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感情的事

　　唐綿綿有些摸不清方向，看了崔覺一眼，崔覺卻沒有給她任何的明示或者暗示，只是溫和的笑了笑：「司令！」

　　「你呀！我和莫莫正在聊當今世界有哪些鋼琴藝術家，才知道你竟然是會彈鋼琴的，還是我外孫女瞭解你啊！」

　　這于司令只不過六十來歲，身體也很硬朗，嗓門更是洪亮，全國上下都知道他特別喜愛這個外孫女。女兒和女婿當年雙雙飛機遇難之後便一直親自帶著這個孫女，至於那孫子便是放著野馬似的讓他成長，對於這個孫女卻是完全的管束和教養，誰人不知又誰人不曉？

　　也許，除了完全不諳軍政新聞和八卦的唐綿綿不知道罷了。

　　「四哥。」莫莫眼帶嬌羞的看向崔覺，微微的笑著。

　　唐綿綿心裡一個激靈，突然間有點兒隱隱的明白了狀況，卻又不敢肯定，於是便安靜的呆著，想讓自己少沾惹一點兒是非，也想讓自己和這事兒少點兒關係。

　　但是，往往你想置身事外時，偏偏就適得其反的反而引人注意了。

　　唐綿綿便是，在往崔覺身後蹭的時候，終於被人不太願意卻又不得不提起被忽視太久的她：「不知道這位小姐是……」

　　「這就是我給司令的答案。」崔覺淡淡一笑，笑的風淡雲輕，笑的謙卑恭敬。

　　唐綿綿看著莫莫和那司令祖孫兩人齊齊變了臉色，莫莫更是踉蹌一個退步，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望向崔覺：「四哥……你……你……」莫莫看了看崔覺又看了看唐綿綿，眼眸裡瞬間就盛滿了淚水，唐綿綿都覺得有些心疼了。

　　于司令強行鎮定了自己的情緒，拍了拍莫莫的手背安慰道：「沒事兒啊，莫莫你先下去休息，外公和他談談。」

　　「外公……」莫莫幽怨而又悲傷的望了崔覺一眼，終於點了點頭轉身用憂傷的背影面對著唐綿綿離去了……

　　唐綿綿覺得莫莫很可憐，她是喜歡崔覺的吧？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

　　「你真的寧願選擇這位平凡的小姐，甚至是離過婚的女人也不要我的莫莫？」莫莫一離開，于司令就發了飆的震怒大吼。

　　唐綿綿詫異，難道這位司令調查過自己？！還有，為什麼要說崔覺選擇了自己？！唐綿綿馬上想起崔覺剛剛說的那句話：這就是我給司令的答案。

　　等等，難道自己剛剛已經被他拉進了一個莫名而又龐大的洞穴裡不得翻身了？！

　　唐綿綿立即一個躁動，還沒張口辯解時崔覺已經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死死的扣著，眼睛卻是看著于司令道：「是，她是離過婚的女人，也不聰明。有些迷糊，學歷也不高，也不漂亮，個子都只是勉強合格而已，只是萬千人潮中的那一個最普通的女子。但是，司令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莫莫很好，每一方面來說都很優秀，可是莫莫對我來說只是妹妹，早在她第一次對我表明心跡的時候我已經告訴了她，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唐綿綿心中一驚，猛然一顫。

　　這句話……明明就是對她貶義多過褒義，可她的心竟然顫抖了？！雖然知道他只是說過給這個司令聽，只是拿利用一下自己而已，唐綿綿卻有那麼一秒希望……這個世上真的還有這麼一個男人能夠對自己如此的『喜愛』。

　　唐綿綿的沉默彷彿就是對這段愛情的默認。

　　于司令更氣了：「即使我拿你的前途勉強你呢？！這裡面的厲害分析我想我早已明白的告訴了你，你難道就真的……」

　　「于司令！你是我上司，同樣的，你也是我父母在世時的朋友。我想我能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靠關係，雖然幸得您不少的提拔，我也感謝您對我這麼多年的重視，可婚姻和感情都是我不可退步也不能拿來換取事業的籌碼和工具。」崔覺淺淡應付，一言一句間都讓唐綿綿折服，這一刻唐綿綿不得不承認崔覺的魅力不僅是他的外在，還有他的人格。

