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四八巧遇
吳名這會兒確實在想靈丹子的事。
看過那名陰司的記憶,吳名便開始後悔沒有把靈丹子抓住,但這樣的後悔並沒有持續多久。
兩次碰面都不是抓人的好機會,第一次是強弩之末,抓不到那人,第二次是投鼠忌器,不好輕舉妄動。更重要的是,他只會打架殺人,不會審問,就算把那人抓到了,他也未必能問出真相。
這樣一想,吳名便不打算再在靈丹子的身上浪費時間。
但不打算是不打算,如果靈丹子又跑來找他,吳名也不會再放他離開。
就算不能問出什麼結果,起碼也能宰了解氣!
吳名很快就把靈丹子丟到腦後,轉而開始考慮去哪裡能弄到硝石、硫磺。
就在吳名重新備戰的時候,嚴衡也完成了一場殺戮。
離開遼東,穿過遼西之後,嚴衡才發現並不是每一位郡守都收到了前往咸陽的詔書,與遼西比鄰的右北平郡郡守就只收到一封要他準備銅、錫等物資的旨意。
而就在他們一行抵達邯鄲與東郡的交界處,正準備轉水路前往咸陽的時候,嚴衡遇到了另一夥同樣去往咸陽的隊伍。
讓嚴衡頗感驚訝的是,這支來自東郡的隊伍並不屬於某郡郡守,而是東郡一周姓世家的私兵,護送的對象乃是周家嫡子。
更讓嚴衡驚訝的是,他竟然在這支隊伍裡發現了本應被他送回汶陽的何芊芊。
嚴衡想不出何芊芊有何理由會出現在這裡,但很快他便發現何芊芊向他發出了警告的暗示。
正是因為這個暗示,當周家嫡子邀請嚴衡去自己船上宴飲的時候,嚴衡便做足了防備,一發現斟到杯中的竟是毒酒,立刻將杯子摔碎,率人將包括周家嫡子在內的一船人宰了個乾淨,只留下向他示警的何芊芊及其侍女。
嚴衡命人將滿船的屍體扔入江中,自己則走到何芊芊面前,質疑道:“這傢伙為何想要殺我,難道周家與我有仇不成?”
“表兄,難道你不是因為詔書才去往咸陽的嗎?”何芊芊一邊反問,一邊努力不去看四周的血跡和死屍。
嚴衡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挑眉道:“送詔書的人跟他胡說八道了些什麼,難道他以為殺了我就能登基繼位?”
“至少會少去一個競爭對手。”何芊芊苦笑道,“我不知道那封詔書上到底寫了什麼,送詔書之人又和他說了些什麼,但我知道,他已經瘋了,不然的話也不會特意跑去汶陽將我劫來。”
何芊芊原本在汶陽老家過得悠哉遊哉,那裡既不是邊疆也不臨海,地震和海嘯產生的影響很小,這一世的她又培養了不少心腹,手裡更攥著錢財,回到老家後,便利用從遼東“學”來的一些知識置產經營,招攬人手。母親來信催她去咸陽,她也置之不理。
經過襄平的一番歷練,雖然結局算不上好,但何芊芊也想通了許多事,更猜到了許多事。
她那位表兄十有8九也是重生的,所以才會娶到上一世娶不到的男人,積累出比上一世更豐厚的基業,也有了上一世沒有的野心。
這樣一想,呂良的去向便也有了解釋——十有8九已經不在人世。
比起咸陽城裡那個一無是處的皇帝,呂良才是更加危險的競爭對手。正所謂未雨綢繆,既然名為野心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那周遭的野草就要儘快剷除。
誰不想當皇帝呢?
若是有機會,連她都想嘗嘗當女皇的滋味呢!
