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冰炎因為工作先離開了，西瑞馬上拖著褚冥漾去醫療班跟千冬歲炫耀，弒影就這樣默默的跟在後面。

　　對於西瑞的挑釁，千冬歲完全不打算理會，他直接把視線轉向褚冥漾，「漾漾你……」他不是質疑他的能力，只是覺得這麼短的時間就要實戰有點強人所難。

　　褚冥漾很無奈的說：「學長推薦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上場，不只是因為實力不足，他更怕扯人後腿。

　　「漾漾好厲害！」喵喵露出大大的笑容，「喵喵一定會去給你加油的！」

　　褚冥漾傻笑，他覺得他根本是去給人秒殺的……喵喵大概還沒加油他就下場了。

　　「如果有需要，等我身體好了之後我可以幫忙你實戰的部分。」千冬歲推了推眼鏡，好心的提議。

　　「那我……」

　　「用不著四眼田雞的幫忙，本大爺絕對能把漾～訓練成絕世高手的！」西瑞熱血沸騰的把腳踩到椅子上握著拳頭說。

　　「我……」

　　「你師父要你回去特訓。」默默站在後面的弒影突然出聲，清冷的聲音瞬間讓氣氛凍結。

　　褚冥漾眼神瞬間死了，他寧願上場被秒殺也不想給那個記憶中唯恐天下不亂、整死人不償命的扇訓練，他大概不用看到明天的太陽──不、應該說連當天的夕陽都看不到。

　　「……漾漾，這位是……？」沉默了良久，千冬歲率先開口，他有注意到這個人跟著漾漾進來，不過他的表情很冷，感覺就是不好招惹的人物。

　　「以前的朋友。」褚冥漾搶先一步說，然後跟沉默的弒影大眼瞪小眼。

　　「漾～他不是你的使役獸嗎？」西瑞拍上褚冥漾的肩膀。

　　「……還沒簽契約。」褚冥漾沉默了三秒，低著頭說，他知道這樣說會傷到弒影，但是他有他的理由。

　　「幹什麼幹什麼！漾～的小弟千里迢迢的跑回來找你，居然要丟下他孤苦伶仃一個人浪跡天涯嗎？」西瑞一手拿著繡著雄壯飛龍的手帕作拭淚狀，一手食指礙眼的比著褚冥漾，「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忘恩負義的人！」

　　褚冥漾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張開手掌對著地面，「移送陣。」地上一秒出現小型的魔法陣，下一秒人就消失了。

　　西瑞難得錯愕了，他張大嘴巴，「漾～哭了？」

　　「不良少年果然沒什麼大腦！」千冬歲罵了聲，「如果漾漾忘恩負義，他也不會說是以前的朋友。」

　　「對啊！要也是說以前的使役獸吧！」喵喵瞪大了眼不滿的看著西瑞，「我們是看你沒有傷害漾漾的份上才沒反對你跟他做朋友，如果你只會害漾漾難過，那就不要靠近他！」

　　西瑞呆呆看著褚冥漾離開的方向，反常的沒有說任何反駁。

　　「對了，那個人呢？」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句。

　　原本站著弒影的位置，空無一人。

　　「吼～！」巨大的吼聲傳遍整個山谷，雪片隨著震動紛紛從壁上、樹上落下，雪地上一紫一黑的身影穿梭著對付一隻龐大身軀的雪怪。

　　他們接到的委託是希望殺了那隻雪怪，救出被他擄走的人，不過到目前為止雪怪也只是阻止他們靠近，就像看門犬一樣保護裡面的人，只要不靠近就沒事，讓他們察覺有異，決定先觀察一下。

　　翻身躲過雪怪的攻擊，黑袍正準備下一波攻擊時，突然地上出現傳送陣，一個人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雪怪的大掌即將落下，黑袍睜大了眼睛，「褚！」

　　褚冥漾茫然的看著一片黑壓壓的東西迅速往他頭上靠近。

　　就在大掌即將拍上褚冥漾的頭之際，硬生生的轉了個方向，拍向旁邊的雪地，激起的雪花飛濺，不過在碰上褚冥漾前就被他身上的結界擋住了。

　　「褚！」冰炎很快的把褚冥漾拉遠，怒道：「你跑來這……呃？」

　　褚冥漾在冰炎還沒說完就整個人撲上去，臉埋在他胸前，緊緊的抱著他，肩膀不斷顫抖著。

　　雪怪不知道為什麼也停下了攻勢，靜靜的站在那裡，也不管在他攻擊範圍裡的夏碎。

　　「怎麼了？」夏碎疑惑的走過去，「為什麼褚會出現在這裡？」

　　冰炎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褚冥漾腦中沒有明確的思緒，他只知道他很難過，卻又不知道原因，在他離開沒多久後到底發生什麼事？

　　『妖師一族……』雪怪直直的朝他們走過去，冰炎瞬間把烽云凋戈橫在身前，反倒是褚冥漾聽到雪怪的聲音抬起頭來，有點紅腫濕潤的眼看向雪怪。

　　突然雪怪的身形不斷縮小成青年的形體，白色的絨毛逐漸被衣服替代，毛茸茸的臉突然變成有著清澈藍眼的臉龐，長度及腳跟的銀髮披散下來，他走到褚冥漾面前跪下，「請救救你的族人，拜託！」