　　「你……」于司令頓時啞口無言，表情皆多變幻。

　　唐綿綿有些隱隱的擔心，卻又不敢有任何的舉動，卻在仔細間觀察著那于司令的表情變幻。于司令也畢竟是個過來人，一陣寂靜的沉默之後只是揮了揮手：「你們走吧，我會好好勸勸莫莫！」

　　「謝謝司令。」崔覺謙和點頭，轉身帶著唐綿綿便離開了。

　　出了大廳，唐綿綿一個深深吐息，抬起蒼白的臉望向崔覺：「喂……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崔覺低頭看了唐綿綿一眼，看著自己的車開了過來便拉著唐綿綿下了階梯，唐綿綿上了車才又道：「你這樣不給司令面子拒絕了莫莫小姐，這對你的前途……」

　　崔覺插鑰匙的手一頓，扭頭看向唐綿綿輕輕一笑：「你也不是很笨。對了唐綿綿，我該誇誇你。」

　　唐綿綿黑著臉，剛剛罵了自己的笨的人才說誇自己，這不是和給了你一拳然後又說要塞給你一顆糖一樣的無恥麼？

　　「剛剛你表現不錯，沒有反駁我說的話，沒有插嘴，沒有嚇得的發抖，而且……還知道關心一下我的仕途！」說完崔覺自己笑笑便一個傾身俯過來快速的在唐綿綿面頰上索了一個吻。

　　「喂！」唐綿綿的臉立刻變得一片通紅，可是崔覺已經迅速的起了身，啟動車子向前開去，唐綿綿惱的想給這『輕薄之徒』一拳卻又有自知之明打在他身上估計自己的手比他的肉還痛，於是只能在嘴上嚷嚷：「這是你第二次強吻我了！」

　　面對唐綿綿的惱羞，崔覺只是微微一個挑眉，反問：「你真的覺得這才是我們第二次的吻？」

　　「……」唐綿綿腦海裡想到那天晚上的自己，立刻鴉雀無言變成啞巴。

　　這邊路虎剛剛離開，站在窗邊的莫莫孤寂的看著這一幕楚然落淚。

　　「莫莫啊，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為他……」于司令站在莫莫的背後，為這個外孫女心酸不已，他這一輩子只有一個女兒，兒女和女婿都死了，還好留下了一兒一女，而這個外孫女更是和女兒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相像，於是他疼的猶如掌上明珠，誰也不能傷她啊。

　　可是崔覺的確是自己最得意的下輩，更是他最寄以希望有發展有前途也讓自己驕傲和自豪的軍政人物。

　　昨晚他和崔覺徹夜長談了那麼久，而他也只是沉默，並沒有立即拒絕。雖然崔覺帶著一個四歲的女兒，這也是許多名門望族或是軍政女子們明明仰慕著他卻又不願上前的原因。

　　但是于司令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雖然有些捨不得和不心甘，但是崔覺的個人魅力完全可以掩蓋他有私生女的事實，於是想著法的把莫莫要塞給他，誰讓莫莫真的那麼喜歡崔覺呢？

　　但是哪裡知道……那個臭小子竟然寧願要一個離了婚的普通女人也不要他的莫莫，他雖然氣在心頭卻又無可奈何，不能真拿仕途去威脅他吧，因為崔覺過世的父母當年和自己的確有密切交往情誼。

　　「外公，我知道他不喜歡我。」莫莫傷心的摸著眼角的淚痕，「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啊。從小就喜歡他，我希望跟著他跑，望著他，就算他當年……和那個臨墨染鬧的那樣炙熱，滿城皆知，我也只能滿身是傷的躲到Ｔ市來，因為那個時候我認為，只要他幸福我也會幸福，雖然我日日煎熬的痛。雖然後來臨墨染死了，我也慶幸，甚至興奮的不得了的大喊大叫的快樂，可是這麼多年……卻還是輪不到我，外公，他就是要別的女人也不要我！」莫莫轉身投入于司令的懷裡放聲的大哭。

　　于司令卻驀然驚愕：「當年你報考Ｂ市的大學卻又只讀了一年就回來……不是因為別的事，而是因為他？！」

　　莫莫點了點頭，想起往事更是淚如雨下。

　　于司令又是一聲歎息，心裡雖然氣惱崔覺，現在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輕輕的拍著莫莫的背安慰著這個可憐又讓人憐惜的外孫女。

