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
雷禹身如猛虎般從林子裡猛衝出來,手中握著一把銀白色的短柄斧頭,直直的朝著吳鋒的後腦砍過去。
吳鋒拎著安墨擋在身前,安墨瞪大了眼睛,看著泛著白光的斧頭刀刃從自己的眼前劃過,帶著一條白色的光尾。
凌厲的勁風刺得安墨眼球一痛,生理性的閉上眼睛,跟著就感覺到身體一轉,撞到一顆樹上。
後頸上的力道一下鬆開了,安墨摔在地上。
而另一邊,雷禹已經跟吳鋒打在一塊了。
兩個納米化的人,其破壞力也非比尋常,周圍的灌木和樹木都被稀里嘩啦的撞倒,幾個呼吸間,現場就變得一片狼藉。
安墨爬在地上,用手指刨開腐爛的樹枝層,露出裡面混合著各種植物根莖的泥土,在裡面尋找那根黑色的長線。
如果潭水是通往另外世界的大門,那麼這些線最終交匯的目的地,又會是什麼地方?
「安墨,」陸暢從另一邊的灌木出來,陳舊的靴子停在安墨眼前的泥地裡,「你在重蹈我的覆轍。」
安墨動作一頓,疑惑道:「什麼重蹈你的覆轍?」
陸暢蹲下身來,一向帶著笑的臉上難得嚴肅起來:「你是特別的,這毋庸置疑,因為你是被遊戲選中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你就真的可以一番風順的走到遊戲的最後,你也許會像我一樣,就算成了最後的勝利者之一,也還是一樣被遊戲困在這個島上。永遠都出不去。」
陸暢垂著眸子看著安墨,那雙眼眸裡帶著安墨不敢確定的某種深沉的悲傷和無奈。
「你犯過什麼錯?」安墨問。
陸暢抬眸看著安墨,問了另一個問題:「你是安墨,但是雷禹不是你的那個雷禹,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被在乎?關於雷禹是不是你的那個雷禹。」
安墨立即道:「當然值得。這個雷禹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他並不是跟我一起生活的那個人,也不是我愛著的那個人!」
「是嗎,」陸暢面色突然黯淡下去,隨後又抬起頭,盯著安墨道,「那萬一你發現你回不去原本的那個世界了呢?或者,當你回去之後,你又怎麼確定,你的那個雷禹,還是你原本的那個雷禹?」
這種帶有主觀色彩的邏輯問題,其實很不好定義答案,因為它會隨著你本身的主觀意識,社會經歷而帶上不同的分析角度。
所以安墨並不打算繼續跟陸暢討論這個問題。
「你跟我一樣,去過另一個世界,」安墨篤定問道,「你沒能夠回去嗎?」
陸暢沉默了一陣,而雷禹與吳鋒那邊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周圍的樹木像是被炮彈轟炸過一樣,以一個弧形的姿勢被外力擊倒。
安墨瞥了一眼那邊的形勢,儘管雷禹勝利的艱難,但是吳鋒已經開始顯露出敗勢了。
安墨只分心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個人並不是他在乎的那個雷禹,所以安墨並沒有多在乎他的生死,畢竟這本來是一個與安墨無關的世界。
「沒能回去的,是白年。」陸暢低聲道,「他換走了我的白年,還把自己賣給了狼教頭,就像是剛才的你一樣。」
陸暢嘲諷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誰。
安墨頓時呆住了:「白年他……為什麼沒能回去?」
陸暢看著安墨道:「因為他並沒有如他自己算計的一樣,在利用完狼教頭之後,還能成功的脫身出去。」
安墨一驚,陸暢接著解釋道:「他以為他是被島嶼選中的人,他以為他可以在利用狼教頭回到他原本的那個世界,但是他失敗了。他不僅沒能回去,還變成了狼教頭的附屬品。」
安墨穩聲堅定道:「可我跟他不一樣!」
陸暢笑了笑,轉眸看向另一邊快要壓制住吳鋒的雷禹,道:「一不一樣,都是島嶼決定的。安墨,這遊戲就是一個騙局,而你並不如你自己想的那樣,是被島嶼選中的特殊的人。」
陸暢說完這話後,留下還在怔愣的人,便起身加入戰鬥,與雷禹兩個人聯手把吳鋒徹底的壓制住。
吳鋒的人要麼被雷禹帶來的人抓住了,要麼就自己躥進林子裡跑了。
陸暢壓著吳鋒的背,把吳鋒按在地上,笑著問雷禹道:「現在殺了這個雜碎嗎?」
雷禹冷著臉沒有立即回話。
安墨起身道:「殺了他!」
雷禹眸子深沉的看向安墨,安墨與他對視了一眼,隨後被雷禹眼眸中的那股陌生的冰涼的氣勢和探視弄得莫名的心虛,移開了目光。
