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意為之

　　馬車終於停下後，領主跨過我的裙擺率先下了車，然後站在車門旁邊等我。

　　我抓起裙擺費力地往車門外鑽，他見狀伸出一隻手來想要扶我，我怎麼可能讓一個男人扶我？於是我假裝沒瞧見，雙手提著裙擺費了一番功夫後，終於從馬車裡出來。

　　不曾想，雙腳剛落地不久，邁出的第一步就差點摔倒！嘛的，鞋跟那麼高也就算了，裙擺還那麼長，一不小心就被絆倒了。

　　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然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將手肘遞過來。

　　我默默地看了眼他的臂彎，心裡開始抓狂：臥槽，難道讓我一個大男人去挽另一個男人的胳膊嗎？想想就噁心好嗎？會變成永遠的噩夢好嗎？

　　他見我一動不動，似乎有些不耐煩，輕輕皺了下眉，說：「唐妮，我們趕時間。」

　　我暗自撇撇嘴，無奈之下挽上他的手臂，跟著他往眼前那棟精緻的洋房走去。

　　大門處一個守衛將我們攔下，他敬了禮，然後口吻嚴肅地說：「先生，請您出示邀請卡。」

　　領主聳聳肩，淡笑著說：「我沒有邀請卡。你去告訴你家大人，埃德蒙•特萊德•斯特林過來拜訪。」

　　他聽後不由一驚，看了領主一眼後，又猶豫了一瞬，才轉身進了大門。

　　我不由暗想：斯特林沒有邀請卡就過來參加人家的聚會，怎麼看怎麼像踢館的。

　　過了一會兒，守衛返回來對領主說：「我家大人說，歡迎您的到訪！請進！」

　　斯特林唇角微微勾了勾，然後帶著我不急不緩地步入庭院。穿過庭院走進一樓大廳的正門後，一個中年男人朝我們走了過來。

　　「斯特林！」他笑著喊了一句，「我以為你還待在特萊城沒有出發呢，不然一早就將邀請卡給你送過去。」

　　斯特林笑著回道：「雷納德，其實你可以晚一天再辦這個聚會，要知道我差一點就沒趕上呢！」

　　雷納德面色僵了一瞬，隨即笑著解釋道：「今天正好是我女兒生日，所以我才開了這個小型聚會，本來也只打算請幾個熟人撐撐場面，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斯特林沒有繼續拆台，兩人寒暄了一會兒後，雷納德便請斯特林在一旁入座。

　　我在一旁努力回憶了一下，終於想起為什麼覺得雷納德這個名字耳熟了。海莉在跟我們八卦紅髮美人的事情時提到過，斯特林祖母的姐姐嫁給了德薩斯的領主雷納德。

　　那麼，眼前的雷納德就是現任德薩斯的領主咯？也就是紅髮瑪德琳的親生父親？

　　我好像知道斯特林為什麼來踢館了。瑪德琳跟間諜一樣在領主府鬧了一通，她當時可是拿著雷納德的推薦信去的。

　　陸續的，又有客人到訪。斯特林站起來與他們寒暄，我在一旁笑容得體保持沉默，卻忍不住暗想：原來，雷納德請了好幾位領主到場，他想幹什麼？該不會是想和這些人密謀怎麼對付斯特林吧？早上的那張紙條我沒有看到，但是這個國家除了國王一共就六位領主，如今算上斯特林來了五個，那麼紙條上提到過的人物就差不多都現身了。

　　等各色人物就座後，雷納德發表了簡短的致辭，大意是感謝在場各位來參加他女兒的成年禮。

　　他說的女兒自然不是瑪德琳，而是嫡出的、具有繼承權的小女兒——16歲的雪莉。

　　雷納德說完後，叫出自己的小女兒。當那個美麗的少女往中間台上一站，頓時驚艷了四座。她略帶羞澀地躬身行禮，然後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候父親發話。

　　雷納德頗為自得地介紹著自己的女兒有多麼優秀，尤其宣稱女兒在音樂方面頗有造詣，然後便讓女兒當眾為大家表演一段。

　　雪莉沖父親點點頭，然後走到鋼琴旁落座，接著一串音符響起。

　　她彈得很好也很熟練，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喜歡彈琴的。看這樣一個漂亮優雅的小女孩演奏，真的是一場視覺加聽覺上的享受。

　　就在我正沉浸其中時，身旁的斯特林突然低聲問道：「唐妮，想不想吃東方的美食？」

　　「嗯？」我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很懷念家鄉的菜式吧？畢竟你離開家鄉也很久了。」

