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眼見著雷禹在往下墜,安墨登時不管不顧的飛撲過去,拚命伸長了手要抓雷禹。
雷禹此刻整個人都已騰空在深淵上,向著安墨伸長了手,安墨撲過去的時候,手指堪堪抓住雷禹的指尖。
大喜之下正要再往前一點,整個抓著雷禹的手。
但身體卻突然頓住,然後猛的被向上拉扯。
騰空著天旋地轉的翻了一個圈,一頭撞進牆壁上蔓延著白色柔光裡。
那些白光像是溫熱的潺潺流水一般,一挨著安墨的皮肉就一股勁的往安墨的皮肉裡鑽。
又是暖,又是熱。
安墨恍惚的在白光裡看見無數一閃而過的畫面。
跌回地面的時候,胸口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連撞破的頭都癒合得看不出一絲痕跡。
只有一點殘餘的血液,粘連在髮絲上。
身體裡好像蘊含了無數新鮮的力量,那股力量膨脹得讓人腦子發暈,一股說不清的浮躁和暴虐混合在心底發酵。
安墨撐著著地站起起來,手邊剛好落了一把納米斧頭,安墨順手撿起來,拎在手裡。
狼教頭被砍了尾巴,胸口上也是一個破開的大洞,背對著安墨,正在跟陸暢打。
安墨一眼掃過去,看見正拉著威爾在開門的蘇錦。
莫曉霖正在後面偷襲。
最後只能有六個人活著。
安墨不知怎的,腦海裡一直迴響這句話。
只能有六個人,但這裡有十個。
一偏頭,就看見了旁邊同樣在開門的柳景和,年舟行戒備的看著安墨,眉頭緊皺,用一種陌生的視線打量著安墨。
安墨覺得那眼神很熟悉,好像自己也常用這種目光審視別人,尤其是在進入另一個世界之後。
斧頭被正向著年舟行緊握,然後舉起,朝著年舟行揮過去。
年舟行慌忙抬刀來擋,卻不料安墨突然變得力大無窮,一斧頭下去,年舟行竟然抵擋不住,自己的刀背的反而深深的砍進肩部,鮮血直流。
安墨抬腳掃飛年舟行,伸手就抓柳景和的衣領,在柳景和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把柳景和一樣甩飛出去。
最後一道門同樣大開著,正對著又是一道門,而那道門上面的編號恰好就是一百。
安墨恍然瞥見那個編號,覺得腦子突然一空,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
雷禹摔進了白光深淵。
安墨猛然回頭,幾步衝向深淵。
那邊被陸暢纏住的狼教頭似乎也知道安墨的打算一樣,猛的躥過來,用剛剛長出來還纖細的著的尾巴纏住安墨的腳,同時身體一轉,逕直往門裡沖。
多次被阻撓,安墨覺得心底的那股不知從何起的暴虐突然肆躥起來,一斧頭砍了狼教頭的尾巴不說,還幾步衝過去,朝著狼教頭的腹部劈頭蓋臉就是一陣亂砍。
威爾同時趁機從旁邊躥起,一把跳到狼教頭的後頸上,一手把著狼教頭的脖子,另一手握著一把匕首,直直往狼教頭的胸口砍去。
安墨此刻也脫身出來,看也不看周圍形勢,縱身躍下白光深淵。
身體騰空,安墨看著柔白的光線越來越近,紊亂的思緒也像是從模糊變得清晰的畫面,後知後覺的,察覺出諸多怪異來。
身體瞬間沒入白光裡,柔和明亮的光芒包-裹了整個身體。
在那一瞬間五感盡失,但奇異的沒有那種感覺不到自身的驚恐,而是一種莫名的心安和舒適。
直到……身體猛然掉進水裡。
白光瞬間消散,安墨看見了綠瑩瑩的水波,四下打量,發覺自己如今身處於一個正方形的大缸之中,抬頭往上看,能在蕩-漾的水波裡看見明燈發出的柔和光線。
水中異樣的平靜。沒有怪異莫名的人,光線,水溫,都柔和讓人安心。
