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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靈異生活》第11章
  11、飯綱使...

  小麥還是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搞室內裝潢的公司做設計。這個工作其實很不對口,但是現在工作不好找,撈到什麼就先抓著什麼吧。而且邵靖當初租房子的時候說好是三個月,現在已經快到期了。如果他搬走,小麥想再找個不介意跟病人合租的恐怕不容易,更不用說還給這麼多錢了。現在他倒是暗暗希望邵靖能再多租幾天。唯一的好處是新公司離他晚上打工的西點店不遠,加上白天漸長,所以小麥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西點店,見到了大廚歸籽兒。

  「喲,小帥哥嘛。」歸籽兒繫著白圍裙,繞著小麥走了一圈,笑眯眯地下結論。

  小麥背後冒出一層薄汗。這個歸籽兒看起來個頭小小的,好像剛出學校的學生,怎麼說起話來這麼……流氓相……

  店主似乎早就看慣了歸籽兒這副模樣,一邊折騰烤箱一邊笑:「小麥是老實孩子,你別嚇著他。」

  歸籽兒嘿嘿笑,從點心盤裡撿出一塊點心扔給小麥:「嘗嘗,提個意見?」

  店主搖頭:「這丫頭……天快黑了,趕緊收拾收拾回去。」

  「沒事。」歸籽兒笑嘻嘻地瞅著小麥,「天還沒黑呢,有帥哥看,不著急。吃呀,多提寶貴意見。」

  小麥只好把點心塞進嘴裡,確實很不錯,淡淡的桂花甜香,又半點不膩,麵粉裡不知摻了什麼,吃起來還有點顆粒感,更顯得酥脆:「真不錯,這叫什麼?」

  「嗯──明月酥。這名字怎麼樣?」

  「挺合適。」半月形的點心,泛著象牙黃的光澤,還真像掛在天邊上的月亮。

  「就是嘛!」歸籽兒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這是仿古法的。要說吃,還是咱們華夏美食好!今天有兩個丫頭來,一個勁的說什麼日本菜,扶桑菜有什麼好吃的?清湯寡水!還聲稱什麼防癌啊養生啊……」

  小麥看一眼店主,這位歸大廚一直都這麼話嘮?

  店主把他扯到屋角,小聲說:「今天來了兩個客人要壽司,看見咱們店裡沒有說了兩句,刺激到這丫頭了,跟人家吵了一架。」

  小麥無語。歸籽兒不服氣地雙手叉腰:「本來就是!說什麼日本菜符合營養學啊,清淡新鮮啊──」她捏著嗓子擠出嗲嗲的腔,「壽司是最健康的食品啦,配上米餿西魯,營養足夠啦,熱量還少,點心裡有糖和奶油,我才不吃這些會增加熱量的東西呢。我呸!還上扶桑話呢!」

  小麥心裡一動,覺得有個詞挺耳熟:「那個米什麼魯,是什麼?」

  「就是大醬湯的日文發音!」歸籽兒不屑地一撇嘴,「扶桑菜就是個熱量低,現在這些小姑娘們個個都嚷著減肥呀減肥呀,就覺得扶桑菜好了。其實,哼,趙飛燕沒吃過扶桑菜,不是照樣能做掌上舞?自己不愛做運動,只會在嘴上省,然後又吃什麼巧克力啊冰激淋啊,真不知道這熱量是從哪兒來的!」

