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葉慎之

　　終於到了拍攝少年葉慎之想要參軍受阻，於是半夜離家出走的場面。

　　上次跟高倩倩拍攝親吻的戲份的時候，白懷瑾借著高老師在片場的理由，和高倩倩用了借位的方式才拍攝完那一場戲。完了之後，片場的工作人員們還萬分惋惜，男的惋惜他居然不想親一親漂亮女孩，女的惋惜怎麼就不是自己去借位跟男神拍上這麼一段。

　　偏偏這些惋惜對白懷瑾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他當時回化妝間卸妝，還被霍璋拉著到角落消了半天毒，直吻得腿腳發軟這才把人鬆開。

　　今天這幕月夜離家的戲裡，還有一段小插曲，是高倩倩所飾演的蘇瑤，為了能挽留青梅竹馬的葉慎之，不惜在他面前寬衣解帶，想用這種方法把人留下和自己成親。

　　拍攝前，高倩倩特地在戲服裡穿上了抹胸，在燈光和鏡頭的雙重運用下，監視器裡看到的就是肩膀以上的蘇瑤苦苦哀求的臉。

　　“你看我啊，我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大概是蘇瑤的聲音帶著顫抖，令葉慎之有些不忍心。鏡頭中，原本閉著眼的少年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然而他的眼神太冰冷，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青梅竹馬為了挽留自己不上戰場，所拋棄的屬於年輕女孩的自尊。

　　畫面靜默片刻，少年一直沒有說話，蘇瑤的肩膀在鏡頭中微微顫抖，眼角濕潤，終於滑下淚來。儘管如此，少年卻始終沉默不語，似乎過去了很久，他終於動了動，往前走出幾步，抓過蘇瑤手裡的衣裳，重新給她披上。

　　“我想去參軍，而且，我也要去參軍。”他抬手，輕輕拍了拍蘇瑤的頭，就好像平日那樣，“現在外面那麼亂，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站在前線，為保家衛國出一份力。”

　　少年的聲音帶著堅定不移的信念，蘇瑤有些急了，抓著他的前襟，不願鬆手：“葉慎之！你是葉家的獨子，葉伯伯除了你就沒有第二個孩子，你要是在前線……葉伯伯怎麼辦，我怎麼辦？”

　　“我爹他渾渾噩噩過了一輩子，我不在了，或許他的日子還輕鬆一些，不用省吃儉用，連進個賭坊的錢都不夠。”

　　“你！葉慎之，你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我有！所以，我要參軍！我要去打仗！我要保家衛國！”

　　少年的聲音拔高，伸手狠狠推開蘇瑤，轉身要走，卻被對方從身後緊緊抱住。

　　“葉慎之！我求你……”

　　******

　　這幕戲過得很順利。

　　高倩倩之前在國外主要學習的是編劇專業，業餘時間也曾經在話劇團打過工，和一些話劇演員經常來往。她的劇本有比較重的話劇的痕跡，就連表演手法上也有相近的地方，所以有時候，她的一些戲在表演上會覺得有些過於誇張。

　　但白懷瑾不得不承認，《迷路》整部劇中戲份最多的女性角色交給高倩倩來演，不僅僅是因為高老師的原因，更是因為高倩倩她能夠撐得起這個角色。

　　這幕戲過了，高倩倩穿上衣服去房間裡補妝，白懷瑾揉了揉肩膀，走到趙高身邊，跟著他反復地快退慢進看前面拍攝的內容。

　　從鏡頭裡看，少年葉慎之的血性被表現的很好，雖然白懷瑾仍覺得自己演得有些過於謹慎了，但是趙高卻連聲誇獎，似乎對這一段的拍攝效果十分滿意。

　　按照通告來看，下一幕戲，該是葉慎之打昏蘇瑤，然後趁著夜色離家出走的部分。

　　這是整部《迷路》的高潮之一，是必須小心謹慎，精益求精拍攝的部分。少年的勇往無前要在這一幕戲裡完完整整的表現出來，而且要為之後軍裝葉慎之的出現，做好承上啟下的準備。

　　因為再往下，就是霍璋的成年葉慎之的戲份了。

　　高倩倩化完妝出來，正好撞上從門口經過的霍璋。

　　《迷路》劇組在拍攝的時候，為了節省時間，分為a組和b組兩頭開工。白懷瑾在拍攝少年葉慎之的同時，霍璋也在同個影視城的另一邊拍攝成年葉慎之的相關戲份。今天的通告裡，霍璋的戲份在民國城區隔壁特地打造出來的戰場拍攝戰爭場面。這會兒，b組的拍攝任務都已經結束，工作人員也陸陸續續先回酒店，霍璋穿著軍裝，直接到a組的拍攝地點看看情況。

　　之前的定妝照裡，軍裝葉慎之和少年葉慎之在一起的照片據說達到了很高的下載量，可以看得出來一強一弱的同個人物不同年齡段的形象，在觀眾眼中都十分具有吸引力。尤其是軍裝版的，劍眉星目，戎裝加身，一眼看去就像真的軍人，帶著一身血氣，淩然如松站在眼前。

　　高倩倩在看到霍璋的形象後明顯有些發愣。葉慎之在她的筆下，其實最開始是個莽撞無知的少年，雖然後來和其他兩位編劇一起討論了很多，也將整個劇本幾次推翻重寫，終於將成年後的葉慎之打造成了一個冰冷的人間兵器，但是霍璋的打扮，更加直觀的將這個人間兵器擺放在了她的眼前。

