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用了。」穆清笑笑，「你自己吃吧。」

　　「哦。」小胖子悶悶的掛了電話。

　　「給誰打電話呢？」宮臨往他嘴裡塞了個酒櫻桃。

　　「穆叔叔。」洛小夕舔舔嘴巴，「好吃，還要。」

　　「不給。」宮臨敲敲他的腦袋，「去叫叔叔來喝下午茶。」

　　洛小夕乖乖點點頭，在宮臨圍裙上擦擦手，跑去臥室叫洛巍。

　　宮臨從冰箱裡拿出冰過的乳酪蛋糕，細細的切成三角形。

　　學理科的人，總會有點強迫性的追求完美比例。

　　當讓，家裡那只小呆子的身材除外。

　　不過，胖嘟嘟的也蠻可愛，捏上去軟乎乎的。

　　宮醫生嚥口水，小傢伙比眼前這塊蛋糕美味多了。

　　真想抱住啃兩口。

　　「爸爸爸爸爸！」洛小夕衝進臥室，撲在被子上充當復讀機。

　　「小搗蛋。」洛巍被吵醒，掀起被子把洛小夕捂在了裡面，揉麵團一樣呼嚕呼嚕。

　　小胖子咯咯笑，從被子裡拱出來：「臨臨做了下午茶，要不要嘗一下，有超級好吃的藍莓蛋糕哦！」

　　哎呀臨臨真是太能幹了！

　　「不去了，你們兩個小孩去吃吧。」洛巍捏捏他的鼻子，「在國外天天吃那玩意，早就吃膩歪了。」

　　「咦，你和媽媽不做飯的麼？」洛小夕很納悶。

　　「……」洛巍伸手揉揉他的腦袋，「乖，去吃東西。」

　　唔……

　　小胖子不高興了，臨臨花好大功夫才做的，怎麼穆叔叔和爸爸都不吃啊？

　　哼，暴殄天物，不懂得欣賞！

　　洛小夕一邊吃曲奇一邊憤憤。

　　「小呆子。」宮臨低頭親了他的腮幫子一口，「你喜歡吃就好，改天我們重新做中餐給叔叔。」

　　「不行，一定要給他們嘗一下的！」小胖子嘬手指，覺得真好吃呀……

　　宮臨好笑的拍拍他的腦袋，自己進廚房洗餐具。

　　洛巍倒時差倒的時間有點久，等到他睡醒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剛一下樓就見洛小夕正蹲在門口換鞋。

　　「這麼晚了，你要出去？」洛巍皺着眉頭問。

　　「嗯，去給叔叔送餅乾。」洛小夕站起來拽拽衣服。

　　等穆叔叔吃過之後，就會知道有多好吃了！

　　「哪個叔叔？」洛巍很好奇。

　　「就是……我不告訴你。」洛小夕把餅乾盒子抱在懷裡。

　　帥大叔說過，他和爸爸鬧掰了，所以不能告訴他！

　　「臭小孩。」洛巍揉揉他的腦袋，「你一個人去？」

　　「嗯，臨臨在寫報告。」洛小夕沖洛巍揮揮手，「我走了啊。」

　　「路上小心。」洛巍捏捏他的鼻子。

　　小呆兒子什麼時候多了個叔叔，反正自己也無聊，要不……跟過去看看？

　　洛小夕一路到了穆清樓下，坐在花台邊晃晃腿，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號碼還沒找到，就被車燈晃花了眼睛。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又和他吵架了？」穆清從車上下來，有點意外，「走吧，跟叔叔上樓。」

　　「我們沒吵架。」洛小夕拍拍身邊，「叔叔坐。」

　　「嗯？」洛巍笑笑，依言照做。

　　小傢伙真可愛。

　　「這個給你當夜宵。」洛小夕把餅乾盒子塞到穆清手裡，「真的很好吃 ，你嘗嘗看麼。」

　　「你就為了這個來的？」穆清失笑，打開盒蓋吃了一個。

　　「好不好吃？」洛小夕滿眼期待。

　　「嗯，好吃。」穆清點頭稱讚，「你家的大醫生很能幹哦。」

　　小胖子嘿嘿笑，哎呀臨臨果然又遭到了表揚。

　　好開心。

　　餅乾散發出陣陣甜香的氣息，小胖子咽嚥口水，把手伸進盒子裡：「我也想再吃一個。」

　　穆清捏捏他的臉蛋，把盒子端到兩個人中間。

　　暖色的路燈下，一大一小兩個人，一邊吃餅乾一邊說笑，親密如父子。

　　夜色裡，樹叢後，是誰愣在原地，任回憶鋪天蓋地。

　　穆清，穆清。

　　十多年前的那個夏天，自己風塵僕僕的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

　　到了穆清家門口，卻看到門口貼著的大紅囍字，還有滿地的鞭炮碎屑。

　　紅艷艷的，火一般的灼人眼。

　　「小夥子，你是來吃喜酒的吧？」鄰居的大媽正坐在小院裡淘米，「趕緊去李記酒家，穆家小子的喜宴設在那裡。」

　　洛巍怔怔，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喜宴，什麼喜宴？誰的喜宴？

　　瘋了一般的跑到酒店，遠遠就看他站在門口，西裝筆挺，笑容溫和。

　　身邊，是穿著鮮紅嫁衣的新娘。

　　「洛巍，將來我們結婚的時候，你要扮新娘子。」

　　「笨，你才是新娘子！」

　　「為什麼啊？」

　　「因為你好看！」

　　「……」

　　「還有。」洛巍壞笑，湊過去在穆清耳邊悄聲嘀咕。

　　小眼鏡臉通紅，伸手狠狠把洛巍推下台階。

　　「你真舍推我得啊？」洛巍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行行，不就是新娘子嗎，我當我當！」

