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兩人忽然都沉默了下來，氣氛莫名有點尷尬。

　　恰好服務員這個時候把咖啡跟果汁送了上來，稍微緩解了一下氣氛。

　　拿起剛剛送上來的咖啡，沈隨遇喝了一口，覺得有些苦，就把方糖一次性放了進去。

　　見狀，顧遠順手把自己的一小碟方糖也遞給了他，「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甜食啊。」

　　「嗯，還是很喜歡，吃甜的時候，心情會好好的。」沈隨遇說道。

　　把兩個人分量的方糖都放進了咖啡裡，沈隨遇抬起頭來，笑了一聲，說道：「好了，別光說我，你呢，現在怎麼樣了？」

　　「我麼，」顧遠回答道：「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市醫院，一個人獨來獨往的。」

　　沈隨遇彎著眉眼，抬起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拿著湯匙輕輕地攪動著咖啡，調侃了一句：「高大帥氣又多金，我猜你們科室的女醫生跟護士們一定天天圍著你轉吧。」

　　顧遠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這還真沒有，她們都看不上我。」

　　「怎麼可能。」沈隨遇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挑了挑眉，滿臉不相信。

　　顧遠也沒有繼續解釋，只是笑了笑順手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接著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大概六點左右，沈隨遇就起身提出要離開了，他還要回家做飯呢。

　　見他要走，顧遠也站了起來，說：「把你的號碼給我留一個吧，以後要聯繫也方便些。」

　　「嗯，好的。」沈隨遇也沒猶豫，脫口報了一串號碼。

　　顧遠記下之後，給沈隨遇回撥了一個過去，響了兩聲之後就掛掉了：「這是我的號碼，要是遇到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來找我，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說完話，他抬起手來，想要跟以前一樣再摸一下沈隨遇的頭，但轉念一想，又放下了……他現在，沒有資格了。

　　一起並肩走到門口，在沈隨遇轉身的時候，顧遠忽然想起了什麼，出聲喊住了他。

　　「阿遇，你等等。」

　　「嗯？」沈隨遇停下來，側過身子回頭看他。

　　顧遠走到青年身邊，神情有些複雜，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把陳梓銘檢查出愛滋病的事情告訴了他，說完後，頓了頓，後面又補充道：「沒有錯的話，病應該是近半年才染上的。」

　　之所以多說後面這句話，是為了讓沈隨遇安心，讓他知道，陳梓銘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得病。

　　聞言，沈隨遇愣了半天，表情震驚到不行。

　　過了好久，他才回過神來，找回自己的聲音，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你從哪裡聽來的？」

　　顧遠告訴他：「他之前住院了，我是他的主治醫生，做全身檢查的時候發現的問題，已經確診了。」

　　「這樣啊。」沈隨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裡挺膈應的。

　　雖然沈隨遇能很肯定自己沒得這種病，但是一想起自己曾經跟陳梓銘在一起過，整個人就跟被噎了一大口米飯一樣，梗在喉嚨口，上不去下來不，哪兒哪兒都難受——

　　而且，他不知道蔣淮安知道這件事情後，會不會很介意……

　　此時此刻，沈隨遇最希望的莫過於是時光可以倒流，他能回到過去，把那個傻乎乎居然相信陳梓銘甜言蜜語的自己掐著脖子搖一搖給搖清醒過來。

　　然而時光沒法倒流，世界上唯一缺少的就是後悔藥。

　　所以沈隨遇只能這麼被噎著，心裡膈應到不行，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回到家裡，開始做飯，他都還沒有緩過來。

　　好幾次把味精錯當成鹽放進鍋裡，浪費了好幾道菜之後，趙晨趙宇兩兄弟看不下去了，他們把腦袋探進廚房喊了他一聲，沈隨遇這才眨眨眼，終於是好轉了一些。

　　把鍋裡煮壞掉的菜再一次倒進垃圾桶裡，沈隨遇彎下腰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才算是好了起來，那種自我厭惡的感覺消退了不少。

　　重新做了炒了菜，這回倒是沒有再出錯，把煮好的菜端上餐桌，沈隨遇在椅子上坐下，兩隻手托著腮幫子，眼神放空，又發起呆來，連蔣淮安回來都沒有任何反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了。

　　蔣淮安換好鞋子走進來，本來想給沈隨遇一個親吻和擁抱的，可是他一走進客廳，看到的，就是青年托著腮幫子發呆的模樣。

　　「……」

　　趙晨和趙宇見蔣淮安回來，便跟他比手畫腳了一番，最後發現默契不夠足，他們這麼比劃跟雞同鴨講似的，蔣淮安根本看不懂，於是他們也不比劃了，直接抬手指了指廚房，努努嘴，示意他自己進去看一眼。

　　蔣淮安看了他們一會，有點不明所以，不過還是照著兄弟兩人的意思，去了一趟廚房，在看清垃圾桶裡裝的滿滿都是菜之後，他明白了過來。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走到沈隨遇身後，蔣淮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柔地喊了他一聲：「小遇？」

