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天呈青色。
宿梓墨入宮後,並沒有立刻去德文帝處,反而是去見了皇后,這次他並沒有去見皇后,而只是在門外磕了個頭。
木樨女官見了,想去給皇后通報,卻被宿梓墨給攔住了。
“不必打擾母后了,我不過來看看她而已。今後,”宿梓墨頓了頓,望著那緊閉的門扉,“還請你們好好照顧母后。”
木樨女官一愣,她立刻就看出了宿梓墨眉眼間的決然,她低聲道:“這些便是王爺不吩咐,奴婢們都會竭盡全力的。王爺——您是要離開京城了嗎?”
她也聽說了宿梓墨要隨南召使者團出使,此時見了,自然就猜出來了。
宿梓墨淡淡地頷首,也不多說,扭身便要離開。
木樨女官咬了咬牙,見得他修長的背影越走越遠,她忙追了上來,“王爺,請您等一等。”
宿梓墨不解,蹙眉望來,就見木樨女官哆哆嗦嗦地從衣袖裡掏出了個繡工精美的香包,遞了過來,“奴婢聽說,南召多蟲蟻,這裡面奴婢特地縫了些香葉,可以防止蚊蟲……”
“不需要。”宿梓墨自是不會輕易收任何人送的香包,哪怕是皇后宮裡的女官。
木樨女官抿了抿唇,“王爺若是不喜,便是轉手送給了身邊的親近之人也好。這個香包,對您肯定有幫助的,請您一定要收下。”
她說的言之鑿鑿,倒是讓人側目。
宿梓墨蹙了蹙眉,“裡面放了什麽?”
“王爺用了便知。奴婢早年沒入宮前,家中是開香料鋪的,所以也略知一些調香和調藥的技巧。南召地處蠻夷,多蚊蟲蛇蟻,這裡面的東西對付那些都特別的有用。必要的時候,您可以撕開這香包,會對您有用的。”木樨女官說得有些故弄玄虛,“王爺就請信奴婢這一回,奴婢跟隨皇后多年,是斷斷不會害了您的。”
宿梓墨自然知道,木樨女官是皇后身邊的得力乾將,應是不會害他的。
他頓了頓,最後卻是撚起了那香包,那香包外表看著並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就和普通的香包一般無二。
木樨女官見得他收下了,心中不由松了口氣,語氣也輕快了兩分,“王爺用的時候,可以扯開香包的頂部,那處奴婢特地留了個口子。”
宿梓墨覷了她一眼,矜持地頷首,這便抬步離開了。
木樨女官張了張口,本是還想提醒他兩句,奈何宿梓墨腿長,三兩步就不見了蹤影。
最後,她只能訥訥道:“……王爺,還請您多加保重!”
只是,這些宿梓墨根本就聽不到了,他攏了那荷包,快步就去了禦書房。
這次,他雖是主動來的,但卻也得了德文帝的召令。
他去的時候,門口立著的是陌生的太監,再也不見許玉那張熟悉的臉了。
德文帝見得他進門,抬手就把一門奏折扔了過來,“你不是要走嗎?現在,朕批準了,你即刻便能啟程了。”
宿梓墨接住了奏折,也沒翻開,隻俯首拱手行了一禮。
“南召的人你也帶走,若是你出面,定然是能得了感激,對你去南召的行事,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德文帝的語氣很是冷淡,“你想何時出發?”
“明日早晨。”宿梓墨回道。
“哦?朕聽說,你今日已經發了通緝令了。”德文帝挑眉。
宿梓墨是清楚德文帝身邊有一支神出鬼沒的暗衛的,故而他清楚這些,他並不出奇。
“是。那想必,您也清楚,阿落現在的情況了,我最多等到明日了。而且,兒臣今日來,是想問您一個問題!”
德文帝抿了抿唇,並不問話。
就聽得宿梓墨繼續道,“塞米雅——跟您到底是什麽關系?她入宮應該不僅僅是為了青龍玉的,恐怕是為了和您通信的吧!”
德文帝臉色微微一變,宿梓墨視而不見,他雖然是以猜測的口吻說的,但語氣卻很是篤定,“您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情?國師不是自己走的,而是您放走的吧?塞米雅和國師是什麽關系,或者說,她是您和國師間的信使,給您傳遞了國師的信息,所以您才會護著她,還把她安然放走。”
“您之前讓我去奪取國師手中的起死回生藥,是為了母妃吧?您和他合作,給予他能給的幫助,為的就是研製這起死回生藥吧。只是,您對他並沒有足夠的信任,所以才會命令我去做這件事。”
“那麽,您知是不知這起死回生藥煉製的法子?或者說,國師擄走慕兒,您到底清不清楚?”
若是他都一清二楚,他卻還把國師傾染給放走了,宿梓墨便是曾經再如何地尊重他,而今都要心寒了。
德文帝咬了咬牙,臉色微微泛青。
“你今日是來質問朕的嗎?”
“您只要回答我,知是不知便好。”宿梓墨抬起了眸子,對上了他的,吐字清晰,繼續詰問。
德文帝望著他冰冷的視線,宿梓墨的視線很是冷寒,緊緊地盯著他,仿若是要望到他的心底去,太過明亮犀利的視線,實在是叫人覺得心虛的。
半晌,德文帝先移開了視線,閉了閉眼,回道:“朕……不知。”
宿梓墨望了他許久,卻是緩緩的吐了口氣,“今日,您說什麽,我都信了的。”他攥緊了手裡的奏折,“但是,兒臣還是得提醒您一句,起死回生不過是鏡花水月,還請父皇憐取眼前人。母妃,我會盡力救回來,但是,還請父皇克制一些,莫要再牽累了母后。”
“兒臣,就先行告退了。父皇今後還請多加保重身體!”
他一字一頓,似是交代後事一般,把該說的都給說了,這才轉身緩緩的往外走,走到一半,他突然又偏過頭來,望了眼門口瑟然的主事太監,“許總管是父皇身邊的老人,也是您用慣了的人,他也最是忠心,不過是錯了件事罷了,父皇若是用得順手,還是把他放回來吧!”
說完,他就抬步往外走,三兩步就不見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