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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是棄夫(人生第二回合之二)》第11章
第十章

  莫寒宇離開之後,始終偽裝出一副不在乎模樣的上官柔,終於卸下了開心的面具,一個人躲在無人的角落裡,舔舐著兩次失戀所帶來的傷痛。

  老天爺現在一定被沒路用的她氣得吐血,難得他老人家看她可憐,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結果咧……

  她是笨蛋!不但沒有珍惜這重生的機會,反而還重蹈覆轍為了同一個男人傷心流淚。

  如果不是她當初貪心,想要以紀馨眉的身份繼續留在他身邊享受他給予的愛情,如今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看著手機螢幕上,兩人抱在一起親密無間的大頭照,照片裡的她,笑容非常燦爛,上官柔訝異原來自己也有笑得這麼開心的時候。

  突然有一種衝動,想打電話給他,問問他,是不是也在想著她。

  隨即,她自嘲地笑了。她還不夠傻嗎?被他傷了一次又一次,怎麼還不能記取教訓?

  搬出饒家的時候,明明已經狠心地將他的號碼設成了黑名單,自己當初也親口對他說,從今以後兩人再也不相見,距離說那句話也才不到兩天,就已經忍耐不住相思之苦了嗎?

  盯著螢幕裡的照片良久後,她歎了口氣,狠心將兩人甜蜜的樣子刪除、抹去,永遠也不要再想起。

  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不管遭受過什麼樣的挫折、痛苦,生活依舊得繼續。

  她還要上學,必須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她才二十二歲,沒必要因為自己失敗的愛情,而毀了往後的人生。

  她站了起來,轉身的那一剎那,有什麼東西被她碰倒了,隨即「砰」地一聲脆響,摔得粉身碎骨的是一個陶瓷馬克杯。

  那是她和饒哲一起動手做的工藝品,上面還印著他們扮鬼臉的照片,可惜現在都已摔得面目全非。

  她還記得那溫馨的一幕,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

  「這可是本少爺第一次親自動手做杯子,雖然樣子有些丑,不過,裡面可蘊藏著我的一片心意,我就把它當成訂情信物送給你好了。」

  「你真小氣,訂情信物就送我一個杯子?」

  「這可不是普通的杯子哦,饒少出品,僅此一份,別人想要還要不到呢。」

  「饒哲,你越來越臭屁了。」

  「那你要不要?」

  「要!我當然要,這可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訂情信物,幹麼不要……」

  如今事過境遷,已是物是人非。

  上官柔無力的彎下身,將四分五裂的碎片一一拾起。

  看吧,訂情信物就這麼被她無意的動作毀了個徹底,這是否是老天在告訴她,她和饒哲的緣分,已經徹底結束?

  將撿好的碎片裝在一個袋子裡,她傷感地發了一會兒的呆,等牆壁上的時鐘指向四點五十分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再蘑菇下去了。

  匆忙在日曆上做了一個大大的記號,寫道——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寫完,在鏡前對自己做了個大大的鬼臉,換了套衣服,就急跑出家門,今天天氣很不好,早上的時候一直是陰天,到了下午,此刻她才走了幾步天空便飄起了濛濛細雨。

  雨勢雖然不大,但如果就這樣走到學校,她還是會被淋成落湯雞。

  可是家裡沒有雨傘,從這裡走到學校大概需要二十分鐘,正站在路邊猶豫著要不要叫輛計程車時,一輛疾馳而來的機車卻險些將她撞倒。

  幸好她躲得快,一條小命才沒有就此消失。

  不知怎地,她的眼皮直跳,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彷彿有什麼災難就要降臨,她對自己的第六感一向非常信任。

  就在她惶惶不安的時候,刺耳的煞車聲在耳邊響起。

  她嚇了一跳,就見一輛耀眼的紅色跑車正從不遠處的方向,朝她這邊疾駛過來。

  那不是饒哲的車子嗎?

  上官柔微微心驚,同時不解,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留在醫院裡嗎?

