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四五陰司
這一世,胡亥終於活過了二十四歲。
然而就在他心滿意足地等待壽終正寢的時候,他那個名叫子詹的孩兒卻突然暴斃,孩兒的獨子登基繼位。
新皇帝並不知道胡亥還活著,舉行登基大典的時候也不曾邀胡亥過去觀禮。
胡亥也沒有那個興致。
皇宮裡所謂的暴斃從來都只有一個死因——謀殺。
雖然他那孩兒只有一個妻子,一個兒子,但這並不意味著皇宮裡就沒有人想要他死。
這一世的安逸生活讓胡亥終於有時間去關注自己身邊的事,這才發現他身邊竟然還有一群奇怪的護衛。當他離開咸陽城時,他們便悄然出現,黃衣銅甲,像極了當年他親自主持燒制的兵馬俑。
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一個自稱“陰司”的黑衣人。
在第二次重生的時候,胡亥便注意到自己身邊多了這麼一個傢伙,但一直到第五世的時候,他才開始嘗試著與這人打交道。從始至終,胡亥都沒見過這人的真容,這人的作派也一如這人的名字,虛無縹緲,神出鬼沒。
陰司很少和他交流,對他的死活也漠不關心,好幾世都眼睜睜地看他去死。
但若是他主動找上門讓陰司做些事情,陰司也不會拒絕。
得知秦三世暴斃之後,胡亥便讓陰司入宮探查。
果然,嫌疑最大的竟是皇后。
但胡亥卻不好殺皇后給自己的孩兒償命。他那孩兒只有一個兒子,若這個兒子的母親被扣上弑君的罪名,影響的不僅僅是皇位更迭,更是整個嬴氏皇權的順利延續。
他當然可以讓陰司將皇后悄悄殺掉,但他那孩兒的獨子並不是個有膽識、有謀略的儲君,不然的話,他那孩兒也不會在扮演了十多年的情種之後忽然和項氏翻臉。實在是項氏生下的這坨爛泥太過糜爛,根本扶不上牆。若不更換儲君人選,大秦王朝恐怕又要面臨傾塌的危機。
據胡亥所知,嬴漢這小子的性格和扶蘇很是有幾分相似,若無人在身後轄制,沒准會做出什麼事情,捅出多大的簍子。
胡亥忍下了怒火,放過了皇后,然而沒過多久,天下還是又亂了起來。
好不容易體會了一次長壽的滋味,胡亥實在不想放棄壽終正寢的希望,終是按捺不住地插了手,將那群兵馬俑一樣的奇怪護衛派了出去,讓他們守住咸陽。
胡亥向陰司詢問過這批護衛的來歷,但陰司卻三緘其口,只說這些護衛會在他離開咸陽城的時候保護他,而他也可以對這些護衛下達一些簡單指令——必須簡單,若是指令太過複雜,這些護衛恐怕會無法執行。
陰司的話讓胡亥浮想聯翩,但此時此刻,他早已學會了向命運妥協。見陰司無意深說,胡亥便也沒再多問,只時不時地帶他們出去狩獵,自行探尋掌控這群銅甲護衛的竅門方法。
當天下大亂,叛軍再一次逼近咸陽的時候,胡亥便命令這群護衛守住咸陽,不許任何外來者進入咸陽地界。
這群護衛雖然頭腦簡單,理解力低下,但上了戰場卻是英勇無畏、無往不勝,最讓人驚駭的是他們身上的盔甲竟然刀槍不入,與叛軍作戰的時候完全就是碾壓。
有了這群無畏並且幾近無敵的護衛,咸陽頓時成了銅牆鐵壁,使得來自各地的叛軍可望而不可及。
但只靠這麼一支銅甲軍也沒可能平定天下。
打天下易,治天下難。
重生了這麼多次,胡亥再怎麼自負也有了自知之明。他很清楚,他沒能力解決動亂的根源,他甚至都不知道天下大亂的根由到底是什麼。他反反復複地嘗試了各種方法,但最終也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治標不治本。就算他率領銅甲軍大殺四方,也只能獲得暫時的平靜,時過境遷之後,動亂依舊還會到來。
何況在這一世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領兵作戰的經驗,能不能打贏還是兩說。
於是,胡亥便選擇了固守,與叛軍劃河為界,僵持起來。
胡亥本以為僵持到自己壽終正寢就算結束,然而突然有一日,他隱居的山莊裡來了一名自稱是他孩兒的不速之客。
這人如今的名字叫呂良,乃是一路叛軍的首領,他之所以會來,是想讓胡亥撤走銅甲軍,開放進入咸陽城的通道。
若是換了旁人,肯定會將呂良當成騙子抓起來,但胡亥多次重生,自己就有一肚子讓人難以置信的秘密,呂良的話不僅沒有讓他懷疑,反而給他帶來了驚喜。
胡亥只用往事試探了幾句便愈發相信呂良便是他那孩兒子詹,當即將控制銅甲軍的印信拿了出來,將銅甲軍的控制權轉交給呂良。
然而世間事從不會盡遂人意,得到銅甲軍的呂良雖然兵不血刃地攻入了咸陽城,但緊接著就被一場大火逼了出去。
這場大火異常猛烈,轉眼間就覆蓋了整個咸陽城池。
胡亥當時只驚訝於這場火的突然與猛烈,沒曾想一覺醒來,大火竟然蔓延到了山莊。
胡亥本能地想要逃命,但銅甲軍已經被呂良盡數帶走,而陰司一如既往地冷眼旁觀,胡亥左顧右盼,竟是不知該逃往哪裡。
