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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伏狐記》第9章
  其之八縛仙索

  一道紅光在樓裡閃現,隨即便被趕至的寒風吹散了顏色,轉瞬湮沒無聞。盧元他人站在樓下,臉朝樓頂眨了眨眼,後又像放棄了般低下頭來,縮縮肩膀便繼續整理起他的行裝。別說他們人少,用到的東西可多著呢﹗帶來的寒衣被縟、新購的錦絹絲綢、老夫人硬塞進來的糧米油鹽、大小姐偷偷放入的木盆澡豆……那些東西說重不重,可整理起來卻甚費力。

  盧元匆匆吐出兩口白氣,繞過了那堆得滿坑滿谷都是的木箱子,尋了個看來輕巧的鎮在手臂上,一張圓臉剎時便被壓得通紅。「一、二,一、二……」明明沒有幫手,他卻為自己數著數兒,兩條腿打著圈撇動,直教人擔心他下一秒便會跌得人仰馬翻。

  所幸盧元運氣不壞,這般顫危危的震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把箱子平安放到車駕之上。車還是他們來時駕的那輛,有好些年月了,一被箱子撞上,便整個車籠都戰抖起來。盧元人藝高人膽大,對這種小事自是不在意的,提起勁兒來便伸直肩膀把箱子送進去,過後又把晾在腰間的帳簿翻開來,舌尖舔了舔毛筆便往某項條目下打上紅圈。

  你道他如斯辛苦,又要記帳,又要做雜活,忙得臉紅氣喘的,還不是太守刻薄下人的緣故?非也。原來這盧元在衙門時就負責做些記帳功夫,加之他品性吝嗇,對數目之事也就分外著緊。便是太守不吩咐,他自己也不捨得在異地留下一條寒毛,生怕這樣便會吃虧了似的,自然就被那些記帳功夫弄得焦頭爛額。

  由是蕭太守一貫的雲淡風清,而盧元亦堅持他素來的根根計較,兩相平衡下來,倒把他們的清水衙門弄得有聲有色,還能在外人面前維持官府體面。若非如是,只怕衙門被蕭太守三頭五日的晾在一旁,早就門庭破落、散盡財帛了。哪裡還湊得出太守出門的游資?所以說他盧元勞苦功高,實在不假。不過這位忠臣行狀,還是有待日後細表。

  且看回當下,這邊廂盧元好不容易把杯杯盤盤都給抬到車上,那邊廂卻有人施施然地下樓來,笑著坐享漁人之利。你道是誰那麼可惡?還不是蕭全——蕭太守是也。只見蕭太守招呼也不打,人一躍,便抱著狐狸走到車廂當中。也不可憐盧元搬搬抬抬了一天,早就手腳發軟,體力難支。太守和狐狸等了一會,見著車駕未動,還從車簾後探出頭來看了看盧元。

  「好、好、好,我來我來。」盧元低頭吐出滿腔晦氣,爬上了車頭又揮起馬鞭來。唉,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生來是享福的,有些人生來卻要受罪。誰教他盧元運氣不好,既是長兄,又出生貧寒之家,那些受人照顧的便宜,竟是一輩子都不曾討著。

  也罷、也罷。盧元揮鞭而出,馬兒嘶叫起來,踏爛了結在泥巴裡的凍霜,捲起一席落葉便呼呼走遠了。那種種編出來的美人逸事、豔麗荒唐的淫詩蕩語,也就此被主僕二人拋諸腦後。他們又哪裡知道,這些被遺棄的故事竟在鄉里間流傳甚廣,日後竟成為一宗才子勇救佳人歸的美談。

  不過此乃後事,如今盧元與太守自然尚未知悉。那車輪滾滾轉動,便又把他們主僕漸漸推前,日月星辰,也就輪番在他們頂上交替。因行囊羞澀,加以藏了狐狸在懷,於是他們亦未曾住店打火。每每隻在行經市集時購入些乾餅米糧,僅僅用以果腹,亦未嘗在意味道好壞。

  盧元思念家鄉,歸心似箭,自然不以為苦。然而車內的客人脾氣可大,不論送進去的是清水還是白飯,都一律啾啾的叫,似乎有說不清的寃情要與他們的青天大老爺哭訴。而太守呢?聞聲或是笑了,或是喃喃地應了聲諾,可到底答應了狐狸甚麼,盧元隔在車簾外卻是難以聽得真切的。

  「唉,到底甚麼時候才到家?」盧元心裡又急又怕,胸口隱含的不安猶如翻飛的細雪般,漸漸便堆滿整座山頭。

  車輪在積雪上溜出兩道長痕,盧元抹抹發紅的鼻頭,策鞭又一路前行。此時月上中天,夜色正好,盧元聽著林間輕風拂過枝條的和音,突然便發現後頭沒了聲響。他心裡著急,連忙往後看去。車簾還是那道車簾,帶著藍花兒的布帛被洗得發白,早就沒了當天的神氣。如今重重的垂在車前,擋去了使人發寒的冷風,也不見得有何古怪。可盧元心裡就是不安,他在書上讀過妖狐有攝人心魄之術,又曾聽說妖怪會以人的精氣為食。蕭太守雖有道術護體,與狐狸相處多日,亦難保不會出甚麼意外……