  「大醬湯?」小麥還在想這個米餿是在哪裡聽過,店主已經拍了歸籽兒腦袋一下:「還說?天都快黑了,還不趕緊回去?」

  歸籽兒一瞅外頭,確實天色已經晚了,趕緊收拾東西:「晚了晚了,這就走。帥哥,明天見啊!」抱起一堆東西,颼地推門跑了。

  店主笑著直搖頭:「這丫頭,瘋瘋顛顛的。來,把點心上櫃吧。」

  新出爐的點心飄散著誘人的甜香,不多一會兒就有幾個女孩推門進來:「哎呀,今天又有什麼新品上櫃啊?」

  這幾個是常客了,店主熟門熟路地用小盤盛了幾塊明月酥:「這是新上的明月酥。」

  其中一個女孩摘下手上紅色的無指手套,拈一塊塞進嘴裡:「嗯,好香!這裡頭的顆粒是什麼?花生碎?不太像啊。」

  小麥看見那紅色的手套,突然想起來那個米餿是在哪裡聽過的了,不就是醫院裡那個有厭食症的姑娘折騰的時候喊的嗎?對日本湯這麼執著,真是減肥減出心理毛病來了。想起那姑娘瘦得微露青筋的手背,小麥覺得還是眼前這幾個臉蛋紅潤的女孩可愛。減肥減到健康都沒了,那還叫漂亮嗎?

  雖說有些感慨,但畢竟是陌生人,小麥很快就把那得厭食症的姑娘和大醬湯都扔到腦後去了,如果不是後來又遇上,估計他也就再想不起來了。所以,當他看見墜落在面前十來米處的那一灘血肉裡鮮豔的紅手套時,他整個人都懵了。

  小麥是趁著星期天到醫院來找醫生的。奶奶已經開始吃中藥,因為老人不方便經常跑醫院,醫生囑咐他開始這一段時間每兩個星期來一次講講病人的情況,以免有些藥食用了出現不良反應。今天他剛進醫院,就聽見三樓上一片喧譁,他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只看見一個身影劃破視野墜落下來,一抹鮮豔的紅色在藍色的病號服裡格外的顯眼。然後噗地一聲,地面上濺開一灘血,幾乎就在他眼前,女孩扭曲的身體動了一下就安靜了,只有戴著紅手套的手臂伸展開來,像是要抓住什麼。

  周圍大亂,尖叫聲此起彼伏。小麥想往後退,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一個人就在你眼前自殺了,那種震動遠遠不是看電視報導能比得上的。樓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有人報警,幾個醫院的人過來檢查了一下,然後拿來一張床單把人蓋住了。

  小麥被人擠開了,從人縫裡他看見屍體的衣袖被撩起來,紅色的手套包裹住了整條手臂,奇蹟般地沒沾上一滴血,鮮豔而乾淨。

  不對勁!小麥猛然睜大了眼睛。他記得上次看見這姑娘戴的是一隻齊肘的手套,為什麼現在手套長度是到肩頭?還有,上次她穿著自己的衣服,還可以說是裝飾另類,現在住院的病號服都換上了,怎麼還會讓她戴著只紅手套?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自己的眼睛,小麥覺得後背上起了一片寒慄──難道他上次看見手套動彈一下,並不是眼花?

  連醫生都顧不上找,小麥掉頭狂奔,打車回家。一進門,幸好邵靖在。奶奶一邊剝核桃一邊跟他說話,邵靖居然也能忍耐地坐在那兒幫著敲核桃。看見小麥被狗攆似地一頭紮進來,兩人都有點驚訝:「春弟,怎麼了?」

  小麥喘著氣搖搖手:「沒事,奶奶,我是有點事要請教邵先生。」他也忘了邵靖的忌諱,一直把他拉進他的臥室才松手:「我,我今天在醫院看見一個奇怪的東西。」

  邵靖滿臉忍耐的表情,一等小麥鬆手就拉了拉衣袖:「什麼東西?」

  「一隻紅色的毛皮手套!」小麥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那手套居然會長的!你說,醫院裡不可能讓住院的病人還戴著紅手套吧?那是不是說明這東西別人看不見?」

  「有可能。」邵靖看看小麥,「還不錯,你能意識到這一點。一般剛剛知道自己有陰陽眼的人都不會有這種自覺。」

  「那這是什麼東西?那女孩跳樓自殺了,會不會跟這東西有關?我覺得厭食症不可能自殺的吧?而且她住院頂多才半個月吧?就算是厭食症自殺,也不能發展這麼快吧?」

  邵靖沉吟:「像紅色手套的東西?這我得親眼看看才能判斷。」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說不定還能看見!」

