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謝歲辰唱完這一首，柏以凡不說話。

　謝歲辰只當他睡著了。

　黑暗里只有空調呼呼的聲音，謝歲辰睜眼數自己的心跳，數了很久。

　第二天謝歲辰早早醒過來，柏以凡依舊安穩地睡在床上，面朝牆蜷成團。

　謝歲辰︰……

　謝歲辰坐到床邊，坐了很久。

　吃完早飯，謝歲辰回租的地方拿了換洗衣服，又回柏家。

　柏以凡只當謝歲辰回去了，沒想開門他又來。

　柏以凡︰……

　柏以凡讓謝歲辰進門，還幫他提包，調侃道︰“之前沒來學的菜這下要全補上？”

　接下來的時間，謝歲辰都待在柏家。

　柏以凡一切照舊，該說話說話，該玩笑玩笑，寫作業遇到數學難題問謝歲辰，想和石榴樹聊天甩下他就去跑。

　期間柏媽向謝歲辰打探柏以凡在學校的情況，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學習，以及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謝歲辰只能回答好好吃飯睡覺和學習的事情。柏以凡有沒有喜歡的人，謝歲辰完全不知道。

　周日下午回學校。

　尤成進了宿舍，見到謝歲辰嚇一跳︰“老大，你放假干嘛去了？”

　謝歲辰捏眉頭︰“沒事，只是沒睡好。”

　想到自己對柏以凡的心思，謝歲辰在柏家待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更何況要和柏以凡相處。

　柏以凡處處都和之前差不多，但細枝末節處的親近全都消失，仿佛又回到初見時。他給自己設了距離提醒，這次距離不在身體上，而是在心里。

　尤成提議謝歲辰晚上請假睡覺好了。謝歲辰擺手道謝卻不打算這麼做，在宿舍一個人，只會想更多。

　這時程逸灝風風火火背著個包沖進宿舍來。

　門一推，　當一聲巨響。

　尤成︰“大程你放假兩天，打雞血去了？”

　程逸灝蕩漾︰“有八卦。”

　程逸灝消息網四通八達，和誰都能聊幾句。不過他有分寸，不好說的不隨便嚼舌根。這麼亢奮，只有一個解釋︰八卦和他們認識的人都有關，多半還是調侃性質的話題。

　謝歲辰無心八卦去洗臉，出來就見程逸灝眉飛色舞。

　程逸灝︰“是初中同學，後來出國了。我是不知道她和凡凡的關系，但是她每次和我在□□上聊天都會稍微問一兩句凡凡的！”

　尤成翻白眼︰“那你之前怎麼沒發覺她對凡凡有意思？”

　程逸灝︰“她和湯小柳關系好，我還以為她是替湯小柳打探。現在看顯然不是這麼回事兒。”

　尤成︰“那凡凡真是又來桃花了。這次還是被萬里追的？她真回來了？”

　程逸灝點頭︰“她放假。”

　謝歲辰︰……

　謝歲辰走過來，和程逸灝打了個招呼，坐下拿出物理試卷做。做了一題，謝歲辰問︰“是那個叫施雅雅的女生？”

　程逸灝︰“咦，老大你怎麼知道的？老大我跟你說，施雅雅比湯小柳溫柔不知道有多少倍！那姑娘特可愛特單純，和咱家凡凡真是天造地設。我覺得今天晚上凡凡就能擺脫單身了。”

　謝歲辰︰……

　八卦如此美好，現實骨感不曼妙。

　第一節晚自習快下課時，邢美嘉讓柏以凡去操場，說是湯小柳讓她帶話的。柏以凡賴著不動，被邢美嘉攆出教室。

　操場上卻是另外一個姑娘在等他。

　柏以凡見到這姑娘只覺得眼熟，過了幾秒，小熊頭花和清爽干淨的試卷從記憶里冒出來。

　柏以凡禮貌打招呼︰“施雅雅，好久不見。”

　施雅雅見了柏以凡笑著說︰“好久不見啊，柏以凡。”

　這姑娘出國兩年半，笑起來依舊很可愛，但不再像從前那麼靦腆了。兩人從前走廊遇見繞道走，現在卻好像老朋友相見。

　柏以凡不明白施雅雅的來意，但施雅雅顯然不會無故來找他。

　柏以凡帶著她去操場看台背風的角落坐下，隨意聊了幾句，說起沙老師、趙老師的近況。

　聊到高中，施雅雅主動說︰“國內真辛苦，那邊的學校很自由，男女同學在一起也很正常。”