　　「……啊？」後知後覺的應了一聲，沈隨遇轉過頭，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蔣淮安，呆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淮安啊，你回來了呀？」

　　「嗯。」俯下身在青年的額頭落下一個輕吻，又試了試溫度，確定不燒了之後，蔣淮安才拉過一個椅子坐下，「身子好些了嗎？」說著，他又把手挪到沈隨遇腰部的位置按了按，眼底藏著滿滿地笑意：「這裡還會酸嗎？抱歉，昨天我沒克制住。」

　　沈隨遇臉一紅，拍開他的手，屁股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咳了一聲，才含含糊糊地回答：「不酸了。」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瞧見他類似回避的動作，蔣淮安抿了一下唇，目光暗了暗，轉而問道：「是怎麼了嗎，廚房裡那麼多做失敗的菜？」

　　沈隨遇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有些敷衍地說：「那些啊，沒什麼，就是沒做好而已，先吃飯吧，不然就該涼了。」說完，他站了起來，去把碗筷都拿了出來。

　　招呼坐在沙發上看漫畫吃零食的趙晨和趙宇來吃飯，沈隨遇給蔣淮安盛了一碗湯，笑道：「先喝點湯暖暖胃。」

　　盯著沈隨遇看了半晌，蔣淮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花了一些時間壓制住心裡不斷升起的煩躁和不安，他低頭，一口一口地喝起了面前的湯。

　　飯桌上，兩個人都不發一語的。

　　趙晨和趙宇兩個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吃完晚飯，趙晨跟趙宇就自覺地抱著碗筷進了廚房，餐桌上就留下蔣淮安跟沈隨遇兩個人。

　　誰也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

　　等到趙晨跟趙宇兩兄弟洗完了碗，互相推攘著走了出來，沈隨遇才抬頭對蔣淮安笑了一下，跟他說：「我先去洗個澡了。」

　　沈隨遇一走，蔣淮安就把目光落到了趙晨兩兄弟上，面無表情，語氣冷冷的：「我走了都發生了什麼，你們把下午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一字不落地告訴我。」

　　有點被蔣淮安嚇到，趙晨跟趙宇不敢再嬉鬧，乖乖地點點頭，然後，兩個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哥會是這個反應，估計是覺得被膈應到了。」趙晨說。

　　「其實……我覺得，估計還有擔心蔣大哥的想法吧。」趙宇撓了撓頭，補充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知道陳梓銘得了愛滋，蔣淮安倒是沒有多大意外，他想起自己查到的那堆資料還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玩得那麼瘋，會得這種病也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

　　「你們先回去吧，明天九點再過來。」直接下了逐客令。

　　把趙晨和趙宇兩個特大瓦的燈泡趕走，蔣淮安便走進了房間，然後坐在沙發上等沈隨遇出來。

　　洗完澡，沈隨遇就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開門出來了，心不在焉的。

　　聽見浴室的門被打開，蔣淮安就站了起來，走到沈隨遇的面前站定，之後自然而然地拿過毛巾給沈隨遇擦起了頭髮。

　　「我都聽趙宇他們說了。」他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我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蔣淮安輕聲地問。

　　沈隨遇怔了怔，眼神複雜地在蔣淮安臉上轉了一圈，欲言又止：「這種事情……」像這種病，無論有沒有得，只要沾了一點關係，是誰都會下意識恐懼和避如蛇蠍的吧。

　　霸道地將人摟進懷裡，蔣淮安低下頭，狠狠的吻住了懷裡青年的唇瓣，啃咬吸吮，又在他的口腔裡肆虐掃蕩，沒有一點以往的溫柔。

　　這個吻更像是一個懲罰。

　　在沈隨遇的唇瓣上咬了一口，蔣淮安瞇著眼舔了舔被自己咬得出血的地方，隨後溫柔地注視著懷裡的青年：「這樣，你還會不安和擔心嗎？」

　　「……你。」沈隨遇瞪著眼睛呆呆地，之後嘴角揚起，綻放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微笑。

　　「傻瓜啊。」推了一下蔣淮安，沈隨遇按了按有些發紅的眼角，「要是我真的也得了病怎麼辦？」

　　「你不會，我知道。」

　　除了沈隨遇自己，再也沒有人比他還清楚青年的身體狀況了，他調查到的資料顯示著，陳梓銘混亂的生活是從跟沈隨遇分手後才開始的，而在那之前的體檢報告，他拿到的資料裡都有，很健康。

　　蔣淮安低下頭，跟沈隨遇的額頭相抵，眼底寵溺依舊，他繼續說道：「況且，即使是真的，我也願意跟你一起承擔。」

　　這是真心實意的。

　　不知不覺的，這份愛已經越來越深，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青年緊緊的鎖在自己身邊，不能離開半步，哪怕死亡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真是……」

　　聽了蔣淮安的話，沈隨遇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眼圈還是紅紅的，他吸了吸鼻子，心裡的感動滿的快要溢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何其有幸！

　　安靜地靠在蔣淮安的懷裡，沈隨遇聽著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慢慢地，他的眼神越發堅定起來，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想把空間的秘密，全部都告訴蔣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