　　這種難以克制的壓迫感，真尼瑪……爽。

　　高倩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圍著霍璋打量了一番，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胸口，結果霍璋往旁邊走了一步，繞過她直接朝著趙高的方向走去。

　　“長得這麼帥，怎麼脾氣這麼臭……”

　　“霍哥他脾氣一向這樣，而且霍哥不太喜歡有人碰他，所以高小姐以後想跟霍哥打招呼就說話好了，這動手動腳的，不太好。雖然我也覺得霍哥這身裝扮實在是太帥了，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不過這種該剁手的行為還是放在心裡想想就算了……咦？高小姐，你的眼睛怎麼了，進沙子了嗎？”

　　高倩倩：“……我只是覺得自己居然連個男人都比不過，有點想哭。”

　　她伸手，哆嗦地指了指在趙高身邊，和霍璋並肩站在一起的白懷瑾。剛才小周在那邊說什麼“霍哥不太喜歡有人碰他”的時候，她正好回頭，不偏不倚就看到那個不喜歡被別人碰的男人，被白懷瑾摸著胳膊繞著看了一圈。

　　軍人的氣質是獨一無二的。霍璋剛出道的時候，為了拍攝電視劇還特地到軍營體驗過兩個月的軍旅生活。扮演好葉慎之這個角色，對他來說，難度並不高。但是和從前的那些軍人角色有些不同的是，葉慎之是個矛盾的人。

　　他一方面是為了擺脫家裡壓抑的氣氛，打著保家衛國的幌子離家出走參軍打仗的，另一方面卻又在經歷過炮火的洗禮後，漸漸發現家的重要性，雖然懷念自己不成器的父親，卻又礙於心頭的倔強，不願回家探望老父。

　　這個角色，有軍人的血性，更有尋常人的缺點。他和葉楷文，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但在這部劇裡，是最重要的組合。

　　在最初定妝的時候，不管是趙高還是高聞天，都對葉慎之的形象寄予厚望。

　　“過去聽到那些對你的評價，我一直在想，這個霍璋到底有多大本事，出道這麼多年了，脾氣還這麼臭，也不怕被人擠下來。”趙高滿意地看著並肩站在一起的兩個葉慎之，跟霍璋說話的時候，更是滿臉笑意，“高老師一直強調要和你合作《迷路》，還指著葉慎之說這個角色必須你來演的時候，我就想好好會會你。現在看起來，高老師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你是挺好的，形象氣質都符合這個角色，對角色的理解也十分精准，看起來，下次國內電影節，《迷路》應該能拿下大獎。”

　　趙高的誇獎，對霍璋來說，已經聽過太多了。比起去聽哪個導演對自己的肯定，倒不如能得到電影節各位評委的肯定。他一直在等，等著自己的演技精湛到足以拿下影帝桂冠，但似乎直到現在，都沒有達到這個目標。

　　不管怎樣，別人誇了自己，總歸是要回幾句感謝的話。

　　霍璋和不熟的人說話時，總會有點硬邦邦。趙高倒也沒在意，揮了揮手喊各就各位，準備繼續拍下一條。

　　霍璋拍了拍白懷瑾的肩頭，後者唇角彎彎，收斂笑意，重新走到鏡頭前。

　　“！”

　　*****

　　“葉慎之！你要是有本事，就掙開我，然後從這個門出去！你信不信，你敢出去，我就敢脫了這身衣服，到處去跟人說，你把我睡了！”

　　鏡頭裡的蘇瑤，哭喊著緊緊抱著少年。臺詞和劇本裡的一樣，但是動作似乎比劇本裡要求的更大。

　　監視器前的趙高眉頭微微皺起，旁邊的工作人員也似乎看出了不對，面面相覷，卻不敢明說。

　　小周默默地抬頭看了一眼霍璋，低頭和唐棠棠一起，縮在角落不說話了。

　　“蘇瑤！你要是想嫁人，誰都可以嫁！但是如果你認准了我，就等我回來娶你，而不是攔著我，不讓我走！”

　　“我等不到你回來了！”

　　蘇瑤嚎啕大哭，終於被葉慎之推開。她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哭得上氣不及下氣。可是無論她怎麼哭，面前的少年都沒有安慰她一句。

　　“葉慎之！如果你敢走，我就咒你永遠回不來！你最好死在戰場上，做你的英烈！”

　　蘇瑤心如死灰。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了葉家的小少爺。儘管所有人都說她傻，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一個落魄的少爺，沒有錢，沒有權，他娘還很早就離了婚。可是喜歡一個人，喜歡上了就這樣了，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她從追著蘇家小少爺跑，到慢慢地可以跟他並肩走在路上，甚至上次還和他交換了吻，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離喜歡的人越來越近。就連老爹也說，葉伯伯有意讓兩家結親。可是這一切，卻突然破滅了。

　　喜歡的人要罔顧家人的反對去參軍，明知道前線是怎樣危險的一個地方，炮火、流彈、飛機……任何一個不小心都可能從此再也回不到故鄉，可她喜歡的小少爺卻認定了這條不歸路。

　　她癲狂地說著咒駡的話，自私地希望喜歡的人能夠永遠留在身邊，和自己相思相守。可是下一刻，肩頭忽然襲來劇痛，她眼前一黑，仰頭昏倒，被人輕輕扶住肩膀，放倒在地上。

　　鏡頭在蘇瑤的身上慢慢拉遠。

　　少年葉慎之直起身，長長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到門口。

　　他驕傲挺拔的脊樑微微有些彎起，但是很快又重新挺直，目光充滿了堅定。他已經認准了前進的方向，誰也不能成為阻礙。

　　他打開門，一頭栽進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