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裁衣裳郎情妾意
美娘若無其事地撩簾進屋,只見謝安平正端端正正站在那裡,任由綠竹拿尺子在身上比劃,並未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甚至還隱隱有些興奮,一對兒風流眼笑眯眯的。
哎喲,郎有情妾有意啊。
「爺。」
美娘軟綿綿一聲喚,頓時讓綠竹手上哆嗦扔掉了尺子,剛好砸中謝安平的腳背。
綠竹驚惶地跪下來,直接拿手去摸鞋面兒:「奴婢該死!沒有打疼您吧侯爺?」
「沒事沒事,你繼續。」謝安平一反常態地不計較,而是笑著沖美娘招手,「嬌嬌過來,幫爺選花樣。」
美娘什麼異樣也看不出,笑盈盈走上去:「爺喜歡什麼樣兒的?」
謝安平握住她軟軟滑滑的小手揉了又揉,肉麻地說:「你喜歡什麼爺就喜歡什麼。」
本姑娘喜歡你死你喜不喜歡啊!
美娘微微一笑,垂眸拿起桌子上幾張描繪了花樣兒的紙,挑了挑指著一個蝙蝠圖案道:「這個怎麼樣?蝠來福來,意頭是極好的。」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來給爺香一個。」
謝安平對美娘要親手給自己做衣裳這事兒激動不已,迫不及待抱著她就要親熱,美娘羞澀地推開他,垂眸朝綠竹努嘴。
「有人呢。」
謝安平稍微收斂起熱絡的情緒,冷臉令道:「你下去。」
「奴婢告退。」綠竹收拾起尺子炭筆,低頭恭敬退下。美娘暗中打量著她,心想得找個機會「撮合」一下她和謝安平。
趁著沒人,謝安平趕緊在美娘臉頰親了一口:「嘿嘿,這下總該讓爺吃到嘴裡了吧。」
美娘佯裝害羞摀住臉,嬌嗔道:「爺真是的,人家多不好意思。」
「你從頭到腳爺哪裡沒看過沒摸過沒親過?早就老夫老妻了,還不好意思呢。」謝安平絲毫不覺得害臊,勾著她小拇指打趣兒。
死混蛋!甩你兩個大耳刮子,看把這厚臉皮能刮下來幾層!
「爺壞死了!盡說這些沒羞沒臊的話!妾身不理你了!」
美娘害怕再說下去真的會忍不住拳打腳踢,於是一甩手就跑開了,趴在榻上把臉埋進軟枕裡,牙齒咬住枕頭邊角,把這塊軟綿綿的東西想像成謝安平,使勁撕扯。
謝安平就喜歡美娘跟他之間的這種「小情趣」。他慢悠悠踱過去,先是伸手脫掉她的繡鞋,然後撓起腳底的癢癢來。
美娘一下就笑了,爬起來轉過身討饒:「咯咯咯……別撓!好癢啊……咯咯咯……」
可是她越笑謝安平越來勁兒,甚至扯了羅襪揪她的腳趾頭玩兒。
美娘笑得肚子都疼了,心裡卻恨他的捉弄,於是揚起腿用勁在他胸口蹬了一腳。謝安平哪兒會提防她下狠手,居然被踹得身子後仰,美娘見狀抓緊時機又踹上第二腳,直接把他從榻上撂下去。
噗通——
他的額頭撞到榻上的小案几,然後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美娘摸摸腳心,慢條斯理坐起來,頗為「擔憂」地驚呼:「爺您沒事兒吧?!」
謝安平躺在地上手捂眼眶,半天一動不動。
撞暈了?
美娘眨眨眼,又試探喚了一道:「爺?」
謝安平還是沒反應。
難不成撞死了?哎喲喂太好了老天爺開眼啊!
美娘簡直就要大笑三聲,但本著「演戲演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精神,下榻來確定情況。她遲疑地伸手過去,心跳噗通噗通就快躥出嗓子眼兒了,心中一直默念千萬是死了死了死了……
剛剛摸到謝安平熱乎乎的胸膛,他登時詐屍一樣坐起來,大吼一聲:「嬌嬌!」
美娘肩膀一抖,彷彿嚇傻了似的愣愣盯住他,漸漸地眼裡蓄起眼淚。
「哇——」
美娘抽抽兩下,竟然放聲大哭起來。謝安平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安撫:「怎麼了怎麼了?爺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怎麼膽子那麼小就嚇哭了……爺沒事啊,你別怕,好了好了別哭了嘛……」
他以為美娘是擔心他有事才哭成這樣,心裡那感動得啊,早把剛才心窩子挨的狠踢忘了,抱著美娘哄了又哄。
「爺身體好著呢,怎麼可能被你踢兩下就沒命了,再多挨十幾下也沒事!不信你再踢,你踢嘛踢嘛。」
美娘懶得理他,只是傷心又委屈地哭個不停。
為什麼沒能踹死這廝?空歡喜一場,真是太難過了……
想著想著,美娘又往謝安平身上捶了幾拳洩憤。
謝安平挨打還樂呵得很,打完左臂又把右臂送上去:「來來來,爺讓你打,你狠狠打,只要嬌嬌高興怎樣都成。」
「這可是你說的。」美娘吸吸鼻子,拼了力氣在他胳膊擰了幾下,直把他掐得齜牙咧嘴,可偏偏還不敢叫疼。
「嘶……不疼,撓癢癢似的……」
美娘暗暗翻他個白眼。受虐狂!