  「大人﹗」盧元關心情切,連忙停了車駕,掀起車簾來,便借月色往車內看去。

  只見裡頭一個人影靠在車廂壁上,盤腿垂下了頭,似是在打著盹。那人手臂上晾了一個小頭顱,一聽見盧元聲響,那對三角耳朵便豎直起來,一雙大眼睛泛起寒光把盧元盯得真切。

  盧元被它盯得心裡發毛,揚起聲音來便喝問道:「你這妖物,看甚麼看的﹗」

  「哼,你這模樣兒,還道小爺想要看你?小爺就想知道,卑鄙小人是否都長一個樣而已。」狐狸說著輕輕抿嘴,露出了幾顆尖牙。盧元受它一嚇,果真往後退去,差點摔到車駕下來。狐狸卻不在意他這番狼狽,回頭看了看太守的臉,便又接道。「看來果然都是一個窩裡出來的。」

  「你、你休想害我家大人﹗」盧元見它神色古怪,不覺出言警告。

  狐狸拉長了眼睛看他,倒又是一副不滿情狀:「害他?小爺為甚麼要害他?」

  「你們狐狸……不、不都是靠吸人精氣煉仙的嗎?我們家大人若因此夭壽,我盧元可不會饒過你﹗」

  「哼﹗他這種貨色,小爺還看不上眼,想小爺年輕時,大江南北不知有多少好貨任小爺採摘……用得著上硃砂痣?我呸﹗」狐狸說著,耳朵上的白毛都直了起來,看來甚是氣憤。

  「那麼你還跟著我們大人?」盧元瞧見它如斯不情願,心裡不覺又生出一個念頭。蕭太守把狐狸帶返家中,自是有害無益的。那麼他盧元何不就乘機把狐狸鬆綁,讓麻煩跑得遠遠?

  此念既生,盧元一笑,便分外和顏悅色的與狐狸道:「我見你可憐,心亦不忍。既然我家大人現在睡得沉,我便是放你跑了,他亦不會知道的。」

  「你要放我?」狐狸沉聲道。

  「自然、自然。你放心,只要大仙你答應不再害人,我是斷不會跟大人說出你的去處的。」盧元說著,眼見成功在望,一張臉自然笑得更開。

  豈料狐狸定睛看了盧元一會,便獰笑而出。兩隻耳朵輕搭在腦後,倒露出一副可怕表情:「騙子。」

  「甚麼?」

  「你是和硃砂痣合謀,要坐實我逃脫罪名,好用來坑害小爺的吧﹗」狐狸說著,不覺又把黑爪子搭出襁褓,半個身體豎直起來。「硃砂痣既在我身上縛了仙索,又豈會輕易放小爺逃跑?只怕小爺跑了沒兩步,便要被他牽回來了﹗」

  說罷狐狸一哼聲,呵出兩口白煙便又趴回太守身上閉目養神。盧元霎時語窒,也不知該如何勸誘下去。他半信半疑的往狐狸看去,果見它脖子之上,被繫上一段紅的項圈。莫非這就是它說的,蕭太守下的甚麼縛仙索?

  盧元皺眉,正想看真。不料狐狸剎時又瞪圓了烏亮眼睛,狠狠地朝他喝道:「喂﹗還不快把簾子放下?你想冷死小爺﹗」

  「好、好。」盧元一被斥喝,連忙便下了車簾退出。也是屁股碰到車座以後,才覺著不對。奇怪?他盧元被蕭太守使喚也罷,怎麼連頭狐狸也可隨意對他呼喝?

  盧元咬咬牙,若此時才罵回去,難免就顯得他腦筋遲鈍。於是只好不作計較,強充心胸廣闊,狠狠地嘖了聲,揮鞭便把氣發洩在馬屁股上。

  由是他一夜無眠,兼程趕路,到了中午,竟給盧元把車趕回家鄉里去。「到了﹗大人,到了﹗」盧元見了家門,不禁熱淚盈眶,揭開車簾喝來,那模樣兒倒似是歷經生離死別。

  「到了嗎?」蕭太守搓搓眼睛,面容略顯疲累,卻不減歡顏。順著盧元的引導探出頭來,便與狐狸一同看向蕭府的燈籠。

  適時大門一開,裡面卻撲出一老一小兩個人影。狐狸看著一個少婦雲髻輕散,攙扶著個老婦人便顫抖抖的下了階梯,直朝車上奔來。「我兒﹗我兒﹗」「全弟﹗全弟﹗」那聲聲尖叫傳來,真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教狐狸不覺便把眉目皺成一團。

  蕭太守卻不以為怪,柔聲便低頭笑道:「娘,大姐。怎麼這就出來了?」

  「我兒,你是平安了。」老婦人伸出手來,似乎看到還不放心,未了還得把兒子抱在懷內才真個滿足。

  年輕的女子在旁邊見了,也亦偷偷垂淚,一邊便向幼弟囑咐道:「全弟,你這次遠行,不知教娘親多麼擔憂,一接到門人報信,便嚷著要出來看你。我說你啊,甚麼捉妖降魔的事,以後就別再提了。」

  蕭太守抬頭看向長姐,笑著也不言語。倒是他姐姐精明,一眼便瞧出他懷中另有古怪,不禁又揚聲道:「全弟,你不是去捉妖嗎?怎麼帶了頭狗回來啊?」

  狐狸忍了他們一陣親親抱抱,也就罷了。這下子受了侮辱,豈能再忍氣吞聲?於是也顧不得太守會如何將他「教訓」,張嘴便亮齒道:「狗甚麼的?你才是狗﹗」

  至於這番話如何鬧得蕭府翻天覆地,且有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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