　　＊＊＊

　　「你真的不擔心你的仕途麼？」

　　「他不是那樣假公濟私的人。況且，我說的很委婉。」

　　唐綿綿點了點頭，摸著自己的下巴，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那你下次再把我拉進去利用我的時候可不可以先告訴我？我差點兒就亂了陣腳呢！」還好她聰明才安安靜靜的呆在一旁乖乖的扮演角色！

　　雖然她差點兒就被那司令調查過自己的事實氣的吐血，可最後還是強行鎮定了下來，哎，唐綿綿都開始佩服自己了，自從和這個上校大人接觸了之後自己的應變能力和脾氣只是越來越好啊。

　　「利用？」崔覺扭頭看過來，眼神淡淡的，涼涼的，卻又暗藏殺機，似乎……他的眼神正在活刮她哇！

　　唐綿綿禁不住一顫，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我難道……說、說錯什麼？」

　　「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崔覺扭過頭去，冷漠的盯著前方的大路，雖然只是安靜的開車，手也好好的放在方向盤上，唐綿綿卻覺得他的右手有些蠢蠢欲動，似乎……

　　「我只恨不得掐死你……！」咬牙切齒的似乎恨不得真的一把掐死她算了。

　　唐綿綿狠狠一個惡寒，摸著自己的脖子隨即反抗：「你別忘了你可是軍人，人民公僕，你是保護人民的戰士！」

　　雖然說得義正言辭，聲音卻不由得矮人一截，唐綿綿暗暗的垂了自己一拳，「吱－－」一聲，崔覺的車一個九十度大拐彎竟然從快速道迅速的插到了低俗道，然後……停了下來。

　　唐綿綿一顫，扭頭迅速的靠在車門上，摸著自己的脖子不住的往後退，他不會真的要掐死自己吧？

　　「唐綿綿，你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崔覺身子往前一靠，迅速的便壓在了已然所在角落裡唐綿綿的身上，唐綿綿狠狠的嚥了一口口水，這壓過來的氣息太過熟悉和霸道，讓她頓時有些意亂情迷卻又緊張害怕，整個人立即陷入一片混亂。

　　「我、我、我我我我……」唐綿綿結結巴巴相應對著對話，唇顫抖了半天卻又說不出半個完整的句子。

　　「我對你的態度究竟是怎樣，我為什麼要招惹你，我甚至和你差槍走火的險些酒後亂性，你也不是純情的小女生了，所以你該明白……我究竟抱著怎麼樣的心思和態度現在和你在這裡周旋，更是把你介紹給司令，你以為……你真的能打馬虎眼兒的躲過這一次？」

　　唐綿綿心裡一個咯登，彷彿自己好不容易用紙呼起來的天窗被人無情的一隻手就給狠狠捅破。

　　頓時，她，無以遁形。

　　看著眼前的男人，唐綿綿第一次覺得他是如此的認真，而自己……竟然很明白。

　　也許，從第一次他強吻自己的時候就有些明白他抱著怎樣的目的和心思了，那就是……要和自己發生JQ。雖然JQ發展的實在有些迅速，目前還不到兩個星期兩個人就已經到了表明心跡的時刻，唐綿綿卻還是……想要逃避。

　　是的，她不相信愛情，也不相信男人，在她眼裡，男人都不再值得被信任！

　　於是唐綿綿只不過思考了十秒，伸手狠狠推開眼前的男人，嚥了一口口水清清楚楚道：「你開我玩笑麼？」

　　「……」

　　男人氣得雙手狠狠捏成兩個拳頭，唐綿綿立即捂著自己的臉大呼：「不要打我臉……」

　　崔覺卻冷聲一笑：「我一直都覺得你不太聰明……今天開始，看來我不得不對你稍微改觀一下，你說是不是？扮豬這一套在我面前沒用，因為我不是老虎……我是……」輕輕的湊近唐綿綿的耳朵，輕吐熱氣，看著她一陣戰慄男人才緩然一笑，嘴裡的話輕咬：「豹子！」

　　唐綿綿慌亂的把自己的頭轉到另一邊去，低聲而又無比鄭靜的道：「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就算是扮豬，她也不是為了吃老虎，而只是……保護自己而已。

