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代表

　　程既明是在金桂電視電影節閉幕後的第二天約了白懷瑾吃飯。

　　因為時間倉促，在電視電影節那天，白懷瑾並沒有看到梅雪。久未逢面，作為家庭一員出現在包廂內的梅雪，看起來比之前更顯出幾分老態來。

　　“梅姐。”白懷瑾笑著和梅雪抱了抱。

　　梅雪顯得有些尷尬，但是見他看起來毫無芥蒂的樣子，便回抱了一下，彎了彎嘴唇，露出笑容。

　　親眼看著白懷瑾在被邱贇接手後，走得一步比一步穩當，甚至很快就遠超了程既明。梅雪當時心底十分尷尬。但錯是她犯下的，公司也給了處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當好這個專職經紀人，努力把程既明碰到霍璋那個高度。

　　在參加頒獎典禮之前，梅雪甚至沒有寄託任何的希望--霍璋和白懷瑾都入圍了這個最佳男演員，不用說也知道這個獎項最後應該是在他們倆之間產生。但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會爆出冷門，緊接著看到程既明站在頒獎臺上在所有人面前向自己求婚，梅雪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贏了。

　　可很快，她看到了來自一個實習記者的通訊稿。稿子是在評價此次爆冷門的事情，但同時又從另一個人的嘴裡，聽到了關於冷門極其正面的評價。

　　他寫這次與最佳男演員獎擦肩而過的白懷瑾，他說這個被寄予了很高的獲獎希望的年輕演員告訴他，當沒有用自己的雙眼去看過每一部入圍作品的時候，絕不能依靠單純的評價去判斷作品的優秀與否。

　　這個記者還寫道：“就像他說的那樣，即便是沙子，在被蚌吞噬之後，也有機會磨礪成珍珠。在寫稿子之前，我特地去看了這部讓程既明獲得‘最佳男演員獎’的電影。這部電影很壓抑，壓抑得讓觀影者打從心底感到戰慄和無助……當我看完這部電影，我才知道為什麼他會說程既明拿這個獎實至名歸。因為他在這部電影裡的蛻變十分強大，已經完全擺脫了從前圈子里加在他身上的任何花名。程既明就是程既明，從來不是什麼第二個霍璋……誰也不能成為第二個誰，程既明成功用一部票房極低卻製作精良的電影打了一個漂亮的逆襲仗……”

　　梅雪只要想到這則通訊稿的後面，重點提到了說出這番話的年輕演員是白懷瑾，就覺得自己的心果然狹隘太多。這個年輕人用截然不同的態度，面對私事和工作，他可以在私下選擇和自己疏遠，卻永遠不會在工作上夾帶私貨。

　　“坐吧。”梅雪殷勤地給白懷瑾倒茶，又迎著他在包廂裡坐下。

　　程既明從外頭打完電話回來，見桌上還沒上菜，便回頭打了聲招呼，等坐下，直接開口道：“我和梅雪打算下個月結婚了。”

　　白懷瑾沉默片刻：“程哥家裡的情況好點了嗎？”

　　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程既明笑了笑：“好多了，起碼現在人都好好的，剩下的債慢慢還。”他收斂笑意，扭頭看著身旁的梅雪，“就是要辛苦她了。雖然拿了影帝，結果還是窮鬼一個，給不了好的生活。”

　　當初家人被騙去海上賭場，欠下八千萬的債，這事根本瞞不住國內媒體。在他好不容易籌集了八千萬贖回家裡人，幾乎是一夜之間，這則消息傳遍了全國。很多人甚至以他家的事為例子，奉勸家人不要參與賭博，警方更是從他的家人入手，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搗毀了那個海上賭場。但是八千萬已經被對方匯入海外帳戶，查也查不到，更不用說拿回來。

　　於是，程既明只能一面安慰家裡人不要擔心欠債的事，一面將自己變成拼命三郎，一年之內能接的戲全都接了。如今眼看著債務還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意外拿到了影帝，他向一直陪著自己吃苦，不離不棄的梅雪提出了結婚。

　　白懷瑾看了看眼前的這對戀人，忽而一笑：“有情飲水飽。不管怎樣，恭喜你們，債早晚能還清，願意陪著你苦陪著你累的人卻不一定常在。”

　　梅雪一直擔心白懷瑾對過去自己的所作所為心存芥蒂，可他的每一句話聽著都像是發自真心，梅雪不由地眼眶濕潤。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結婚的時候，不知道你有沒有空過來喝杯喜酒？”

　　白懷瑾問了下計畫時間，沉默片刻，無奈地搖了搖頭：“可能趕不回來。”

　　“怎麼了？”程既明奇怪道。

　　“《蜻蜓》的後期畫面跟視訊短片都已經做好了，你們結婚的那天我應該在錄音棚，不在這邊。”

