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0章 竟是輕判
柳敬存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當下只覺得下頷都要碎了,一張口就蹦出了兩顆牙,鮮血都流了滿嘴。
“兒子,兒子……”柳老夫人連忙撲了過去,就要去扶柳敬存,但卻被許玉喊進來的幾個內侍給摁住了,根本無法動彈。
要說所有的人裡,最疼榮華郡主的,當屬敏王了。
雖然他素來是個冷硬內斂的性子,什麼都不說。但當初蕭明珠死後,敏王妃整日裡以淚洗面,但敏王卻是整整一年都不曾睡過好覺,他每日每夜都是睡不著的,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當初生出的小粉糰子。
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最後卻是叫個不長眼的廢物給害死了。
敏王這心裡的怒意只是不必提的。
“敏王爺,這裡是殿前,雖說您心中悲憤,但皇上可還在。”許玉提醒道。
敏王聞言,抿緊了薄唇,看向面無表情的德文帝,緩緩地跪了下來,“還請皇上把此人交給老臣處置。”
德文帝卻只揚起了下巴,回道︰“這怕是不能了。雖說此事與榮華有關,自該順了你的意,但是,他當初勾結廢三子的事,卻是得與朕清算的。清算完畢,朕自是會把人交給你們蕭家,但卻也得按照規矩行事。”
敏王頷首,“是,老臣謝主隆恩。”
柳敬存卻是瞪大了眼,他顯然沒料到德文帝竟然會如此做,若是如此,他怕是真的連命都沒了的。
德文帝望了眼滿殿跪著的柳家人,緩緩道︰“柳敬存多年以來汲汲營營,陷害忠良,勾結黨派,罪大惡極,自該以血敬英魂,只定在十日後斬首示眾。至於旁的人……”他的目光逡巡而過。
穆凌落當下跪倒在地,叩首道︰“父皇,兒媳有話要說。”
宿梓墨也隨同她跪下,“兒臣也有話要說。”
“父皇,您自在位期間,就施行仁政,以仁治理天下,英明慈悲。此次,雖說我父親和夏蓮罪孽深重,但是,府中旁人卻是無辜的。他們都不知道其所作所為的,只是被矇蔽了!富貴權勢不曾同享,何以要遭罪?還請父皇仁慈,饒過其他人吧!”穆凌落說著,沉沉地就是一個叩首。
永安王妃也連忙出來跪地求情,“皇兄,阿落說得沒錯。就算再如何,也是罪不及子女的……”
她也只有宿靈靜一個女兒,可是萬萬不能出事的啊!
太子宿玄傲也跪倒在地,懇請道︰“父皇,兒臣附議。就算柳敬存再如何罪大惡極,如今只誅首惡即可,您向來仁厚,還請您寬恕柳家數人。”
最後,就是連皇后和太子妃也自珠簾後走出來了。
太子妃自是以太子的意見馬首是瞻的。
而皇后恭恭敬敬地行禮,“臣妾,也附議。”
德文帝何嘗不知道他們的心思,怕是最主要想救的也是柳浩軒和宿靈靜兩人。
不過,德文帝雖然心中惱怒,但卻也沒想過遷怒這兩人,都是他的佷親,他自是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的。
只是,這種先例卻也是不能開的。
德文帝冷冷地覷了眾人一眼,這滿殿的人早已跪了大半,他看著心中也是煩悶。
“死罪是可免,但這活罪卻是難逃的。”
但到底,他可能也是年紀大了,並不想見太多的哭哭啼啼的和太多的生離死別,他也並沒有滿懷的戾氣。而且,穆凌落如今懷了身孕,他就算是為兒孫積福,也並不想多大開殺戒的。
只是,他卻到底也是不能輕饒的。
就算不連坐,但卻也得給點兒處罰的。
“柳國公府封號褫奪,府中所有人一律為庶民。”
原本,德文帝還想讓三代不可為官的,但礙於柳浩軒的情面,他到底是沒說。畢竟,柳浩軒的才學,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懲罰已經算是最輕的了。
所有人都沒料到,德文帝竟然會如此地網開一面。
頓時,眾人都俯首稱謝︰
“多謝皇上。”
柳敬存也沒料到,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能活命。他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的。
夏蓮也沒料到,她竟然還能活命。
只是,沒了柳國公府,她今後的日子也是不會好過的。
可,能夠活著,卻也是最好的了。
“好了,你們都退下去吧!然後,傳召大理寺卿入宮。”德文帝招了招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這件事算是個大事,但最後卻是如此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唱曲到了最高潮,卻餘音即斷,就是朝臣都覺得有些輕率了。但這次,牽扯的是皇后的母家,而今京中都是皇后一家獨大的,就算是他們頗有微詞,卻到底沒說出口。
他們何嘗不知道,這次是德文帝的刻意放水。
德文帝緩緩地坐回了位置,揉了揉額角,“許玉,你說這次,朕是不是太過輕率了?剛才那些朝臣的臉色,可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朕似乎一直在這一塊做得有些失敗,以前朕可以偏袒老三,而今朕偏袒太子……”
“那是皇上宅心仁厚,重情重義!”許玉拱了拱手,急忙說道。
“呵呵,就你這張嘴最是會說話。”德文帝靠著冷硬的椅背,“重情義……朕只是不想再看到皇后傷心了。而且,浩軒是個好孩子,阿靜也是……朕不能只放了他們兩個,到時難免言辭就有些刻意,對他們也不妥當。只能一併兒放了,阿落是個利落的性子,她恨了夏蓮入骨,這今後怕是難以容她的。有時候啊,並不是要殺了人,才是最好的……這最讓人痛苦的,莫過於是折磨了。”
他其實是刻意留下了夏蓮等人的,就是當初背叛了榮華郡主的陶姨娘,他都不曾下手除了。為的,也是給蕭家洩憤的。
蕭家當年,為了扶持他登基,以及失去了夠多的了。
德文帝就算是再冷心冷肺的人,這該記得的恩情,他卻還惦記著的了。
這柳家的人,他只殺惡首的柳敬存,其實卻也是給了他一個痛快。
德文帝仰了頭,眉眼間是難以遮掩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