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三】聲東擊西
嚴雲澤道,“進來!”
門被輕輕打開,連公公的臉上油光水滑,想是出了不少汗,跪下來,言簡意賅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琴妃今天上午想喝粥,禦膳房趕緊為娘娘準備了平時愛喝的陳皮瘦肉粥。
琴妃聞了聞,說了一聲‘膩’,便讓隨侍常風喝了。
沒想到,常風過了一會兒覺得肚子不舒服。
常風最近老是感覺肚子不好,娘娘也沒有在意,便讓他去休息了。
過了兩個時辰,娘娘派人去叫常風時,卻發現他死在床上了。
嚴雲澤臉色陰沉,大怒。
他向嚴雲啟道,“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嚴雲啟思索一會兒,“常風很有可能是因為陳皮瘦肉粥而死。但是,也不能排除其他原因死的可能。臣要去看看才好。”
——
琴妃坐在床上,眼中含淚。
嚴雲澤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抱在懷中,琴妃終於忍不住輕輕抽泣。
皇后在椅子上坐著,目光下垂,面無表情。
嚴雲啟咳了一聲,開口詢問,“請琴妃把事情說一遍。”
琴妃在嚴雲澤肩上抽泣告一段落,才有氣無力的開口,“我早上想喝粥,便叫了常風去吩咐禦膳房給我煮粥。沒想到……”
說著又輕輕抽泣起來。
嚴雲啟皺眉。
這麼個問法,問道天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他想想又道,“常風今天還吃過什麼?”
宮女慧心道,“早飯是我們一起吃的,之後就也沒有再吃什麼了。”
早飯一起吃的,那可能沒有問題。
這麼說來,果真是陳皮瘦肉粥被下了毒?
“不知這個粥經過什麼人的手?”
慧心道,“啟稟王爺,本來是娘娘想吃什麼便吩咐禦膳房裡做,做好了之後,禦膳房裡再差人送過來。但是,自從明妃娘娘十日前被人擄走以後,娘娘開始變得十分小心,膳食都是由我和常風親自去禦膳房帶回來的。膳食做好後,我們在禦膳房用銀針試毒,也當場嘗一口,沒有問題才讓娘娘食用。”
嚴雲啟有些苦惱。
這麼嚴密,還是被下了毒?
這樣說來,根本只有一個可能。
這個粥,難道在常風回來的路上被下了毒?
只可惜,常風已經死了,根本無法知道他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希望不大,嚴雲啟決定還是問一次,“盛粥的器具呢?”
“早已經還回禦膳房了。是常風自己還的。”
甯無心仔細的檢查完常風的身體,對嚴雲啟道,“死於砒霜無疑。沒有掙扎痕跡。”
嚴雲啟緊鎖著眉。
也就是完全沒有線索。
這個案子,又是沒有線索。
要是常風沒死,他還能問出點什麼。
偏偏,他死了。
值得慶倖的是,琴妃並沒有死。
實在是太幸運了。
琴妃要是不覺得粥膩,死的豈非就是她?
就是那麼巧,她就是覺得粥膩。
實在是太巧了。
策劃此案的到底是什麼人?
步步都這麼嚴密,根本一點痕跡都不留,他無從下手。
皇后淡淡道,“這段時間宮裡亂的很,琴妃還應當小心才是。”
琴妃連忙從皇帝懷中露出臉來,對皇后欠身,“是。臣妾遵命。”
甯無心冷冷的看著幾個人,又看了嚴雲澤一眼。
當個皇帝,還真是不容易的很啊!
