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南氏的南淮(3)
十一月下旬。
莫斯科。
在這個國家裡,由黑幫控制的經濟,占去全國經濟總值的兩成,甚至是三成。自然在這個歐洲最大的城市,總有些地方,是專屬給某些勢力的。
比如在某個森林區附近,獨立的莊園。
因為主人的傷病,莊園裡的人都保持著應有的沉默,謝絕探訪。
喀秋莎的車開到大門口,卻被攔住,就連這張熟的不能再熟的臉,都被拒之門外。
她的電話,直接打到莊園的管家那裡。管家的聲音,禮貌而有歉意:“抱歉,喀秋莎小姐,先生還在休息。”喀秋莎靠在車門上,看著莊園深處,很輕地問管家:“他還沒有醒?”
“昨晚醒了,但很快又睡著了。”
喀秋莎沉默不語。
究竟是怎樣重的傷,數個月,都讓他深居簡出?她沒有權力探病,每每都在很遙遠的鐵門外,看看他。這次也是一樣。
因為程牧陽在CIA的犯罪檔案,他已經因為戰爭罪和恐怖襲擊罪,在全球範圍通緝。如果說之前是CIA見不得人的暗殺活動,那麼,現在就是一個國家對個人的起訴。而對於那場對CIA的壓倒性屠殺,仿佛從未發生過。
恐怖襲擊和戰爭罪,這是國際公敵。
為了堵住國際輿論的口,程牧陽的死亡必須是事實,否則當美國公開要求俄羅斯引渡時,將會為程家帶來巨大的麻煩。
所以,現在的莫斯科,只有cο?H?e。
房間裡,程牧陽靠在躺椅上,身邊圍著四個醫生,房間裡有幾個男女,或站或坐的,等著他換藥。所有人都不出聲,只有他身邊儀器的輕微聲響。
“莫斯科最大的華人市場,收到停止營業的通知,”阿曼輕聲說,“很多華人商人,想要我們出面。還有,最近有組織有計劃,敲詐華人的事件層出不窮,光頭黨也吸納了很大一批年輕人,在莫斯科的學生,已經失蹤了十幾個。”
“凡是死人的案子,都被警察簡單結案,”那個曾幫程牧陽在豪賭游輪上拆彈的男人,繼續說,“官匪勾結,他們還真當cο?H?e死了?剛才借我們的手,摘掉CIA在莫斯科和核工場的間諜,就開始把槍口對准我們了?”
阿曼笑起來:“謝律師,鎮定,程家近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謝青聳肩:“我很鎮定。”
“鎮定就好,”阿曼抿嘴笑,“別忘了,我們也是匪。”
“莫斯科進入深秋了。中國人很看重農歷新年,我希望每個在這裡的華人,都能過個好年,”程牧陽說話的時候很慢,那些私人醫生都很懂事,在他開口時,很快退出了房子,“如果莫斯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警察機構,我不介意,免費送一些武器給民間組織,比如車臣?”
常年居住莫斯科,卻敢如此威脅上層的人。
估計也只有程牧陽了。
“我會婉轉一些,告訴他們,”阿曼嘆口氣:“如果真這麼做,咱們今年的錢又白賺了。”
程牧陽笑一笑,沒有說話。
他的體力並不好,還需要長時間的監視儀陪伴,能說的話也不多。
那樣重的傷,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其余的,誰都不敢強求。
在所有談話結束後,他忽然看始終沉默的寧皓:“有沒有在CIA的資料庫裡,找到爆炸那天的資料?”寧皓猶豫著,告訴他:“cο?H?e,我只看到你殺人的畫面,其余什麼也沒有。CIA應該和南家是非常友好的關系,所以主動為南家消除了證據。”
當初程牧陽在菲律賓落海後,他都敢調笑這個小老板抱著個女人私奔,浪漫至極。
可是自從他這次醒過來,開始調查南家那位死去的大小姐開始,就再不敢有任何私人玩笑。程牧陽變得,讓人不敢靠近了。
程牧陽點點頭。
所有人都知道,他應該累了,在眾人離開房間時,他忽然對最後退出的人說:“謝青,給我一本書。”
“什麼?”謝青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本書,隨便什麼書。”他的聲音有些低。
醫生不再敢追問,從整面牆的書架上拿下一本書,放到他的手邊。在門關上的瞬間,謝青看到,程牧陽只是安靜地打開那本書,覆在了自己的臉上,繼續靠在躺椅上休息。
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再次熟睡。
整個房間裡,只有監測儀器的規律聲響。
一本書帶來的黑暗。
隔絕了程牧陽所有的感官。
農歷新年。
比利時。
東北部的一個城堡,建於18世紀。曾居住過一個貴族家庭,但因家族破敗,在男主人去世後,整個家庭都搬到了首都布魯塞爾。
而這個城堡被非常低調的英國人買下來,重新翻修。
城堡的塔樓,可以直接通往封閉的天台。
南北坐在天台的長沙發上,看天台玻璃外熱鬧的人。
她的腿腳都有些腫,據那些請來的中國生產助理說,如果腿腳腫的厲害,很可能就是個女孩。她一直不讓人告訴自己,孩子的性別,只想讓自己在待產幾個月裡,有些期待。
在午夜十二點時,有個電話准時接進來。
天台只有她一個人,她直接接通了視頻。
“北北,新年快樂,”沈家明的聲音很愉悅,“我是說,農歷新年快樂。”
“嗯,知道了。”她抱著厚重的羊絨毯。
“我的寶貝兒子怎麼樣?”
