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春花開 35
耿傑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困意昂揚。
葉鷹把幾乎睡著的人從浴缸撈出來後,輕輕打了幾下屁股,教育道:“下次覺得困就不要泡澡。”
耿傑只穿了浴衣,赤裸的雙腿環著人的腰,抱著人咬了他頸子一口當作報復。
葉鷹眼眸沈了沈,抱在一起就摔到了床上。
“哎喲!嘶……”耿少爺揉揉自己老腰。
葉鷹才好笑地也去幫著揉,然後耿傑不樂意了,奴起嘴來:“揉哪里呢!”
葉鷹笑笑,俯下去親吻他好看的唇。
耿傑嚷嚷:“不要,我累!”
葉鷹彈了一下他精神的地方:“它不累就行。”
耿傑翻個白眼:“葉哥葉大廚,明早我還要早起,你看我兩眼睛,眼睛下面,這麽重的黑眼圈你不心疼啊!”
“……”葉鷹微微歎氣,摸摸那著實濃墨重彩地黑眼圈,“還以為是你畫的煙熏妝。”
“……”耿傑一腳踹開他,又翻身抱著人,舒服地蹭了蹭,“晚安。”
葉鷹:“……”
股間還硬著,這樣哪里晚得了安?
忍了又忍,最後葉鷹抱著人睡去,想著耿少爺承諾的等這陣子過了,隨便他做到下不來床都可以,才算些安慰吧。
耿傑連續早出晚歸了好些天,葉鷹從他偶爾打電話中聽出來,是那什麽生產線的部分機器已經到達,運到了市郊的好幾千平的工廠去了。後來連著好幾天葉鷹送飯也是直接送去了工廠,看著耿少爺穿著工裝帶著安全帽,衣服上少不了油污,真是……別樣的賞心悅目。
工廠雖在郊外,裝修卻是乾淨整潔,大小廠房車間分配佈局得很合理,自動化程度很高,機器幾乎達到世界頂尖水準,是工業化很重要的進步。
“所以府上也才同意引進並有專項撥款,不然你以為呢?”耿傑邊端著飯盒邊道。
葉鷹點頭聳肩,表示不明覺厲。
不過葉鷹從來沒有進過廠房,陪著人在外面花台邊吃完飯,就在車裏聽著廣播等著。
很安靜,聽著聽著就似乎要睡著,朦朧中卻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正有些懵懂,就感覺到了車窗外不正常的紅光。急忙打開車門下去,卻只看見沖天的火焰。葉鷹愣了愣,然後發狂似的疾奔過去。
起火廠房的外面已經圍了一群人,葉鷹不住搜尋,希望自己能在人群中發現耿傑的身影,卻越尋越心慌。
不在,不在,不在這裏。
他拉過來一個人,直接問道:“耿傑呢?”
那人愣愣的:“不知道,沒看見。”
連續問了好幾個人,卻都是搖頭。
最後有個人大叫著從那房裏沖出來,不住拍打身上的火苗:“救命啊!救命啊!快點!耿總還在裏面!快點救火啊!”
葉鷹覺得自己愣了很久,不知道在別人眼中他幾乎是立刻就沖進了火海。
酷熱的一路上又碰到兩個身上沾了火苗嗆咳得不行的工人,看見了葉鷹很是驚訝和不解,著急著要把他一起拉出去,卻兩個人都敵不過他一人的力氣。
“耿傑呢?!”葉鷹大聲問。
“走散了!兄弟咱先出去,這可是要人命的啊!”工人勸道。
“耿傑呢?!”葉鷹又問。
“估計還在裏面!”工人回答他了。
葉鷹一把甩開兩人,朝裏面跑進去。
找到耿傑的時候,他正狼狽地用著滅火器給自己弄出一條出路。煙塵已經噴盡,他懊惱地扔掉了瓶子,一抬頭卻看到了葉鷹。
只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解,接下來是滿面的怒容:“你他媽進來幹什麽!?有病啊?!”
葉鷹舒了一口氣,抿抿嘴角:“來接你出去!”
耿傑一臉不敢置信,被火熏的,眼角泛酸。猛地彎腰咳嗽,葉鷹大步過去,一把拉住人,扶著他往外走。
火勢哪里是會等人的呢?只不過是進來和出去的時間,火已經燒得比之前張狂數倍。
耿傑邊咳邊罵:“這裏恰好是材料間,易燃物太多了,還好材料沒毒性,不然把你給熏成烤雞了!”
