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路語茗這一句來的毫無征兆。

　柏可非眼珠子都快瞪掉下來了︰“出櫃？我想的那種？”

　其實不能怪柏可非。

　柏可非這兩年接觸的人多了，又被柏以凡有意無意塞書和電影看，知道的多了些。然而他甚少接觸到活的同性戀，還是無所畏懼第一次見面就不介意直說的。

　詹踫了踫柏可非，柏可非收起驚訝，歉意笑了笑。

　路語茗不責難也不忌諱︰“應該是你想的那種。我以為你們都知道。”

　這卻誤會了。

　這件事元苗苗是知道的，來之前元苗苗也問路語茗介不介意讓別人知道，還再三保證都是好孩子。

　路語茗經歷豐富，性向在他眼里已經不是個事兒。點頭同意，並且以為元苗苗都說了。

　元苗苗見到兒子就激動，忘了這茬事兒︰“對不起！”

　路語茗搖頭，表示不介意。早晚都得知道，他說出來也不錯。

　謝歲辰比柏可非強點，沒多余動作。

　柏以凡重點卻錯了︰為什麼有人能把出櫃說得好像吃飯一樣輕松？

　然而有人比他更沒重點。

　謝歲辰︰“出櫃要習慣？”

　路語茗直話直說︰“十幾歲的時候告訴過他們一次。打出來的。”

　眾人︰……

　“小路離家好多年。”楚修寧喝了口水，平復心緒，“可不是說這次回家只是看父母，和阿姨聊得挺好麼？怎麼被打了？打哪兒了”

　楚修寧也是剛剛從車站接了路語茗來，這情況顯然第一次听到。

　路語茗︰“剛才車上沒說完。沒打著，我媽見我挺開心。老頭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說了兩句就讓我改回去。然後聊崩了。”

　楚修寧︰“那你打算怎麼辦？”

　路語茗︰“過兩天打電話，老頭要是氣消了，我再回去。”

　眾人︰……

　回去再給老頭添堵嗎？

　楚修寧︰“別給老爺子氣病了。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路語茗想了想︰“也行，你去應該不會被揍。”

　眾人︰……

　好吧，大家都知道你倆一對了。

　柏以凡現在對楚修寧的觀感更復雜。這配對也和跌死前不一樣。

　好在柏以凡想得通，只要不殺人放火犯罪觸犯道德底線了，別人想怎麼活他沒立場譴責。

　上菜了，這事兒翻篇。

　接下來氣氛友愛又美好。

　柏可非開始有點別扭，聊了幾句，和路語茗聊開了。

　路語茗是個歌手，對電影卻很有了解的，尤其電影音樂和演技。楚修寧也不差，說話做事都到位，而且是科班出身。

　楚修寧聊著聊著卻歪題，和柏以凡找到了共同語言——有個笨蛋哥哥是件多麼痛苦的事兒。

　楚修寧︰“楚子凱一天到晚就知道板臉嚇人。”

　柏以凡︰“柏可非就是個錢窟窿。”

　楚修寧︰“楚子凱滿腦子都是賺錢。”

　柏以凡︰“柏可非是個生活白痴。”

　兩人例數自家哥哥白痴行徑一二三四五，隔著謝歲辰和元苗苗相聊甚歡，就差把小時候的丑事全抖落出來，越說越離譜。

　謝歲辰︰……

　謝歲辰從來獨一個，無兄弟姐妹可說，插不進話題去。听了一會兒，舉箸夾起一條小黃魚，放在了柏以凡的餐盤里。

　柏以凡低頭就啃。

　楚修寧︰……

　楚修寧笑，語義不明︰“真好哄。”

　還有點羨慕。

　不等別人回答，楚修寧學著謝歲辰，給路語茗夾了一筷子蘑菇青菜。路語茗看了一眼，夾了香煎排骨給楚修寧，接著繼續和柏可非聊角色。

　楚修寧開心，低頭吃排骨。

　元苗苗為自家凡凡抱不平︰“楚少你也很好哄。”

　楚修寧一本正經︰“彤姐，可不是誰都能哄我的。”

