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夜闌珊在書房裡拿過地圖,給眾人簡單解釋了一下天機石的原理,岳洪看著映在地圖上的元寶圖案目瞪口呆,拉著夜闌珊連連道謝。諸葛看了看地圖,道:「武王城離這裡大概有十天的路程,岳幫主想去看看麼?」
岳洪神色突然就有些黯然,想想如今自己家破人亡武功全失,只留下小九和書生在自己身邊,即便是有了萬貫家財又能怎麼樣?想自己辛辛苦苦奮鬥了四十余年,好不容易有了些成績,卻飛來橫禍平白遭了小人陷害,到頭來還是落得個一無所有,世情險,人情惡,倒不如帶著女兒女婿,找個清淨山村平平淡淡的度過下半輩子,總好過勞心勞力勾心鬥角。便開口道:「罷了,我現在心無他想,只盼著能早日養好身子手刃姓黃的狗賊,帶著小九與洛錦過普通日子去,若是真的有萬兩黃金,還是由他留在那裡吧。」
辰子樾一直以為岳洪是個嫌貧愛富的老頭子,才會嫌棄洛錦喜歡小黑,現在聽他說了這麼一番話,到底也是條漢子,於是對他的不滿稍稍下去了那麼一點點。
夜闌珊略一思索,道:「也好,岳幫主,我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至於那黃楚天,我去替你宰了他!」
「當真?」岳洪又驚又喜,自己武功盡失,本來就想著求夜闌珊幫忙,卻始終拉不下臉皮,沒想到夜闌珊主動開口相助,便許諾道:「若是夜堡主願意相助,待老朽大仇得報之日,願將萬兩黃金相贈!」
乖乖,這老頭忒大方,段星咽了咽口水,心想發財了啊發財了啊!卻沒想到夜闌珊抱拳張嘴道:「岳幫主言重了,黃楚天原本就是個武林敗類,後來不知怎的居然混去朝廷得了個都督之位,徇私舞弊陷害忠良我早就看他不順眼,這次正好借機滅了他,至於那金礦,本就是岳家之物,雲剎堡斷不會奪人家財。」
完了安了,段星默默哀嘆,瞎大方啊,這個死小孩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老子賺錢多辛苦,送上門的金子居然被堡主拒絕!!
岳洪不知道段星心裡正在極度糾結,只是被夜闌珊一番話感動,心想這才真叫英雄啊!
夜闌珊想了想,道:「岳幫主半路被我們劫走,黃楚天必然要去朝廷謝罪,他帶的人馬眾多,想必也快不了,我明日裡快馬加鞭,應該能在他進皇城之前追上他,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那……有勞夜堡主了。」岳洪道謝。
簡單商量了一下今後的部署後,抬頭見天色已晚,眾人便都紛紛回去歇息了,夜闌珊帶著辰子樾也慢慢往回走,突然覺得自己的衣擺被拽了拽,低頭看到辰子樾正睜著眼睛看自己:「小黑你明天真的要去追黃楚天?帶上我一起好不好?」
夜闌珊笑笑,伸手替他捋了捋頭發,道:「嗯,你放心,我會沒事的,可是這次你不能去,乖乖待在堡內等我回來就好,等這件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帶你去江南散心,好不好?」
辰子樾抽抽鼻子,委屈道:「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
夜闌珊搖頭,牽著他的手問道:「從小到大打架我輸過麼?」
辰子樾想了想,道:「沒有,你每次都是贏的!」
「錯,我輸過一次!」夜闌珊捏捏辰子樾皺皺的小鼻子:「你5歲的時候,忘記了?」
辰子樾想了想,是輸過一次,那次自己和夜闌珊偷偷下山玩,走到一個巷道的時候突然圍上來十幾個大人,凶神惡煞的拿了繩子和麻袋就要綁自己,八歲的夜闌珊像個小豹子一樣衝上去和那些人扭打,那些大人居然一點便宜也占不到,突然其中一個人拿了繩子就衝自己跑來,自己當時還沒有練武,慌不擇路的想跑卻摔倒在地上,又疼又驚不由得哇哇大哭,夜闌珊被自己的哭聲干擾,著急想要過來看自己,慢慢就處於下風,被十幾個大人圍在中間狠狠的踹,卻依舊對自己喊小樾不要看,閉上眼睛。當時自己被人用繩子捆了,卻好像忘記了害怕,只是擔心小黑會不會有事。幸好雲剎堡的家丁及時趕到救了兩個人,那十幾個不長眼的人販子被震怒的老爹丟去了後山喂狼,自己只是擦破了膝蓋,夜闌珊卻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也就是那次之後,自己才會被強迫習武……
想到這裡,辰子樾乖乖伸手抱住夜闌珊的腰拱拱腦袋:「嗯,那我不去給你添亂了,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啊,我等你回來。」
「呵呵。」夜闌珊笑笑,也伸手抱住他,過了一會,猶豫開口道:「子樾……」
「怎麼了?」辰子樾抬起頭,月光在他臉上灑下淡淡清輝,漂亮的有些不真實。
夜闌珊覺得有些暈眩,不由自主的伸手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慢慢低頭吻住。
