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一】府衙驗屍
一隊人馬來到府衙前,添歲使人通報了。
不多時,知府藍尚君便帶著一群典吏出來迎接,眾人烏壓壓的跪了一片。
大家心裡都在嘀咕,雖說和州府是和王的封地,但是皇上顧及和王眼瞎,政事上面都是隸屬中央,只不過把每年稅收的四分之一交給和王。而且,這個瞎眼王爺也從來都不管地方政事,怎麼今天出現了?
嚴雲啟使大家免禮之後,緩緩說道,“小杏乃王府丫環,死的可憐。本王特來看看案子查的如何。”
大家剛剛從跪拜中起身,聽了這話,每個人都心生疑竇,又冷汗淋漓。
一個丫環,也值得這麼大的陣勢,要王爺親自來詢問?
到底是個什麼丫環,這麼重要?
投向和王的眼光不禁有了些曖昧。
藍尚君對這件事情還似乎毫不知情,冒著冷汗,聽完了一個下屬官員的稟報,才上前道,“啟稟王爺,小杏一案,下官不敢怠慢。昨日兇手萬婆子一到,司獄萬念遠即刻審問,此婦人已經招供,正在收押中。幾日後過了大堂,即可定刑。”
嚴雲啟眉頭緊鎖,眼看著就要暴怒。
甯無心連忙將衣袖不露痕跡的擋著兩人的胳膊,輕輕摸著他的手肘,極力安撫。
嚴雲啟的臉色慢慢平靜下來,“司獄大人好厲害,一夜就能讓此惡婦招供,功勞不少。不知是如何招供的?”
萬婆子已經受刑,一查便知,萬念遠連忙上前,不敢隱瞞,“再惡毒的婦人也敵不過大刑。”
和州府衙一直都是這麼審案子的,來了犯人,先大刑伺候一陣,招了以後再開堂審理,走走過場,破案率很高。
嚴雲啟的聲音不見情緒,“大堂之下,私刑伺候,與本國律例不和。藍知府可是知情,對此事首肯了的?”
藍尚君一驚,連忙跪下道,“下官昨日事忙,並不知情,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萬念遠已經跪在地上叩頭不止。
嚴雲啟道,“知法犯法,不知藍知府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藍尚君一咬牙,保了這個笨蛋就保不了自己,立刻站起來,大聲道,“司獄知法犯法,應立刻停職查辦。”說完向旁邊叫道,“來人!把司獄帶下去候審!”
眾人面面相覷,全都冒出一身冷汗,這個和王和傳聞中的也差太遠了。
幾個官差上來,把萬念遠帶走了。
嚴雲啟臉上和緩,溫聲道,“府衙裡的事情,本王本不好過問。只不過司獄既已不在,不知何人來處理小杏的命案?”
藍尚君在心中罵道,還好意思說不好過問。
一句話就逼把我手下人給停職了。
真是他媽的!
和王要管地方政事,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自己之前看他瞎眼無所作為,沒有好好巴結籠絡,實在失策了。
從今以後,自己要多多注意王府那邊的事情。
眾典吏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就怕被藍尚君相中了,代理司獄一職。
眾人正在靜默之中,只見嚴雲啟指著扶著自己的甯無心道,“此乃甯無心甯神醫,是有名的斷獄能手,此次小杏一案,本王就將甯神醫借給知府幾天可好?”
甯無心挑起眉毛,自己是斷獄能手?
自己怎麼不知道?
藍尚君在心中大罵,臉上卻呈現一副感激不盡的神情,“多謝王爺!”
“還望知府儘快挑中代理司獄的人選,否則和州府大大小小如此多的案件,不知要如何處置。”
“王爺說的是。下官緊遵教誨。”
他連忙叫了萬念遠手下的文書石清越,“帶甯神醫去看看,一切聽甯神醫吩咐。”
說完又對嚴雲啟道,“王爺請往大廳處喝茶歇息。”
嚴雲啟一擺手,“不必。我隨甯神醫去看看。”
藍尚君笑道,“牢房和停屍房污穢,怕髒了王爺的……鼻子。”
他本來想說“髒了王爺的眼睛”,卻忽然想到此人是個瞎子,連忙改了用詞。
嚴雲啟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緩緩道,“牢房和停屍房再污穢,也是府衙重地。知府大人對這些地方如此忌諱,莫不是有消極怠工之嫌?”
藍尚君臉上閃過一絲怨毒,忙垂下頭,“王爺教訓的是。下官受教。”
語氣恭謹,垂下的臉上卻露出陰狠和憤怒。
這個和王,實在欺人太甚!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便罷,若要是杠上,大家走著瞧!
甯無心望著身邊的嚴雲啟,心中的蕩漾心思如同大海般洶湧澎湃。
實在……實在太有男子氣概了……
今晚……今晚一定要撲倒他!
根本根本受不了啊!