  邵靖被他拖著走,表情很不好看:「人都死了,看也沒用。」

  「萬一它再去害別人呢?」小麥一心都想著那詭異的手套,絲毫沒有注意到邵靖的反應,拖著他硬是走了。

  等兩人趕到醫院,屍體已經被抬走了,地上用黃線隔離開來,有幾個病人在旁邊還在議論。小麥湊過去問:「跳樓的那個──呢?」

  「抬走了。」這時候還站在這裡的病人自然個個都是八卦能手,「放太平間裡了。好好一個姑娘,怎麼就跳樓了呢?她爸媽正在院裡鬧,要跟醫院打官司呢。」

  「跟醫院打官司?不是病人自己跳樓的麼?我可是在三樓看見的,啥事沒有這姑娘就自己從病房裡衝出來跳了樓了,護士都沒反應過來。」

  「那誰知道呢?反正病人是在醫院裡跳的樓,總要跟醫院鬧鬧的。再說一個厭食症,怎麼就會跳樓呢?醫生怎麼治的?這也有問題啊。」

  小麥覺得這幾個人分明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邵靖卻慢悠悠地插進來一句:「厭食症是什麼病?就是不吃飯?」

  總有些人就覺得自己懂得比別人多,巴不得有人來請教,邵靖這一句話,馬上有人滔滔不絕地開始講厭食症是什麼什麼症狀,最後多麼多麼可怕……BLABLA……邵靖等他告一段落,又慢悠悠地問一句:「那跳樓的是幹什麼的,怎麼就得了厭食症呢?」

  「聽說是個啥模特公司的,模特嘛,都嚷嚷著減肥減肥,最容易得這個病了。」

  「我聽說是叫心海模特公司,專門給人拍婚紗照那種模板的。」另一個人不甘寂寞也插話進來,「別說,我好像還真在婚紗一條街上看見過這姑娘的照片。」

  「你真看見過?我看婚紗照上人都一個模樣。」這一個非要較真。

  「當真的,我可不會看錯,不過哪一家婚紗店的就忘了。」那個也嘴硬到底。

  邵靖聽聽沒有更多的有價值消息了,於是隨便一點頭,拖著小麥離開了。

  「現在怎麼辦?」小麥眼巴巴地看著邵靖,「去太平間?」

  「醫院能讓你隨便進太平間嗎?」邵靖瞥他一眼,「你好好想想,那女孩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小麥努力回想:「她精神好像很不穩定,她媽媽問她一句要吃什麼她就像發瘋似的又踢又叫……當時護士給她打了鎮靜劑,她睡過去之後我覺得那手套動了一下。當時那手套就到手肘,但是她跳下來之後我看見手套的長度已經到肩頭上……」

  邵靖搖頭:「不是這個。你想想那女孩的舉動,不要光想手套。手套只是個外形,你想想她有沒有別的反常舉動?」

  「我就當時在病房裡呆了幾個小時,她……」小麥正想說沒看見什麼別的反常舉動,突然想起了那個米餿西魯,「對了,當時她嚷著要米餿西魯!」

  邵靖眉頭一皺:「什麼東西?」

  「米餿西魯,就是這個發音,我打工的那家店裡有人說這個是大醬湯的意思,但……我也不知道那女孩喊的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

  「大醬湯……」邵靖沉吟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得去找她的父母問問。」

  「怎麼問?「小麥覺得很難。人家剛剛死了女兒,難道去問他們:你女兒有沒有見鬼?

  邵靖瞥他一眼,自顧自往裡走:「跟我來。」

  女孩的父母果然坐在醫生辦公室裡哭,外頭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邵靖直接走進去:「我是晚報的記者,請問──」

  小麥目瞪口呆:你是晚報的記者?太能胡謅了吧?

