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林琦氣喘吁吁的跑回去，就見整個走廊裡漆黑一片，小心翼翼的摸回房間，推門鬆了口氣，屋子裡關着燈，也沒有老師在等自己。

　　運氣這麼好，居然沒被發現？

　　林琦放了心，掏出手機給王琅發短信報平安。

　　「是我告訴老師，你去廁所了。」旁邊床上突然傳來聲音，嚇了林琦一大跳、

　　「去哪了？」葉子寧坐起來，神色裡有點生氣。

　　「就去操場上。」林琦敷衍。

　　「他來找你了？」葉子寧繼續追問。

　　「嗯，就給我帶了點吃的。」林琦換了拖鞋準備去洗漱，「那個，今天謝謝你啊。」

　　葉子寧哼了一聲，縮進被子裡不理他。

　　林琦吐吐舌頭，跑進洗手間去洗澡，然後躲在被子裡和王琅發短信。

　　因為心裡有了期待，所以每天的訓練也不再枯燥。

　　晚飯會故意吃得很少，然後在八點的時候跑去後操場的角落，等他來給自己送飯。

　　「好了，快九點了，回去吧。」王琅摸摸他的小腦袋，「明天想吃什麼？」

　　「今天我們查房的老師請假回去了。」林琦枕在他的腿上。

　　「哈，這麼好？」王琅樂了，「那今晚別回去了，我帶你出去玩。」

　　到了高高的院牆邊，王琅找了塊大石頭，讓林琦踩着先上了院牆。

　　「王琅，我要怎麼下去？」看著離自己那麼遠的地面，林琦騎在牆上不敢動了。

　　王琅兩下翻過院牆，在下邊衝他伸手：「跳下來我接着你。」

　　「砸到你怎麼辦？」林琦有點猶豫。

　　「切，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快下來。」王琅催他。

　　林琦閉着眼一咬牙，直直從上面撲了下來。

　　「我的媽呀。」王琅七手八腳的接住他，「你個笨蛋，讓你跳，你怎麼橫着就下來了。」

　　林琦在他懷裡咯咯笑。

　　「還笑呢。」王琅把他放在地上，伸手牽着他，「走吧小笨蛋，帶你去海邊。」

　　學校離海不遠，兩個人也沒坐車，就那麼牽着手，慢慢往前溜躂。

　　夜風有些涼，於是顯得彼此手上傳來的溫度更加明顯。

　　林琦眉眼彎彎，偷偷看身邊的王琅。

　　就想一輩子都這麼走下去。

　　「你又看著我傻笑什麼呢？」王琅伸手敲他的腦袋，「你看，都是物理學的！學傻了了都！」

　　海邊有人在圍着篝火唱歌，王琅推推林琦，「你什麼時候彈鋼琴給我聽？」

　　「隨便你什麼時候想聽。」林琦抬眼看著他，「這次回去，我帶你去我家吧，你還沒去過呢。」

　　「好啊。」王琅點頭，「對了，小時候我媽也逼我學過鋼琴，可是學了沒一個月，那老師就被我氣走了，後來我媽就跟我念叨，說誰誰家的小孩，彈琴多厲害多厲害，給我煩的啊……那小孩就是你吧？」

　　林琦笑，一邊笑一邊點頭。

　　「切，從小就欺負我，現在我還對你這麼好，上輩子欠你的。」王琅捏他的鼻子，「烤魷魚吃不吃？」

　　「吃！」林琦嚥口水。

　　「嘿我就問你一聲，你還真吃啊？剛吃那麼多都吃哪去了？」王琅伸了手亂摸，「瘦成這樣怎麼吃的比我還多？」

　　林琦被摸的癢癢，於是滿沙灘的跑。

　　兩個人玩累了，王琅買了燒烤和啤酒礦泉水回來。

　　林琦手裡握著一串烤魷魚往嘴裡塞，臉蛋上被魷魚的鬚子刷上一層辣椒油。

　　「你看你吃的這個難看！」王琅伸手，幫他蹭乾淨臉。

　　林琦又拿了一串魷魚，低頭嚼嚼，抬頭又是一臉的辣椒。

　　「我說你故意的吧！」王琅哭笑不得，抬手往他臉上拍了張餐巾紙，「自己擦！」

　　「王琅。」林琦一邊吃一邊問，「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啊？」

　　「哪啊！老子又沒毛病。」王琅被啤酒嗆到。

　　「那，那你怎麼對我這麼好？」林琦的臉被不遠處的篝火映的有點紅。

　　王琅被問住了，想一下，對啊，自己怎麼就對他這麼好？

　　「上輩子欠你的吧。」王琅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於是扭頭一臉的哀怨，「說不定上輩子我搶了你的媳婦，或者，我把你搶回家當媳婦，所以，欠你的。」