“不知道,”南北淡淡地說,“在誰肚子裡,就問誰去。”
“北北,孩子出生,總需要爸爸。”
她不喜歡和人討論這個問題。
可是有人從塔樓的樓梯走上來,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孩子出生後,會叫我爸爸,”南淮走過來,給她端了杯蘋果汁,“這樣他會認為自己父母雙全,不會有心理陰影。以後,南家所有的都是他的,也不會有人敢威脅我的孩子。”
沈家明徹底偃旗息鼓。
對於一個偏執的哥哥,任何人都是外人。
估計這世界上能坦然說出這樣話的,只有南淮一個。
如果不是一個月前,南北產前憂郁症已經嚴重到威脅生命。沈家明根本不會有機會知道,她還活著。沈家明風塵僕僕趕來的時候,打開門的瞬間,都有些害怕。怕不是真的。
南淮很快掛斷了電話。
開始很認真地和南北探討問題。
“醫生說,寶寶從下個月開始,就要慢慢活動,頭向下轉動身體了。”
“是啊,快入盆了,”南北在自己肚皮上比劃著,“據說,如果頭向上,就會難產。在古代,那些難產而死的,大多數都是頭在上。”
南淮漆黑的眼睛,很嚴肅地看著她隆起的腹部:“不會頭暈?二十四小時倒著?”
她想了想。
真是個深奧的問題。
難以作答,只得抱著羊絨毯笑起來:“小哥哥,你怎麼不問,為什麼寶寶不會嗆到水?”
南淮在笑:“這個我很清楚,因為寶寶不靠肺呼吸。”
他做了太多的准備工作,沒有什麼,能比這個孩子順利降生還重要。
因為他知道,這個孩子,南北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這個妹妹,他從十歲帶著她,那時候她學說話很晚,到了三歲才開始願意表達自己的想法。從她三歲起,他的人生就簡簡單單的,只有兩個詞,報仇和妹妹。前一個他用了十五年做完,而後一個,他以為他已經做到了最好。
直到,他發現,南北上了周生家的賭船後,他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
最後他找到她,是在馬尼拉風化區,一個非常肮髒的妓房裡,十幾天的囚禁和折磨,她又開始恢復三歲時的模樣,不說話,不哭不笑。困了就睡,餓了就等著他給她拿飯。
到她懷孕六個月,終於有了嚴重的憂郁症。
甚至開始忽略任何人,包括南淮。
某個夜晚,他終於爆發了最大的一次爭吵:“你不要以為是他救了你?如果他沒有回去殺掉CIA的人,你馬上就會被CIA送回畹町!我從沒見過這麼蠢的男人!他回去有什麼用?能幫你什麼?什麼也做不到?死有余辜,知不知道?”
那時候的南北,靠在躺椅上看他。
他還說了很多話。
但是南北就像聽不懂。
“北北,”他覺得怕了,終於在躺椅旁半蹲下來,“他已經死了,而你,還要好好活著。”
南淮的手,握住她的手。
在長久後,南北終於張了張嘴巴,喉嚨有些干澀的自言自語:“小哥哥,如果有人拿我威脅你,想要抓到你,你會怎麼做?”她有十幾天沒有開口說話,嗓子的聲音非常奇怪。
南淮摸摸她的頭發:“用我自己換你。”
“如果換了以後,他們先殺了你,最後還是要殺我呢?會不會很蠢。”
“這不重要,”南淮回答她,“我不能忍受的是,我還活著,你就死了。”
南北沒有再問。
她想,程牧陽或許也是這麼想的。他可以有更多的方法,可以讓自己更冷靜處理,可還是選擇了最笨的一個。過了會兒,才低聲說:“我們以後,再也不提他了。”
“好。”
那個晚上,南淮答應她,再也不提程牧陽。
從那天起,他們再也沒提過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中秋快樂~
(這真不是虐文,木有變心木有誤會。。只是波折比較大一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