　　褚冥漾把眼淚擦乾，轉身困惑的看著跪著的人……獸？以有點啞的聲音開口：「族人？」

　　「雪怪」顧忌的看了褚冥漾附近的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說：「村子的人為了把他帶回去殺了，找了好幾次人來。」

　　冰炎和夏碎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皺眉，看來這次任務問題出在委託人，冰炎上前說道：「我們是公會的人，接到任務說要救出被你擄走的人……」

　　「騙鬼！他們恨不得殺了他，要不是逃到我這，他早就被他們殺了！」「雪怪」打斷他的話，憤怒得表情都猙獰了。

　　褚冥漾深吸了口氣回復心情，說：「呃……可以去看看他嗎？」看到他疑慮的表情，又補充：「他們很明理的，不用擔心。」

　　「雪怪」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點頭，領著他們走進山洞。

　　山洞裡沒有他們想像的貧乏，沿路上有幾個光點，最深處居然還有門，門打開後，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床，床上躺著一位臉色蒼白的男孩，臉上有多處淤血，像是被人毆打過，床邊有些散亂的藥罐。

　　在山洞裡看到床的褚冥漾明顯愣了下，原來床是山洞的基本配備嗎？千年前的秘密基地有，弒影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也有，再過一千年會不會還有自動洗衣機？

　　於是褚冥漾被巴了，冰炎咬著牙說：「想太多，要不要再來個自動販賣機？」

　　褚冥漾認真覺得如果他說要，他大概會被丟進洗衣機。

　　床上的人聽到聲音有了動靜，他張開眼迷糊呢喃了句：「冬遠？」

　　「願！」被喚作冬遠的雪怪很快的湊上前把他扶起身來，「我把你的族人帶來了救你了！」

　　褚冥漾硬著頭皮走向前問：「請問……發生什麼事了？」這明明不是他的任務，結果因為他剛好是「族人」就莫名其妙變成要他處理的樣子。

　　叫願的孩子虛弱的想說什麼，馬上被冬遠阻止，直接幫他說：「村子的人發現他是……族，想盡辦法追殺他，半路被我救回來，之後就常常有不認識的人要來殺我或是帶走他，而且來的人越來越強……」他沒有說出是什麼種族是顧慮到還有其他人，不過那兩個看起來不是很在意那個「……」。

　　褚冥漾皺眉，原來妖師一族是什麼惡名昭彰的種族，人人喊打嗎？但是那個孩子看起來也沒做過什麼啊！這樣就被追殺也太過分了，冰炎和夏碎臉色也變得凝重。

　　那個孩子全身傷痕累累，很多傷口都結痂了，比較重的傷口似乎還滲著血絲，不難想像之前遭受了什麼對待，不過孩子臉上完全沒有憎恨的表情。

　　「先把他送進醫療班吧！」冰炎走上前，直直的看著瞬間警戒的冬遠，「請相信我們是真心想救他的，以主神的名義發誓，我們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

　　「對啊，先帶他去療傷吧！學長他們不會傷害他的。」褚冥漾跟著說，然後對願伸出手，「請相信我們。」

　　願毫不猶豫的伸出手握上，幾個人腳下瞬間出現移送陣。

　　把願交給提爾治療後，幾個人待在病房外或坐或站。

　　「我先去回報任務，順便請公會取消那個任務。」夏碎欠身離開了。

　　褚冥漾覺得氣氛有夠詭異的，忍不住打破沉默：「我可以請問你們怎麼認識的嗎？」

　　「某次被人追捕的時候他救了我，還把他所剩無幾的食物分我吃。」冷靜下來的冬遠有著清冷但不凍人的氣質，「因為是稀有的幻獸，很多人都想把我抓去賣，本來以為願也是其中之一，結果他請我吃飽後就讓我走了，還用他們一族的言靈祝福我不會再被抓到。」

　　明顯看出褚冥漾眼中的疑問，冬遠又說：「雪怪只是其中一個擬態，總之之後我知道他也是那種常被追捕，甚至追殺的種族，就想待在他身邊保護他，只是他一直不肯接受我當他的使役獸。」

　　怎麼覺得很耳熟……褚冥漾搔搔頭回想到千年前的事情。

　　「大概是不想束縛你的自由吧？」褚冥漾猜測道，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冬遠勾起一個莫名的笑容，「我活了一千多年了，一直都只有自己一個，身邊沒有真正能讓我信任的人，每天活在提心吊膽中，我不這麼覺得這樣是自由。」

　　「跟著信任的人也是另一種自由，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幻獸願意放棄永生跟隨主人。」冬遠直直看著表情疑惑的褚冥漾，「沒有人能臆測他人所謂的自由，而我的自由是跟著他、保護他。」

　　褚冥漾沉默了，這點他倒是沒有想過，只是不想束縛一個生命，沒想過每個人對自由的定義不同，不過他還是有個問題，「如果主人死了又投胎呢？」

　　「那就要看契約了。」冬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當初是約定千年後如果還是沒找到更好的主人，他就會回來，但是前世的我只是希望他自由。」褚冥漾低著頭說。

　　「幻獸一生只願意臣服於一個主人，或者該說靈魂，所以那個約定基本上是無效的。」冬遠笑意擴大了，「他沒有去找新主人，對吧？」

　　褚冥漾一瞬間有種被擺一道的感覺。

　　「他願意回來臣服於主人的轉世，代表他也認同你，不只是因為你是轉世，還有……」冬遠湊近褚冥漾的耳邊輕聲說：「有沒有人說過你的靈魂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