雷禹皺起眉,移開的目光帶上了殺機。
手中的納米刀動了動,雷禹走向吳鋒。
吳鋒狠狠地盯著雷禹,想要談判的話還沒能說出口,雷禹就手起刀落,快准狠的□□了吳鋒後頸的脊椎上。
刀柄轉動,切斷脊椎骨,然後是兩邊的肌肉。
安墨只看了一眼雷禹的動作,然後轉身就往潭水邊狂奔。
他肯定,雷禹已經發現他不是這個世界的安墨了,並且還肯定,雷禹為了讓那個原本的安墨回來,回弄死自己。
安墨一路狂奔,用手撥開擋在路上的各種灌木從,被伸出來的那些堅硬的枝椏劃破□□的肌膚,卻全然顧不得疼。
身後很快就響起了有人追來的聲音。
安墨心臟狂跳,拚命一樣的邁步狂奔,卻還是跑不過身後那個強健的人,被人抓著後背的衣服,用力一轉,被人壓倒在地上。
天旋地轉,後腦勺重重的磕在地上,雷禹手指虛按在安墨的脖子上,俊朗的臉上儘是冷色:「安墨呢?」
安墨望著那雙冰冷,隱藏著憤怒的眸子,騙人的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下去。
雷禹掐著安墨脖子的手收緊了力道:「安墨呢?!」
「安墨和我靈魂互換了,」安墨頓了頓,覺得這種說法有些彆扭,「你讓我下潭水去,我就能跟他換回來。」
雷禹擰起劍眉,糾結於要不要相信安墨的話。
旁邊的陸暢開口道:「除了讓他進潭水,你也沒別的辦法讓你的安墨換回來。」
雷禹皺眉,送開了安墨。
「別耍花樣!」
安墨捂著脖子坐起來,看著雷禹臉上的殺意,儘管知道這個雷禹不是他的雷禹,但是心裡還是莫名有股難受。
潭水依舊碧綠幽深,波光層層疊疊的粼散開來,打散潭水邊上漂亮的倒影。
安墨深吸了一口氣,跳進水裡。
雷禹緊跟著入水,修長的有力的身體在水下伸展開。安墨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身體還是安墨熟悉的那個樣子,只是臉上的冰冷表情,是安墨從來沒有在面對著雷禹時候看到過的。
安墨收回目光,憋好氣。
這次沒有打算直接由溺水進入那種彷彿是剛種子之人的狀態,而是憋著氣往水底潛。
安墨想知道,在這個神秘平靜的潭水底部,會不會藏著什麼東西。
越往下,水越冷,水壓讓安墨渾身不舒服,光線也漸漸淡去。
視線漆黑模糊,安墨咬牙潛過水底的那片黑暗,然後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片明亮。
是一道半掩在泥沙之中的白鐵門。
鐵門上沒有可以打開的門把,也沒有任何編號,只有一個六芒星的烙印。
安墨摸著凹陷進去的烙印,這種六芒星,只有女人身上才有。
安墨吐出肺裡的最後一口空氣,窒息的難受感慢慢襲擊上來,安墨放任這種感覺蔓延,並有意識的控制著自己不浮上水面。
雷禹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手裡拿著一塊帶著銀白色亮光的東西。
是六芒星。
安墨悠然有一種不好的直覺。門開之後出現的狀況,一定會是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但是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雷禹把六芒星放在了鐵門上的凹槽上。
安墨緊張的盯著那道鐵門,萬籟俱寂了一瞬間,周圍的水流猛然轉動起來。
鐵門打開,一個漆黑的洞口出現,水流瘋湧向漆黑的洞口。
快速湧動的水流攪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安墨身不由己的跟著快速旋轉的水流一起湧向那道鐵門。
天旋地轉,感覺像是坐上了離心機,心臟和大腦都要被甩出去了。
混亂之中,安墨也不知道一腦袋撞上了個什麼東西,兩眼一黑,意識都被撞得飄飛了出去。
模模糊糊之中,身體似乎突然穿透了水流,猛然進入一種失重狀態,然後後背一痛,狠狠的砸在地上,五臟六腑都被狠狠的掂了一道,幾欲吐血。
安墨張嘴,大力吸了一口空氣,隨後咳嗽起來。
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漆黑,頭太疼太暈,也分辨不出來自己到底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
緩了好一陣,五感才慢慢的回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