  車子的速度很快,遠遠的,她好像看到他搖下車窗,危險地探出頭,正朝她大吼著什麼,但距離遠和雨聲、車聲令她聽不清。

  饒哲似乎是見她沒反應,改為邊開車邊對她打著手勢,她茫然地抱著書本站在原地,這男人瘋了嗎?

  直到他的距離與自己很接近的時候,她從饒哲的臉上看到了恐懼,他神色緊張地盯著她身後的某個地方。

  她忍不住回頭,卻沒見到什麼奇怪的,這條路平時人煙稀少,現在又因為下雨,行人更是寥寥無幾,只見不遠處,有一位老伯正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過馬路,一家店舖的老闆舉著手機在門外大聲地說著什麼。

  直到她的視線不經意微微上抬,她看到了令人心驚的畫面。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從一棟屋子的三樓伸了出來,即使對方掩飾得非常隱蔽,可她仍然敏感地發現了對方的存在。

  眼前情景令她的腦袋嗡一聲地眩暈了一下,因為槍口指著的目標正是她。

  那一刻,耳邊所有的聲音都莫名其妙地開始變得十分虛幻,她也許是嚇傻了,要逃卻動不了,愣在原地,接著覺得有一股突來的力道將她一把抱住。

  她身上多了一股重量,那重量逐漸沉得令她難以承受,她這才看清那重量是饒哲的,他的五官流露出痛楚。

  他將她緊緊束縛在懷裡。

  而原本此刻浙浙瀝瀝的細雨,突然變得密且疾。

  他的頭髮被雨水打濕,嘴張闔著像在說著什麼。

  她抱著他的肩膀,一手不小心摸到他的後腦,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沾上她的手。

  「饒哲……」她叫得很無助。

  他沉重的身體正慢慢地從她的懷中向下滑。

  他幾乎要倒在地上,大片刺目的紅色,隨著雨水染紅了地面,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唇瓣毫無血色。

  「饒哲……」她心驚地搖搖頭,蹲下身想要撐住他的身體,可為什麼她的力氣這麼弱小?

  「眉眉?」

  一道很虛弱的喚聲,擊碎了她所有的心防。

  他的聲音非常低,如果她的臉不是埋在他的耳邊,她幾乎什麼也聽不到。

  「如果我還能活下去,我發誓會……好好愛你……」隨著尾音的消失,饒哲失去了意識。

  她茫然地跌坐在雨裡,靜靜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在意識到饒哲是為了保護她才中槍的,上官柔沉痛地嘶聲哭叫。

  不知睡了多久,當饒哲漸漸從黑暗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中,空間非常寬敞,是個人病房。

  他上下左右看了看,病房裡擺著精密的儀器。

  他怎麼了?

  搜尋遙遠的記憶,往事一幕接著一幕地重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饒哲記得自己在接到冷毅打來的那通電話後,就瘋狂地衝出門,一路上不停地撥打紀馨眉的手機,可始終接不通,就連莫寒宇的電話也關機。

  雖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要紀馨眉的命,但高價雇殺手暗殺她這件事,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

  幸好他還記得她當初租房子的地點。

  當他找到她時,她就像一隻無助的小白兔,傻愣愣地站在雨中,全然不知道遠處一支無情的槍械,正對準了她……

  驚險的一幕令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饒哲發現自己驚出了一頭冷汗。

  還好他及時趕到,將她護在懷中,然後……他似乎中了槍,映入腦海中的是紀馨眉那驚惶失措的面孔。

  這時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汪芷蘭,她怎麼會在這裡?眉眉呢?

  汪芷蘭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已經醒了,在病房內轉了幾圈,忙前忙後,並將一束漂亮的鬱金香插在花瓶裡。

  饒哲皺著眉看了她良久,「電話給我。」他要打給眉眉。

  汪芷蘭沒有回答,依舊擺弄著手中的花。

  他的聲音很小嗎?於是他放大聲音又問了一句,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兩人之間的距離明明不超過五公尺,汪芷蘭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會聽不到他講話?

  饒哲有些不耐煩地起身下了床,當他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竟看見難以置信的畫面……

  他無比震驚地眨眨眼,他看到病床上,居然躺著另一個自己,鼻子插著呼吸器,雙眸緊閉,手上還打著點滴,頭頂的儀器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他死了嗎?