四肢划動踩水時候,才發覺身上的不對勁。
胸口有一個一指粗的電線,沒-入了皮肉裡。
安墨驚恐的拉著胸口那根插-入了心臟的線,發現線頭完整的融合在皮肉裡,拉扯的時候沒有任何痛覺,反而有一種屬於自身肢體被扯動的撕扯感。
手裡抓著電線,順著另一端看去,線路漂浮在水中,向上延伸出水面。
安墨踩水浮上去。
外面是一個四方形的乾淨房間,牆壁純白上,四面牆上各有一副掛畫。
房間中間就是安墨待的這個正方形的水池,邊上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職業裝的漂亮女人,手腕上搭著一條白色毛巾。
女人胸口,耳朵,手腕上,皆有一個六芒星形狀的首飾。
見到安墨醒來,便微笑著向安墨伸手。
安墨戒備的盯著她,問道:「這裡是哪裡?」
「輸入室。」女人微笑著說,手依舊恭敬的向安墨伸著。
安墨莫名道:「什麼輸入室?」
女人微笑道:「意識輸入室。請你先從傳導液中出來吧。」
安墨避開女人,從另一邊上岸。胸口那根線就連接在牆下的一台機器上。
女人展開毛巾,面帶著柔和微笑向著安墨走過來。
安墨退了一步,對著她喝道:「你別過來!」
女人果然停下腳步,只伸著手,把展開的毛巾遞向安墨。
安墨並不接毛巾,猜測道:「什麼意識輸入室,那個遊戲的?」
女人還是微笑著點頭:「是的。」
安墨先是覺得憤怒,但很快又壓下了憤怒:「所以那個島上的一切,都是電腦輸入的意識,不是真的?」
女人:「是的。」
安墨默了一陣,冷靜道:「你們老闆呢,帶我去見他。」
女人把毛巾一收,向著安墨走去。
安墨下意識戒備的退了一步。
女人微笑著柔聲道:「請放心,我不會攻擊您。讓我給您把連接器取下來。」
安墨拉了一把胸口的那根電線,讓女人近身來。
女人一手捧著線,另一手握著線的根部,輕輕的轉動了幾圈,一聲輕響吼,那根融進了安墨皮肉的線就被取下,只留下一個圓形的,平整接口。
這-根-東西,並沒有被全部取出來。
女人主動解釋道:「這個裡面有記憶連接端口,需要更為細緻的處理,我沒有權限那樣做。」
安墨皺起眉:「那這個東西什麼時候才能被取出來?」
女人:「請您先去見過主神殿下吧。」
安墨沉默著把女人手裡的毛巾拿過來,裹住赤-果的下-半-身:「帶路。」
「好的。」女人轉身,往門口走去。
出了門口是一道幽長的走廊,走廊兩邊皆是對稱的,不同編號的房間。
就像是缸中之人幻覺中的那條走廊一樣。
「雷禹呢?」安墨問。
女人答道:「這個問題我沒有權限回答。」
安墨瞥著門上四位數的編號,想著雷禹肯定不會有事,便邊走著,邊慢慢在腦海裡梳理問題。
等到走到走廊盡頭,開門後有一道閉合的電梯,電梯旁邊掛著一幅楷體字畫——我生於地球,生於當下,卻對自己一無所知。我確定我不可歸類。我並非可被確立的物體——一個名字,我似乎是一個動詞,一個進化的過程——一個宇宙不可或缺的作用力。1
電梯到了,安墨收回視線。
但一看電梯裡面,整個人卻呆住了。
整個電梯都是玻璃的,而外面不是什麼燈火夜景,或者喧囂鬧市,而是星雲密佈的宇宙。
女人做出請的姿勢,看到安墨呆立不動,也絲毫不催,保持著那個姿-勢,直到安墨反應過來,踏進電梯裡。
安墨看著玻璃外的那一片星海,無數閃耀著不同亮度的星星,還有各種螺旋狀的星系,都歷歷在目。
安墨卻心臟砰砰直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整個圓盤狀的宇宙,都在他眼底,好像是隔著屏幕在俯瞰整個宇宙一樣。
但是怎麼可能。除非自己現在身處在四維世界,或者,還是在幻覺之中?
