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

　　遊戲中船隻的ID是唯一的，即使沉船了其他船隻也不可以再起同樣的名字，泰坦尼克號就像它悲劇的名字一樣永久沉沒在大海的最深處。

　　海域頻道頓時刷屏速度快得令人看不清。

　　凌遠在看到系統消息後也愣住了，其實他先前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劫船隻能獲得對方貨艙中二成貨物，就算他相信薩古斯的能力，能不能獲得海青石也要看運氣。

　　但沉船就不一樣了，也就是說，泰坦尼克號貨艙裡的所有東西現在都在夢魘號上了，包括那塊價值連城的海青石，薩古斯現在也一定見到了，想必猜出自己的目的。

　　可是……

　　後知後覺的凌遠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忽略掉的問題。

　　那可是海青石，做特種船隻必備的海青石，有價無市的海青石，每個海盜都夢寐以求的海青石。

　　自己出了五千金僱傭薩古斯去劫船，而海青石怕是連五萬金都買不到。

　　薩古斯是個惡名昭彰的海盜，橫行四海，做得就是這打家劫舍的買賣，他根本沒必要遵守什麼承諾。

　　凌遠由始至終面無表情地沉思，有誰能想到他的心情曾一度飛躍至頂峰又在一瞬間掉落到谷底。

　　【私聊】薩古斯：原來……

　　【私聊】薩古斯：呵呵呵

　　薩古斯的聲音就像在凌遠耳邊呢喃著響起，凌遠打了個冷顫。

　　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回覆對方的凌遠只好佯裝不在，對方居然也沒有再密過來。

　　果然。凌遠難以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只呆呆咬起下唇仰起頭看天花板，看來特種船是沒戲了，還是再想些別的東西吧。

　　好在凌遠一向性情淡泊，鮮有情緒上的大起大落，短暫的心情波動過後又迅速恢復了平靜，順手拿起旁邊的杯子準備去倒水。

　　適逢一旁的手機響起，凌遠接起來後很自然得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信步來到廚房，用飲水機裡的熱水慢慢把杯子填滿。

　　「哈哈哈哈，看到那個了嗎？」電話那頭是在遊戲裡密語凌遠卻得不到回覆忍不住打電話過來的凌露。

　　「哪個？」

　　「就是那個啊，靠，你剛沒在電腦前嗎？」

　　「在啊……」

　　「傑13的船被打沉了，讓他平時那麼囂張，還敢調戲老娘，看到他栽跟頭真是大快人心啊。」

　　傑13？凌遠無語，自家老姐怎麼那麼愛給人起外號。

　　「不過今天的事不簡單呢，加勒比的人好像很寶貝船上的東西，你說他們船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嗯？」

　　「誰知道呢。」

　　「還有啊，那個19居然說自己是被僱傭的，這可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也許只是藉口呢。」

　　「老弟你不懂，那人可惡歸可惡，但一向說什麼就是什麼，應該不會撒謊。」

　　「嗯……我確實是不怎麼懂他……」

　　「哎算了，跟你說什麼都敷衍，跟死水湖似的，沒勁。」

　　「謝謝啊。」

　　「你乾脆出家當和尚吧。」

　　「我考慮一下，沒事我掛了姐。」

　　「快跪安吧。」

　　把手機扔回原處，重新坐下來的凌遠開始處理離開後的私聊記錄。

　　【私聊】娜迦女王：啊！

　　【私聊】娜迦女王：你看到那個沒？

　　【私聊】娜迦女王：傑13被打沉了，哇哈哈哈哈！

　　【私聊】娜迦女王：喂！說話！看到那個你不開心嘛？我記得你說過你也很討厭傑13的。

　　【私聊】娜迦女王：靠在不在……

　　【私聊】娜迦女王：說話！

　　【私聊】娜迦女王：弟！！！！

　　【私聊】娜迦女王：你這頭豬，等我用電話敲醒你。

　　【私聊】薩古斯：青旗賣酒是吧？東西都丟你店裡了，你點一下。

　　等一下？！！

　　跟在娜迦女王一連串密語後這不起眼的一句徹底讓凌遠驚訝了，他連忙飛回店裡，點開倉庫，一塊發著淡藍幽光的海青石靜靜地躺在那裡，周圍的材料都顯得黯淡無光。

　　凌遠嘴巴張成O字，呆呆地看了良久，這才回過神來。

　　薩古斯把泰坦上截獲的所有戰利品都轉移到了凌遠的店裡，泰坦尼克號此次採集的成果頗豐，比較值錢的像瑟銀錠、艾草、老人須，裡面居然還有黑染料，不算海青石，剩下的也值個小一萬。