　　他突然提這個做什麼？我表面怔愣地看著他，心裡卻犯起了嘀咕。

　　「如果，」他湊近我的耳朵，「你有什麼才藝能超過台上那位小姐，我明天就帶你去吃各種東方美食……」

　　我：「……」

　　臥槽，他這是赤/裸裸的誘惑啊！還有，他怎麼能確定我會什麼才藝呢？如果不確定只是隨口一問，那麼為什麼非要帶我來呢？既然看起來不像巧合，這事難免引人深思。

　　我總不能為口吃的，就跑上去打人家小姑娘的臉吧？她才16歲，和安娜一樣的年紀，而且漂亮得跟花苞一樣。

　　「你欠我的債也可以一筆勾銷，」他又加了一句，「從這個月起，你的薪水全額發放。」

　　這一條誘惑力很大！如果我的薪水全額發放，那麼我走之前或許可以給安娜攢下一筆錢。

　　「……我會彈鋼琴。」我遲疑了一會兒，終是做出了回答。

　　他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我給出的答案。這時，恰好雪莉彈完這一曲，全場皆報以了掌聲。斯特林趁掌聲漸停時，揚聲說道：「雪莉小姐，您的琴聲真美妙，如夢如幻，惹人沉醉！」

　　在場之人全部看過來，估計是想看看斯特林還會說出什麼話來。

　　雪莉起身沖斯特林躬身施了一禮，禮貌地說了一句：「先生，您過獎了。」

　　斯特林雖然一直在笑，但是笑容得體，再配上認真的表情，好像真的要探討音樂一樣。當著眾人的面，他說得極其自然：「我喜歡音樂，所以很欣賞懂音樂的人，更喜歡和懂音樂的人交朋友，比如——」說著，他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指著我對雪莉說，「我身邊的這位唐妮小姐，也是一位懂音樂的人，她也喜歡彈鋼琴。」

　　雪莉的目光移到我身上，然後禮貌地衝我行了一禮。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公主級別的女孩，而且還漂亮得跟瓷娃娃似的，讓她行禮我總覺得過意不去，忙站起身回了一禮。

　　「雪莉小姐，唐妮會彈一首很好聽的曲子，你要聽嗎？我想你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下。」斯特林繼續胡謅。

　　我忍不住內心狂喊：這是拿我當槍使吧？還有我現在確定他知道我會彈鋼琴的事，不然的話他怎麼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那麼是誰告訴他我會彈琴的事，是阿爾傑嗎？

　　雪莉點點頭，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了她父親一眼，而她父親此時臉色已經很不好了。

　　這種明顯砸場子的行為，擱誰身上都不會有好臉色。

　　斯特林可沒管雷納德臉色如何，以所有人都聽到的聲音對我說：「唐妮，好好彈一曲，算是我們送給雪莉小姐的生日禮物。」

　　有這麼送生日禮物的嗎？雪莉也許小，也許涉世不深所以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但是在場之人哪一個不明白他的用意？

　　「是。」我不得不硬著頭皮答道，然後當眾走到台上坐到鋼琴前。

　　考慮再三，我彈了一首當時考十級時彈的曲目《幻想即興曲》。雪莉的水平已經很高了，不到十級也差不多，而且以她對鋼琴的喜愛，還會有更好的發展空間。而我則是趕鴨子上架硬逼著自己練出來的，考完十級已經是極限了。彈這一首曲子，一是因為比較有把握，二是不至於太落了雪莉的面子。

　　唉，欺負一個小姑娘，我總是於心難忍的，若不是為了另一個貧困的小姑娘，我也不會給斯特林當槍使。

　　我彈完一曲後，也就相當於打臉完成，觀眾們象徵性地鼓了幾下掌，雷納德則不著痕跡地瞪了我一眼，看得我心裡一顫。

　　雪莉倒是誠懇地表示了欽佩，弄得我更加尷尬。我衝她施了一禮，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彈得很好。」斯特林笑著低聲道。

　　我可不稀罕他的誇獎，而且恨不能狠狠地瞪他一眼。

　　雷納德沒有再讓女兒展示才藝，而是直接請在場賓客去餐廳就餐。

　　吃飯是好事，可惜我不能敞開懷吃。來這裡之前，泰莉絲提醒過我，讓我別丟了斯特林的臉。所以，我得學著其他小姐的模樣，夾緊胳肢窩，用刀叉一點一點地將食物送進口中。

　　也許是因為斯特林這個意外之客的到來，其他領主只是偶爾交談幾句，整個晚宴氣氛略顯低迷。

　　斯特林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始終微笑著，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就在大家都沉默時，他突然開口對雷納德說：「雷納德，你女兒已經成年了，有想好讓誰做你的女婿嗎？」

　　雷納德的表情頓時像吞了只蒼蠅一樣，難看之極。他訕訕地笑了笑，說：「雪莉還小，而且我是支持年輕人自由戀愛的。」

　　他說的這話別說斯特林不會信，連我都不信。要是支持女兒自由戀愛，也沒必要開這個聚會，然後跟推銷一樣讓自己女兒又拋頭露面又表演的。

　　斯特林衝他眨眨眼睛，調侃道：「今天來的賓客要麼年輕未娶，要麼有個年輕未娶的兒子，我還以為你想趁機選婿呢！」

　　雷納德面色更黑了幾分。

　　「可惜不是紅頭髮，」斯特林頗為惋惜地說，「不然我一定努力爭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