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群魔亂舞小玄瞧得心驚脈跳,盯著那數隻繞樹盤旋的重明鳥,暗自駭然:“這種傳說中的吉祥神鳥,竟也有如此凶暴冷酷的一面……”
祝美菱笑道:“三珠樹乃吾宮法力之源,知者甚眾,豈會不防。神樹周邊的防禦法陣比別處只有更加嚴密,想要毀之,真個癡心妄想!”
就在此際,又見一支人馬朝三珠樹衝去,為首是個半赤著身的黃須惡漢,懷中竟然抱著根撞城槌般的巨木,其後緊隨五邪,分執奇形兵刃,正是碧血盟盟主戚萬韜麾下的六員強將,抱碾骨槌的姓房名立,擎碎屍镋的姓付名翔、提截腰鋸的姓蒲名元、執絞心戟的姓鍾名鴻、提鎖喉鉞的姓常名耀、握喪魄牙的姓鄒名寶亭,因皆窮凶極惡殺人如麻,得了個血海六凶的惡名。
這六凶果然凶悍異常,一路踏雷頂火地猛衝,連踏數座法陣,身上頻頻掛彩,腳下卻仍半點不滯,轉眼已闖到三珠樹下,衝在最前的房立抱著粗如梁柱的碾骨椎一記橫掃,掀下大塊樹皮,饒是三珠樹巍峨如塔,亦給砸得顫搖了一下。
“老子砸樹,你們趕開那些大鳥!”房立大吼。
其余五凶遂圍做一圈,守在他身周,揮擊不時襲來的重明鳥。
“休得張狂!”但聞一聲輕喝,兩條窈窕倩影從問真閣飄飄飛出,輕煙般落在一對重明鳥背上,突地朝下掠來,尚距數丈便揚起手中寶劍,瞬見數道赤虹與藍虹交錯射出,直襲血海六凶,卻是蘇嫣與薛小依雙姝。
“來得好!”六凶齊聲大喝,舞開兵刃迎上前去。
八人瞬間鬥做一團,薛小依有如蜻蜓點水,一沾即退,多在高處遊走側擊;蘇嫣則矯如遊龍,跪騎著重明鳥在六凶之間穿梭撲擊,看似險象環生,卻連衣角都未被沾著,寶劍揚處,道道虹似的劍罡疾掠激射,時長時短或曲或直,在六凶身上割出抹抹血花。
六凶見襲來的劍罡疾如飛電,又刁又巧,著實避無可避,遂仗著皮堅肉厚硬挨硬撐,全都隻攻不守,打算拚著受傷,也要將對方乾倒。
然而數合過後,六凶方知這如意算盤根本打不響,莫說擊中這跨鳥仙子,便連碰著丁點都是癡人說夢,而那道道豔麗的劍罡簡直就是噩夢,但給輕輕一舔,便是深及見骨。
“這大師姐的身手好生了得!”小玄心中悄讚,對祝美菱道:“敵人甚眾,我們下去幫忙!”
“這小賊想要抵近偷襲!”祝美菱心中暗疑,怎肯給他機會,半真半假地道:“不用,三珠神樹乃吾宮重地,周邊暗藏著大大小小七七四十九座防禦法陣,只要三珠樹在,便能長存不滅,即便來再多的敵人,我大師姐亦能獨力應付,我們過去,反而添亂。”
果不其然,六凶以多打少,然卻漸漸招架不住,蘇嫣攻勢愈盛,將六凶反覆逼入三珠神樹周圍的各個法陣,幾乎是獨以一己之力,困住了六凶。
六凶汗流浹背,疲於招架,待到想要逃退,卻發現均已陷於法陣群中,狼奔豕突也無法脫出,更是陣腳大亂。