　　還有，她自認不聰明，很多時候，很多事也只是後知後覺，唯一聰明的一次，就是和章郝然那麼堅決的離婚。

　　＊＊＊

　　唐綿綿躲著崔覺，雖然別墅就那麼大，兩層樓而已，而且兜來兜去也總會見著。

　　但是崔覺竟然沒有像往常那樣見著她就堵或者逗弄她，戲弄她，這一次竟然任她躲著，任她吃飯的時候埋著頭，吃晚飯就帶著崔果果消失不見，然後一天的時間也沒對上一句話。

　　柳媽和小李都覺得很奇怪，就連大白都聞出了異常，還有那一批批換著交替的士兵也都交頭接耳的討論發生了什麼。

　　包括崔果果，在唐綿綿躲了崔覺兩天的用晚飯時間，終於忍不住用自己童貞的嗓音弱弱的問：「綿綿媽媽，爸爸……你們吵架了嗎？怎麼都不說話呢？還有哦，綿綿媽媽你怎麼好像都不敢看爸爸呢？你很怕爸爸嗎？還是不喜歡爸爸？」

　　「……」唐綿綿手一抖，手裡的豆芽掉進了粥裡，立即抬頭望向崔果果：「我……我沒有啊。」

　　她只是還沒想好怎麼和他相處而已。

　　「爸爸……」崔果果立即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向崔覺，她覺得綿綿媽媽沒說實話，所以她立即轉移了方向。

　　崔覺淡淡的瞄了唐綿綿一眼，用安慰的語氣安慰崔果果道：「我們沒事，大人的事你不要操心了，快吃飯。」

　　「……哦。」雖然很不甘願，可是崔果果一向很聽崔覺的話，只要是崔覺說的話她幾乎不會反駁，聽完話便低頭認真的吃飯。

　　唐綿綿咬了咬唇，也埋著頭，卻悶悶的道：「馬上就是六月七號高考日，我弟弟植樹也要參加高考了，我可以請假回去陪他幾天嗎？」也乘此機會可以冷靜的想一想自己和崔覺兩個人該怎麼應對接下來的日子，而自己……是不是真的完全沒有心思和他有一些發展。

　　「什麼時候走？」崔覺倒是很淡然，柳媽看了看崔果果，果然崔果果已經急速的抬頭望了過來。

　　「如果可以……六號是星期天，那天也不用送果果，我就回去。然後就好回來，可以嗎？」高考完，應該還會慶祝吧？所以那天晚上是必定回不來的。

　　崔覺閃爍了下眸子，便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唐綿綿暗暗的呼了一口氣，崔果果在那邊卻已經紅了眼眶的大喊：「綿綿媽媽，你要丟下果果了嗎？你不要果果了？」

　　「不是。」唐綿綿立即放下筷子安撫崔果果那顆幼小的心靈溫柔笑道：「我只是回家裡去看看爸爸媽媽，還有我弟弟要考試了，所以我要陪著他。果果你乖，我很快就回來的。」

　　「星期一能回來麼？」崔果果懇求的望著唐綿綿，多希望她能點頭啊。

　　唐綿綿卻為難道：「我要九號，也就是……星期三才能回來哦。」

　　「那、那我生日……」崔果果急的紅了眼眶，立即跳下椅子跑到唐綿綿身邊去伸手抱著唐綿綿的腰不依不饒的撒嬌，她多希望綿綿媽媽不要離開她啊，一天也不要。

　　「果果乖呵，你生日那天是十一號，我九號就回來了，並不是特別久啊，是不是？」

　　「可是……」崔果果彷彿已經找不到借口，著急的望向著急的爸爸，多希望爸爸能說一句不要綿綿媽媽走的話。

　　「果果不要瞎鬧，你綿綿媽媽也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媽媽，她也想自己的媽媽，所以你不能讓她為難。」崔覺卻一個挑眉，起身過來抱起崔果果，崔果果立即趴在崔覺的肩頭『嗚嗚』的哭了起來，唐綿綿心裡很捨不得也很心酸，第一次……有一個孩子這樣的依賴自己，不僅是一種幸福更是一種說不清的感情。

　　可是她又感謝崔覺為自己說的這句話，她的確很想自己的媽媽了，很想很想。

　　崔果果被崔覺抱上去睡覺，唐綿綿在下面幫柳媽收拾碗筷。

　　在洗碗的時候柳媽突然問：「唐小姐，你和先生鬧彆扭了麼？」

　　唐綿綿的擦碗的手一頓，她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的眼裡自己和崔覺彷彿都有不一般的曖昧關係，可她自己清楚自己和崔覺也的確……是有些說不清，但一定還沒到別人眼裡的模樣。

