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極品親戚
鄭硯懶得理她假好心,彈彈衣袖,站得離她遠了點。
鄭詩韻僵硬的頓在原地,疑惑的看向鄭硯,奇怪他的一反常態。 她抿住嘴唇,和鄭達丰對視一眼,便撅起嘴,湊近鄭硯,委屈的說:“硯硯,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跟姐說說,憋在心裡多難受呀。”
鄭硯看著記憶中溫暖而熟悉的笑臉,心中又澀又漲,直覺想出言質問,話到喉嚨又哽住。 他眨眨眼睛,忍住淚水。
他雖不成器,然而對待親人、朋友,乃至不相干的陌生人,都盡量抱有最大的善意。
可人善被人欺,他最後得到了什麼?
眾叛親離 仙枝 。
上輩子他一無所有,以至於流落街頭的時候,曾無數次想見她一面。
你為什麼這樣做? 畢竟我們才是姐弟,兩小無猜,最親密的家人啊。
可他一直沒有得到機會。
這時一個小孩蹭蹭跑進屋裡,滿頭熱汗。 鄭硯思緒被打斷,沿聲看過去,那小孩在屋中央楞了一下,興沖衝的回頭大喊:“媽媽來看!有個傻逼~”
鄭硯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微胖的女子快步走來,一巴掌拍到小孩屁股上,斥道:“怎麼說話!”而後抬頭看他,一臉歉意,“小叔,小孩子被寵壞了,您別見怪啊。”
鄭硯這才恍然大悟,喊我呢。
那女子替小孩擦擦汗,說:“寶寶乖,給叔叔道歉。”
小孩眨眨眼睛看看鄭硯,撇撇嘴,一扭屁股把臉扎進女子懷裡。
不知這些人背後怎麼糟踐他,大人會掩飾,小孩有樣學樣,卻不會戴面具。
鄭硯面無表情,冷淡的瞥鄭詩韻一眼。 她亭亭玉立站在原地,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 他收回實現,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失望。
此時還不能和鄭家翻臉,鄭硯順著台階下台,走過去摸摸小孩腦袋,正好避過鄭詩韻側頭想和他說話的動作。
小孩的眼睛一片清澈明亮,他掐掐小孩的臉蛋,糾正道:“我是你叔叔,叫叔叔。”
小孩歪歪腦袋,嫩嫩的叫:“傻逼叔叔。”
他死過一回的人,自然今非昔比,不像前世一樣魯莽輕率,胸無城府。 即便此時心中掀起滔天波浪,臉上保持一派風平浪靜。 鄭硯露齒一笑,壓住心裡翻湧的火氣,從兜里摸出一顆巧克力堵小孩嘴裡,默念童言無忌,找個地方坐下。
坐下不到半小時,除了在日本求學的堂姐,兩個大伯和另兩位堂兄,陸陸續續來齊了。
幾個堂兄都不是省油的燈,對方人多勢眾,他鬥智斗勇都不是對手,自知言多必失,索性裝傻充愣。 堂兄們執著的跟他拉家常,從經濟到政治,從吃喝到玩樂,從人品到長相,從發旋到腳尖,極盡阿諛奉承,一邊旁敲側擊商場的運營,眼中均是貪婪急迫。
幾個人都是人精,不出片刻工夫,神不知鬼不覺給他扣了幾十頂高帽。
若是上輩子,他尾巴早撅天上去了。
鄭硯左耳進右耳出,晃著酒杯,撥弄脖子上的銅錢,耐心十足的打太極,一絲天機不肯洩漏,
半天時間,堂兄們套問不出一絲有價值的信息,不禁滿臉疑慮。 小堂弟對他們向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上趕著貼他們冷屁股。 今日怎地一反往常的作風? 難道是洞悉他們的意圖?
鄭硯無趣的鬆鬆筋骨,看到老太爺皺著眉頭,費力的給自己揉按肩膀。 鄭硯頓然起身,上前關懷道:“爺爺,肩膀不舒服?”
他赴這場鴻門宴,當然不是平白來找不痛快。
老太爺想是真的不舒服,爽快同意他的獻殷勤 醫念霜華 。 鄭硯活動活動手指,在他肩膀上揉捏起來。
老太爺身體放鬆下來,長噓一口氣,開始暢懷當年。 親暱的和小孫子,說起他年輕時候的往事。
鄭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老爺子年紀大了,兩鬢花白。 他小心的捏住他後頸脫落的白髮,放進空間裡。
老太爺仍在侃侃而談,鄭硯目的已到,打起精神聽,心裡酸澀不已。 同樣姓鄭,同是鄭家子孫,他為何就低堂兄一頭? 因為他母親出身貧苦? 因為父親曾忤逆過他? 一家人何必勾心鬥角,相互算計,逼他到絕路?
隨即他自嘲一笑,這不是明擺著的?
他把這個問題拋到一邊,手指用力,認認真真給爺爺捏著肩膀,當作盡最後一次孝心。
捏了大半小時,才總算開飯。 鄭硯手指酸麻到極點,老太爺舒坦的舒出一口氣,擺手放過他,示意他去洗手吃飯。
鄭家有女人不能上桌吃飯的傳統,於是飯桌四周只放著七把椅子,桌上擺著十幾盤菜,冒著騰騰香氣。
鄭硯掰掰手指,無視餓得咕咕咕的肚子,說:“不巧,我和朋友有約,先走一步了。”說完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撤退。
他前後變臉之快,鄭老太爺也難得露出莫名的神情。
鄭家人醉翁之意不在飯,自是不肯放他離開。
鄭達才急走兩步拉住他,笑道:“菜都上齊了,兄弟幾個難得聚在一起,吃完再去不遲嘛。”
“大哥說得對,一家人該多走動,這可是頓團圓飯,少你一個怎麼團圓?聽二哥的,吃完再去,別掃大家興。”二堂兄附和道。
“硯硯,爸媽沒了,將來我們都是你最親的人,你連和家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嗎?”鄭詩韻柔柔道:“姐姐好些天沒見你,正有許多話跟你說,先坐下吃飯吧。”
鄭硯不耐和他們演戲,皮笑肉不笑道:“不吃了,看見你們就飽了。”
他譏諷之色毫不掩飾,眾人齊齊變了臉色,鄭達丰收起笑臉,冷道:“何出此言?我鄭家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有話不妨直說。”
你對不起我的事多了,鄭硯嗤笑一聲,不管眾人怪異的表情,大步離開。 走到門口,迎面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擋住去路。
是他的小侄子,小孩在院內玩耍,想起巧克力的味道,跑來找他討要。 “傻逼,給我糖~”
鄭硯彎下腰,摸出巧克力給他,低聲說:“小傻逼,再見。”
小孩愣了愣,把嚼碎的巧克力噴他一身,往後一倒躺在地上打滾,哭鬧起來。
堂兄堂嫂忙過來祖宗寶貝的哄,堂嫂心疼的抱起哭鬧不停的兒子,眼中閃過怨毒,倒還勉強笑了笑,說:“小叔二十好幾的人,他才八歲,你好意思跟他計較?!到底是小門小戶,目無長幼,不怕人笑話!”
合著我就活該,被一隻熊孩子踩腳底下欺負?
鄭硯再掩不住心中厭惡,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