　　白懷瑾看了眼程既明，“如果能的話，我儘量趕回來。”

　　*****

　　到了請帖上寫著的結婚的那天，白懷瑾最終還是沒能趕到程既明的老家參加這場婚禮。

　　但有位讓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卻拿著他的請帖，出現在了婚禮現場。程既明的婚禮放在老家縣城最高檔的酒店舉行，家裡的親朋好友全都到場了，也請了他和梅雪在圈裡認識的幾個朋友。霍璋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新晉影帝大婚，早有媒體蹲守在周邊，看到霍璋下車，一打聽竟然也是來參加婚禮的，媒體們的眼睛都要亮了。可惜酒店早已經做了措施，所有的媒體都被攔在門外，唯一能進場的媒體還是九皋的親密合作對象，專門受邀參加婚禮，掌握婚禮消息公佈的主動權。

　　程家有個小表妹負責簽到處，正坐在那裡跟旁邊拍攝照片的記者說話，眼角的餘光掃過往簽到處走來的人。只一眼，頓時愣住，驚得差點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壓抑住尖叫的衝動，捂著嘴目瞪口呆：“霍……霍璋？！”

　　因為《青天案》曾經爆出的負面消息，程家人普遍以為程既明和霍璋的關係雖然稱不上惡劣，但也不會太好。這次婚禮，所有的請帖都是程既明親自寫的，邀請的圈內人統共不超過十位，其中根本沒有霍璋的名字。看到霍璋出現，小表妹簡直要尖叫起來。

　　活的！活的男神！

　　激動的整個大腦都要被海綿塞滿了的小表妹終於在空餘的縫隙裡，想到男神和表哥的芥蒂，頓時緊張起來，眼睛一動也不動黏在男神的身上，看著他走近簽到處，看著他拿起筆在本子上留下簽名。

　　霍璋默默地拿過筆，在簽到本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順便在旁邊又寫下三個字畫了一個漂亮的圈，這才放下筆，朝著小表妹點點頭，默默地走進婚禮現場。小表妹只想拋下簽到處，沖過去抱住男神的大腿求一張合影，旁邊的記者已經動作迅速地在簽到本上拍了個鏡頭。

　　被鏡頭捕捉住的畫面中，是霍璋端正的簽名，旁邊畫的圈子裡，則用另一種筆跡寫著並沒有當場的白懷瑾的名字。

　　整個婚禮極其簡單，雖然在縣城最高檔的酒店裡，但是並沒有進行任何的鋪張浪費。對於程既明目前的狀況，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們都表示理解，梅雪家人對此不僅沒有怨言，反而跟人誇張這個女婿的好。雖然這樣改口，其中也有程既明拿了影帝的原因，但是能得到任何一種認可，都已經沒關係了。

　　霍璋看著被臺上正被司儀起哄的夫妻倆，摸出了口袋裡的手機。婚禮攝像的鏡頭堪堪落到他的身上，將這個很少在人前翻出手機的影帝拍攝進畫面。

　　和席間其他的年輕男女一樣，霍璋拿著手機，對著臺上的夫妻倆拍了幾張照片。末了，放下手，同坐在右手的一位女士低聲說了兩句話，那位女士紅著臉接過他的手機搗鼓了兩下又遞還給他。

　　霍璋低聲說了句謝謝，按下螢幕上的發送鍵。

　　另一邊的錄音棚裡，閆老親自上陣給電視劇中的一位老頭配音，白懷瑾和他對了幾場戲，心裡越發對這位年邁的爺爺敬佩萬分。看著換下自己，進房間裡和閆老對戲的徐寶璐，白懷瑾低頭翻了翻手裡的本子。

　　就在他醞釀臺詞情緒的時候，口袋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白懷瑾忙不迭掏出手機，螢幕上的微信提示裡，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底下似乎還帶了什麼。

　　霍璋〔圖片〕。

　　他點開看了一眼，唇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發來的圖片，從模糊程度來看，應該是霍璋親自對著臺上拍的照片，程既明和梅雪的臉糊地都看不清楚了。

　　從這個角度看起來，霍璋坐得離舞臺很近。但是再近也改變不了霍影帝拍照技術渣渣的事實。

　　幾秒後，又有新的內容發來。

　　是一段很短很短的視頻，視頻裡，終於拍的清楚一點的畫面，是新郎親吻新娘的動作。

　　那個吻，看起來和電視電影中的很不一樣。

　　當你愛著一個人的時候，身上所有的盔甲，所有的偽裝一定都會卸下。

　　徐寶璐呼喚他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白懷瑾抬頭應了一聲，低頭手指飛快地按下幾個字，點擊發送，重新將手機塞回口袋裡。

　　通過通訊基站發送出去的那句話，只有四個字。

　　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