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請世子專心打仗
楊蘊自從有了新的證據,接連幾天都在大理寺和刑部翻閱幾年前的卷宗。莫慶文這名字耳生得很,誰也想不起來是哪位,終於,楊大人對刑部和大理寺下了命令,叫所有的人停下手中的工作,全力查詢莫慶文的身份。
十三也在查找卷宗的行列之中,每日都在大理寺待著,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十三對莫慶文有點印像,心想說不定自己以前曾經看過此案。於是他專注於看過的舊案,比別人又快了一步。這一天,他在偷偷翻閱幾年前的一樁抄家案時,從一堆卷宗之中找出莫慶文這個名字來。
這莫慶文本是個小人物,卻牽涉著一樁陳年大案。
當今皇帝岩霄不是嫡長子,本被封為遼王,太子名喚岩景。岩景在二十三歲的時候,被人告發謀反。當時太子的部下們眾口一詞,忠心護主,卻有一個名叫崔殷的親信突然叛變,指證太子謀反。謀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太子被打入天牢等候發落,沒過幾天卻被人發現死在牢房中。眾部下全被處以極刑,沒留一個活口,崔殷在混亂中不知所終。
年代久遠,誰也不知道當年廢太子謀反之事是真是假,此案成了一宗陳年疑案。遼王被立為新的太子,廢太子謀逆案不了了之。
十年後,遼王登基後的第十天,京城城樓上卻突然懸掛起一具屍體,血跡斑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仔細辨認之下,卻發現這具屍體就是出賣廢太子的崔殷。
皇帝大怒,下令叫人追查凶手。查了一年多也毫無進展,皇帝越發起疑,開始遷怒於人。朝中眾人犯點小錯都要丟官,煌煌不可終日。
當年岩景死後,太子妃的家族莫氏自然受到影響,一蹶不振,官也越做越小。本來已經無權無勢了,偏偏莫氏一個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晉王。晉王心胸狹隘,向皇帝告狀,聲稱莫氏一族仍舊對廢太子的死心懷怨恨,崔殷說不定就是他們殺的。皇帝本來心情就不好,更加經不起挑撥。本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原則,皇帝一發狠,滅了莫氏一族。
楊蘊口中的莫慶文,就是莫家最小的兒子。
莫慶文的身份一弄明白,剩下的就好猜得很了。
那幾封信裡的內容,恐怕就是暗示王煥的真正身份是莫慶文,隱姓埋名來到晉王身邊,伺機報仇。
十三心想:這幾封信若是葉裴青栽贓陷害,那麼這一招就比自己高明了。
王彬一案,只不過是晉王和王彬之間的小恩仇。對於皇帝來說,一個書童的命算得了什麼,他也不會放在眼裡。因此,王煥即便有了殺人動機,楊蘊不一定會信,皇帝也會讓他繼續追查。
但是莫慶文就不一樣了。皇帝對崔殷的死那麼憤怒,說明他對廢太子一案心虛。不管怎麼說,廢太子謀逆案和莫氏一族案是皇帝的污點,恐怕最不想被人提起。現在王煥的真正身份成了莫慶文,正好戳中了皇帝的痛處。這麼一來,即便楊蘊不太相信這幾封信的真實性,皇帝也未必想讓他繼續查下去了。
但是莫慶文這個名字只在莫氏族譜中出現過幾次,楊蘊查了很久也沒查到是誰。十三相信楊大人的能力,既不暗示,也不多事,只安安靜靜地在大理寺看卷宗打發時間。
終於,這天一個小官員興奮得從卷宗裡抬起頭來:“找到了!找到了!莫慶文竟然是前朝太子妃的娘家,莫氏一族的後代!”
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楊蘊聽了有絲驚訝,一點笑容也無,反叫那小官員不許多話。小官員心想:他這不是立了功嗎,怎麼楊大人的臉皺成那個樣兒。楊蘊的眉毛蹙了一天,鼻子眼睛都擠到了一起,終於跺跺腳,到皇宮裡向皇帝報告去了。
不知道楊蘊和皇帝談了什麼,晉王被殺一案如十三所料,就此結束。
案子一完結,每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連天空都覺得比往常更亮堂了。楊蘊為了犒勞大家連日來的辛勞,笑眯眯地邀請大家一起去喝酒。大家想楊大人的錢多,絕不能替他省著,於是眾人盡興,喝得大醉方歸。
……
剛剛過了春節,葉裴青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太子和將軍經驗不足,中了敵軍的詭計,打了一個小敗仗,損失幾千人。
皇帝自然不高興,在朝堂上的臉色便有些難看。老太太擔心得掉眼淚,穆國公也沒怎麼睡好,連夜給葉裴青寫信,商議制敵之策。
送信的小兵臨走時求見了十三,卻站著不說話。
十三問道:“將軍身體可好?”