  此時房門再一次被人推開,這次走進來的人更讓他非常意外。

  上官青?!他怎麼會來這裡?而且他好像也沒看到他。

  他能看得到別人,可別人卻看不到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官青走進病房,將門小心翼翼地關好,他只向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一把將汪芷蘭扯到了胸前。

  汪芷蘭嚇了一跳,不客氣地將他推至一邊,擔憂地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才狠狠罵道:「你瘋了?」

  上官青滿不在乎地哼笑一聲,「怕什麼,饒哲已經是將死之人,我想怎麼樣,他又能耐我何?更何況……」他邪氣地勾起汪芷蘭的下巴,「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否則怎麼會為了那個姓紀的賤人,不顧一切地擋下子彈,連命也不要了?」

  汪芷蘭臉色白了幾分,臉上泛起怨恨。

  「你這個過去的未婚妻,在他眼中,其實根本什麼都不是。」

  「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馬上給我滾!」

  面對她的憤怒,上官青顯得很平靜,「滾?你讓我滾到哪裡去?汪芷蘭,你最好別忘了我來這裡的目的,我答應為你做的事情都已經為你做到了,你欠我的尾款,準備什麼時候付清?」

  汪芷蘭氣急敗壞地指著病床,「我讓你找殺手解決的是紀馨眉,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卻是饒哲,目標錯得這麼離譜你還要我付錢?。」

  被當成空氣的饒哲,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殺手是汪芷蘭找上官青雇的?

  「這可不能怪我,是姓饒的腦袋有問題,為了個女人居然連命也不要了。」他嘲諷地說,見汪芷蘭沒有妥協的意思,上官青不禁變了臉色,「難道你想反悔?」

  「上官青,五百萬對你上官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大數目吧?你急什麼?」

  「沒錯,五百萬對上官家的確不是什麼大數目,但自從饒氏放出消息,結束與上官家的所有生意後,我父親已經在一怒之下將我趕出董事會了。」說到這裡,上官青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連這些錢也要計較?」他恨恨瞪了床上的饒哲一眼。

  「哼!那只能說明你沒本事。」

  汪芷蘭的話徹底激怒了上官青。

  他一把扯住她纖細的手腕,目露凶光,「我有沒有本事,還輪不到你來評論,不過如果你敢反悔,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冷笑著瞇起雙眼,「別忘了你還有把柄捏在我的手裡,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的惡行昭告天下,就給我放聰明一點。」

  她臉色一變,用力扯回手腕,「我……我有什麼把柄值得你去宣揚?」

  「汪小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你忘了,當初是誰求我在廁所裡演的那場戲?你讓我污蔑上官柔,故意讓饒哲以為她只是為了他的財富才與他交往,讓你從中得利,嘿,最可笑的是,饒哲那白癡居然還信以為真,當著所有賓客的面,狠狠地羞辱了我那單純又愚蠢的妹妹。」

  站在一邊的饒哲因為這個事實,渾身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寒冷。

  他真的誤會了小柔?

  「這種手段已夠卑鄙,可沒想到你心腸那麼惡毒,饒哲已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甩掉上官柔,你還嫌不夠,擔心有後顧之憂,又讓我在上官柔的車子動手腳,直接將她害死……」

  「你給我閉嘴!」被揭穿惡行的汪芷蘭氣得大叫,「我的確希望上官柔死,可是你呢?身為她的哥哥,你不是也一樣忌憚著她在上官家的地位,才樂得動手殺人?少把事情都推給我?」

  上官青卻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我不否認啊,所以說我們是在同一條船上,如果我不好,你也別想好。」

  「你到底想怎麼樣?」

  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饒哲,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狠毒的光芒。「我現在想想,錢的事可以再說,重要的是——殺了他!」

  汪芷蘭被他的樣子嚇得臉色慘白,「你……你說什麼?」

  就連還沉浸在一連串事實真相震撼中的饒哲,也被驚了一下。

  上官青將手搭在汪芷蘭的肩上,「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連假扮上官柔附身這種事都想得出來,我真的很佩服你,不過……」話鋒一轉,「就算你再聰明,那又如何?你終究是饒家養的一條小狗,如果饒哲不肯娶你為妻,你在饒家就什麼都不是。」