　　於是唐綿綿沒有回答柳媽的問題反而是反問道：「柳媽……你怎麼看待我和崔先生之間？」

　　柳媽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似乎還有些不好回答，想了想才抬頭看向唐綿綿：「難道……你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雖然唐綿綿被這個答案驚到了，卻還是盡量的保持著自己的冷靜，靜靜答：「不是。為什麼你這麼認為？」

　　柳媽沒想到唐綿綿竟然如此的否決了，心裡一方面為先生可惜一方面被唐綿綿還沒有屈服在先生的手下而別眼想看，畢竟先生不是一般人啊。

　　「因為先生從不帶女人回這裡啊，除了我這個老太婆和小姐那個小丫頭，你是第一個。就連具少校，莫莫小姐這些和先生走得近的人也沒有來過呢。」

　　唐綿綿訝異，的確是沒料到……自己竟然這麼『特別』。

　　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

　　「還有啊，先生對你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唐綿綿心裡一跳，突然很想知道，她怎麼就沒發現什麼不一樣呢？

　　柳媽緩緩一笑：「這就要唐小姐自己去看了。」

　　她要是看得見還需要問嘛……唐綿綿雖然很鬱悶，不過這個話題也就到了這裡，因為崔覺從樓上走了下來看著唐綿綿淡淡道：「你上去陪陪果果吧，她鬧著要和你睡。」

　　「嗯，我馬上就去。」唐綿綿立即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才解下圍裙，轉身便上了樓，走過崔覺身邊的時候卻還不自覺的往旁邊靠了靠保持了微些的距離，惹得男人眉眼一冷，回頭瞪向唐綿綿的時候，後者卻已經溜的沒了人影。

　　安撫了崔果果兩天又躲了崔覺幾天終於到了六號，唐綿綿起了一早收拾了兩三套衣服放在英倫風的皮質背包裡，趁昨天晚上又和自己睡的崔果果還沒醒來時便掇手掇腳的出了臥室下樓準備回家。

　　剛剛出了門穿過花園被那些又換了一批的兵仔們給以注目禮禮出了大門時，小李竟然已經站在吉普車邊似乎正在等她，見了唐綿綿微微一笑還道：「唐小姐。」

　　唐綿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車問：「你在等我嗎？」

　　「是的，唐小姐。」

　　「可今天果果不上學啊。」

　　「是參謀長吩咐我送你回家。」

　　「……」唐綿綿怎麼也沒想到崔覺還會讓人把自己送回去，心裡有些五味雜瓶的怪異了起來。不過又免費的車座而且還不用她坐著公交車兜兜轉轉唐綿綿自然不會放過，輕鬆的爬上車車子便悠悠轉轉的離開了林子。

　　唐綿綿剛剛一走，一直靠在廚房落地窗邊的崔覺才走了出來。

　　大白精神抖索的站在他腿邊，面上那個得瑟，似乎為了唐綿綿的離開自己終於能進入別墅裡去瀟灑而歡快無比，像他的主人一樣，嘴角彷彿都帶著隱隱的笑意。

　　「謝謝你小李。」唐綿綿再三的謝過小李，而小李也再三的謙虛不敢接納，直至終於受不了的轉身離去唐綿綿也才轉身大搖大擺的走進陳舊的社區。

　　而她只不過剛剛走進大門，便似乎隱約的聽見有人的交談傳來。

　　「那不是唐家的女兒嗎？」

　　「看吶，看吶，竟然回來啦！」

　　「唐家那好成績的兒子明天高考呢，不過她為唐家丟臉怎麼還敢回來？」

　　「聽說章家下個月就訂婚，對象是閤家樂連鎖超市的千金小姐呢！難怪不要我們這窮人家的女兒……」

　　唐綿綿汗顏，雖然知道這些鄰居一直都是這樣愛閒言，可她也畢竟是正常人，碎語聽太多也會灰心喪志的，也不知道爸爸媽媽還有唐植樹每天是怎麼在這些流言和蜚語，甚至有一瞬間唐綿綿想……自己該找個比章郝然更大的避風港來堵住這些人的嘴，腦海裡也就瞬間想到了崔覺，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唐綿綿便被自己嚇到了。