鬧過這一場,美娘直到睡覺前都給謝安平擺足了臉色,不理也不睬。她來了月事人也沒什麼精神,早早就去床上躺著了,謝安平只是在外面稍微耽擱了一會兒,回房就見黑燈瞎火,他的嬌嬌只留給他一個冷冰冰的背影。
「嬌嬌……」謝安平悄悄摸上床,趴在美娘身後緊緊盯著她,想摸又不敢出手,「嬌嬌你這麼早就睡啦?」
美娘充耳不聞,一心一意閉眼睡覺。
「唉。」謝安平廝纏半晌也得不到回應,沮喪地嘆了一聲,然後在她旁邊躺了下來。可是沒過一會兒,他熱燙的身體又靠了過來,不規矩的手先是輕輕搭上她的腰,繼而慢慢往上挪啊挪,最後鑽進了衣襟裡。
美娘頓時炸毛:「不許吵我睡覺!」
謝安平嬉皮笑臉地笑:「嬌嬌你睡吧,爺不吵你,爺就摸摸。」
美娘:「……」
他哪兒會摸一摸就算了,恨不得把美娘整個吞進肚子裡才歡喜,美娘對他的心思瞭若指掌,在黑暗中不易察覺地冷笑一下,道:「爺,妾身現在身上不乾淨,不能伺候您,要不咱們還是分床睡好了。」
「啊?」謝安平在興頭上被她潑了一桶冰水,耷拉著眼懨懨問:「你又來那個了?」
「是呀,每個月都來的。」美娘打擊了他心情大好,「爺,要不妾身喊其他丫頭過來伺候您過夜?您喜歡哪個?」
謝安平鬱鬱捶床:「哪個都不喜歡!煩死了煩死了!」
「爺嫌妾身煩的話,妾身只好出去不礙您的眼了。」美娘說著就坐了起來,準備穿衣下地。
謝安平急忙拉住她:「爺不是說你煩,爺是有些不高興。」
美娘冷笑。才一天不做那種事你就不高興了!說你是禽獸都抬舉了你!
哪知謝安平接下來的話差點把美娘氣死,他在美娘小腹上摸了又摸,咬牙切齒的語氣:「爺一定是努力得不夠,下個月爺要加倍!兒子你爭點氣啊!」
因為美娘身子不便,謝安平已經憋了四五天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成日垮著一張臉,只有見到美娘的時候兩眼發光,屁顛顛跑上去問:「完了嗎?」
美娘總是搖頭,他的臉色就更難看幾分。他一鬱悶,美娘就身心舒暢,連每頓飯都要多吃一碗。
可是月事再長總有完的一日,這天美娘起床看見褲兒乾淨爽利,心想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於是她把黃鶯叫來:「張御醫開的藥送來的麼?」
黃鶯道:「送來了,都在小廚房的櫃子裡鎖著。姑娘您打算現在就喝?」
「你先拆一包熬了端來,藥已經開了,不吃說不過去,等我托王嫂買的東西送來,你知道該怎麼辦了?」
黃鶯心領神會地點頭:「明白。」
同時熬兩幅藥,吃一種倒一種,最後把藥渣子混在一起扔出去,神不知鬼不覺。這事兒不能假他人之手,必須黃鶯親自來做。
起來梳洗之後美娘又喊來了香槐:「眼看就要入秋了,這段時間燥得很,你讓小廚房熬一盅溫補的湯水,等候爺回來送到書房去。」
她現在摸清了謝安平的作息,如果衛府有重要案子,他忙起來幾天幾夜都不回家,但如果衛府沒什麼事兒,他一般早上去一趟午後就回府,這幾天因為她身子不方便不能讓他碰,他也怕親親摸摸惹出火來,於是下午都去書房看書靜心。只不過晚上的時候免不了一番哼哼唧唧,抱著她左磨右蹭,比平常時候還要能折騰人!
並且這幾天美娘有意觀察綠竹,發覺謝安平在府裡的時候她端茶遞水什麼的跑得特別勤快,而且還特意打扮自己,雖不說多麼花枝招展,可衣裳都是穿那套碧色的,頭上也戴了一支珠花。如果那煞星不在,平時美娘要使喚人,一般都是黃鶯過來,她就在旁躲懶了。
這種既不忠心又小算盤打得叮噹響的丫鬟,美娘才不想留在身邊,但她現在犯不著親自動手,不就是想爬床麼,她幫綠竹一把,爬不爬得上去全看各人的造化!萬一沒成功招人報復,可不關她尤美娘的事。
打定主意,美娘讓綠竹把做衣裳的針線料子都包好,然後對她說:「爺的衣裳我也是第一回做,就怕做得不好,我去四姐那裡問一問,等裁好尺寸了再回來。小廚房燉的湯你看好,等爺回來你記得端過去。」
交代完以後,美娘帶著香槐和黃鶯去拜訪商憐薇,「放心」地把綠竹單獨留在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