　　林琦歪着頭看王琅，嘴角都是笑意。

　　「那咱說好了啊，這輩子我對你這麼好，下輩子你可得對我好點，啊不對！這輩子你也要對我好點！」王琅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幫他剝烤蜆子。

　　「辣啊！」林琦不小心嚼了一塊朝天椒。

　　「你吃東西怎麼也不看啊！」王琅哭笑不得，舉着啤酒送到他嘴邊，「喝一口順一下。」

　　林琦被辣的嘴巴紅撲撲，眼睛水汪汪，臉蛋上還有辣椒油。

　　「你看你這樣多可愛，幹嗎在學校裡一直裝的那麼寡言少語。」王琅拿了紙巾幫他擦臉，「大家都說你傲，看不起別人。」

　　「大家經常在背後議論我？」林琦扭頭看著他。

　　「都是些女生。」王琅捏捏他的臉蛋。

　　「我不愛跟陌生人說話。」林琦一口一口的喝啤酒。

　　有夜風從海面上吹來，吹得林琦一個哆嗦。

　　被身側的人發現，於是下一刻，便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笨蛋，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明明就是你臨時把我拉出來的！林琦在心裡默默反駁。

　　「這幾天學習累不累？」王琅把他抱在自己身前，伸手幫他揉太陽穴，「我最討厭學物理了，看一分鐘就頭疼，你居然能看這麼久。」

　　「不太累，還好。」林琦心怦怦狂跳。

　　「等你這次競賽完，我帶你去雲南玩吧，再開學我就高三了，就不能再這麼陪你了。」王琅嘆氣。

　　「你想考哪個大學？」林琦靠在他懷裡問他。

　　「D大吧，我挺喜歡這座城市的，想一輩子留在這。」王琅蹭蹭他的頭髮，「小笨蛋，你呢？你學習這麼好，是要考北大清華的吧？還是你要出國？」

　　林琦沒有說話，只是和他靠得更近。

　　見他不回答，王琅只當是自己猜對了，於是聲音悶悶：「那說好了，以後可不許忘了我啊，我對你這麼好！」

　　「嗯。」林琦小聲的答應，安安靜靜的看著遠處，無風也無浪，墨黑的海面厚重如同絲絨。

　　「你想不想回去？」王琅問他，自己每天沒什麼事，可他還要上課呢。

　　「不回去了，明早十點才有課。」林琦搖頭，「宿舍裡沒空調，悶。」

　　「那你靠着我睡一會，明早我們一起看日出好不好？」王琅脫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蓋在他身上。

　　林琦點頭，伸手抱著他的腰睡覺。

　　王琅心情有點不好，自己的小室友將來要是出國了，那得多久才能見一次啊？

　　「小笨蛋！沒良心！老子對你這麼好！你還跑那麼遠！」王琅小聲的絮絮叨叨，憤懣的彷彿林琦明天就會消失。

　　空氣裡有淡淡的海腥味，身側，一對對情侶正在悄語呢喃。

　　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林琦，忍不住就想，他將來要找一個什麼樣的女朋友？

　　切，自己都跟個小女生似的，還找女朋友咧。

　　女生是要被好好照顧的，這小笨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憑什麼去照顧別人？

　　「子風！」身邊有個男生在找人。

　　吵什麼啊！王琅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老子的小室友明天還要上課呢麼？

　　「段子風！」身邊那人還在扯着嗓子叫，聲音裡有點哭腔。

　　靠，還沒個完了！

　　王琅伸手，摀住林琦的耳朵，順便看了看那個小男生，切，比小笨蛋還要瘦，聲音怎麼那麼大？

　　「葛默默！！」身後突然有人喊，嚇了王琅一大跳。

　　「跑哪去了啊？手機呢？找你半天急死我了！你怎麼就這麼呆啊，上個廁所都能迷路？黑燈瞎火的，你找不到路回去就在洗手間門口等着啊！亂跑什麼？啊？還跑這麼遠！找我大半天！」從遠處跑來的男生一口氣吼了一大串。

　　「我——」

　　「我什麼我，趕緊跟我回去！吵着要吃烤魚，我好不容易烤好了你人卻不見了，尿尿都能尿迷路！你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小男生傻乎乎的笑，伸手拉著他的衣袖，兩個人一起往回走。

　　懷裡的林琦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果然把他吵醒了！王琅恨恨，有毛病啊！這麼大個海灘偏偏跑到老子跟前來吵！

　　「怎麼了？」林琦懶洋洋的在他懷裡蹭，「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話。」

　　「沒事兒，就倆神經病。」王琅把他抱的更緊，「睡吧。」

　　「琅琅。」林琦把頭埋在他懷裡，「我喜歡你。」

　　遠處有汽笛聲響起，把林琦聲音小小的告白遮的一乾二淨。

　　「你說什麼？」王琅低頭問他。

　　懷裡的人沒有說話。

　　又睡着了？

　　王琅忍不住笑，小笨蛋像小豬，又能吃又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