　　凌遠現在想，我還真的是不怎麼懂他。

　　【私聊】青琦：為什麼？

　　【私聊】薩古斯：嗯？

　　【私聊】青琦：那可是海青石。

　　【私聊】薩古斯：SO？

　　【私聊】青琦：你不想要嗎？

　　【私聊】薩古斯：你是在侮辱我麼？

　　【私聊】青琦：……沒

　　【私聊】薩古斯：高興嗎？

　　【私聊】青琦：咳，你現在在哪？

　　【私聊】薩古斯：想我了？

　　【私聊】青琦：……我只是想把錢給你。

　　【私聊】薩古斯：你覺得那點錢夠？

　　【私聊】青琦：不夠，但是……

　　【私聊】薩古斯：不如以身相許吧。

　　【私聊】青琦：……

　　【私聊】薩古斯：逗你玩的，我在酒館。

　　一絲不明顯的紅暈浮上在凌遠面頰又瞬間消失了，他出了酒廠的門朝著不遠處的天堂酒館走去。

　　酒館是水手們出海歸來最愛逗留的場所，這裡有可供玩家在線對戰的比劍和鬥酒的擂台，以及令每一個水手都欲罷不能的賭桌，21點、牌九、骰子，什麼都能賭，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德州撲克，向來都座無虛席。

　　其實在航海時代各種賭桌都是聯網的，只要有遊戲桌，在哪裡玩兒都是一樣的，但有些人就是覺得酒館這種人多亂哄哄的地方才有賭錢的氛圍，所以到了晚間天堂酒館永遠是人滿為患。

　　凌遠有一個跟他表面性格不太相符的小嗜好，就是閒來無事賭點小錢，可他又反感人多的場合，就自己買了張小撲克桌放在店裡，空了玩上兩把，每次只拿200本金，輸光了就走人，贏到2000金也走人，絕不留戀。

　　入夜後是酒館最熱鬧的時段，巡邏結束的海軍，運輸歸來的商人和滿載而歸的海盜不分身份得聚在一起，或在擂台上比劍拼酒，或在賭桌上一擲千金，有哥倆好千杯不換的，也有罵罵咧咧打架鬥毆的，空氣中充滿著濃濃的酒精味和汗味，到處都是嘈雜一片。

　　凌遠皺著眉頭推開酒館的彈簧木門，第一眼就認出了正坐在德州撲克桌前渾身散發著強大氣場的紅發男人，這次凌遠的注意力沒有完全被他手上的鐵鉤吸引走，於是注意到了薩古斯頭上醒目的稱號，。