  「這次買凶殺人,他雖然為了救紀馨眉那個賤人而身受重傷,但難保哪一天他不會奇跡般地康復,一旦他醒了,你想他會讓幕後主使者逍遙法外嗎?」

  「你不說我不說,他……他是不會知道的。」

  「你真天真,饒哲是什麼人,你比我更加清楚,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只有他成了死人,才不會妨礙我們的未來。」

  他獰笑一聲,「他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他活著,我和你早晚會被送進監獄。」

  「不……」她尖叫一聲,雙手用力捂著耳朵,「不會的,不會那樣的……」

  「別自欺欺人了,就算你是饒哲名義上的妹妹,可事實上,你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這句話在瞬間激怒了汪芷蘭。

  她像隻小狗一般,忠誠地在暗地裡偷偷愛了饒哲二十多年,可是從小到大,那個被她深深愛慕著的男人,只把她當成玩伴、妹妹,絲毫不把她當成女人將她擺在與他平等的地位。

  只有那一次……

  只有饒哲聽到上官青演的那場戲時,他才怒急攻心下要她當他一晚的未婚妻。

  雖然這份突來的驚喜只有一個晚上,可她仍舊小心翼翼地珍惜,把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身份,視若珍寶一般在心底收藏著。

  所以她恨上官柔,從饒哲第一次把那個女人帶到饒家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和饒哲在一起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她認識了上官青。

  兩人同仇敵愾,她要饒家少奶奶的位置,他要上官家繼承人的地位,因此,他們一起計劃著如何剷除上官柔這根眼中釘。

  也許,從認識上官青的那天起,她的人生已經走上了歧途。

  可事到如今,反悔已經來不及了,一旦饒哲清醒,查明真相,那麼她的未來……不,她不想坐牢!

  倉惶地看著床上昏迷的男人,汪芷蘭的腦中不斷響起一道吼聲——殺了他、殺了他?

  她就像一個被操縱的人偶,不受控制地伸出雙手,對著那頎長的脖頸,狠狠掐了過去。

  饒哲一驚,試圖阻止,可他的手卻穿過了汪芷蘭的身體。

  上官青得意的獰笑。

  此時汪芷蘭完全失去了理智,腦中只有一個想法——殺死這個男人,她就可以得到解脫。

  當饒哲感覺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的時候,一個巨大的聲響在耳邊響起。

  昏迷前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張久違的面孔——小柔!

  但眨眼之間,上官柔又變成了紀馨眉。

  他腦袋一片混亂,帶著滿腹的不解,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饒哲感覺自己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很美好,小柔和眉眉變成了同一個人,整天陪在他身邊,拉著他的手,不停地和他說話。

  她說:「今天是學期末了,之後我要升二年級了,我想試試自己的能力,已經在人力銀行登錄了求職履歷,我就要開始上班了,你也要勤快一點,趕快好起來去工作。」

  他說:「你已經要升二年級了?時間過得真快。」可是她聽不到。

  她說:「我煮了咖啡,放了很多糖,很甜哦,你要不要快點起來喝?」

  他說:「要喝要喝,那個味道一直讓我很想念。」她仍舊聽不到。

  她說:「小莫工作很辛苦,他每天都在我面前抱怨他有一個刻薄又懶惰的老闆,饒哲,你再不起來,小莫就要遞上辭呈不管公事了……唉!你真能會睡,有沒有作夢啊?夢裡有沒有我?」

  他說:「當然有你,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你。」她還是沒聽到。

  她說:「你這個人真是不負責任,不管公司、不管家裡也不理我,只會整天躺在這裡睡覺,再睡下去,頭髮都要白了。」

  她說:「你再不醒來,我就要嫁人了,以後再也不理你了,雖然你救過我,可是你也害過我。喏,我們扯平了,從此你婚我嫁,再不相干……」

  他很急,慌張地伸出手去,想拉住那個打算把他用掉的女人。「不准……我不准……」

  突地有人在拍他的臉,很大力,他臉微微刺痛,非常不滿。

  是誰膽子這麼大?