於是乎,胡亥遭遇了他重生以來最憋屈的一次死亡——
被燒死。
好在他還是又一次地復活了,只是這一次復活的時間點完全不同於以往。
胡亥睜開眼便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咸陽,住進了山莊,而他那孩兒也已暴斃數載,如今大概都已經轉世投胎成呂良了。
胡亥本想著這一世絕對不能把銅甲軍全部交托出去,怎麼都要留幾個在身邊保命,但算算時日,距離天下大亂還早,呂良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過來。
胡亥便悠哉遊哉地過起了日子,直到今日吳名到來。
這些事,胡亥大概也在心裡憋了很久,吳名只是用法術稍一引導,他就劈裡啪啦地全都吐了出來。
聽到這裡,吳名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誤解了呂良那段無聲的記憶。
他以為胡亥身邊的軍隊是呂良派過去的,實際上,呂良當時大概也很驚駭,所以記憶裡的畫面才會如此鮮明。呂良從胡亥手中拿走的也不是兵符,而是控制銅甲軍——吳名總覺得那就是一群兵馬俑——的法寶。
他就說嘛,從胡亥離開咸陽宮到呂良起事,中間隔著幾十年呢,當年的士兵早成老頭了,哪裡還能打仗!
還有,難怪呂良那麼容易就說服了胡亥,原來中間還有這麼多的彎彎道道!
究其根本,只因為穿越男就不是主角,胡亥才是!
吳名恍然大悟,但跟著就鬱悶地發現這些事對他全無用處。
但不等吳名再去追問,原本和胡亥睡在一起的姬妾便從入夢咒中驚醒過來,接著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出一連串的尖叫。
她這一叫不僅驚動了屋外的護衛,更把胡亥也給嚇醒了。
“來人!護駕!”胡亥立刻用比那女人還要高出幾十分貝的嗓音叫嚷起來。
幾個穿銅甲的土黃色護衛立刻蜂擁而入,吳名只能丟下胡亥,先去解決這些疑似兵馬俑的大兵。
始皇帝的陵墓裡有多少兵馬俑?
後世科學家給出的估算是接近五位數!
胡亥身邊的兵馬俑雖然沒後世科學家估算的那麼多,但四位數卻是足足的。
而這些銅甲大兵既不知痛,也不畏死,普通的刀劍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普通的法術也對他們不起作用。
眼見著身邊的銅甲大兵越來越多,簡直就快把他淹沒,中間還混了一個奇怪的黑影,吳名只能快刀斬亂麻,把自己手上的自製手榴彈拿了出來。
好在這個世界依舊遵循物理化的相關定律,一番狂轟亂炸之後,銅甲大兵便成了一堆破銅爛鐵和碎石塊。那個混進來的黑影也被炸斷了雙腿,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殘喘。
吳名沒去理會已經被嚇蒙了的胡亥,抓起那個鬼影一樣的傢伙,扯掉他臉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一張白燦燦的沒毛腦袋。
吳名很是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塊白玉雕出來的臉龐,沒有頭髮也沒有睫毛,眼睛的部位大概是鑲了兩塊黑曜石,構成了這個腦袋上唯一的顏色。
偶人?!
吳名立刻萌生出了一種猜想。
玉石可以養魂,供魂魄棲身,古時的葬禮之所以不許人佩戴玉器,就是擔心本該消散的魂魄藏身于玉石當中,結果成了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但就像火藥可以製造漂亮的煙火也可以用來打仗一樣,有些修士便利用玉石的這一特性製造可供魂魄棲身的玉石雕像,進而又發展出了可以像真人一樣行走運動的玉偶人。
當然,修士的本事再大也沒法讓*的玉石像真人一樣柔軟起來,偶人也並非由一整塊玉石雕琢而成,像關節這樣的地方基本都用木頭,只在頭部或者心臟處藏了一塊刻有特殊符文的玉石。
像眼前這傢伙一樣用一整塊玉石做腦袋的倒也少見。
“你是什麼玩意?”吳名直言問道。
“吾乃始皇帝的守靈陰司。”玉石腦袋的偶人發出沉悶的聲音,聽來源卻像是出自胸腔,“汝乃何人?為何闖入始皇帝的安息之地?”
還真是始皇帝的陵寢?!
吳名心下驚訝,嘴上卻道:“你怎麼知道我是闖入的?”
陰司冷冷答道:“吾皇的魂名錄上沒有你的記載,你和你的同伴不屬於這裡!”
“連我有同伴都知道?”吳名眉峰一挑,咧開了嘴巴,“太好了,看來你比胡亥有用多了!”
說完,吳名便手掌一翻,將一顆全新的鎖魂珠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