這麼多老婆,隨便哪一個惹的不高興了,都會有非常恐怖的事情發生。
比如說,現在。
嚴雲澤對上甯無心的目光,心情立刻變得更加不好。
這個人……還真是讓人覺得討厭。
他不是笨蛋,若想嚴雲啟一心一意忠於自己,甯無心是不能殺的。
但是……就算不殺他,也不能讓他好過。
甯無心拍拍衣服,一副高冷的模樣。
皇帝本來就看自己不順眼。
他那麼小心眼,等下一定會給自己使絆子。
做個皇帝也不容易,王爺反正也是自己的,自己還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皇后突然站起來道,“臣妾還有些事情,先下去了。”
嚴雲澤冷冷道,“後宮最近著實不安頓,皇后乃六宮之首,也該做些分內之事,免得讓人說皇后無能。”
皇后臉色有些蒼白。
她伏在地上,身子有些不穩,“臣妾罪該萬死。臣妾必當徹查此事。”
甯無心想,皇帝這話……說的太重了。
就算皇后統領後宮,若有人存心想害人,也是防不勝防。
皇后乃皇上原配,到現在卻完全沒有身孕。
除卻身體不好的可能,皇上對皇后還真是……差勁的很。
嚴雲澤道,“下去吧。”
皇后起身,表情已經恢復波瀾不驚的端莊,謝了皇恩,轉身退下。
皇后一走,琴妃更加毫無拘束,抱住嚴雲澤的腰,不住的顫抖。
甯無心垂下頭。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
他轉頭看看嚴雲啟。
瞎眼果然有瞎眼的好處。
嚴雲啟道,“臣弟沒有別的東西要問了。臣弟暫且退下。”
嚴雲澤輕拍著琴妃的背,神色卻是不耐的很,對著嚴雲啟揮了揮手。
嚴雲啟和甯無心趕緊退下。
——
兩人走在路上。
甯無心感歎道,“皇帝家的糟心事啊!”
嚴雲啟連忙捂住他的嘴,臉上青筋暴露,“笨蛋!你不想活了!”
還嫌皇帝不夠討厭你。
甯無心看看四周無人,抱住嚴雲啟,對他的耳朵吐氣,“還是你好。英俊瀟灑,聰明又有洞察力,還很有男子氣概。”
嗶嗶也很大。
就是那個大聖人屬性不太好。
要是稍微色一點,那就是完美了。
嚴雲啟被他誇獎的有些尷尬,卻又忍不住的也有些高興。
剛想說幾句話也誇誇甯無心,他覺得有兩片軟軟的東西貼到了自己嘴唇上。
剛被人家誇獎,拒絕有點不太好。
嚴雲啟覺得自己應該應付一下。
念之應該不會不知輕重,周圍應該沒人吧。
於是,他張開嘴巴,很快吻到一起。
接著,他感覺自己的下面被摸了起來。
嚴雲啟的思緒一頓,接著青筋跳了出來。
嚴雲啟一把抓住在下麵忙碌的手,心中惱怒不已。
對這個人,果然半點也不能放縱!
他做著深呼吸,“我們要去禦膳房一下。”
甯無心搓搓手心,臉上露出奸笑。
又……賺了一點便宜,還是在外面。
他開始發現,最近自己越來越喜歡弄嚴雲啟尷尬生氣。
這個人臉紅的樣子好可愛……
禦膳房一共有六百多人,完全無法一個一個調查。
廚司裡有七十二個禦廚,管著後宮妃嬪們平常飲食的有二十四個人。
管理禦膳房的公公們一共有十五人,除了一個大總管,還有十四個副總管。
那晚的劉公公和馮公公就是兩個副總管之一。
這時,禦膳房的人已經都知道了琴妃中毒一事,人人都有點恐懼,就怕把事情賴到自己頭上。
常風為人不錯,有不少人也和他交好,自然也有人為他真心難過。
嚴雲啟到的時候,禦膳房就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他很快找到早上為琴妃煮粥的秦威禦廚。
秦威戰戰兢兢,磕頭不止,“小人就是按照平常煮的。粥煮好了以後,我還嘗了一口,沒問題的啊。之後就叫小太監拿到前面去了。”
“哪個小太監拿的?”
秦威皺著眉,“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早就忘記了。”
他又撓撓頭,“不過那常風每次都要用銀針試毒的。既然沒試測試出來,應該不是禦膳房裡出的事吧。”
砒霜之毒確實可以用銀針測出。
果然不是禦膳房裡出的錯?
嚴雲啟覺得自己又被堵在一個死胡同裡了。
常風端著粥回華陽宮的路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
接下來的幾天,嚴雲啟和甯無心一直在推敲案情,卻完全沒有進展。
他們也到明妃房間檢查過一次,確信絕對沒有暗道之類的東西。
那一晚,看守明妃門口的一共有四個小宮女。
四人分作兩班,每兩個時辰換一班。
二更到四更守在門口的,一個叫做青燕,一個叫紅玉。
這兩個人說,她們一直守在門口,連茅廁也沒有去過。
如果不是這兩人作案,把明妃弄出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道,就是青燕和紅玉作案嗎?