　柏以凡順著話題︰“看來有人追你了。”

　“是啊，他是當地人，對我很好的。”施雅雅默認了男朋友，停了一下，終于道明來意，“其實我下了好大決心才來見你。那封信你一直沒有看，對嗎？”

　柏以凡一臉茫然。

　施雅雅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平靜地解釋起來。當年她出國後，寫了封e-mail給柏以凡，表明心意。但是一直沒有收到回復。湯小柳還去提醒過柏以凡，但是也沒有得到回復。

　柏以凡自然沒有看過這封信。柏以凡少有看郵箱的時候，看了也是刪一堆看不懂標題的郵件。

　而且柏以凡一直以為，湯小柳討厭他是因為初三的八卦。柏以凡有心擺脫這些，瓜田李下避著嫌。湯小柳說什麼做什麼，柏以凡總是離得遠遠的。不听不理會。

　他卻從沒想過自己錯過了施雅雅的信。

　仲冬夜半，冷風嗖嗖地刮，柏以凡手腳僵硬，臉也白了。

　施雅雅突然笑︰“看來你真的沒有看到呀。”

　柏以凡︰“對不起。”

　等一個人的心情，柏以凡比誰都懂。他卻讓人等回復，不管原因是什麼，傷害肯定有他的責任。

　“比起你看了沒回復，這樣的答案真是太好了。不然就得被小柳嘮叨。她總說我眼瞎。”施雅雅松了一口氣，笑著說，“沒關系，都過去了。而且幸好你沒回復。”

　感情的困境考驗真心，施雅雅因禍得福。這是她和另外一個男孩子的故事。施雅雅溫和講給柏以凡听。

　柏以凡听完慶幸極了，幸好沒成大過錯。

　柏以凡想了一會兒，站起來鄭重地說︰“謝謝你給過我世界上最好的感情，祝你幸福。”

　“謝謝。”施雅雅也笑著站起來，“听說你也有喜歡的人，所以也祝你幸福。”

　柏以凡只是笑。

　別人喜歡他，他愛另一個，另一個卻不是自己的。

　孽緣業報。

　施雅雅看柏以凡，猶豫了下︰“凡凡，我不後悔給你寫信的。你要是有喜歡的人，也要告訴她呀。”

　柏以凡看向操場，北風呼呼地吹，卻有人在跑步。

　身邊站著相對陌生的人，柏以凡反而想說心底的話。

　柏以凡︰“可是不後悔做某件事，不代表還會再去做。有些勇氣一輩子只有一次。我已經沒有勇氣了。”

　他已經沒有勇氣再去追謝歲辰一次了。

　柏以凡說完，轉過臉來笑著看施雅雅︰“你一定懂我意思的。”

　施雅雅和柏以凡有相似經歷，無法辯駁，唯有祝福︰“你一定會遇到讓你重新振作的人。”

　柏以凡豎起大拇指︰“有道理，我要向你學習，不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說完都樂。

　其實有多難只有柏以凡自己知道。施雅雅已經早早避開，柏以凡卻是死前死後兩次全掉同一個坑，還深陷其中。

　施雅雅了了心事，和柏以凡揮手道別。走到操場入口，湯小柳冒出來，跑到施雅雅身邊。

　操場燈光不太好，然而柏以凡還是看見了湯小柳同學送他的一個大白眼。

　柏以凡︰……

　柏以凡坐下避閃，直感嘆湯小柳護犢子真是了不得。

　這時操場上跑步的那個跑過來，上了看台。

　謝歲辰︰“以凡。”

　柏以凡︰“你晚自習翹課，跟這兒跑什麼呢？”

　謝歲辰沒有去上晚自習，卻也睡不著，干脆到操場上來跑步。沒想到卻在這兒見到柏以凡和施雅雅聊天。

　謝歲辰沒解釋自己，只說︰“你也翹晚自習了。”

　柏以凡長嘆︰“我剛知道自己干了蠢事，你可別再提翹課的事情了。想想甄厲害我都怕。”

