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後悔

　　葉純立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今天是我亡妻祭日。」

　　蕭菡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葉純立的語氣卻是淡漠的，彷彿在說著別人的事，「她是個溫柔賢惠的女人，不算聰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思想卻深入靈魂，我一直以為自己對得起她，直到她臨終前，她對我說了一句話，我才知道，原來她竟也是十分靈透的。她說……如果有來生，她寧願做我照片裡的那個女人……」

　　話說到這裡，蕭菡背脊已經滲出冷汗，細細密密爬了一層，她低著頭，呼吸有些紊亂，話說也不似平日裡那樣有條不紊，「葉純立……我已經是有孫子的人了，再說這些話你不覺得荒唐嗎？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葉純立冷冷一笑，「你比我想像的更無情……」

　　「葉純立，你放尊重點！」蕭菡惱怒起來，臉上因憤怒和羞愧如火燒一般。

　　葉純立倒是極平靜地看著她，喃出一句，「小菡，他對你到底好不好？」

　　他如此這般，倒讓蕭菡的怒火像重拳擊在棉花堆上。

　　她鼻息本十分急促，然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女人，他的平靜，也讓她在很短時間內掌控了自己的情緒，「葉純立，思泉對我很好。我這一生最慶幸的事就是嫁給了他，他給了我一個男人能給予的極限。至於我和你，那都是年輕時青澀的過往，我早已經忘記了！而今我們一大把年紀，再翻出來折騰只會讓我覺得丟人！請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

　　「那你為什麼哭？」他盯著她腫脹的眼皮。

　　她被他的目光逼視得再次煩躁，「我之所以哭不是因為思泉對我怎麼樣！而是因為辰安！辰安現在對我像仇人一樣！而且，我想這一切還是拜你所賜！正好，我也想問問你，夏晚露被人綁架差點被侮辱的事是不是你找人幹的？」

　　葉純立緘口不答，這邊是默認了。

　　蕭菡氣急，「真的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純立卻只冷笑，「那又怎樣？你看不過去就去告我啊！」

　　「你……」蕭菡縱然憤怒，到了此時卻是無言以對。

　　葉純立的笑容便深邃起來，「小菡，我們到底是一條船上的人……」

　　蕭菡皺著眉，「別這麼叫我！我覺得噁心！」

　　葉純立便住了口，隔了一會兒才道︰「蕭菡，別這麼大火氣，你以為我這麼做是為什麼？你以為五年前我為了什麼把眼角膜讓給你兒子？沒錯，一部分是為了你的投資，另一部分……是因為開口求我的人是你。蕭菡，為什麼我千方百計都要把可心嫁給左辰安？也只是因為他是你兒子，而可心喜歡他。我和你已經錯過了，我希望我們的孩子可以在一起。」

　　「夠了！不要再說了！」可心和辰安……這正是蕭菡憂心上火的事，依宸的事已經暴露，辰安和可心更沒有可能在一起了，她怎麼跟葉純立交代？而今，終是要面對的了，「葉純立，沒錯，我答應過你，辰安會娶可心，可是，現在好像不太可能了，我已經無能為力，我……」想起她要承擔的後果，她還是害怕的，手指有些抖，她趕緊雙手交叉，置於桌下，緊緊相扣，以控制這情緒。

　　葉純立看著她，歎息，「蕭菡，我說過，我希望辰安和可心在一起完全是一種美好的願望，如果真的無緣，那我還能怎樣？你何必這麼緊張！」

　　「誰緊張了？我沒緊張！」蕭菡心中有些犯疑，真這麼簡單？如果是，那五年前他又何必那樣？

　　「蕭菡，你在害怕，我看得出來的……別怕，世界上最不會傷害你的人就是我……我為什麼從老家來北京？為什麼要在北京打拼出一片天地來，蕭菡，難道你不懂？」他歷經半世見慣風雨的眼眸又滲出溫情來。

　　蕭菡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更對他眼中流露的不該有的感情而深為牴觸，甚至有逃跑的欲望。

