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戰
清晨,夜闌珊睜開眼,看看懷裡小兔子一樣乖乖巧巧的辰子樾,有心讓他多睡一會,於是輕手輕腳的下床洗漱。
聽到動靜,辰子樾睫毛輕顫,迷迷瞪瞪睜開了眼睛。
「多睡會吧。」夜闌珊坐到床邊,把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放進被子裡,湊上去看著他:「我很快就回來,你不許亂跑!」
「嗯!」辰子樾點點頭,從被子裡鑽出來爬到夜闌珊懷裡蹭蹭:「你要小心喏!」
夜闌珊笑著捏捏他的腮幫子,低頭親親,然後把他塞回到被子裡,有些不舍的離去。
辰子樾眨眨眼睛,翻身起床小黑不在,一個人睡不著!!
夜闌珊到花千琅的大帳裡領了戰旗,轉身就要往外走。
「夜堡主!」花千琅叫住他,認真道:「謝謝你。」
夜闌珊有些驚訝,旋即又反應過來,道:「有什麼好謝的,於公你是個好皇帝,雲剎堡當然應該為國出力,於私你是小樾的大哥,就算僅是為他,我也會幫你的。」夜闌珊猶豫了一下,又道:「而且,不管你怎麼想,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看。」
花千琅微微一笑,點頭道:「我也是。」
「好!打完漠北狼,我們再去雲剎堡喝酒!」夜闌珊揚眉笑道。
「一言為定!」花千琅伸出右手與他擊掌,眼神堅定,笑容明朗。
從此之後,是君臣,更是兄弟。
夜闌珊走到軍隊中,拍了拍有些興奮地烏雲踏雪,道:「今天表現好一點,完了有獎勵!」
「夜堡主。」一旁的副官走上來:「軍隊都已經准備好了,何時出發?」
「現在!」夜闌珊翻身上馬,看著身後黑壓壓的大軍振臂一揮:「出戰!」
「千琅必勝!!」將士們的喊聲響天徹地。
到了孤陽城下,看著城牆之上排列的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夜闌珊扭頭,朗聲問身後的先鋒部隊:「怕不怕死?」
「視死如歸!」閃耀在年輕將士們臉上的,是最忠誠的堅強。
「可是我不會讓你們死!」夜闌珊挑眉一笑,從馬上縱身躍起,暗影刀在清晨的陽光下劃出一道烏色的光芒,陰寒的內力混雜著狠仄與鋒利直衝前方,站在城牆之上的一排弓箭手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脖頸冰涼,飛離身體的頭顱重重落在地上,揚起一陣灰塵,卻還是不可置信的大張著眼睛。
「衝啊!」夜闌珊回到馬上,趁著敵方暫時的騷亂,帶領著千琅國最精銳的先鋒部隊湧向孤陽王城,沉重的圓木一下下撞擊著古老的城門,宣告著誰才是真正的帝王,妄圖逆天改命,唯有永墮輪回。
夜闌珊飛身躍上城樓,手中的暗影刀聞到了鮮血的味道,興奮地隱隱輕顫,被壓制了百年的魔性再一次破殼而出,人刀合一,所向披靡。
城樓之下,城門終於被撞開,千琅軍團和湧出的漠北的騎兵們展開激戰,為忠誠,為信仰,為自由,也為驕傲。
孤陽王城的右翼,吳威策馬臨風而立,緊握著手中的八棱紫金錘,抬眼望向天邊,隱隱有些興奮娘,我終於等到了今天,我要用我的榮耀,來為你洗清所有的屈辱。
一朵藍色的焰火在前方炸開,吳威心中一喜夜闌珊已經攻下了正門,等了太久的機會,這次終於可以吐氣揚眉,於是揮手揚鞭,策馬衝向最前方的堡壘,帶著主力部隊一起,浩浩蕩蕩,無可逆轉。
孤陽城內,耶律闕面色悲涼,外面的戰火聲鋪天蓋地,前方的傳令官一次次帶回來的都是潰散的消息,籌劃了幾十年的戰爭,居然這麼輕易的結束,漠北王閉上雙眼,心下一片絕望。
「王。」有謀士上前勸慰:「不如先行從暗道撤退……「話還沒說完,就被耶律闕冰冷的目光擋了回去。
「還剩多少人馬?」耶律闕接過戰甲穿在身上。
