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試鏡

　　一部好的電視劇，也許觀眾看的是男女主角，看的是故事裡的嬉笑怒駡，酸甜苦辣，但是配角有時候也在其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儘管郭立鵬的離開，導致男三號的空缺，但不是說誰推薦就能立馬上的。尤其整個劇組的人現在都知道，霍璋向劉元推薦了一個新人。

　　新到什麼程度？

　　新到連一部小成本電視劇都沒拍過的地步。

　　男三號雖然只能排到三這個數字，但是顯然並不是一個戲份少得可憐的角色。劉元和監製在仔細討論後，決定讓霍璋帶著人先來試鏡。

　　《竊心》劇組的人都知道，今天的這場試鏡具有特殊性。反正這部劇裡有後臺的演員不少，也就不缺再來一個，只是這一個卻不能比郭立鵬那傢伙再坑了。

　　最先發現霍璋他們回來的，是勵瑉瑉身邊的助理。看到霍璋身邊的助理小周開著車回到片場，趕緊抱著剛買的幾瓶礦泉水跑到勵瑉瑉身邊喊：“霍哥他們回來了！”

　　都知道霍璋跟邱贇是去接人的，聽到這動靜，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了一處。

　　邱贇走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還在側頭對小周叮囑什麼。眾人的視線越過他倆往後頭看，跟霍璋走在一起的年輕人戴著一頂鴨舌帽，個子修長，但是和霍璋站在一起，看起來就矮小了一些。帽檐壓得很低，一時間也看不清他的長相。

　　倒是有眼尖的人，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哎，這人不是民國城那邊做蛋糕的小哥嗎？”

　　因為有《春光盡》劇組在前，對於那個“做蛋糕的小哥”，《竊心》的工作人員或多或少都看過微博上熱傳的那段視頻。一旦知道那個演技碾壓了申明一頭的小哥，原來是個做蛋糕的小師傅，頓時覺得那句“高手在民間”簡直應徵的太好了。

　　劉元本來沒對白懷瑾報多大期望。儘管霍璋這個人說一不二，而且他既然願意推薦，必然對方不會差到哪裡去。但是“白懷瑾”這個名字太陌生，陌生到讓劉元覺得想要對方有多好的演技根本不可能。

　　可劉元到底是圈子裡有些名望的前輩了，老練平和是他的名片。在看到本人前，他也只能在心底表示不期望。

　　知道霍璋回來了，劉元站起來，從休息室走了出來。

　　一抬頭，他看到了那個站在霍璋身邊的年輕人。原本的疲憊，似乎在一刹那間，全部消散。

　　那個年輕人似乎知道自己的出現不在旁人的預料之中，所以一路都戴著帽子不想引人注意，但是和霍璋說話的時候，卻為了禮貌，抬起了頭。

　　這一抬頭，就把他光潔的下巴，含著潭水的眼眸，乾淨的側臉展露在了人前。

　　對了，他……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劉元一時間想不起年輕人的名字，只看著人站在了面前，摘下帽子，自我介紹道：“劉導好，我是白懷瑾。”

　　年輕人的聲音不卑不亢，也沒有那些新人第一次試鏡時的激動。劉元還有些懵，就聽見他繼續道：“我是來試琴音這個角色的。”

　　*****

　　琴音。

　　《竊心》中一個戲份不算少的配角。作為男三號，這個角色的臺詞不多，但出鏡率卻和男二號差不多。在劇中，不光是與男女主角有大量對手戲，更是和反派有著來往。這個角色不悲不喜，和作為竊心對象的男主相比較而言，他活得是最像一個真正的仙人的，從始至終的唯我。

　　琴音這個名字雖然有著幾分女氣。但是在原著小說重，這個人物幻化自一張從上古時期便留下的琴，因吸收天地精華最後修煉成仙，位列仙班。因受天地孕育，琴音這個人素來自由如風，很少會為了誰停留在一個地方，但是他和男主角的關係不可謂不好。在原著作者的微博裡，對於琴音和男主仙人玉華的關係，她用“伯牙子期”來形容。

　　分不清到底誰是伯牙，誰是子期。琴音出現在玉華身邊的時候，倆人都已經位列仙班多年。對仙人來說，百年光陰不過轉瞬，在他們二人之間就有一個百年之約——每百年，四處遊歷的琴音就會來找玉華以琴音為伴，飲酒作歌。然而這年，琴音來找玉華，卻發現了被玉華捧在懷中的那只兔子身上，被法力遮蓋住的妖氣。

　　琴音是個徹頭徹尾的仙人，他遊歷四海八荒，一是因生性自由，不願再如同未化形時固守一處，二便是為了斬妖除魔。他無七情六欲，唯一的至交好友，只有玉華一人，眼見玉華身邊出現了一隻妖精，琴音之後的選擇便變得明朗了起來。但也因為這只妖精，琴音和玉華從而決裂。琴音被魔族誘惑，墮入魔道，試圖以己力，拯救玉華。

　　等到琴音發現，自己成為魔界的棋子，而玉華和兔精真心相愛後，這個曾經古道仙風的仙人，曾經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選擇自裁，來拒絕魔族對自己的再度利用，對玉華的迫害。