　　「你說的啊，不許反悔。」穆清抱著書笑，小牙齒白白細細。

　　明明就是說好要和自己一輩子在一起的人啊，怎麼現在卻娶了別人？

　　洛巍遠遠地看著他，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穆清招呼完客人，想轉身回到店裡，抬頭卻正好對上洛巍的視線。

　　紛紛擾擾的人群中，是誰的眼淚濕了雙眼。

　　「穆清。」新嫁娘低着頭不敢抬，只是羞澀的拽拽他的衣袖，「回去吧。」

　　「嗯。」穆清回神，握著她的手進了酒店。

　　洛巍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終是苦笑出聲。

　　那些年少時的承諾，果然是不能當真。

　　自己記得，有人卻忘了。

　　恨嗎？或許吧。

　　既然許下了承諾，為什麼又要食言。

　　穆清，穆清。

　　這輩子你是我第一個愛的人，也是我第一個恨的人。

　　回憶太沉重，壓的洛巍心口生疼。

　　花壇邊的兩個人吃完餅乾，又分喝了一瓶水，都笑的滿臉開心。

　　「叔叔，我爸他回來了。」洛小夕見穆清心情好，於是趁機提及這件事。

　　那個，帥大叔和爸爸都這麼好，鬧掰了實在太可惜了！自己一定要讓他們和好！

　　「……嗯？」穆清一愣，然後掩飾的笑笑，「我知道，你的大醫生已經跟我說過了。」

　　「那改天，我們一起吃頓飯吧。」洛小夕往穆清身邊蹭蹭，「你們應該有很久沒見了吧？」

　　「嗯。」穆清點頭，唇邊是苦澀的笑意。

　　久，很久，十八年零一個月十八天，算不算很久？

　　「就是的，那個什麼的，時間能撫平所有的傷口。」小胖子滿臉嚴肅的背格言。

　　「呵。」穆清失笑，「小傻子，好了回去吧，吃飯的事改天再說，再不回去，你爸爸該打你屁股了！」

　　改天？臨臨說過的，要是對方說改天什麼什麼，就表示他不想做這件事情！

　　是紅果果的推託之詞！

　　洛小夕嘆氣，帥大叔真執拗！要不回去勸勸爸爸？只要他們中的一個人肯先道歉，那事情就好辦多了麼！

　　「還有啊。」穆清點點他的鼻子，「不許告訴你爸爸我們認識。」

　　「啊？」小胖子鬱悶，帥大叔真殘忍，一點希望都不給自己留！

　　「那我先回去了。」洛小夕抱著空餅乾盒子站起來，要不，先回去和臨臨商量一下？臨臨比自己聰明，一定可以想到辦法的！

　　「我送你回去吧。」穆清打開車門，「謝謝你請我吃很好吃的小甜餅乾。」

　　「也好也好。」小胖子狂點頭。

　　送自己回去好啊，說不定還能在家門口遇到爸爸！

　　這樣不就見面了麼！

　　嘿嘿嘿，小胖子坐在副駕駛上傻笑。

　　到了洛小夕家門口，小傢伙扒在車窗上拚命往外看。

　　哎呀爸爸真討厭！人呢？！

　　「好了，下車吧小呆瓜。」穆清幫他打開車門。

　　「嗷！」小胖子鬱悶的嚎叫。

　　多好的舊友重逢的機會吖！說不定就冰釋前嫌了啊！老爸簡直太不爭氣了！

　　洛小夕打開房門，蹬蹬蹬的跑上樓，打算斥責一下老爹。

　　親生父子吖！怎麼一點心靈感應都木有！

　　進了臥室，洛小夕打開燈後摸摸腦袋。

　　咦？爸爸不在呀。

　　「小呆子。」宮臨聽到動靜，從自己房子裡走了出來，「幹什麼呢？」

　　「我爸爸呢？」洛小夕納悶。

　　這麼晚，跑哪裡去了呀？

　　「不知道，剛一直就不在。」宮臨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低頭親了洛小夕一下，「寶貝早點睡。」

　　小胖子摸摸臉蛋，傻乎乎的笑。

　　「傻瓜。」宮臨捏捏他的小肉鼻子，「我去給你熱牛奶，加一點點糖的，好不好？」

　　「臨臨。」洛小夕抱住宮臨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口蹭蹭，「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是，最喜歡你。」宮臨笑笑，低頭親親他的頭髮。

　　小胖子抬頭，閉着眼睛吻上宮臨的薄唇。

　　臨臨真好，自己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說一輩子，就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