“我願意！”

　“很好。”李陶大笑，走到李默身邊，輕輕問，“哥，你還滿意？”

　“還行吧，”李默點頭，轉過身往木屋的方向走，“交代過是三更，你得告訴我今晚為什麼耽誤了。”

　李陶笑着跟他往回走，只是在轉身的剎那，笑容突然斂去，陰沉着臉，高舉右手，沖身後的手下做了個全部殺掉的手勢。

　手下們愣了一愣，又看向雪裡的俘虜，猶豫了下，擰斷四人的脖子。

　李默聽見動靜，微微側了下頭，餘光瞥見身後情景，皺了皺眉，沒多說什麼，既然李陶不稀罕這四人，那死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