  猛地睜開眼,視線非常模糊。

  他覺得臉上有一個陰影在晃動,一隻手指在他眼前搖來搖去,搖得他非常煩躁。

  「老闆……看到沒有?」

  模糊的視線,總算慢慢變得清晰,搖著手咧著嘴笑的,居然是莫寒宇。

  「哇,老闆你終於醒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奇跡,天啦,我第一個該打電話通知誰?」莫寒宇像極了一個神經病,抓著電話在房間裡跳來跳去。

  「你別跳,我頭暈。」

  饒哲聽到自己的聲音非常嘶啞,他有多久沒說話了?

  「老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睡了整整半年,我的老天!我以為你會一輩子睡下去……」

  他驚訝地思考著莫寒宇的話,他睡了這麼久嗎?

  莫寒宇扶著他慢慢坐起來,饒哲茫然地掃了四週一圈,發現這裡並不是醫院,而是自己的臥室。

  「我記得……我好像受了傷。」

  「可不是,你英雄救美,拿自己當肉盾,救了小眉一命,結果把自己搞得活不活、死不死。」

  「你很幸運,子彈被顱骨卡住,如果再深一點點,你的命就沒了。不過,你的腦袋有大量的血塊,壓迫到神經,導致你長時間昏迷不醒。」

  「在醫院住了四個月,醫生嫌你佔著病床影響別人,所以兩個月前你就被送回饒家靜養了。」

  莫寒宇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也不管饒哲聽懂還是聽不懂,連珠炮似地一吐為快。

  饒哲覺得自己除了身子有些乏力之外,受傷的地方已經沒有任何痛楚了。

  他接過莫寒宇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汪芷蘭呢?」如果他沒記錯,那個女人好像要殺他。

  莫寒宇臉色一變,冷哼一聲,「你還提她?真沒想到她和那個上官青居然是一伙的,兩人同流合污、狼狽為奸。

  「你中槍手術結束剛送進病房的時候,她仗著自己是饒家養女,不准外人去你的病房探視,連我和小眉都被她當成仇人拒之門外,連你面也見不到。」

  「小眉覺得她很有問題,便找我商量對策,那天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恐怕就……」

  饒哲渾然沒在聽莫寒宇的話,只顧著注意到他一口一個小眉,叫得非常親熱,心底忍不住醋意橫生。

  他和眉眉什麼時候已經熟到這種地步了?

  「汪芷蘭那個人真是有夠卑鄙,當初假扮上官柔附身,把大家騙得團團轉。追查到她買凶後我們也才知道,她之所以能說出你和上官柔之間的過去,是因為有一次,無意中聽到你喝醉時的自言自語,不停地說著和上官柔的往事,所以才想到還魂這個計劃趁虛而入。」

  「不過惡有惡報,她和上官青那隻壞鳥,被查出買凶殺人,如今已經被警方逮捕了。」

  口沫橫飛地嚷了一陣之後,莫寒宇才慢慢安靜下來。

  「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這段日子裡,小眉整天留在你房間寸步不離地伺候著,替你擦澡、替你洗臉,連內衣內褲都按時更換。」

  「醫生說,你有可能會昏迷一輩子,她說,你睡多久,她就會照顧多久。她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女孩,可你當初,卻用那種態度對待人家……」

  饒哲被這番話說得心底直髮悶,掙扎著起身,就想要下床。

  「你要幹什麼?」莫寒宇一把抓住他。

  「我要去找她。」

  「你才剛醒過來,身子很虛弱……」

  「我要去找她。」他非常執著。

  「找什麼找?你要去哪裡找?今早就走了,她說今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特意拜託我來這裡照顧你,連我都不知道她要辦什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饒哲惱怒地瞪他一眼,覺得這話說得實在很不中聽。

  「今天是幾號?」

  莫寒宇愣了愣,說出了一個日子。

  饒哲聽到之後,恍然大悟,「我知道她去哪裡了。」

  說完,他不理會莫寒宇的阻止,隨便在衣櫃中找了件外套,步履不穩地就衝了出去。

  上官柔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看著上面那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笑得依舊是那麼燦爛,她的容顏再也不會因為歲月的腳步而發生改變。