　　因為琴音的死，玉華大敗魔族，也重振了仙界，令魔族生生世世不敢再觸犯仙界。之後，玉華帶著兔精回到自己所住的仙山，教兔精如何修煉成仙。

　　在原著的最後，原作者還寫到百年後，兔精為玉華誕下一子，取名琴音。至此才全劇終。

　　這部劇的脈絡仔細梳理下來，男一號玉華是霍璋，男二號是反派boss魔族之王，男三號就是在劇情進行到三分之二處自我犧牲的琴音。

　　原著中，對琴音的描述簡直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用了大量飄逸的形容詞，來描繪這個人是如何的不食人間煙火，卻能為至交好友放棄原本可以不死的生命。

　　當初原著出版的時候，據說這個角色讓很多人又愛又恨。愛他為了好友不顧一切，恨他多管閒事幾度迫害兔精。甚至還有人在看到琴音為了玉華墮入魔道的時候，在微博上叫嚷著“要撕了作者”。

　　不管怎樣，琴音這個男三號，並不是一個那麼簡單就可以被人演繹出來的角色。甚至於，在找演員的時候，知道這個角色被人帶資進組定下，劉元都退一步打算，只靠霍璋一人撐著電視劇了。

　　但是看到白懷瑾出現的瞬間，劉元忽然眼前一亮，開始有些期待。

　　所有人都往劉元附近蹲下來，目光炯炯地盯著站在人前的白懷瑾。

　　“開始吧。”

　　隨著劉元的聲音落下，白懷瑾伸手將帽子遞給小周，然後低聲說了聲謝謝。

　　劉元的眉頭動了動，看到他忽然做了個撩開衣擺的動作，然後毫不在意地坐了下去。

　　在劉元讓霍璋帶過去的試鏡冊上，這幕戲是當初郭立鵬試鏡的時候用的一幕。戲中，琴音時隔百年再度來到玉華的仙山，原本是帶了美酒，準備暢飲，哪知才坐下，就看見不知從何處蹦跳出來一隻兔子，一躍跳進了玉華的懷中。

　　於是，從劉元他們的角度看去，清清楚楚的看見，原本臉上掛著久不見好友十分開心笑容的白懷瑾，嘴角的肌肉微微動了動，弧度緩緩變了，然後就聽到他的聲音帶著疑問：“玉華，這只兔子……”只說了半句的話，透著無比清楚的不解，甚至還能清楚地看到他微微直起的背緊繃著，手臂甩了一個弧度，好像身上穿著一件廣袖衣袍，寬大的袖子拖在了地上。

　　劉元下意識地也跟著坐直了身體，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白懷瑾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緊緊盯著一個地方，似乎在盯著什麼。這裡應該是玉華的一段臺詞，向琴音解釋兔子的來歷。緊接著，白懷瑾哼了一聲，發出一記冷笑：“這只兔子倒是靈性得很，偏偏知道往你這仙山跑。只是，吾友，這兔子身上似乎有些古怪。”

　　他的身子向前傾，伸出一隻手，似乎是要去抓玉華懷中的兔子，眼底精光一閃而逝，臉上還帶著看起來清冷淡薄的笑，下一刻神情忽的一變，猛地就縮回了手。

　　“琴音挨打了！”

　　人群裡有人發出低呼。劉元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發出聲音的人，是勵瑉瑉身邊的助理。這一段戲在劇本中，正是琴音伸手去抓兔子，但是被玉華沒控制好力度，“啪”一下重重打了手背。

　　所有人的視線迅速集中在白懷瑾的臉上。

　　他收回手，臉上有一瞬間隱去了笑容，眉頭也忍不住蹙起，但是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表情，只輕輕吹了吹手背，開口道：“紅了。”

　　他的視線似乎在玉華的臉上掃了一圈，然後半斂眸光，仿佛從前說話時一樣，隨意地道：“吾友，你一個司戰的仙人，怎能隨意動手打我的手。”

　　聽到對方的道歉，他抬手，以手背示意玉華：“這只手操琴，倘若為了只兔子，被人打壞了，日後瓊華宴上，西王母問起為何無人操琴，可別怪我推你出去。”話音未落，聲音中代入輕輕低笑，似乎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簡直好極。

　　這裡在劇本上沒有任何的備註，但他巧妙的在其中加入這聲輕笑，將琴音和玉華二人的至交好友身份頓時烘托了起來。這種玩笑，也只有在彼此可以視為半身的人身上，才能開的出來。

　　所有人還看著發愣的時候，白懷瑾的表情忽然變了。他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隨意地撣了撣屁股上的塵，向著劉元鞠了一躬：“劉導，我試鏡結束了。”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片場忽然響起掌聲、口哨聲，間或還有女工作人員在那喊著白懷瑾的名字。白懷瑾臉皮薄，頓時紅了起來，連耳朵都開始發燙。

　　劉元呆呆地看著他，一時半會兒都回不過神來，等看到工作人員紛紛將白懷瑾圍住。劉元驀地回神，扭頭去找霍璋：“你推薦的這……”

　　霍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一直和邱贇兩個人找了折疊椅坐在旁邊看白懷瑾的試鏡。此時此刻，在劉元的眼裡，霍璋的目光一直看著被人圍在中間的年輕人，好像只要眨眼睛，這個人就會像劇中的琴音那樣，忽然隕落，再難尋覓。

　　“劉導。”邱贇回過頭來，笑容滿面地看著劉元，“這個‘琴音’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當然是好！

　　劉元幾乎是當即拍了板：“小白是嗎，明天你就進組，不不不不，你現在就進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