　　於是站起來，雖心中紊亂，表面卻裝作鎮定，「葉純立，我現在是左夫人！請你記清楚！我很後悔今天來這裡！再見！」

　　說完她邁步就往包房外走。

　　「蕭菡！」葉純立追了上來，竟然拉住她手腕用力一扯，將她扯入了自己懷抱。

　　蕭菡沒有想到會這樣，完全被他怔住。

　　而更湊巧的是，服務員這時候拉開門進來上菜，於是，葉純立和蕭菡擁抱的畫面便暴露在服務員面前，門外，還有過往的客人經過。

　　葉純立火了，沖服務員一聲吼，「進來怎麼不敲門？！」

　　服務員自知犯了大錯，臉色都嚇白了，直弓著腰連聲說著︰「對不起。」退了出去，並把門重新帶上。

　　「蕭菡……」

　　葉純立的一聲呼喚把她從震驚中叫醒，並發現自己居然還在他懷中，羞惱之餘，奮力推開他，並且一個耳光打在他臉上，轉身打開門就跑了出去，羞憤的眼淚也奪眶而出。

　　葉純立臉上火辣辣的，這一巴掌力道還真不小……

　　他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嘴角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容……

　　蕭菡跑出去以後，一個人開著車在街上轉悠了一大圈，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更不知該怎麼回去面對左思泉，今晚的事，雖然是葉純立逾禮，可她心裡對左思泉還是升起愧疚的情緒……

　　一直晃蕩了兩個小時，她才把車開回去，總不能在外面晃蕩一夜吧，而且，這時候左思泉也該回來了，那種想見又怕見的感覺讓她一路都忐忑不安。

　　回到雲湖，家裡的燈是開著的，左思泉今早穿的皮鞋也脫在一邊。

　　果然是回來了……

　　左思泉的皮鞋也有十來雙，可是每一天他穿哪一雙出去，她都理得清清楚楚，這是她，這些年早已養成的習慣，也是她當妻子的本分。縱然在事業上她再如何呼風喚雨，可回到家裡，她只會是他賢惠的妻子，他的每一件襯衫，每一根領帶，都是她親手打理，無論多麼繁忙，公事家事都井井有條，從不出錯，只除了……

　　想起那件事，她心裡再次灰暗一片……

　　此時看見這雙鞋，她心頭沒來由地就咚咚亂跳了，竟然如同幾十年前和他初遇時一樣……

　　只是，鞋在，人在哪裡呢？

　　她把鞋收進鞋櫃裡，凝視書房緊閉的門，竟沒有勇氣去敲開……

　　想了想，還是找了個借口，端了杯溫牛奶，在書房門口躊躇良久，才把手伸向門鎖。

　　輕輕一旋，還好，沒有反鎖……

　　書桌前的他，正捧了一本書在看，對於她的侵入，既沒驅逐也沒任何反應。

　　她心裡酸酸的，把牛奶放在他手邊，「思泉……喝杯牛奶暖一暖……」

　　終於，左思泉合上了書本，瞥了一眼她親手送上的牛奶，面無表情。

　　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開口，她決定抓住這個機會道歉，悔悟，她愛這個家，她不能失去！「思泉……我……」

　　「明天開始公司就放假了，都去爸爸那裡！」左思泉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便出了書房，既沒能讓她的道歉繼續，也沒喝她的牛奶。

　　她握著奶杯，明明是溫熱的，可手心裡那熱度卻始終傳不到心裡來……

　　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左思泉面前低頭認錯，也是這麼多天以來他對她說的唯一一句話，她靜靜地回味著他的話語，猛然間雙眼一亮……

　　這代表什麼？去爸爸家？全家一起過年？！這不是表明他還是把她當成自家人的！這是轉機啊！想到明天便可以見到兒子女兒，又能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心中前所未有地期盼起來……

　　左思泉這一句話，便將今晚的霾驅散得乾乾淨淨，她不經意地端著奶杯，抿了一口，這才想起自己今晚什麼都沒吃，於是一口氣將之喝乾了……

　　第二天，左思泉是和她一起回大院的，而且老早就去了。

　　這是傳統，幾乎每次回大院左思泉都取得早，陪父親下下棋，說說話，還要去陸家和老陸敘敘舊，難得的休閒。

　　左思泉享受這樣的時光，平時她雖沒多大感覺，但今天，卻是真心實意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