常耀心中焦灼如焚,覷見少女馭鳥從旁掠過,不由惡從膽邊生,抱著兩敗俱傷之險猛地撲去,兩把鎖喉鉞疾抹少女粉頸,眼見就要得手,卻見少女回過頭來,菱口微啟,冷冷地吐了個什麽字,料是真言禁咒之類,他心中一凜,背心驀地劇痛,卻是給不知從哪竄來的一道電火打著,他此際真氣消耗甚劇,登感禁受不住,嘴巴一張噴出血來。
常耀悶哼跌地,就在此瞬,猛見少女膝下奇鳥巨翅陡然張開,拍在自己身上,整個人登如挨巨椎般給砸飛出去,一通連滾帶爬,焉知又撞入座暗藏的雷系法陣之中,登給震得天地倒懸,暈頭轉向間見少女馭鳥在空中拐了個彎,勢欲追擊,而己方幾個均已深陷法陣群中,人人自顧不暇,無人來救,心中叫苦連天,連呼今日命絕於此。
就在此瞬,一頭龐巨如犀象的奇獸倏地竄入陣中,闖過數道攀纏阻撓的亮白電火,勢若奔雷地撞向馭鳥逼近的少女。
蘇嫣微吃一驚,粉膝微壓,身下的重明鳥立時朝上拔起,避過疾撞過來的奇獸,高高地飛上空中。
小玄仔細望去,見那奇獸形似一頭巨大的麒麟,鱗片須張鋒銳如刃,通體寒芒冷冽棱角分明,顯然非是活物,背上盤膝坐著一個黑袍老者,須發灰白目射精芒,正是在葛家莊見過的天相宗的大長老天殘老君越於安。
直至這時,鍾晉騎著頭機關狴犴、祝仲跨著隻機關大蛟亦抗著雷火闖入法陣群中,緊隨天殘老君身後。
“天虹大宮主何在?天相宗越於安非邀而至,敢請大宮主下降相見。”天殘老君慢聲沉喝,蒼老的聲音似沒多高,然卻傳遍了整飛仙島的每個角落。
“大長老請了!晚輩蘇嫣,乃大宮主門下,掌宮師尊正於閉關之中,不便相見,敢問大長老今為何來?”蘇嫣跪坐神鳥背上,風中衣袂飄飄,真個臨凡仙子一般。
天殘老君聽應聲的不是大宮主,微皺了下眉,道:“老朽今趟登門,隻為一事相詢。只因吾徒許清槐數年之前無故亡於錦繡湖畔,一直傳聞與貴宮有關,不得不前來問個明白。”
蘇嫣沉吟片刻,徐徐道:“貴宗門人許清槐,三前年尾隨吾宮門人至錦繡湖,後又潛入吾宮聽蘆洲,意圖不軌,已為吾宮二宮主誅伏矣。”
天殘老君面色一沉,森然道:“吾弟子許清槐性情謹慎穩重,素來和善自律,怎會做此偷雞摸狗之事,退一萬步,縱然有甚行差踏錯,貴宮給個重懲,斷掌去足亦可,廢功斷脈亦可,怎就如此草菅人命!”
蘇嫣道:“二宮主行事素來酷厲,然賞罰嚴明有度,於是非黑白生死大事,是斷不會錯的。”
天殘老君目光一寒,道:“既是如此,那便請貴宮那嚴明有度的二宮主出來相見,與老夫當面做個了斷。”
蘇嫣道:“二宮主奉玄天上帝敕令,前往南方助方少侯討伐昏君,不在島上。”
天殘老君斷喝道:“大宮主閉關,二宮主不在,辟邪宮的師長都是些縮頭龜麽!”
蘇嫣聽他言語大是不敬,羞辱尊長,心中生怒,冷冷道:“吾敬尊駕為一派宗師,方才好相說話,怎就口不擇言!即便有甚不平,早來晚來皆可,今日竟與邪穢為伍,犯吾聖境,殊實可惜!”