辰子樾一驚,卻並不反感這個吻,只是覺得夜闌珊的嘴唇干干爽爽,軟軟的,再看看他一臉專注的樣子,突然就覺得有點害羞,便輕輕閉上了眼睛,月光下,長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一道美好的剪影。
夜風陣陣,空氣裡都是甜蜜的氣息。
第二天一大早,夜闌珊便准備從雲剎堡出發,左看右看卻始終找不到辰子樾。
「堡主,你和辰少爺吵架了?」段星問道。
夜闌珊苦笑,昨夜一吻過後,辰子樾像個受驚的小兔子,撅著嘴一路躥回房裡怎麼也叫不開門。其實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會有那樣的衝動,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想做這件事想了許久,昨夜氣氛太好,便不由自主了。小樾看來是被自己嚇壞了,夜闌珊想著要道歉的,可畢竟還有正事要做,便搖頭道:「沒事,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能在一個月之內回來,到時候再說,這段日子好好照顧岳幫主。」
「可是……堡主你確定你沒有什麼話要帶給小樾樾?」白若萌問道,夜闌珊看上去分明就在等辰子樾麼。
「呃……」夜闌珊心想話倒是有很多,可是哪句也不能讓你傳啊,心裡懊惱,索性翻身上馬,一甩馬韁馳騁而去。
段星搖頭:「果真是兒大不中留啊。」
諸葛無語:「堡主和你同歲。」
段星鄙視:「我說的是小樾,神棍!」說完轉身離去,留下諸葛在原地咬牙切齒。
辰子樾站在路旁的樹上,看夜闌珊越來越遠的背影,嘴角淺淺上揚。
中午吃飯的時候,左等右等也不見辰子樾,白若萌皺皺眉頭,「小樾去哪裡了?」
段星疑惑:「難道小孩真和堡主鬧別扭呢?」
白若萌摔碗:「堡主都走了這死小孩怎麼還不來吃飯!哪有這麼鬧別扭的,我去找他!」
看著白若萌的背影,段星搖頭:「二十二了啊,白姐也該找個人把自嫁了,這段日子我總覺得她全身都洋溢著滿滿的母愛氣息……」
「白白之前有過心上人的。」諸葛盛湯:「只是五年前不知道為甚麼,突然就再也沒見過那人,白白強顏歡笑了好一陣子,後來才漸漸好了,卻再也不肯看別的男人一眼。」
「哦?是嗎?」段星上山晚,並不知道這檔子事,於是往諸葛跟前湊了湊:「你都知道些什麼?說來聽聽!」
諸葛很無奈:「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多事!」
兩個人正在打打鬧鬧,突然看到白若萌滿臉發黑的走了進來,也不說話,只是「叭」的一聲往桌子上拍了張紙。
兩人撿起來一看諸葛段白,小爺心情不太好,出去散心了,子樾留。
段星眼皮抽抽,開口道:「沒什麼啊,他總往山下跑,又不是第一次,白姐你干嘛這麼生氣?」
白若萌咬牙切齒:「什麼叫諸葛段白,憑什麼把我排最後一個?」
……
眾人無語……
夜闌珊的馬是西北良駒烏龍踏雪,通體烏黑沒有一根雜毛,馬蹄卻是雪白的顏色,能日行千裡而不汗不喘,一路上一人一馬配合默契,只用了六天就在皇城之外的延北鎮追上了黃楚天的人馬,便在驛站對面的同順客棧要了間上房,決定晚上再去探路。
在夜闌珊住下之後,客棧裡又進來了一個白衣男子,戴著鬥笠圍著面紗看不清長什麼樣,問掌櫃要了夜闌珊隔壁的房間,隨手扔下一錠金子也跟著上了樓,在酒樓裡吃飯的幾個鏢師面面相覷,剛才來的那個黑衣人就已經是內力驚人,現在這個白衣人看身形也絕非泛泛之輩,這幾天都是什麼人來這家客棧啊?
白衣人進了屋,習慣性的屏去內力,側耳在牆上聽了聽,自顧自的笑了笑。
夜闌珊並沒有感覺到隔壁也住進來了一個絕頂高手,只是打開窗戶遠遠的看著對面的驛館發呆,心中希望今晚就能得手擒了那黃楚天,也好早些回去見小樾。想起自己自幼就父母雙亡,四歲就被親戚賣到了奴隸市場,跟著一個十幾歲的大孩子逃了出來之後卻身染疾病,奄奄一息之際是辰老堡主救了自己,帶自己回了雲剎堡還說自己是練武奇才。夜闌珊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辰子樾的樣子,一歲的小子樾被包在紅色的錦被裡,一張小臉皺巴巴,頭發也黃黃的,不會說話只是咯咯的笑,眼睛亮亮的伸手摸自己的臉,癢癢的暖暖的。
自那以後,夜闌珊便跟著辰子樾一起慢慢長大,夜闌珊從小就練武,辰子樾卻懶呼呼的一直不願意練,直到5歲那年險些被人綁架,老堡主才強迫子樾練了三年的武功,卻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小樾莫名其妙大病了一場,好了之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練武的事情好像也就擱淺了,再沒見過他練過。和子樾已經認識了整整十六年,夜闌珊笑笑,不知道小樾現在在干什麼,是不是還在生氣。想起那天在月光下辰子樾略帶懵懂的雙眼和濕濕的嘴唇,夜闌珊覺得有些燥熱,不由得對著打開的窗戶悶悶開口:「小樾,我是喜歡你的,最喜歡你了。」
隔壁的白衣人正在喝水,聽到夜闌珊這句話,手裡卻是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