  已經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今天是她的忌日,她來給自己掃墓。

  墓碑前冒出了雜草,看得出來,她的親人已經徹底將她給遺忘了。

  她依舊帶了一束淡雅的白菊擺在墓碑前,幾顆水果、幾樣小點心,都是她最愛吃的東西。

  「還是你最幸福了,安安靜靜地躺在這裡,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看,不必承受凡塵俗世的磨難困擾,還有我這個好朋友逢年過節送東西給你吃,不知道如果我死了……有誰會過來看看我?」

  正說著,突然被人大力從身後抱住。

  「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掙扎的她,在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後,整個人都傻了,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因為害怕希望會破滅。

  「眉眉,讓你受苦了。」

  沉默彷彿持續了整整一個世紀,她才慢慢轉過身,對上饒哲那雙晶亮的眸子。

  「你……你醒了?」

  久違了的面孔,依舊俊朗不凡。

  除了兩頰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而瘦削了不少之外,其他幾乎毫無改變。

  兩人對視良久,她才吶吶道:「你還活著……真好。」

  饒哲見她整個人都呆呆的,心底泛起一股愧疚和難受。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當初愚昧的決定,險些將手邊的幸福徹底驅逐。

  「眉眉,過去的事情我很抱歉,因為我幼稚的執著,害你險些喪命。我沒想到汪芷蘭會那麼陰險,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但我也有錯。」

  他這輩子可能做錯過很多事,但最讓他後悔的一件,就是小時候,撿了汪芷蘭這匹披著羊皮的狼回家。

  「不必道歉,就算你曾經做了很多讓我很不開心的事,在你救了我一命之後,我們之間也扯平了。」

  「那是我欠你的。」

  上官柔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什麼欠不欠的?你這個人,真的非常奇怪。」她指著身後的墓碑,「之前口口聲聲說欠她,現在又口口聲聲說欠我,又欠這個又欠那個,你這輩子,究竟打算給自己背多少債?」

  饒哲被她罵得無言以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之前我是鬼迷心竅,才做出那種糊塗事。」

  「現在呢?」

  看了看墓碑上笑得很燦爛的那個女孩,饒哲發現自己雖然還是忘不了她,但已經能很平靜的面對這一切了。

  「她死了,小莫說的對,不珍惜活人卻只想著個死人,那實在是太可悲了。」

  她哼了一聲,「你不是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還魂嗎?」

  「不管有沒有,現在我愛的那個人是你。」

  上官柔被他焦急解釋的模樣給逗笑了,她伸出手,掌心上一隻九連環出現在兩人面前。

  她拿著它輕輕晃了晃,做出了一個上官柔的習慣動作。

  饒哲一愣,有什麼話呼之欲出。

  「兩百四十七秒,我的最佳成績,因為曾經有一個花心的男人對我說,只要我能比他快,他就會為我放棄整座森林。」

  不理會他臉上詫異的神情,她繼續說:「但當我贏了賭約,度過幸福的一段日子,天真地以為那個男人真的會為我放棄那座森林時,他突然向眾人宣佈,新娘其實另有其人。」

  「眉眉……」

  「大家都以為上官柔死了,可老天爺大概覺得她死得太委屈,所以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偏偏上官柔是個傻瓜,不但沒有遠離那個令她傷心的男人,反而再次愛上了他……」

  聽到這裡,饒哲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切,實在是太不真實了,瘋狂追尋那麼久,那個只能在夢中追尋的人兒,竟一直就在他身邊。

  他的小柔?他的眉眉?

  這世界究竟還有多少驚喜等著他?

  她收起戲謔的神情,慢慢放下九連環,「饒哲,你願意在今後的日子裡,給從前的上官柔,現在的紀馨眉,帶來幸福嗎?」

  他已經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緊緊地,一把將這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孩攬進懷中。

  良久,他哽咽著聲音,輕吐一句,「我願意。」

  她緊緊的回抱,燦爛地笑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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