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惟獨

　　等到回到院中，那侍女中的一位正等在一旁，看到水澈就上前了幾步：「少宮主，宮主正等著你用膳。」那稱呼由「公子」換成了「少宮主」，也不知是有什麼含義了。

　　水澈寶藍色的眼中閃過訝異，今早起來時與樓墨月是一起用膳的，不過是當時間正好罷了。如今看來，卻是這個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在等他一起用膳了。想到此，藍色眼眸中有波光流轉，露出一絲暖意和感動。

　　未曾有人在平日裡等他一起用過餐，酒鬼師傅是在認識的時候就超過辟榖期的，除了酒之外水澈也不曾看到過他吃另外的。而山上的冉和翎……兩位情人在一起，總是錯過了早膳、午膳的，所以水澈也從不覺得要與他們一同吃飯。

　　因為心中溫柔的感動，水澈在進去時對樓墨月露出單純的，甚至有些親近意味的笑容。樓墨月深紫色的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柔和。

　　這個有著澄澈眼睛的人，可是自他幼時以來就最易牽動他情緒的人了，特別是他曾經以為的心中不存在的柔軟區域。一直以來對於人性的懷疑，總讓別人覺得樓墨月是一個冷酷的從不需要感情的人。但是生於世間，作為有感情的人類，他有憎惡和鄙夷的情緒又為何會沒有其他呢？只不過是無人想到罷了，或者是無人可給。而這個有著溫潤的藍色眼眸人，卻是帶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寧之感，他不想阻止這些影響。

　　被傷害，不過是在有了期待以後得不到的結果罷了。他願意去期待與相信，也有能力去接受結果，所謂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用餐過程十分安靜，一個高貴一個優雅，場景美得畫兒似的。然而當水澈晚上再與樓墨月一起用膳時，水澈覺得心中溫柔滿溢，桌上靠近他的地方都是放著清淡的菜，整桌菜也是素材居多，一旁竟還放著飯後的水果。

　　大概因為修真功法的關係，水澈平時幾乎不吃肉類，僅喜歡清淡爽口的蔬菜和多汁甜美的瓜果，唯一特別點的喜好大概是甜點了。想到甜點，環顧桌上竟是一盤都沒有，難得地水澈嘴角微抿，寶藍的眼中露出失望。

　　一直看著水澈的樓墨月深紫水晶般神秘的眼中有柔和的笑意，邪魅的笑融合了溫度，讓人不由覺得有些被寵溺的感覺。樓墨月喜歡水澈在他面前撤下平時帶著溫和笑容的表情，那底下是一片漠然。現在的水澈才是真正的，澄澈如水般的自己……真是個好「養」的人。收斂了思緒，樓墨月拿起筷子：

　　「甜點等會會送到你房中，否則對身體不好。」

　　也幸得樓墨月這幾頓都支開了亦楓等人，否則該是下巴眼球掉了一地了。他們哪有見過這人帶著柔和笑意的嗓音說出真正帶著關心的話語的。平日在宮裡，他們的宮主面對小公子的時候雖然是臉上帶笑地偶爾說著表示著關懷的話語的，但——那笑是慵懶邪魅的，語氣是毫無溫度的……

　　水澈湛藍的眼中露出笑意，如風吹過湖面帶起了漣漪：「原來墨月也是懂得關心人的。」

　　「惟獨於你。」平淡的語氣，卻是讓水澈心中一震。「惟獨」麼？這個代表著對方「唯一不同存在」的對象的詞讓水澈心中湧出難以解釋的情緒，對於樓墨月也感到親近起來。他曾經想過想如冉與翎一般找到對於自己的「惟獨」的存在……這樣的感覺，讓水澈看著樓墨月的眼中更是溫暖起來。

　　安靜地用著膳，水澈不明白，他處的環境雖然一直簡單，本身也只關心著修為。但他的酒鬼師傅是曾告訴過他修真界的那些鬥爭的，他從不會很快相信一個人。連冉和翎，這兩個救了他的人也是在一年後，他才得以接受的。這個人卻僅用了幾天就讓他有了這樣感覺，他不明白，卻也不排斥。他酒鬼師傅的功法無名甚至不知來歷，不最是講究隨心：

　　「墨月於水澈，也是不同的。」清澈的聲音，優雅的語調，卻是含著疑惑與不確定。

　　這一頓飯可謂是「溫馨」。

　　待到了晚上，水澈用完侍女剛端進的芙蓉軟糕，便悠閒出門了。用藥放倒了秦傲院中之人，輕鬆進入了武林盟主的房間——原來冉所說的教與他的夠他在江湖上橫行了也是有依據的。

　　房中趴在親愛床邊的美婦是他的妻子，秀氣的眉在睡著的時候還皺著，彈了彈手指，把手上的藥粉灑在婦人鼻端。然後在看了秦傲的樣子後，毫不猶豫地丟了一顆七日黃昏的解藥到他的嘴裡。

　　回到自己的屋中，一個紫色的身影斜斜躺在軟塌上，看來等的時間不算短了。

　　「墨月作為宮主卻是很閒呢！」一點也沒有被發現外出的尷尬，藍色的眼眸在看見樓墨月時卻是不由自主露出了柔和的溫度。

　　「難得出來，事情不交給手下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直起身子，拿了一旁的糕點走到水澈身旁，「哪像澈兒，夜晚還總是出去……去的地方還真是不得了。」

　　說完便用不帶任何瑕疵的手指，夾著微顯透明的糕點放到水澈的唇邊。那麼明顯親暱的動作，水澈本想拒絕——從未與他人如此接近，讓他有皺眉的衝動，卻在看到那深紫色的眼眸中的堅持時突然軟下了態度。含走那兩指間的糕點，卻見那人沒有把手移開的自覺，想退開的腳步被腰間突然多出的有力手臂阻止。

　　訝異地看向那唇角含著邪肆笑容的男人，唇上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水澈水潤柔嫩的唇。帶著麻癢的觸感，湛藍的眼中是一片茫然與不解。

　　樓墨月感受著手下的柔軟，粉色的唇在指下慢慢顯出更濃艷的顏色，澄澈的藍色眼眸中的無辜與不解讓樓墨月深紫水晶般神秘的眼眸微微一暗，手臂圈住的腰肢纖細柔韌，如此感受著眼中又暗沉了一分。

　　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樓墨月鬆開水澈，退了一步：「給你拿了今日在外面酒樓見到的糕點，是那鎮上的特色。」低沉的聲音讓水澈不由紅了臉。

　　「那就謝過墨月如此有心了。」略顯無措的水澈根本沒有想，為什麼糕點不是和先前侍女端來的芙蓉糕一起的，反而是樓墨月親自送了來。

　　看到水澈顯得單純無措的樣子，樓墨月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修長的手指輕掬起一抹冰藍的發，放在指間感受了會兒那種柔滑：「今日不早了，澈兒早點休息。」

　　水澈看著出門後還轉過神來說著「我的房間就在隔壁。」的男人，不由用手指撫上紅潤的唇。抿了抿唇，湛藍的眼中的疑惑卻在他走向那盤糕點時全被遺忘。

　　嗯，帶了玫瑰香味的糕點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