　也不是誰都能哄柏以凡的。

　可惜有人身在局中，看不透。

　一頓飯賓主盡歡。

　到了門外，站到車前。柏可非還和路語茗聊。

　路語茗听說柏可非拍短片，要了個角色去演。他最近官司在身，沒什麼工作，剛好時間空著也是空著。

　謝歲辰得空，和楚修寧單獨站著，開口說︰“出櫃很難的吧。”

　楚修寧點頭︰“小路之前七年沒回家。家長接受起來多少會有障礙的。尤其之前沒接觸過。還有家人被氣病，老死不相往來的。”

　謝歲辰停住不說話。

　楚修寧察言觀色異常，異常通透。

　楚修寧︰“不過早點總比晚點好，我和小路都比較贊同用自己真實的樣子見人。心里坦蕩，更自在。當然，出櫃講究策略，還可以先從身邊同輩開始，這樣阻力會少點。”

　楚修寧所指當然是柏可非。

　然而楚修寧不知道，謝歲辰和他不一樣的。他可能最先要出櫃的人是柏以凡。

　謝歲辰卻點頭接受了楚修寧的意見。

　這時元苗苗走過來，楚修寧轉移話題︰“彤姐，剛才有人听說你的合同要到期，托我問你之後的打算。”

　元苗苗的新聞圓滿結束，之前的形象被打破，但護犢卻給她加分不少。公司又有意和她續約，規劃轉型，她卻已經不想干了。

　元苗苗︰“我打算去開家淘寶店。”

　楚修寧、謝歲辰︰……

　楚修寧︰“彤姐要是去開淘寶店，楚子凱要哭的。”

　楚修寧的笨蛋哥哥求賢若渴，想簽元苗苗。托楚修寧問一聲。

　元苗苗表示要考慮考慮，其實更多不情願，接著一听公司總部在美國，更不樂意了。

　楚修寧換個角度勸︰“之前不是有個好萊塢導演追彤姐你來著？”

　謝歲辰也好奇看元苗苗。

　之前傳聞元苗苗和要訂婚，這傳言已經有幾年了。

　元苗苗︰“可別提了，楚少你認識那蠢貨的吧？一整個人乘以一百萬都抵不上我家洛正一片腳趾甲，連個珠算都不會，怎麼當上導演的。”

　楚修寧︰……

　導演什麼時候要考珠算了？那導演好歹拍出過賣座電影，被埋汰成這樣也是慘。

　謝歲辰哭笑不得，解釋給楚修寧听︰“謝洛正在她心里誰都比不得。”

　元苗苗急，直搖頭︰“不是的！不是的！辰辰不是這樣的！”

　柏以凡和詹聊完冒出來︰“辰辰你是和洛正是一樣優秀的人！”

　元苗苗猛點頭，星星眼閃呀閃。

　謝歲辰笑。

　楚修寧跟著樂，又勸了幾句，希望元苗苗考慮。還勉為其難替楚子凱的公司說了幾句好話，當然這些好處和這個白痴哥哥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送走路語茗和楚修寧兩個，剩下的五個討論撤退路線。

　詹在s市住在親戚家。柏可非是要送她回去的，他自己住在王遠廣家。

　元苗苗在s市也有房，謝歲辰回來卻還住在謝壽常的地方。謝歲辰和謝家人算是撕破臉，但有余帳沒算清。

　柏可非︰“凡凡和我一起走。”

　柏以凡︰！！！

　柏以凡搖頭︰“打死不做電燈泡，你敢強迫就絕交。”

　柏可非犯了難，一邊是第一次來s市的弟弟，一邊是媳婦兒，都不能單獨放。

　柏以凡卻沒這顧慮︰“你去送姐，我又不是個傻的，打車去墩哥家就成。”

　柏可非還是不放心。

　元苗苗說︰“王遠廣家很遠的吧，讓辰辰送好了。送完別回來，反正你和王遠廣認識，一起住他家吧。”