——
眾人亦步亦趨,浩浩蕩蕩,全都來到停屍房。
王爺要來,藍尚君不敢不陪,藍尚君要陪,眾人自然也要跟來。
這時正是九月,眾人一到門口,頓時聞到一股惡臭之味襲來。
往裡面看看,只見十幾具屍體擺在房間裡,有些已經腐壞,還有蒼蠅圍著飛來飛去。
除了嚴雲啟,甯無心,仵作和幾個經常出入停屍房的小吏,其他人全都捂上了鼻子,發出作嘔的聲音。有幾個還真的吐了出來。
嚴雲啟皺眉,對著身旁正在嘔吐不止的藍尚君嫌棄道,“知府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裡不用你等侍候。”
藍尚君此時已經受不了了,連忙道,“下官早上吃錯了東西,胃不好,謝王爺體諒。等王爺查完,還請到大廳一敘。”
嚴雲啟點頭,藍尚君和其他眾典吏連忙走了。
停屍房前只剩下嚴雲啟,甯無心,石清越和仵作四人。
仵作連忙取出薑蒜讓三人含在嘴裡,又奉上了香料讓他們塗抹在鼻子底下,這才帶著三人進去。
嚴雲啟輕聲對甯無心道,“裡面屍體應略有腐爛,念之莫怕。”
他想神醫應該不會害怕,卻還是讓他有點心理準備好。
甯無心心中一動,喜悅氾濫開來,又開始發情。
他本來從小就隨著師父給人看病,全身生瘡的,被野獸咬爛得爛手爛腳的,腐爛生蟲的,多麼恐怖的屍體也見過,怎麼會怕這些老老實實躺在這裡的良民。
不過……王爺這麼關心他,不沾點便宜對不起自己。
他把身體輕輕靠在嚴雲啟身上,微微顫抖,“是……念之不怕。”吐氣如蘭。
嚴雲啟咳了一聲,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甯無心激動起來,自己摸著嚴雲啟碰過的地方,臉紅心跳,簡直有種要流淚的感覺。
仵作將三人帶到一具女屍前站定。
甯無心皺起眉頭,“連驗屍都還沒有驗過?”
老仵作垂頭道,“司獄大人昨天審萬婆子,還不曾開驗。”
幾人靜默無言,石清越感覺臉上開始冒出冷汗。
驗屍都不曾,就將萬婆子屈打成招,的確罪無可恕。
甯無心道,“開驗吧。”
說著,他傾身向前,從小杏的頭部開始,細細檢查起來。
“頭部無傷痕。臉部暗紅,口鼻處有瘀傷,似是被人大力捂住口鼻而成。臉上有多處細小傷痕,有些是被指甲掐傷的痕跡。”
石清越連忙在一旁記錄。
“頸部有縊痕,從前面到後面形成一個半環,後頸沒有痕跡。頸部也有多處疑似被指甲掐傷造成的痕跡。”
嚴雲啟歎口氣,“看看她的指甲。”
甯無心抬起小杏的指甲,一根一根細細查看,“指甲中有瘀血和人的皮膚,似乎是抓傷別人而致。”說完頓住。
石清越不解,“神醫何事?”
嚴雲啟道,“小杏指甲中的皮膚,只怕就是她自己的皮膚。她先被人捂住口鼻,後被人勒住頸項,慌亂害怕之下,想用雙手掰開,在自己臉上和頸上亂抓,才造成了那些傷痕。”
石清越腦中出現小杏絕望中掙扎的情景,心中不禁難受起來。
嚴雲啟道,“只此一項,就說明兇手不是女人。”
石清越連連點頭不止。
甯無心打開小杏的口腔,“舌骨碎裂嚴重,舌頭咬傷。胸前的血跡,只怕就是舌頭咬傷之後流下來的。”
他把小杏的衣服脫下,從肩膀開始細細檢查,“上半身無明顯傷痕。左胳膊手肘處略有瘀傷,應該是掙扎中撞到東西所致。”
他把小杏的裙子和裡褲脫下,眉頭緊皺起來。
甯無心打開屍體的雙腿,又略略湊前問了問氣味,“雙腿之中有血污,內有遺精味道無疑。”
眾人的臉色都十分不好。
兇犯必是男人無疑。
不論是先奸後殺,還是殺而奸屍,此兇手都冷酷變態到了極點。
嚴雲啟道,“看看雙腿有無明顯傷痕。”
甯無心仔細檢查一番,“沒有太大傷痕。”心中發涼。
若是先奸後殺,小杏必然掙扎的厲害,腿部極有可能有瘀傷。
現在腿部竟然沒有傷痕,這說明兇手是殺後奸屍,之後又幫小杏穿好衣服,扛著她到柴房中懸屍,造成自殺的假像。
這個人冷靜兇殘,實在讓人覺得可怖。
眾人都默不作聲,想到小杏死前死後經歷的淒慘,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