  醫生一下子就有點慌了:「怎麼回事?你,請你出示一下記者證!」

  邵靖沒理他,直接對女孩的父母說話:「聽說你們的女兒在住院期間跳樓自殺了?我想瞭解一下情況。」

  得,一句話就夠了。女孩的父母立刻拉著邵靖說起來,醫生想攔,邵靖索性把人帶出了醫院,在附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一句句問起來。離了醫院,女孩的父母也稍微冷靜了一些,說話也有條理了。小麥愣愣地跟著,聽著邵靖面不改色地胡謅自己的身份,並且把話題引導到他想要的方向上去。女孩果然是心海模特公司的平面模特,一直做得不錯。模特這一行吃的是青春飯,競爭也比較厲害,所以精神壓力是有的,為了保持體形也一直在節食,但搞到厭食症這地步卻是大家都沒想到的,更沒想到她會跳樓自殺。

  「婷婷壓力大呀!」女人說著說著又哭起來,「得病前那段時間她就說,公司裡來了幾個新人,競爭厲害。我們沒放在心上,說這一行幹不長久的,不行咱們就改行做別的。可是婷婷要強,說是一定不能讓人比下去……我們也不知道,她最後會成這樣子……」

  男人發狠地說:「就算厭食症,也沒有跳樓的道理,肯定是醫院治得不好,記者同志,你可一定要給我們寫出來,我們要告他們!」

  邵靖沉吟了一下:「心海公司裡有沒有出過國的模特?比如說去過日本的?」

  夫婦兩人對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不知道。」

  送走了夫婦兩人,小麥瞪著邵靖:「人家讓在報紙上寫呢,你怎麼寫?」

  邵靖毫不在意:「就算是記者,寫出來的稿子也未必一定能發。」

  「可是,可是他們以為你是記者,希望你能……他們死了女兒,你這麼騙他們,合適麼?」

  邵靖聳聳肩:「人死本來就跟醫院沒關係,難道你希望他們去告醫院?」

  小麥覺得他說的都是歪理,但偏偏又沒法反駁,只好說:「反正這樣不好。」

  邵靖瞥他一眼:「你想不想弄清楚那手套的事了?」

  小麥只好閉嘴。

  邵靖看他不說話了,似乎滿意了點:「走吧。」

  「去哪兒?」

  「心海模特公司。「邵靖轉身就走,小麥趕緊跟上去:「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猜到了一點,要去證實一下。」

  「猜到了什麼?那手套是什麼東西?是鬼嗎?」

  「不是鬼,不過,也可以算鬼。那種東西叫飯綱使。」

  「什麼使?」

  「飯綱使。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管狐。」

  「管狐……」小麥好像聽過這名字,「是不是把狐狸的魂魄裝在竹管裡?」

  「不是裝在竹管裡,只是讓它依附在竹管上,容易攜帶罷了。」

  「管狐看起來就是隻手套?」

  「管狐依附人做祟就是從指尖部位開始的,通過皮膚侵入人體,所以你看見的手套大概就是管狐大面積侵入皮膚的跡象。具體情形因人而異,與看的人眼睛也有一定關係。」

  小麥摸摸頭,還是不怎麼明白。自打上次給邵靖做過一碗麵條之後,他感覺邵靖對他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這要是以前,根本不會說這麼多話,所以他也就敢再追問下去:「管狐──會讓人得厭食症?」

  「不。管狐主要是使人心智混亂脆弱,導致精神分裂甚至自殺。不過被管狐附身之後,普通的飲食就不感興趣,轉而喜歡食用大醬湯,表現出來的就跟厭食症症狀差不多了。」

  小麥把他前後的話聯繫起來想了一下:「這東西不是中國的吧?大醬湯──」是日本的東西吧?

  「對,這東西是日本的,本名叫飯綱使,管狐是中國的叫法。去心海公司看看,如果有去過日本的模特,那嫌疑就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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