葉鷹這時候竟然也能莞爾,他拍拍耿傑的背:“出去再罵。”
耿傑狠狠瞪他一眼,不過倒是聽從了建議。二人一路跑向前,要趕在大火封路前沖出去,還好很快就看見了車間內間的大門,只要過了一個火焰圍成的缺口。
葉鷹看耿傑沒再開口,心知他是正在醞釀怒氣。正要開口先說兩句安撫,卻被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轟隆隆!當!當”的爆炸聲阻擋住了。
人在危急的時候,腎上腺素發作,並不給大腦思考的時間,葉鷹也不知自己怎麽能那麽大力把耿傑推出去一兩米遠,讓他避開了倒下來的鋼櫃。他自己移動的速度也很快,卻終究沒有完全逃過,被櫃子帶倒的時候,右手半隻手掌被壓住了。
感覺其實很新奇,先是瞬間的冰涼,接著是滔天的疼痛。
葉鷹慘叫了第一聲後,緊緊咬住了牙根,只是不能控制地不住悶哼。
耿傑跌跌撞撞地沖回來,臉色煞白。他想把葉鷹拉出來,卻發現鋼櫃似乎有千斤重,無亂他怎麽推和頂,都紋絲不動。
不……不能把他一個人留下,不能把他丟在這裏!
心跳快得都要蹦出來,耿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聽不見周圍的嘈雜,只是大腦高速運轉著,要怎麽移開鋼櫃,怎麽讓葉鷹脫身。
所以他第一次被踹的時候,絲毫沒有反應,緊接著是加重了力道的第二腳。
他低頭看向滿臉痛苦神色的葉鷹。
“……走!”葉鷹嘶啞著聲音喊道,“快走!出去!”
葉鷹看著剛才那個缺口,已經越來越小,火焰越來越倡狂,似乎要吞噬一切。
不能,不能讓他在這裏!必須要走!
葉鷹用幾乎是憤怒的眼神看著耿傑。
耿傑絲毫不閃躲,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幾下,燥熱的空氣讓鼻腔和氣管疼痛。然後他離開了櫃子,背對著葉鷹大步跑開。
不!
葉鷹狂亂地搖頭,不是那個方向!
該死!混賬!
痛苦的時間總是漫長,好像過了好久好久,葉鷹才又看到耿傑的身影。
他拿著一把不知哪里找來的大斧子。
有一瞬間葉鷹以外他是要砍斷自己的手,結果表示這次兩人心意未相通。
耿傑用力地敲砸朝上的箱子門上的鐵鎖,直到砸得完全變形,掉了下來。斧子把門挑開了,裏面還有許多小的鐵箱,並不知道裝的什麽原材料,耿傑也沒興趣知道。
斧子被扔到一邊,耿傑撕了自己的衣服包著兩隻手,一個一個把火燙火燙的鐵箱搬出來。布料管不了什麽大作用,手掌和手臂已經燒起了一個個水泡。
葉鷹掙扎著爬起來,跪在地上,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直到櫃子被清空了,耿傑蹲下來到他身邊。
鋼櫃仍然很重,但兩人一起用肩膀頂著抬動,只移開了那麽一兩公分持續了那麽一兩秒時間,卻足以讓葉鷹得到解放。
幾乎半個手掌已經粉碎,血肉和骨頭不分彼此,葉鷹緊咬牙關,剛才以為已經痛到頂點,哪里知道還有上升的空間。
耿傑從剛才起一直不發一語,這時一把拉住他的頭髮過來,看著他的眼睛道:“今天還不是我的死期。”
然後不等葉鷹的回應,撿起剛才那把斧頭,往那已經完全被火焰吞滅的缺口,揮手大砍。
葉鷹緊緊跟在他身後,幫他擋著那些掉落下來的建築殘物,砸得肩膀和背生疼,但仿佛他的痛覺神經已經到了極致滿足,開始麻木了。
就這麽一路闖出去,半路的時候,碰到了進來救人的工人。
耿傑才頓了頓,扔了斧子一把架著葉鷹跟著出去。
看著大老闆終於逃出了火場,眾人都松了一口氣,耿傑卻絲毫沒有鬆懈,吸入了過多塵埃的嗓子沙啞地喊道:“車呢?!開過來!去醫院!”
廠長連忙開了車過來,把兩人扶上了後座,一路闖著紅燈往市區裏奔去。
或許是嗓子疼,耿傑仍舊一言不發,只是用右手緊緊攥著葉鷹沒傷的那只手,把自己都攥得疼了,仍然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