天殘老君勃然大怒,寒聲道:“老夫想來便來,何時何日,還需汝一賤婢指摘麽!總歸今日月缺難圓,不償我弟子性命,定不甘休!”言罷催動胯下的機關奇獸,拔地而起,直朝空中的少女掩去。
蘇嫣知其名頭,心明厲害,朝旁邊的薛小依道:“你別下來。”當即馭鳥掠下,揚起寶劍,遠遠便朝天殘老君揮出數道劍罡。
天殘老君輕哼一聲,提起獸首,迎面而上,劍罡射在機關奇獸上,竟然斜折開去,觸點不過亮了一下,片痕無存。
“來而不往非禮也!”天殘老君在獸頸上輕拍一記,獸嘴突地張啟,吐出股紫色奇焰,勢烈味惡,疾朝少女噴去。
蘇嫣心中暗凜,馭鳥避開,斜裡與天殘老君虛錯而過,貼著地面忽東忽西地飛掠,卻是要以三珠樹周邊的法陣群與敵周旋。
“哪裡走!”天殘老君沉喝,驅獸趕來,所過之處霹靂炸響光芒眩目,接二連三觸發了各個隱匿的法陣,惹來許多雷擊電繞,雖然磕磕絆絆,卻仍緊追不舍。
鍾晉與祝仲也催動胯下的機關獸,一同上前圍追堵截,只是於法陣群中要狼狽許多,與天殘老君高下立判。
“不好!這三人的坐騎皆是機關一類,似乎不太懼怕三珠樹周邊的防禦法陣……”小玄道。
“沒那麽簡單,吾宮法陣之玄妙,於地界數一數二,若是連幾隻機關都對付不了,豈非叫人笑掉大牙!”祝美菱傲然道。
“雖然久聞辟邪宮陣法了得,但要說於地界數一數二,只怕有點托大了……”小玄悄忖。
天殘老君驅獸緊追,眼見漸逼漸近,心中正喜,忽見少女提劍朝地一指,口中念念有詞,人與獸忽地一轉,莫名其妙就給移出十余丈外,方省是中了什麽移方換景之術,猛見地面裂開,又有數道烈焰惡龍般竄出,一通裹繞糾纏,欲將自己連人帶獸拖入陷坑深處。
“八熱不歸陣!”天殘老君大驚,心知此陣厲害,非虛非幻,陷者當真給拘至八熱地獄之中,急提獸首,凌空接連幾竄,同時狂催真氣,刹那間劈出十余記掌心雷,方得掙脫烈焰的纏繞,終在被陷坑吞噬前逃出。
蘇嫣暗呼可惜,但亦不得不佩服其身手了得,當即馭鳥再飛至一座隱匿法陣之上,誘等對方入甕。
天殘老君雖然脫險,卻已是一身冷汗,不覺老臉燒燙心中灼怒,倏地喝道:“你這刁詐賤婢,只會躲躲藏藏,盡耍些旁門左道的伎倆陷人,待老夫把你家寶樹毀了,瞧汝來不來戰!”當即驅獸朝三珠樹奔去,扳動獸身機關,猛見獸口大張,吐出團巨大的紫焰,滾滾投出,飛砸在三珠樹上。
三珠樹乃天界神物,非尋常水火可侵,然那紫焰沾附其上,赫是燃之不熄,且似含有穢極之毒,立如墨墜清池般朝四周蔓延開去,將樹皮枯黑了大片。
蘇嫣一驚,當即駕鳥掠向朝天殘老君,菱唇啜嘯,旋見頂上彩芒大盛,又有數隻重明鳥自樹冠中飛出,齊朝天殘老君掩去。
這數隻重明鳥本是作為預備之用,非到萬分危急關頭決不召馭,然眼下已顧不得許多,只求能阻止敵人毀樹。
就在此際,赫見空中赤焰爆閃,昏暗中現出條如龍似蟒的巨怪,拍打著四扇醜怖長翼,正疾朝問真閣頂撲落,其上跪坐著個面籠墨紗、耳懸金蛇的婦人,正是蠆嬛娘娘。
“蠆嬛妖婦!”祝美菱失聲低呼。
隻聞一聲巨響,蠆嬛娘娘已連人帶蛇破頂撞入,不知是否觸發了什麽防禦法陣,激起道道耀目的亮芒。
小玄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心底生寒。
“別個還好,給這妖婦闖入閣中,當真凶險!”祝美菱吸了口涼氣。
“我們過去!”小玄沉聲道。
“等等,不能這麽走!” 祝美菱道,“林子裡不知還有多少厲害敵人,我們從這裡下去,定然會給絆住!”
小玄抬目朝問真閣望去,稍略估了估了距離,忽朝少女問:“從此處到問真閣頂,約莫有二百余丈,你能過去嗎?”
“你是說……直接就這裡飛過去?”祝美菱遲疑道,她此時氣脈尚末全複,自感稍為勉強,但見男兒瞧著自己,要強之心一起,便即點了點頭,硬撐著道:“能!”