　　「想什麼，想什麼，竟然敢這樣想，不想要命啦？」

　　崔覺是怎麼樣的人，自己又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念頭？不怕粉身碎骨，不怕摔的更慘啊！

　　唐綿綿在起了一大早鍛煉身體買菜的媽媽們視線中走到自家樓下又進了樓棟，快速的上了樓，鑰匙一打開自家門便聞到了早飯的味道。於是咧嘴一笑，大喊：「媽，我回來了！」

　　「綿綿啊，你回來啦？快來，早飯做好了。」唐媽媽一點兒也不意外的從廚房出來，唐綿綿昨天晚上就發了短信所以她才知道，唐爸爸一大早就帶著唐植樹去菜市場買菜，這會兒還沒回來，所以家裡只有唐媽媽一個人，唐綿綿答應了一聲立即放下背包進了廚房去幫唐媽媽。

　　早餐非常的豐盛。

　　綠豆粥。唐媽媽自己包的素菜包子，是梅菜餡和四季豆餡的，還有一個涼拌黃瓜和土豆絲，還有一個四川泡菜。上了桌唐爸爸和唐植樹就回來了，唐植樹手裡提著一條魚和一隻雞，正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和唐爸爸說什麼，一進門見到唐綿綿脫在門邊的鞋立即就叫了一聲：「姐？」

　　「植樹！爸！你們回來啦？」唐綿綿從飯廳跑出來，立即接過唐爸爸手裡的菜。

　　唐爸爸高興的一把抱住唐綿綿拍了拍肩哈哈笑道：「回來就好啊，快去和植樹把菜收進冰箱。」

　　「欸，好。」唐綿綿爽快的答應，轉身和已經換了鞋一臉笑容的唐植樹進了廚房。

　　唐綿綿打開冰箱把菜一一的放進去，唐植樹低頭低聲的問：「回來幾天？」

　　「到你考完試，我和Boss請假啦。」

　　「真夠義氣！」

　　唐綿綿挑眉一笑：「那自然，我可是你唯一的姐！複習的怎麼樣？」

　　「還不相信你弟弟？我的目標是Ｂ大。」

　　「Ｂ大？真的？」唐綿綿驚喜的暗叫，Ｂ大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之一，如果植樹考上了那可是全家的驕傲和自豪啊。而且唐綿綿相信只要他確定的便已經是輕鬆能拿下的了，於是拍了拍唐植樹的肩嘖嘖道：「不錯嘛，小子。」

　　「我要給你看這個。」唐植樹拉開放蔬菜的那一箱，從裡面拿出一封紅色請柬，「這是昨天章家人送來的，當時爸媽都不在，我收的。我怕媽知道，所以就放在這裡，你回來就趕緊收著，免得媽晚上做麵條的時候拿青菜看見了。」

　　唐綿綿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章郝然與陸晴晴的訂婚請柬。

　　被邀請人：唐綿綿。

　　唐綿綿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唐植樹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問：「你去麼？」

　　「不去！」唐綿綿夾進腰裡用衣服擋著，關上冰箱轉身向外走去，「我又不是傻子，自找氣！」

　　「那你還對他……在乎嗎？」唐植樹伸手拉住唐綿綿，卻又再三的問，似乎放不下她。

　　唐綿綿緩然一笑：「怎麼可能？」

　　唐植樹淡淡挑眉，是嗎？但是唐綿綿的眼底一片澄淨，彷彿真的……不在乎了。

　　唐綿綿溜回房間把請柬收好才回來吃飯，唐爸爸和唐媽媽已經坐定，唐媽媽正在發筷子，望了唐綿綿一眼不耐煩的又吼了起來：「吃飯還不積極，磨嘰什麼呢？還不快過來？」

　　「來了來了。」唐綿綿瞇著眼睛笑嘻嘻的跑過來，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吃了個早餐。

　　其實唐家的日子很簡單，唐爸爸是給政府領導開車的司機，也是公務員了，每月拿著穩定的三千多元工資，再靠著前些年努力賺到的一套房子出租，每個月也夠家用，所以日子過得還算鬆和。

　　而唐媽媽早些年的時候做過不少生意，推著車賣路邊攤，開報亭，銷售員什麼也都做過，現在也許是累了，雖然才四十歲，但是唐媽媽是個飽經風霜的勞動婦女，臉上已見不少的皺紋，和唐爸爸站在一起反而顯得比實際要大一些的唐爸爸還長兩歲。