「……不到一萬,派出去的人回來報告,西騰的援兵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到。」底下的人小心翼翼的答道。
耶律闕大步邁出門只要再堅持一個時辰,就還有機會扭轉。
幾十裡之外的荒漠上,數十萬兵馬正在急速前行,帶軍的西騰臨眉頭微皺,也不知道父王到底中了什麼邪,竟然聽信了那個狗屁巫師的預言,讓自己帶兵去支援耶律闕,西騰家族一向淡漠無爭,要不是父命難違,西騰臨實在是不想卷到這場莫名其妙的戰役裡。
正在猶豫間,突然覺得眼前一閃,一個白衣少年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上,正抬眼看著自己,滿面笑容。西騰臨見自己胯 下的戰馬受了驚,揚蹄就要踏上眼前的少年,慌得立馬收緊韁繩,手心被勒出血跡卻依舊不放手,戰馬不滿的打了幾個響鼻,最終不甘不願的平靜了下來。
「你是誰?」西騰臨怒視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白衣少年。
「我是來救你的。」少年揚眉。
西騰臨嗤笑:「你?救我什麼?」
少年不說話,飛身一躍從馬背上抓起西騰臨,腳下刷刷幾個借力向對面的山頭掠去,西騰臨大吃一驚,想要掙扎卻覺得少年臂力驚人,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我就想跟你說幾句話,讓他們在原地等著!」少年沉聲說道。
西騰臨皺皺眉,還是揮手制止了正要衝上來的軍隊。
「你到底想干嗎?」西騰臨看著眼前的少年,明明就只有十幾歲的樣子,為什麼會有這麼高強的功夫?
少年淡淡一笑,道:「很簡單,帶著你的兵馬回西川。」
西騰臨一臉不屑:「你以為我願意去幫打仗?不過既然父王下了命令,那我就必須幫。西騰家族從來就不會出爾反爾,這是對神明的玷污。」
少年揚眉:「莫非你父王腦子不好使?花千琅有五十萬大軍,你就帶了十萬人,這種仗也打?」
西騰臨微微一愣:「五十萬?不是說千琅國的軍隊只有十五萬麼?」
「哈?」少年睜大了眼睛:「你傻啊,連對手有多少都不知道,就算是你想送死,也別丟了手下十萬人的性命啊,話說回來他們跟了你還真倒霉。」
被少年一臉的驚愕所刺激,西騰臨也有些惱怒:「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少年攤攤手:「你愛信不信,撤不撤兵?」
「休想!」西騰臨扭頭就要往下走,卻被少年一把死死扣住,肩膀上登時傳來一陣劇痛。
「你……」西騰臨疼的臉色蒼白。
「我是為你好。」少年揚眉一笑,伸手一把將剛才被捏脫臼的胳膊又給他接了回去:「我好心勸你,因為你爹和我爹曾經是故交,要是你還想去送死,那我只好打暈了你把你隨便在哪關個一年半載再放你回去。」
「關的住我一個人,你能關的住我的十萬大軍麼?」西騰臨咬牙道。
少年搖頭,道:「連你這個將軍都丟了,還怎麼去打仗?西騰家族這些年一直重商輕武,你還真以為人數多就能打仗?」
西騰臨有些語塞,心裡卻依舊不甘。
「耶律闕欺詐在先,若是你父王得知花千琅有五十萬大軍,還會不會讓你來?」少年問道。
西騰臨不說話,心想傻子才來。
「呵……」少年輕笑出聲:「回去吧,我真的是為你好。」
西騰臨抬頭,眼前白衣少年的笑容,比大漠上最熱烈的驕陽還要燦爛。
「你撤兵,我們是朋友;你若是不撤兵,那我只好暫時綁了你,他日再登門道歉。一諾千金對的是君子,不是耶律闕那種小人,若你還不信,至少先跟我去前面看看到底有多少兵馬,再決定要不要出兵。」少年一臉認真,又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夜光杯遞給西騰臨:「這個杯子,是當年我爹從西川拿走的,幫我帶回去給你父王吧。」
