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一四釋疑
畫面一轉,嬴子詹就成了呂良。
接下來的記憶又開始枯燥乏味起來,簡而言之一句話,就是廢材如何逆襲成人生贏家。
吳名立刻進入快速流覽狀態,一直到阮橙出現,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但看著看著,吳名就發現呂良竟然在上一世就和嚴衡打過交道,而他們打交道的由頭竟然是為了交易阮橙。
在此之前,嚴衡只說他用了些手段把阮橙捉了回來,並未提及詳細過程。吳名覺得事不關己,也就沒有刨根問底。昨天聽阮橙講故事的時候,他和阮橙一樣以為是阮橙的父母兄弟遭了嚴衡脅迫,沒曾想呂良竟然也在裡面插了一腳,而且還是最關鍵的那一腳。
吳名頓時滿頭黑線,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把呂良的魂魄碾碎,把嚴衡胖揍一頓。
但眼下並不是翻臉的時候,吳名狠狠瞪了嚴衡一眼,然後便收斂心神,繼續驅動鎖魂珠。
沒多久,記憶就回溯到了呂良攻打咸陽城的時候。
嚴衡終於忍不住開口,“慢一些。”
吳名回了他一記白眼,但還是把記憶的演示速度放緩了許多。
看完這段記憶,嚴衡才知道那支所謂的奇兵竟然是看守胡亥的軍隊。而胡亥本人竟然還活著,只是被圈禁在了距離咸陽城不過十幾裡遠的一座山莊裡。呂良之所以能夠策反這支軍隊,亦是因為他將調動這支軍隊的虎符藏在了圈禁胡亥的山莊當中,並且杜撰了一封揭露項氏惡行的遺書。
呂良偷偷潛入山莊,取出虎符,然後帶著虎符和遺書約見了那支軍隊的首領,用真假混雜的話編撰了一個動人心魄的故事,終是將那支軍隊收入麾下。
最讓嚴衡動容的是,在拿取虎符的時候,呂良竟大膽地與胡亥相見,表露了自己是秦三世的事,而胡亥竟然相信了。呂良之所以能順利地收服那支軍隊,與胡亥的支持有著很大的關係。
嚴衡不由得生出遐思,如今已經沒了呂良,他是否可以用同樣的法子博取胡亥的信任,將那支軍隊收為己有。
但下一瞬,嚴衡便自嘲起來。
除非吳名和那兩位奇人同時被門擠壞了腦袋,攜起手來欺騙他——這種事的可能性實在是比天地崩塌還要低,不然的話,他很可能不會有機會再去爭奪什麼天下,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就是萬幸。
這樣一感歎,嚴衡也沒了心思再去鑽研呂良的過往,輕聲對吳名道:“加快吧。”
吳名也正看得不耐煩,當即從諫如流,又把流覽速度換成了閃進模式。
很快,記憶便到了上一世的尾聲。
呂良並沒有死,只是記憶裡的畫面卻突然出現了黑屏一樣的中斷,當畫面上再次出現影像的時候,呂良已經又回到了上一世的起始點——隴西軍營。
或許是厭倦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循環往復,這一次重生後,呂良並沒像上一世那樣努力奮鬥,只在賺錢上費了些力氣,然後便自顧自地繼續做一名小卒。直到去年十月,秦四世派人給隴西送年貨的時候,給蒙家兄弟帶去了一封密函,命他們將呂良秘密處決。
因為手頭寬鬆,又沒了上進的動力,呂良平日裡沒少充當“及時雨”,身邊的同僚、同鄉或多或少地都受過他的恩惠錢財。其中一名向他借過錢款而且至今未還的同鄉恰好知曉了此事,冒著洩密殺頭的風險將這個消息送達給他,使得他終是及時逃脫。
離開隴西之後,呂良在外面漂泊了一段時間,然後便來了遼東,接著便趕上了地震。
記憶裡看不出呂良來遼東的目的,只有何芊芊一臉緋紅地主動與他搭訕,而他也刻意逢迎的畫面。
再之後,便是吳名和嚴衡都知道的情節了。
吳名結束施法,疲憊地吐了口氣。
“今天只能這樣了。”吳名道,“看這東西很耗費靈力,你要還想重溫的話,起碼得讓我恢復個兩三日。”
“不必了。”嚴衡搖搖頭,伸手攬住吳名雙肩,把他拉入懷中,“辛苦了。”
吳名微微一怔,一邊收起鎖魂珠一邊問道:“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
“夫妻之間原本就該相敬如賓。”嚴衡撫了撫他的肩頭。
吳名卻翻了個白眼,“所謂的相敬如賓其實就是相敬如冰——根本就沒有感情。”
嚴衡立刻失笑,“那就是說,夫人對我也是有感情的咯?”
“非得逼我說肉麻話嗎?”收好鎖魂珠,吳名順勢倒在嚴衡胸前,為自己省些力氣,“我對你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你對我如何,我也都知道。”
“夫人……”
嚴衡不由得低下頭,在吳名的雙唇上小心翼翼地親了又親,直到把吳名勾得不耐煩,主動伸出舌尖,將輕觸變成了深吻。
兩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地膩歪了好一陣兒,嚴衡終是戀戀不捨地放開吳名,但馬上便又按捺不住地又狠狠親了一口,然後才正色道:“夫人是想留下呂良的魂魄?”