　謝歲辰就在柏以凡身邊坐下，一副要听故事的樣子。

　柏以凡︰……

　柏以凡隨便說了幾句應付，更像自言自語。

　柏以凡愧疚難當，檢討自己亂刪郵件太愚蠢，不過有現世報除惡揚善，追人勇氣論自嘲一句帶過。

　謝歲辰耐心听完。

　柏以凡︰“我覺得……”

　謝歲辰突然抓住柏以凡的手，猛地拉過他緊緊抱住。

　柏以凡嚇一跳，反應過來臉已經貼在某人的胸口，心跳砰砰砰，耳邊還有某人溫熱的呼吸。

　柏以凡︰……

　柏以凡抬起腳。

　“不要想從前那個了。”這時謝歲辰在柏以凡耳邊說，“沒關系，失去勇氣，但並不會失去被愛的資格。”

　柏以凡︰……

　柏以凡木了一會兒，伸手攀上謝歲辰的後背，抱緊。

　下一秒，柏以凡擂了謝歲辰一拳，努力開口︰“我要被你悶死了！”

　謝歲辰趕緊松開，柏以凡擦了擦臉，瞪他︰“跑完步快去穿外套。元旦過生日，別到時候掉鏈子！”

　謝歲辰卻抓著柏以凡不放。

　柏以凡耳朵脖子都紅了，不知道是悶的還是被風吹還是急的。

　柏以凡︰“知道了知道了，肯定會有個史上超級無敵大……美人愛我的！”

　謝歲辰跑去穿外套。柏以凡捂臉，感受心跳過速。

　混蛋，好像保護罩又要裂了。

　謝歲辰還是感冒了，元旦中午去柏家聚會。

　謝歲辰到了之後拿出藥吞下。

　元苗苗湊過來︰“辰辰你感冒了嗎？看醫生了嗎？掛吊瓶了嗎？打針了嗎？吃的什麼藥？”

　謝歲辰︰“沒事了。你來真的沒關系嗎？不耽誤工作？”

　元苗苗已經和原來的公司解約，現在簽在了楚修寧哥哥的公司。元苗苗徹底甩了從前的形象包袱，和一個擅長冷笑話的經紀人合作愉快，現在天天樂開花。轉型之後向國際市場進發。最近拿下個熱門電影角色。

　元苗苗卻說︰“我家辰辰過生日，我怎麼能不來呢！不過，真的可以見你的同學們嗎？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吧？”

　元苗苗本來只是想秘密來柏家見謝歲辰，沒想到聚會就在柏家開。元苗苗想留不敢留，猶猶豫豫，謝歲辰問她介不介意見同學。

　元苗苗高興極了，轉來轉去，隔幾分鐘要像謝歲辰確認一次。

　謝歲辰只好重復之前的話︰“都是很熟悉的同學，對我很好。不會說出去。”

　元苗苗︰“說出去沒關系啊，只要你不會覺得不高興！”

　謝歲辰沒回答，程逸灝和邢美嘉來了。

　程逸灝邢美嘉是知情的，反應良好，禮貌叫阿姨。

　遲濤和尤成來卻都嚇一跳。遲濤呆滯了。

　尤成干脆嚎叫︰“艾瑪，老大！！！”

　嚇得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謝歲辰給他們做介紹︰“這是我……”

　謝歲辰停住了。

　“媽媽。”柏以凡冒出來解圍。

　謝歲辰點頭。

　元苗苗一蹦三丈高，抓起柏以凡的肩膀︰“嗯！兒子！”

　接著對準柏以凡的臉就是一口。

　柏以凡︰……

　謝歲辰︰……

　謝歲辰臉色不太好，元苗苗撒腳丫就跑去找邢美嘉玩兒了。

　接下來，元苗苗徹底體驗了一把當媽的樂趣，和兒子的同學聊天，還學柏媽的樣子跑來跑去。逮著誰抓誰問，問謝歲辰在學校的情況。

　快到中午的時候，柏以凡問謝歲辰︰“人都來齊了？”

　這次是謝歲辰請的人，柏以凡沒干預。

　謝歲辰看了一圈︰“就這些。”

　柏以凡︰“哦。”

　有點高興。

　開飯上桌，關燈點蠟燭，眾人齊唱生日歌。

　柏以凡笑著沒開口，只是站在謝歲辰對面，跟著哼了哼。

　謝歲辰卻看著柏以凡許願，這次用盡全力吹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