西騰臨心知自己絕非少年的對手,況且本來就不想打仗,再加上耶律闕實在是很小人,於是點點頭答應,離去的時候忍不住扭頭問道:「你是誰?」
少年一笑,揚眉道:「拿了杯子回去問你爹爹,就知道了。」
西騰臨也笑笑,扭頭離去,帶著軍隊原路返回。
蒼涼的大漠長風呼嘯而至,白衣少年衣衫紛飛,雙目微閉:「爹,我這樣也算你完了你最後一個心願,若是在天有靈,也可以安息了吧。」
沒有了援軍,孤陽城的防御體系比琉璃還要脆弱。
還不到三個時辰,耶律闕就渾身是血的被人架到花千琅面前。
花千琅冷冷看著他,道:「耶律青呢?」
耶律闕強忍著身上的劇痛與花千琅對視:「殺了我吧。」
花千琅原本也沒想從他嘴裡問到什麼,謀逆之罪,死一萬次都夠,於是淡淡開口:「殺了他。」
「住手!」遠處傳來一身斷喝,耶律闕回頭,眼裡一片焦慮:「你來干什麼!!」
「父王。」耶律青看著耶律闕:「我打暈了看守我的侍衛,你教過我的,漠北男兒死得其所,我怎麼能在密道裡偷生。」
耶律闕仰天長嘆,悲涼的閉上眼睛。
「浩煬,我們又見面了。」耶律青看著花千琅身後的林浩煬,淡淡一笑:「他果然能救好你。恭喜你,又贏了我一次。」
花千琅怒目而視,伸手就要拔劍,卻被林浩煬一把抓住。
「煬?」花千琅扭頭看著他,眼裡滿是不解。
「謀逆重犯,理應押回盛京,當眾斬首。」林浩煬躲開花千琅的眼神:「帶下去吧,好好看著。」
「是!」侍衛押著耶律闕父子離開,林浩煬低頭:「我去看看別的地方。」扭頭想走,卻被花千琅一把抓住。
「皇上。」林浩煬皺眉想掙開。
「跟朕走!」花千琅黑著臉沉聲道。
看周圍都是來來去去的士兵,林浩煬點點頭,跟著花千琅到了一處空房間裡。
一進房門,花千琅就把林浩煬摁在牆上狠狠地吻了上去,沒有溫柔,沒有試探,用最粗暴的方式吮吸撕咬,泄憤一般。
「你干什麼!」林浩煬好不容易推開花千琅,抹抹嘴唇上被他咬出來的鮮血,一臉錯愕。
「為什麼不要我殺他?」花千琅眼裡滿是怒火,伸手死死扣住他的肩膀。
「我說了,他們是重犯。」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林浩煬皺眉低頭,不敢看花千琅的雙眼。
「呵……」花千琅竟笑出聲來,騰出一只手捏起他精巧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重犯?那我剛才要殺耶律闕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攔著?」
林浩煬語塞,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回答我!」花千琅眼神狠利,聲音裡是無法隱藏的怒火:「是不想讓朕殺人,還是舍不得耶律青?」
「你亂說什麼。」林浩煬伸手想推開他,卻覺得身上的桎梏越來越緊。
「被朕說中了?你和他,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花千琅低聲咆哮,受傷的小獸一般。
「你放手!!!!」林浩煬心裡也有些生氣他的胡言亂語,於是抬頭與他怒目而視。
花千琅愣住,從小到大,浩煬對自己的眼神裡只有溫柔和包容,為什麼現在竟會有這樣的厭惡出現?
趁著他愣神,林浩煬一把推開他整整衣服就往外走真不知道這皇帝一天到晚腦子裡在想什麼!要是好好問自己理由,自己也就告訴他了,犯得著這麼凶麼,不可理喻!
花千琅看著林浩煬決絕的背影,雙眼逐漸被狠仄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