　謝歲辰︰……

　這不見外的功夫，眾人甘拜下風了。

　元苗苗看眾人，撓了撓頭發，提供其他方案︰“要不凡凡去辰辰那里住，辰辰一個人住在二太爺那里，超無聊的。或者凡凡啊，你把辰辰拉著，一起來我這兒唄，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謝歲辰︰……

　謝歲辰想了想，說︰“以凡要是不介意，就和我去元苗苗家住一晚上吧。”

　元苗苗一聲歡呼，撲去糾纏柏以凡。

　識時務者為俊杰，柏以凡立刻同意。

　事情定下，柏以凡跟著謝歲辰走。

　元苗苗高興壞了，路上嘰嘰呱呱，把車先開到了謝壽常的地方。謝歲辰得給自己和柏以凡拿換洗的衣服。

　謝家老宅在s市偏角的古鎮上，佔地頗大，平常有人守著，過年一大家聚在一起祭祖扯皮打嘴架，怎麼耍都夠。

　好在謝壽常的屋在角落，另有小門可出入。謝歲辰不必擔心帶著柏以凡，萬一撞見其他人遭幾句冷嘲熱諷會尷尬。

　柏以凡跟在謝歲辰身後，心里卻沒什麼顧慮。還期盼進門遇見其他謝家人，來一個打一雙，要是放嘴炮那就更好不過了。

　柏以凡︰讓你們見識見識小爺的厲害。

　可惜一個都沒遇到，直接進了謝壽常的屋。

　房子單看是個帶院落的老屋，風格偏民國，進屋後的擺設也頗老舊。堂屋正牆樹中堂，畫里一個壽星老。中堂兩側掛對聯。中堂前一張條幾。不過沒有擺放神位牌亦或靈位牌，只有一張彩色照。

　照片里一個長胡子老頭笑眯眯的。身邊站著個小娃娃，三四歲左右，穿著開襠褲。

　謝歲辰開燈指著照片說︰“這是謝壽常和……我。”

　既然沒有貢品還是張彩色照，想必謝壽常和謝歲辰都不願來人太拘束。

　柏以凡就上去和老爺子打招呼。

　柏以凡︰“祖爺爺好，我是凡凡。”

　然後盯著照片里的小娃娃，噗呲噗呲樂。

　謝歲辰臉都紅了，拉著柏以凡去里屋。里屋擺設卻是新舊合璧，風格亂七八糟了。

　一張繃子床，老式紅木書桌邊，卻是個升級學習桌，還有電腦椅、護眼燈、小書架、小霸王學習機。老式三門大衣櫥上居然貼了張視力表，不倫不類的。

　謝歲辰去開衣櫥去收拾衣服。

　柏以凡卻盯著屋子感慨萬千。寵而不溺，謝壽常把謝歲辰教得特別好。

　謝歲辰轉頭看見柏以凡盯著書桌看，有點窘迫。

　謝歲辰︰“我們走吧。”

　柏以凡點頭，走到門外時，又轉頭看堂屋條幾上的照片。

　柏以凡︰“這里真好。”

　謝歲辰愣了一下，轉而笑︰“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兒，太舊了。”

　柏以凡邊往外走邊說︰“怎麼會？這可是謝壽常和你住的地方。我覺得二太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帥小伙兒，滿腹經綸，特別厲害那種。”

　謝歲辰笑︰“今天太晚了，日後來，給你看謝壽常的老照片。唔，的確很帥的。還有軍裝照。”

　兩人邊聊邊回到元苗苗的車上，再去元苗苗的地方。

　從民國老建築到現代化別墅，也就幾十分鐘的車程而已。

　到了元苗苗的地盤，自然是元苗苗做主。于是謝歲辰和柏以凡被轟進了大房間。元苗苗想得美，今天柏以凡見路語茗和楚修寧，並沒有表現出惡感，于是還有什麼阻礙呢？

　兒子和凡凡天生一對，一舉拿下嘛問題沒有。

　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柏以凡這一天累到要死，洗完澡換上謝歲辰給的睡衣爬上床立馬撇下謝歲辰，和周公約會去了。

　到了第二天，事情更是脫離了元苗苗美好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