當晚其他人的行蹤,劉毅昭也弄了一個大概。
發現屍體的侍衛宋連青,二更之前在房中休息,二更之後一直在各處巡邏。
宋連青遇到的劉公公和馮公公一直在忙活皇上的夜宴,在各處來來回回的跑。
明妃的隨侍清蓮和趙京二更以後各自在自己房裡休息下了。
皇后宮裡的人,包括後宮掌事吳公公在內,也都在三更之前就入睡了。
這樣說來,根本就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作案。
每個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嚴雲啟覺得,再這樣下去,這個案件只怕要破不了了。
他和甯無心的項上人頭也會危在旦夕。
但是,琴妃娘娘還沒有死。
嚴雲啟認為,兇手一定再次出擊。
華陽宮裡經此一事,已經如驚弓之鳥。
琴妃每一時刻都有人陪著。
她要吃的東西,必然先分一半給宮女太監試吃。
完全沒事了,她才入口。
嚴雲啟想,這樣子嚴密的防範,兇手你還能如何出擊呢?
——
日子就這樣平平靜靜的過了四天。
自從常風死後,華陽宮雖然全面戒備,倒也再沒有案件發生。
眾人緊張之餘,也在想,這樣下去,到底還會不會有命案發生?
答案,很快就來了。
這一日,嚴雲啟吃完了早膳,正在禦書房聽皇帝的訓斥,連公公在門外聽完一個小太監的回稟,呆了半晌,連忙敲了門。
只聽禦書房裡嚴雲澤不爽的聲音,“何事?”
連忠連忙走進來跪下,“啟稟萬歲,柳昭儀……中了毒,危在旦夕!”
嚴雲啟和嚴雲澤俱是大吃一驚。
什麼?!
怎麼這次竟然是柳昭儀?!
不是琴妃?!
嚴雲啟著急道,“請皇上趕快去叫甯神醫,救人要緊,只怕等御醫趕來來不及!”
嚴雲澤最不想欠甯無心人情,此時卻沒有辦法,對連忠道,“快去!”
連公公連忙跑著去了。
嚴雲澤道,“你我趕快去看看!”
說完,他拉起嚴雲啟的手,拽著他走出禦書房。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趕向柳昭儀住的南華院。
到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許多人,還聽到女人的哭聲。
嚴雲澤一到,眾人連忙迎出來跪下。
只見皇后,琴妃,還有剩下的二妃,仁妃和靜妃竟然都已經到了。
拜見過後,眾人都十分安靜,嚴雲澤只聽見內室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
他一陣惱怒,連忙趕了進去。
只見一個年輕的女子躺在床上,周圍服侍的宮女一見皇帝到來,連忙跪下。
嚴雲澤走到柳昭儀身邊坐下。
只見她捧著肚子,全身都是汗,頭髮貼在面頰上,嘴角已經流出些許白沫,正在痛苦的打滾。
嚴雲啟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事情……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外面又傳來一陣騷動。
不多時,一個容資絕代的白衣男子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冒著汗的連公公。
甯無心一見到眼前這種情況,連忙先跪拜了,接著走向床前,畢恭畢敬道,“萬歲,請讓草民檢查柳昭儀的身體。”
說完,他等嚴雲澤起身,不由分說扒起柳昭儀的嘴巴和眼睛。
嚴雲啟慢慢走到甯無心身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甯無心一聽,連忙為她把脈,接著便愣在那裡,什麼也不做了。
嚴雲澤看著甯無心竟然在發愣,怒道,“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要繼續看了?!”
甯無心看了嚴雲啟一眼,面無表情道,“啟稟萬歲,柳昭儀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眾人震驚譁然。
柳昭儀竟然有了身孕?!
怎麼沒聽說啊?!
大家誰也不說,卻同時想到了一百年前那個喝了毒酒的昭儀。
又是瀟妃弄出來的嗎?
嚴雲澤先是呆住,接著臉色一沉,心中劇痛,暴怒道,“懷孕了?!你查清楚沒有?!為什麼沒有人稟報!”
甯無心鎮定道,“確是雙脈無疑。”
嚴雲啟此時的臉色十分嚴峻陰沉。
竟然真的懷孕了。
竟然真的和他所害怕的一樣。
敵人一開始想殺的,根本不是琴妃,根本就是柳昭儀!
自己,中了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