但想歸想,經歷了襄平的失敗後,何芊芊多少也有了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還有種種不足,而且這世上能像嚴衡一樣肯給女人機會的男人本就寥寥無幾,想靠男人的賞識出頭,實在是難如登天。
何芊芊也有些心灰意冷,但又憋了口氣,總想做出點什麼讓其他人看看。
然而就在她養精蓄銳,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一位自稱東郡周氏的男子卻突然冒了出來,說要請她一起前往咸陽,共謀宏圖大業,並以後位相許。
何芊芊自然不會相信這種瘋言瘋語,但這人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跟著一幫手持利刃的壯漢,所謂的請,其實就是擄,哪管她願意與否。
被挾持上路之後,何芊芊才慢慢得知,這姓周的男子得了一封詔書,而得到這封詔書的人就有可能下一任的皇帝。
何芊芊覺得此事太過荒謬,那人卻對此深信不疑。
某日酒醉後,那人故作神秘地向何芊芊透露,這個保證乃是神仙給的,而他之所以會許她以後位,就是想利用她公主之女的身份為自己增加籌碼。
何芊芊小心翼翼地試探了幾句,卻發現那所謂的神仙只說拿到詔書就“有可能”成為皇帝,並沒說到底要怎麼做,有什麼條件,所謂增加籌碼之類的念頭全部都是這人臆想出來的。
何芊芊越想越不對頭,但她一個弱女子,身邊又沒有武功高強的護衛,只能暫且低頭,先隨這人到了咸陽再做計較。
而就在旱路轉水路的時候,何芊芊發現自己竟然看到了嚴衡的身影。
相比瘋子一般的周姓男子,知根知底又有親緣關係的嚴衡顯然更加可靠,何芊芊當即冒險一搏,主動與嚴衡打了招呼。
但何芊芊沒想到的是,周姓男子一得知嚴衡也是奉詔而來,立刻就對他起了殺機,想要以宴請為名,設伏殺人。何芊芊嚇了一跳,生怕嚴衡誤以為是她想要害他,趕忙一邊和周姓男子虛與委蛇,一邊向嚴衡示警。
好在嚴衡一如既往地強悍,三下五除二就把危險解決掉了,只是手段未免太過血腥,竟然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嚴衡這會兒其實也在反省。
或許是受吳名影響,或許是這一次出來就沒打算再回去,他處置事情的時候就未免少了些顧忌,越發地率性而為。
嚴衡的性情其實並不比吳名穩當多少,只是從小在宮裡長大,周遭的氛圍和所受的教育逼得他不得不把謹言慎行當作律令,久而久之,就算天性難改,至少也學會了裝腔作勢。
但壓抑得久了,人就容易變態。
上一世的阮橙就是撞到了槍口上,激發了嚴衡的暴虐本性。而這一世,吳名的出現卻讓嚴衡產生了共鳴,很有一種解放自我的微妙感覺。
嚴衡對吳名的所作所為其實頗為欣賞,甚至夾雜著些許豔羨。若有可能,他很想像吳名一樣肆意而為,隨心所欲,只是幼年時的種種早已成了枷鎖,讓他把克制當成了習慣。
今天,嚴衡難得露了一回本性,雖然殺過了頭,忘了留活口,但這人不過就是一個世家子,既無爵位也無官身,殺了也就殺了,他還擔當得起。
就是不知道這人怎麼會得到一封詔書,要知道,東郡周家並不是多有名望的世家。
嚴衡有些好奇,但也懶得分出精力調查,轉而問起何芊芊的打算。
讓嚴衡有些意外的是,何芊芊並不想去咸陽,即使她的父母都在那邊。
“我怕咸陽再起大火。”見左右無人,何芊芊乾脆說了實話,“若往事重演,我一個弱女子,恐怕連逃命都來不及。”
上一世的何芊芊受咸陽大火的刺激,放火燒了叛軍的營地。但這一世,她卻像是耗光了勇氣一般,聞火變色。眼看著天災頻發,混亂將至,何芊芊就覺得咸陽城肯定又要付之一炬,若是進了咸陽城,就如進了龍潭虎穴,有命進,沒命出。
更何況家裡正急著將她嫁人,各地的名士權臣又因為一封詔書而齊聚咸陽,若那周姓男子所說當真,她只要一回家,十有□□會被當成聯姻的棋子,不是嫁周家,也會嫁王家、趙家、李家。
她也想嫁個豪傑,也想母儀天下,但無論如何,這人都得由她自己來選。
有了上一世的經歷,何芊芊對家族和父母早已不抱期待,對他們的眼光更是不以為然。而且天下豪傑不少,良人卻有幾個?就說眼前這個吧,看似有權有勢,有錢有兵,極有可能在亂世中出頭,但卻是個好男色的,甚至還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了個男妻。
相處數月,何芊芊也早看透了,嚴衡對女人根本就是毫無興趣,那位男夫人才是他的心頭好,兩輩子都舍不下的心肝寶貝。
偏偏那位男夫人又是個極為兇殘的,稍有不快就直接動手殺人。何芊芊好不容易重獲一次,寧可活著要飯都不想因為一個男人送死,就算也曾生出過一點妄念,也早被她自己掐死在了萌芽狀態。
“若是可以,我還是想去遼東。”何芊芊小心翼翼地說道。
“為何?”嚴衡疑道。
“安全。”何芊芊頓了一下,“而且,在遼東我可以做人,若是回了咸陽,我就只能做女人。”
這年月的遼東還是苦寒之地,光靠男人很難撐起一個家庭。用後世的話說,在這裡,女人得像男人一樣活著,男人得像牲口一樣活著,民風之所以彪悍就是因為不彪悍就得等死。
南邊的士族門閥瞧不起這邊,覺得這邊的人根本就是一群蠻夷,比之匈奴也強不到哪兒去。但何芊芊卻很喜歡這邊的氛圍,只覺得這邊的女人活得更有滋味,想出門就出門,想做事就做事,脾氣上來了,連自己的郎君都照揍不誤。旁人知道了,也只會笑那男人不頂事,而不會指責女人不溫婉。
若是吳名知道何芊芊心裡想什麼,肯定會嗤笑一聲,讓她先想想自己有沒有揍男人的本事,沒有金剛鑽,就別做那白日夢。
但何芊芊不會將這些想法說出來,嚴衡也不會有興趣追問,想了想便開口道:“我只能分出兩個侍衛護送你返程,若是路上遭遇兇險……”
“那是我命中有這一劫,活該倒楣。”何芊芊馬上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