“走!”小玄真氣一提,率先自山腰處飛起,鳥兒似地朝問真閣掠去。
祝美菱深深呼吸,全力提聚真氣,纖纖蔥指曼妙輕拈,掐了個風遁咒,緊隨著男兒飛上空中。
兩人一前一後,於夜色中向前飛掠,底下廝殺正酣,一時無人發覺。
百丈……五十丈……二十丈……只剩最後十丈……眼見就要飛到問真閣頂,祝美菱突感某段經脈驟然一滯,一口真氣沒轉過來,整個人立朝下墜,心中驚慌,見男兒已落簷上,卻沒好意思呼救。
恰在這時,又大群身影自林中湧出,殺奔向問真閣,正衝到她下墜之處。
祝美菱面如白紙,在這種境地下落入敵海,下場如何,她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就在此瞬,腕際一緊,卻是小玄不知何時飛了回來,捉扣住她輕輕落在問真閣頂。
祝美菱有些驚魂未定,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玄瞧了瞧她。
“我沒事!”祝美菱道。
“走!”小玄走到被蠆嬛娘娘撞破的大洞處,躍了進去,祝美菱快步追去,金芒一閃,卻是撥出了背後的寶劍,也跟著跳了下去。
兩人飛到地面,卻是落在一道通道之中,周遭灑散著許多碎石斷木,塵土彌漫,卻不見蠆嬛娘娘的蹤影。
小玄望望通道的兩個方向,正遲疑該往哪邊追覓敵蹤,忽見祝美菱提劍指著一邊道:“這邊的暗藏法陣給觸發過,那妖婦理當是往這個方向去了!”
小玄循指望去,見其處空無一物,當即悄運靈力,用無相之眼再看,立見通道邊上有數團堆擠做一處的藍色暗芒,星星點點的靈能正明明滅滅地朝四下遊散——果然有座已經被破壞的小型法陣。
兩人當即沿著通道追蹤,每至分叉處,便以被觸發的暗藏法陣判斷方向,但見通道縱橫交錯綿延不盡,真個有如迷宮,如非有祝美菱引帶,多半就要迷路。
轉過一處拐角,猛見地上躺著兩名少女,嘴角溢血,兵刃丟在地上,從衣飾上瞧便知是辟邪宮的外門弟子。
“那妖婦呢?”祝美菱提聲問,蹲跪下去察探她們的傷勢,發現均是給真氣震傷。
其中一名少女勉力抬起手來,強撐著指了個方向。
祝美菱迅從貼身法囊內取出療傷丹藥,分別喂入兩名同門口中,起身便朝所指的方向追去。
小玄飛步跟隨,兩人穿廊過室,追掠了一陣,卻仍然沒能覓見蠆嬛娘娘的蹤影。
“到底往哪去了?”小玄道。
祝美菱凝思片刻,道:“那妖婦知道地胎池在哪,如果她想報仇,多半是往那裡去了!”
小玄道:“報仇與地胎池又有何乾?”
“蠆嬛妖婦與我師尊有仇。”祝美菱遲疑了下,道:“我師尊在那。”
“地胎池在哪裡?”小玄問。
“地胎池在閣底層之下,需以法陣傳送,方能進去,但蠆嬛妖婦似乎另有途徑,多年前的那次偷襲,不知是從何處潛入的。”祝美菱道。
“走,我們下去!”小玄道。
“你要下去?”祝美菱乜了他一眼。
“怎麽?”小玄問。
“那裡是禁地,外人不能進去。”祝美菱道。
“這不是事出緊急麽!”小玄道。
祝美菱默不作聲,心中愈來越發篤定:“這小賊在誑我帶他進去,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是了是了,他們邪宗此來的目的非為尋仇,而是要圖謀地胎池中的堻壤!”
小玄若有所思地瞧著她,不再說話。
“這小賊手身與我相若,可我此時氣脈尚未全複,縱然出其不意,只怕也難以得手,倘若一擊不中,那便糟了,這可如何是好……”女孩心中怦怦悄跳,念如電轉。
小玄仍沒吭聲。
“好,我們去傳送法陣。”祝美菱鎮定道,心中已有了對策。
“地胎池既然是貴宮禁地,那我還是不去為好。”小玄卻道。
“公子莫要多心,我知道你是好人。”祝美菱輕聲道,悄聚真氣,握緊了手中寶劍。
小玄看著她。
“我們這就過去,到時師尊如有見責,便由我承擔好了。”祝美菱微笑道,轉身率先朝一條通道行去,小玄慢一步跟著。
兩人才走出數步,突聞數聲驚呼傳來,似是女子聲音,祝美菱微微一怔,立時拐入另一條通道急掠,小玄提步緊隨,轉眼奔到一處廊台,只見五、六名少女守在欄杆之前,人人手持長劍,俱是辟邪宮的外門弟子,正神情緊張地投目閣外。
“怎麽了?”祝美菱提聲問。
幾名少女轉過頭來,紛紛口喚師姐垂劍行禮,其中一個道:“你快來瞧,敵人把聖樹燒著了!”