　　唐爸爸每週一到週五去單位，如果領導不開會就沒事兒，於是坐在那裡看看報紙喝喝茶，沒事兒下午便搖著車回來吃了午飯就留在家裡和唐媽媽磕牙，日子過得平平淡淡，也就是這些日子被小區裡那些鄰居的留言和碎語吵得有些煩躁了起來。

　　唐綿綿也不知道鄰居們究竟是如何的吵，直到第二天，送了植樹去考試自己和唐爸爸開車回來時，卻見到唐媽媽竟然叉著腰站在樓下和三樓的劉阿姨正在吵架，唐綿綿和唐爸爸對視了一眼立即下車上前去勸阻。

　　哪知道那劉阿姨根本就不領情，反而把唐綿綿和唐爸爸一起罵了進去：「你們一家人就欺負我吧，都一起來欺負我！我告訴你們，這個小區哪個不知道你們唐家的丟人事兒啊？女兒淨身出戶，一分錢沒撈著，現在那些個親戚都不理你們，我們還愛理你們啊？！啊？！公務員了不起啊？不就是給政府開車的麼，就是一破司機！還有你，于慧心，你那些破爛事兒小區誰人又不知道啊？當年擺地攤的時候不是老娘和你一起共患難現在你還給我擺臭臉不認人了？我就說了兩句怎麼了？你女兒說不得啊？」

　　唐綿綿聽著這些話可真刺耳啊，而且也聽出來吵架的源頭也是自己，心裡一片酸澀，伸手連忙拉住唐媽媽，只怕唐媽媽再發飆下去，可唐媽媽哪裡是輕易能安撫的脾氣，她的火爆在小區那也是除了名了，聽見劉阿姨把自己一家人都罵完了怎麼肯罷休。

　　唐媽媽一把推開唐綿綿，指著劉阿姨的鼻子大聲嚷嚷回擊了起來，誓有一股不罷休的架勢：「劉珍珍，你別給臉不要臉！當年的事情究竟是誰幫了誰你心裡明白，要不是我們家嫁給你兩千塊你那攤子辦的起來？現在和我來論理你就是狼心狗肺！還有我家女兒怎麼了？啊？我女兒離婚就丟人了？這全世界每天有多少人離婚還說不完了？逮著說半個月還不罷休，我于慧心還就不信我女兒是真的這麼讓你們惦記關心了！還有我老公怎麼了？我老公他司機怎麼了吧？好歹也是個公務員，你個臭嘴在這裡說什麼說，關你家什麼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女兒教的好，同時教三個男朋友，你男人是管工地場的，你現在賣個菜了不起啦？你和我們唐家比差的十萬八千里還敢說我們？！」

　　唐媽媽回的這些話的確是毒啊，毒的唐綿綿和唐爸爸一臉的驚汗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下手把唐媽媽脫開，而劉阿姨聽完唐媽媽的話回不上嘴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大哭大鬧：「唐家欺負人啊，唐家一家三口欺負我一個人啊，罵我一個人啊……」

　　唐綿綿深知惹不起要躲得起的道理，立即拉著唐爸爸和唐爸爸上了樓：「媽，您別和他們再吵了，像劉阿姨這樣，別人還真以為我們全家欺負她。」

　　唐媽媽喝了一大口的水才喘著氣兒說：「你放心吧，這罵街戲我現在是每天都在演，我還就不怕他們，我于慧心怎麼也是從罵架高手裡混過來的！哼哼～」

　　唐媽媽一臉的得意，也是為了安慰唐綿綿根本沒想到說錯了話，唐爸爸立即手肘一推唐媽媽唐媽媽才突然醒悟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立即摀住嘴尷尬的看向唐綿綿：「綿綿啊，媽媽……」

　　「媽，爸，對不起，是我給你們惹麻煩了！」唐綿綿知道，自從兩個伯伯和一個叔叔清楚唐家真的沒錢的時候便幾乎不打電話來了，親情的單薄和現實讓唐綿綿無力，可沒想到……就連鄰居們也是這樣，收不完的擠兌和罵架，還有白眼……！

　　唐綿綿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件事，也不知道該怎麼終止這一切流言和蜚語，怎麼讓唐爸爸和唐媽媽恢復以前那種和平而又平淡的小日子。