　　那應該是海盜賞金榜第一名特有的稱號。

　　慢慢踱過去，凌遠查看了下那張檯子的規則。

　　遊戲中的賭桌是按單注最小面值劃分的，最低的只要2金起押，凌遠平時玩的是最受大眾歡迎的20金起押，而面前這個檯子則是賭桌中的最高規格：200金起押，無限加注。

　　就是只要你坐下去，不管玩不玩，每局都要扔200金下去。

　　對一個普通小海盜來說，出一趟海運氣好一個小時能賺100金，差一點可能連50金都賺不到。

　　以賺錢為遊戲目標的凌遠暗暗批評他們奢侈至極，自己給薩古斯準備得那五千金未必夠對方賭上幾局的。

　　【私聊】薩古斯：我看見你了。

　　【私聊】青琦：嗯。

　　【私聊】薩古斯：等這局結束。

　　【私聊】青琦：好。

　　凌遠百無聊賴得在桌邊找了個位置站下，開始研究牌面，待看清楚後不僅揚了揚眉。

　　桌上已經發滿了五張牌，正在等待最後一輪下注。五張牌是除了黑桃以外的三張A，紅桃6以及草花J。三張A同時出現在牌面上，是非常小的概率。

　　此時如果誰手上扣住黑桃A，那麼絕對是穩贏的牌面，其次是有一對牌譬如一對K，或者一個J或6，也能湊成一副FULL HOUSE。如果都沒有，那麼就拼手裡牌的點數。

　　傑克剛被薩古斯擊沉了愛船搶了石頭，想來酒館借豪賭發洩一番，誰知冤家路窄地又跟對方坐到同一張桌子，此時正咬牙切齒地瞪著對手，恨不得掀翻桌子撲過去撕下他一塊肉來。

　　相比之下薩古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似乎有十足十的把握會贏。

　　其他人早在兩個人不斷加碼的過程中棄牌不跟，桌子中央的籌碼堆成一座小山，四周圍著一圈人等著看二人的好戲。

　　【附近】傑克：死紅毛你那麼囂張做什麼，我手上可是一對K，我不信那麼巧你有黑桃A。

　　【附近】薩古斯：你要不要試試看？

　　說完他把自己面前所有的籌碼都推了過去。

　　【附近】薩古斯：ALL IN。

　　周圍響起了一陣吸冷氣的聲音，就連凌遠也被這驚人的氣魄壓制住了，幾乎就要相信黑桃A在薩古斯手中。

　　傑克盯住薩古斯的臉，企圖捕捉對方哪怕一丁點的猶豫，可觀察到得只有滿滿的自信。

　　作為一個富二代，傑克完全不把錢放在眼裡，可他不能接受一而再再而三得輸給對方，而且是連內褲都輸掉。

　　【附近】傑克：哼，算你狠，那點錢算大爺賞你的，我們再玩兒。

　　傑克把扣住的牌翻過來狠狠地摔在桌面上，果然是一對K。

　　可對方只是微微一笑，把桌上的錢都收了起來。

　　【附近】薩古斯：有事先走了，拜。

　　【附近】傑克：靠你，耍老子？贏一把就走，到底是不是男人？！

　　【附近】薩古斯：我是不是男人，你想見識一下麼？

　　圍觀的群眾們立刻配合著怪笑起來，傑克被嗆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連凌遠看到傑克那吃癟的樣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私聊】薩古斯：寶貝兒我來了。

　　【私聊】青琦：你手上真的有黑桃A？

　　凌遠忍不住問道。

　　【私聊】薩古斯：一對2。

　　【私聊】青琦：……幹得不錯。

　　【私聊】薩古斯：你指哪件，贏他？還是調戲他？

　　【私聊】薩古斯：如果是後者，那是我耍他的，他就算想見識一下我也不會讓的，不過如果是寶貝兒你的話……

　　【私聊】青琦：STOP，來交易。

　　凌遠向薩古斯申請交易，在金幣欄裡敲下一萬的數字。

　　【私聊】薩古斯：嗯……數量好像與之前商議的不符。

　　對方明顯揣著明白裝糊塗，凌遠也不想點破，薩古斯給凌遠戰利品的價值明顯比預定佣金多出很多倍，可那是凌遠無法支付的價格，只好用這種方式略表心意。

　　【私聊】青琦：多的部分就當小費。

　　【私聊】薩古斯：呵呵呵，琦老闆出手果然大方，我都有心求你包養我了。

　　【私聊】青琦：拜託不要拿我尋開心了，這樣很有趣嗎？

　　【私聊】薩古斯：嗯，相當。

　　【私聊】青琦：你……

　　凌遠沒有再說下去，他的注意力全被剛剛步入酒館的一個高大的身影吸引了過去。

　　來人身材挺拔，表情冷峻，細長的眼睛裡凝聚著懾人的光芒，身上的海軍軍裝一絲不苟，扣子直扣到領口，站在那裡就像一幅完美的雕塑，整個人的氣場都跟酒館的糜爛格格不入。

　　酒館裡不少人都認得此人，紛紛熱情地打著招呼，可對方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在酒館中慢慢掃視一圈後，視線鎖定角落裡的薩古斯和凌遠，徑直走了過來。

　　凌遠從方才起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對方身上，似乎完全被那偉岸的英姿吸引了過去。

　　那人走過來站定，面朝薩古斯冷冷開了口。

　　【附近】凌霄：今天的海戰打得很漂亮啊薩船長。

　　明明是恭維的話，卻完全聽不出讚賞的語氣。

　　【附近】薩古斯：不敢當，多虧遠洋號艦長配合得好。

　　薩古斯口中的遠洋號艦長凌霄聞言一聲冷笑。

　　【附近】凌霄：希望有機會我們還能繼續配合，沉船的滋味有多好……我想薩船長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附近】薩古斯：哈，當然。

　　薩古斯朝對方揮了揮裝著鉤子的左手。

　　【附近】薩古斯：凌艦長送的禮物，我可有好好記著呢，有機會一定謝您一個大大的回禮。

　　【附近】凌霄：那就最好，我們後會有期。

　　凌霄瞥了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凌遠一眼，轉身離開了酒館，凌遠望著其離去的背影出神，直到薩古斯不滿地用鉤子挑回他的下巴。

　　【私聊】薩古斯：你不覺得站在我身邊還用這種飢渴的眼神看別的男人會讓我很困擾麼？

　　【私聊】青琦：……你想太多。

　　既然錢貨已經兩清，凌遠再不想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久留，也轉身往外走。

　　【私聊】薩古斯：追隨姦夫而去？

　　【私聊】青琦：回店裡。

　　【私聊】薩古斯：嗯哼？我姑且信了。

　　凌遠回到店裡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裡等他了。

　　「你認識夢魘號的船長？」

　　「算是吧……」

　　「你們很熟？」

　　「完全不。」

　　「最好不要。」

　　凌遠張了張嘴，正想再解釋些什麼，那人已快步離開，空留凌遠獨自一人對著轟隆隆的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