小玄同祝美菱朝外望去,見閣後的三珠樹頂上燃著熊熊紫焰,已將方圓達數畝的樹冠燒了近一成,不禁大吃一驚,仔細再看,見蘇嫣與薛小依駕馭十余隻重明鳥在與上百邪魔激戰,雖倚仗著法陣群尚能抵擋,始終緊守在主乾周圍,但已無力去顧及樹頂燃燒的紫色毒焰。
“定是那老匹夫放的火!”祝美菱怒道,遊目搜覓,卻不見天殘老君的身影。
“我下去幫忙。”小玄沉聲道。
幾名少女的目光齊落到他身上,她們此前已聽聞穆寶兒等人從外面帶回來個閣山靈寶宮弟子,據說極是俊朗,此時瞧見,果見他豐神秀逸器宇非凡,不禁驚若天人,饒是此時形勢危急,也皆按不住偷眼窺望。
祝美菱察覺,心中一陣惱火,暗啐這些癡物沒甚出息,朝小玄道:“你別下去,外間尚能支撐,我們尋那妖婦要緊!”轉向幾名外門弟子問:“這邊可有魔穢上來?”
“先前衝上來兩夥妖邪,俱給我們擊退了!”幾名少女答。
“你們仍守此處,按原先所定各司其職,莫要亂換地方!”祝美菱道。
幾名少女齊聲應了。
“我們去傳送法陣!”祝美菱對小玄道,引著他折回先前的通道之中,繼往前去。
正奔間,兩人腳下猛然一跳,似乎整座問真閣都劇顫了一下。
祝美菱面色微變,眯眼朝周圍望去,似乎施展了什麽法門,眸底泛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異芒,沉聲道:“肯定哪裡出事了!許多法陣都在晃蕩。”
小玄當即再次悄施無相之眼,只見周圍暗藏的幾座法陣俱在明明滅滅地閃晃,芒彩大為暗弱,仿佛隨時就會熄滅,道:“莫非是三珠樹遭受到損毀的原故,所以各處的法陣受到了影響?”
“多半是,三珠樹是各處法陣的法力之源。”祝美菱停了下,沉吟道,“可適才的震動又是怎麽回事?”
話音未落,腳下猛地又是一下大顫,震動竟比先前愈劇,兩人對視一眼,皆感有些不妙。
“走,快下地胎池去瞧瞧!”小玄道,心忖地胎池中的堻壤是群邪垂涎之寶,辟邪宮大宮主又在其處,眼下形勢混亂,但只要能守住那裡,便大致不會出錯。
“這小賊終要圖窮匕現了……”祝美菱心底一緊,不動聲色道:“隨我來!”
她提步掠出,在閣中拐了又拐,引著小玄奔入一道極窄的通道,忽然佇足停下。
“怎麽了?”小玄問。
“到了,這裡有個傳送法陣,可下地胎池。”祝美菱道。
小玄東張西望。
“你瞧不見的,需要禁語才能傳送。”祝美菱手心出汗,捏緊微已濕滑的劍柄,輕聲道:“你過來,站我邊上。”
小玄遲疑了下,便即邁步過去,與少女並肩立著。
“再過來點。”祝美菱輕聲道,“你瞧,這地上有圈圓形雕飾,你站進來。”
小玄瞧瞧腳下,見地面上果然有片圓形雕飾,紋刻著繁複而纖美的花枝圖案,遂依言左挪半步,踏了上去。
“小賊,你完蛋了!”祝美祝心中疾跳,定了定神,方要念動真言,陡聞一陣大響,通道前方的十字路口猛然飛沙走石,夾裹著如潮的嘶吼嗥叫在兩人眼前衝過。
兩人抬眼望去,見沙石中混雜著形形色色的奇形怪影,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翻滾著擠踏著,數量之多無以計算。
“天!這些都是拘禁在煉魔闕中的邪魔精怪,怎麽逃出來了?”祝美菱花容失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