安墨腦子裡轉著無數的猜測,直到電梯門開,才收回視線,跟著女人走出電梯。
電梯外是同樣用玻璃做蒼穹的一個巨大的大廳。
大廳中間有一個長桌,上面擺放著鮮花,美酒與美食。
女人悄無聲息的退回到電梯裡。
安墨抬頭上看,玻璃蒼穹之上,是一片同樣的星海。
走近長桌,上面美食飄散著誘人的香味,旁邊是倒好的紅酒。
安墨端起紅酒,搖晃著聞了聞味道,嘴饞得口水不停分泌,但是卻不敢隨便吃這些東西。
放下紅酒,安墨走到玻璃窗前,遙望著下面的一片星海,然後又抬頭往上看,上下兩邊各是兩片不同的星海。綿延著,一直到視線的盡頭。
看著簡直就像是有兩個宇宙。
「神奇嗎?」大廳裡突然響起了聲音。
安墨猛的一回頭,看見身後由白光緩慢凝聚而成的人形,白光淡去後,露出一個長相極其秀美又帶著一股英氣的人來。
如果不是那個人身上的白色西裝,簡直是男女莫辨。
「您覺得,宇宙神奇嗎?」那人笑著又往問了一遍,眸光似水,美麗動人。
安墨戒備的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那個人一笑,立在安墨身前:「您覺得,是不是萬事萬物,都有□□?」
安墨略微一想,就知道這個人想問什麼。
宇宙的□□,時間的□□。
「對比不同的參照物,就會得到不同的□□。」安墨答道。
就像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那麼,您的□□在哪裡?」那個人笑看著安墨,問道。
安墨皺眉不善的盯著他:「你想跟我討論這個?」
那個人偏頭一笑,笑靨傾城:「不可以嗎?」
安墨被那笑容堵了一臉,要是換個場地和心境,說不定還真有心思與他聊聊。
「我只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參加這個遊戲,還有,雷禹在哪裡?」
那個人歎了一口氣,幽幽問道:「遊戲愉快嗎,我親愛的玩家?」
安墨斜睨他:「愉不愉快,你自己怎麼不去試試?」
那個人笑著帶安墨走回長桌前,拉開椅子示意安墨坐下,隨後自己在安墨對面坐下,雙手交疊在下巴下,笑得運籌帷幄:「我很抱歉,在遊戲尾聲的時候打斷了您的遊戲進程,但是您的資金似乎出現了問題,這讓我實在是,很是為難。您知道,要維持這樣一個仿真全擬遊戲,耗資並不小。」
安墨聽得莫名其妙:「你什麼意思?」
那人一拍腦門,懊惱道:「您看我,竟然沒處理好這事。在您進入遊戲之前,為了保證您對遊戲環境的絕對真實感,我們會事先取出您的自身記憶,然後植入玩家選定的電腦記憶,但是沒想到您的資金中途出現問題,所以我們不得不打斷您的遊戲,將您拉回現實。我本想著與您談好資金問題後就立即再次消除記憶,讓您進入遊戲,但是沒想到您沒有記憶,就不能與我處理資金問題了,是我的失誤。」
安墨聽得心臟砰砰直跳,脫口道:「我不覺得我的記憶是幻覺。」
那人一笑,道:「我知道您現在肯定不信我的話。那請您仔細回想您現在的記憶,您能記起多少細節?是不是記憶中的所有事情,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大概,唯一能記得細節的事情,屈指可數?」
安墨略微一想,果真是想不起過去事情的詳細細節,唯一能回憶起細節的東西,只有四件事。
與雷禹的初見,雷禹的表白,兩個人後來的分開,以及被擄進遊戲時候的事情。
像與雷禹之間一起吃飯,或者是兩個人之間的浪漫的約會這些瑣碎,但是卻又是組成回憶的重要細節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
想到另一個事情,安墨手一抖,打翻了紅酒杯。
「那雷禹……?」
那個人笑著道:「是假的。雷禹只是一個NPC(非玩家角色),遊戲裡除了您是PCC(玩家)以外,其餘的全部都是NPC。」
「不可能……」安墨否認道,「不可能。我不信!」
不記得,也一定是記憶出了問題,他與雷禹之間那份細水纏綿交織出來的感情,一定不會是假的!
那人斂了斂笑容,道:「您似乎,入戲太深吶。那我建議您現在就恢復記憶,免得到時候被困在了虛擬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