　　腦海裡再次閃過那個驚人的念頭，卻又再次被自己強勢的壓了下去。

　　＊＊＊

　　唐植樹回來報告，第一場考試語文順順利利。

　　只要順利，便代表標著勝利，唐家又是燒雞又是燒魚的給少爺進補營養，唐綿綿的一手好廚藝就是源自唐媽媽，所以唐媽媽做出來的菜就是更香，唐綿綿吃完一碗飯正要吃第二碗時，放在茶几桌上的小黃屏響了起來。

　　唐綿綿立即過去接起來：「喂？」

　　「綿綿媽媽……嗚嗚……果果想你……嗚嗚……綿綿媽媽……」

　　唐綿綿嘴裡還嚼著雞脆骨，一聽是果果的哭聲，心裡一酸，根本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會給自己打電話。

　　唐綿綿立即一口吞下嘴裡的飯菜，拿著電話走到陽台外蹲下來溫柔的才回答：「果果，我也想你。你在家乖不乖啊，有沒有好好吃飯？還有，怎麼哭了？」

　　「果果很想你……」崔果果的哭聲再次傳來，而她說的話似乎也只有這兩句，唐綿綿心裡酸澀難受，正要再說什麼時，崔果果的電話竟然就掛了。

　　唐綿綿急急的喊了兩聲：「果果？果果？」

　　卻只傳來『嘟嘟』的聲音。

　　唐綿綿握住手機一陣緊捏，唐植樹在陽台朝外的地方蹲下來望著唐綿綿問：「是誰？果果？好可愛的名字。」

　　「嗯……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天使。」唐綿綿想到崔果果便溫柔的笑了，握著電話站起來，剛剛站起來手裡的電話卻又想了，於是看也沒看便接通喊道：「果果，你沒事吧？」

　　「……我是果果的爸爸。」

　　「……」唐綿綿心裡一個慌跳，沒想到會是崔覺。心裡突突的有些緊張了起來，卻還是問：「果果她……沒事吧？」

　　「她只是很不習慣你不在，哭一會兒就沒事了。」

　　「什麼叫哭一會兒就沒事啊？」唐綿綿聽這話很來氣，轉身扶著陽台上的盆栽背對著唐植樹低聲道：「她的書架上有幾本我剛買的故事書，雖然全是童話故事，但是很多事哲理性的，果果很聰明你講給她聽，一會兒她就會不哭了。」

　　「……嗯。」

　　「還有，睡前要喝牛奶，才能幫助睡眠，讓她睡得更好，對她皮膚也好。而且，不要讓她濕著頭髮睡覺，長大了容易頭痛，一定要用吹風把她頭髮吹乾。」

　　「……嗯。」

　　「明天早上你去送她嗎？」

　　「不，柳媽。明天早上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我走不了。」

　　「……哦。」唐綿綿才想起明天好像是星期一。

　　接下來竟然是一陣沉默，唐綿綿不知道自己和崔覺兩個人之間能說什麼，正要開口說掛電話時，那邊的崔覺卻淡淡道：「唐綿綿本來不想在電話裡說這些，但是，我想應該可以和你把話挑明。」

　　唐綿綿心經不住一跳，不知為何竟然有些緊張了起來，卻也只是安靜的握住小黃屏安靜的等著那端的人繼續道：「你也看見了果果對你的喜愛和依賴。她想要你做她的媽媽，而我需要你做我的妻子，需要一個二十四孝的好女人。我不相信你從來都沒有對我的身份、條件動過心思，哪怕只是一個念頭。你好好考慮考慮我們究竟要不要往下走，如果……你真的完全沒有這個念頭，那我很抱歉這些日子對你的招惹打擾。」

　　唐綿綿緊緊的咬著唇，雖然……她很想罵『無恥』這兩個字，卻又罵不出口，沉默了許久卻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的唐綿綿立即蹲在地上，用力的捂著狂跳的心臟。

　　他竟然……真的說出來了，這樣的對白。

　　雖然，全部都是為了果果，唐綿綿也有一些不爽，但是……卻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完全的好爸爸，為了女兒竟然犧牲婚姻，而她……也無法反駁，她真的有過那樣的念頭，就在今天，就在昨天，哪怕只是一閃而過。

　　他全部都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