“嗯。”吳名點頭,“興許會有些用處,不過也只是興許。”
“那他和先帝的干係就不要外泄了,只當他是一名有些特殊的逃犯就好。”嚴衡撫摸著吳名的背脊,輕聲叮嚀,“我會派人把他的屍體送去隴西,算是賣蒙將軍和蒙上卿一個人情。至於他們怎麼處置這具屍體,那就是他們的事了,與我無關。”
“那你可得讓人快去快回,隴西和這裡的距離可不短。”吳名道,“這一次我可不會再出手幫忙,他們要是在外面待久了,萬一趕上點什麼事情,那可就回不來了。”
“我知道。”嚴衡點點頭,轉而道,“阮橙呢?你想如何處置?”
“先關著吧。”吳名道,“反正你也不差他那一口吃的。”
“我以為你會殺了他。”嚴衡微感驚訝。
“怎麼可能下得去手?”吳名白了他一眼,“他現在用的可是我的身體——呃,確切地說,是我用過的身體。”
“審也不審?”嚴衡追問道。
吳名歎了口氣,“你覺得那種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白癡能知道什麼?”
嚴衡怔了怔,很快失笑,“也是。”
吳名這會兒卻是想起嚴衡和呂良聯手把阮橙騙入陷阱的事,立刻瞪眼道:“話說回來了,你竟然和呂良合作過呢!為什麼沒告訴我?”
嚴衡輕咳一聲,尷尬道:“那時候,我以為你就是阮橙。若你還記得上一世的事,那你對呂良的信任肯定是遠勝於我的。就算我說了,你也未必肯相信,最後不過是平白影響你我之間的關係。”
“你以為不說就不影響了?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瞞著我?”吳名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沒……”嚴衡本想否定,被吳名用眼睛一瞪,立刻改口道,“沒什麼,就算有,也都是關於阮橙的。你也知道,上一世的時候,我把他折磨得不輕……”
“哦,對了!”吳名恍然擊掌,“你若是有空,不妨再過去嚇唬嚇唬他,也算是幫我報仇雪恨!”
“嚇唬?”嚴衡微微一怔。
“是呀。”吳名點頭,“我這人可是很記仇的!他平白無故把我拖進這個鬼地方,我當然得好好報答他一番!既然我不捨得對他動真格的,那就只能從心靈上折磨他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不是一般的害怕!你往那兒一站,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牙齒都打顫!”
嚴衡呆了幾秒,遲疑地問道:“你就不怕我和他接觸多,對他……舊情複燃?”
“你要是能對著那張臉舊情複燃,那我以後再也不說你是顏控——咳咳,只認臉了。”吳名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嚴衡根本不知道顏控是什麼意思。
“眼孔?”嚴衡還是注意到了這個詞語。
“容顏的顏,控制的控,就是只看重容貌、只喜歡美人的意思。”吳名無奈地解釋道,“我們那邊的一個俗語,類似于齊宣王的寡人有疾。”
“對了,我剛剛看到呂良的記憶裡有些陌生的景觀,難道說,那裡就是你的故鄉?”嚴衡好奇地問道。
“你說的死我剛開始施法的時候出現的一些城市吧?”吳名問。
“對。”嚴衡點頭,“那是……城……?”
“就是城。”吳名道,“後世的人習慣叫城市,用來區別於縣鄉。”
吳名乾脆拽了兩張紙過來,一邊畫一邊講解。
嚴衡摟著他的腰,專心地聽他介紹,時不時地問上兩句。
見嚴衡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吳名也起了興致,乾脆把飛機、大炮什麼的都給畫了出來,從日常生活講到現代戰爭。
一直到天色將黑,吳名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兩人這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教學。
看到自己畫出來的一大疊圖畫,吳名忽然驚覺自己好像講太多了,下意識地就想把圖紙扔碳盆裡燒掉。
嚴衡卻伸手將他攔住,“別燒,給我。”
吳名遲疑了一下,終是把這疊圖紙都交到嚴衡手中,叮囑道:“別讓人看到比較好。”
“夫人放心。”嚴衡接過圖紙,一臉嚴肅地向吳名保證道,“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你的來處。”
“我明白。”吳名拍拍嚴衡肩膀,以示信賴,“先吃飯,吃完飯,我再和你細說。”
“好。”嚴衡一手抓著圖紙,一手摟著吳名,起身出門。
第二天,嚴衡便派出兩路人馬。一路向西,把裝有呂良身體的冰棺送往隴西;另一路向南,去南邊的郡縣收購糧食,順便把何芊芊送往何氏的老家汶陽。
何芊芊自然是不願意走的,但嚴衡只把蒙毅寫給他的信往何芊芊面前一扔,然後便命人給她收拾行裝。
看完這封信,何芊芊頓時臉色大變。
蒙毅的信裡並未提及太多,然而僅僅指出呂良乃是嬴漢親自下密旨要求殺死之人就足以讓何芊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咸陽城裡的那位皇帝表兄同樣重生了,而且和她一樣清清楚楚地記得上一世的事情!
何芊芊並不蠢笨。看過這封信,再聯想到呂良的失蹤,她便意識到一切都已經不會像上一世那樣發展,在只有天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情況下,繼續留在人生地不熟的遼東已經失去意義。
也正因如此,何芊芊雖然還有諸多疑慮,但終是乖乖上了馬車,帶著僕婦隨從離開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