“敵兵狡詐多端,將軍和太子每天討論軍情直到深夜,睡覺不多。”
十三點點頭,又問道:“將軍還吩咐了你什麼?”葉裴青給老太太、穆國公、郡芝都寫了信,就是沒給十三,這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小兵說:“將軍吩咐我問問梅評事,有什麼話想說。”
十三於是寫了一封信:“天寒地凍,保重身體。晉王的案子結束了,凶手王煥是莫氏一族的後代莫慶文,與晉王有深仇大恨。”
過了二十幾天小兵又回來了,仍舊空著手站在十三面前,什麼話也不說。
十三不曉得葉裴青的意圖,問道:“這次將軍吩咐什麼?”
小兵面不改色地說:“將軍吩咐我問問梅評事,有什麼話想說。上次的信太短了。”
十三於是洋洋灑灑寫了十張信紙,最後說道:“晉王一案的詳情就是如此。世子若仍舊覺得不詳盡,可以傳信回來。天氣寒冷,多穿衣服。”
小兵二十幾天後又回來了,帶回來葉裴青的一封信。
“上封信只有最後一句可以看。敷衍太過,該當何罪?”
這還沒完沒了了。
十三於是回了一封非常簡短的信:“請世子專心打仗,有話回來再說。”
從此葉裴青便沒什麼消息了。
晉王一案結束,王府中男女老少被賣的不少。於是十三告訴秦夫人,讓她幫忙將季氏買了出來,與一雙兒女住在一起。秦夫人搞不明白葉裴青和梅郁為什麼對松懷靈的遺孀這麼照顧,又送房子,又送銀子,還大方得很,從不露面,好人全都是她秦夫人做了。她總覺得這事有點不靠譜,自己和一個犯官之後這麼親近,指不定哪一天就要背了黑鍋啊。但這些日子她過得實在不順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要求十三,眼前這事若不辦好,將來求人拿什麼開口?便上趕著把這件事辦好了。
原來君梅從大牢回到汪府之後,與汪志表面和好了一段時間。兩人相敬如賓,看起來感情也算融洽。可是汪志就是那麼賤。小戲子活著的時候,他厭煩他的殘疾。可是他死後,汪志卻慢慢想起小戲子的千般好處,又怨恨君梅將他打殘。夜裡想起二人的溫柔纏綿,汪志心中竟然郁積了一段心事,揮之不去。這一日他和朋友去喝酒,心情郁悶便叫了幾個小倌取樂,其中一個小倌容貌秀美,樣子和那戲子竟然有幾分相似。汪志看得出了神,當夜就留在小倌房中,沒有回家。
那小戲子雖然曾經侍奉過皇帝,不是完璧之身,但是對汪志畢竟有幾分真情。可是這小倌閱人無數,知道汪志把他當成了替代品,對汪志怎有一點情誼?只把他當成冤大頭罷了。他裝作一朵解語花,慢慢從汪志口中套出小戲子的身份,模仿小戲子的打扮、動作、說話的語調,床上床下溫柔服侍,竟然學了個五六分,汪志失而復得,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大把的銀子拼命往小倌身上花,再也不回家了。
汪志畢竟只是個舉人,還未入仕途。家裡就算有銀子,也不是他說了算。能拿出手的銀子越來越少,汪志又無法因為□□跟家裡要錢,老鴇的臉色便不如以前好看了。
這天老鴇當著汪志的面打小倌:“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銀子,把你養得油光水嫩的,是讓你來白給人睡的?養只貓還知道抓老鼠呢,你除了吃還能做什麼?”
小倌哭得梨花帶雨,躺在汪志懷裡哭。汪志便生氣地說:“不就是要銀子麼?我有的是,早晚把他贖出來。你少欺負他!”當天哄勸了小倌一陣,回家去了。
可是汪志斷斷不敢再跟家裡要銀子,左思右想沒有辦法,便打起了君梅嫁妝的主意。
君梅的嫁妝都鎖得好好的,汪志想趁她睡覺偷她的鑰匙,不想卻被君梅抓個正著。於是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君梅瘋了似的對汪志亂抓亂咬,汪志疼得頂受不住,打了君梅一巴掌,鬧得整個汪府都知道了。
兩人的日子過不下去了,秦夫人和汪老太太找了多少人說合都沒辦法,汪志鐵了心要把小倌娶進門,君梅死活不讓“那賤貨”進來,還說要和汪志拼命。
秦夫人沒有辦法,只好暫時把君梅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