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淨化完入口附近的鬼族後，為了不浪費時間，漾漾替自己和弒影下了隱身術法，穿過其他鬼族，進入村子裡尋找那些沒有變成鬼族的人。

　　由弒影帶路，漾漾在首領屋子附近找到了前任首領和幾位守衛在屋子外的十幾位族人，他們身上已經沾染了部份的死氣，但是仍硬撐著不讓已經完全變成鬼族的族人闖入，而那些變成半鬼族的族人也盡了全力保持理智，幫忙擋住鬼族的攻擊。

　　「爺爺！」漾漾用光刃劈開了正想襲擊前任首領的鬼族，緊接著用光元素補強了原本在屋子周圍的結界，讓其他鬼族有所忌憚不敢靠近。

　　「漾漾？你怎麼回來了？」老態龍鍾的前任首領驚訝的看著原本應該去祭拜父母的孩子。

　　「漾漾，首領呢？」那些族人也靠了過來，他們知道首領跟這位孩子在兩天前一起出去了，但是現在回來的只有漾漾和站在旁邊的弒影，也就是漾漾的使役獸，雖然沒看過他的獸型，但是大家都知道漾漾有一隻會變成人形還總是穿得全身黑的使役獸。

　　至於弒影頭上的角，他從以前就習慣在陌生人面前用幻術隱藏起來了。

　　「凡斯叔叔還沒回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漾漾焦急的說，並且撲上了看起來面容有些憔悴的長老，突然，漾漾胸前的項鍊再度發光，前任首領身上的黑氣頓時消失了大半。

　　周圍的族人驚訝的看著漾漾，長老則是不浪費時間的說：「就在你們出去的時候，有很多鬼族靠近入口，召來了大量的死氣，大部分的族人都吸入太多死氣變成鬼族，這些是目前找到倖存的，裡面那些孩子則是被我們趕進去保護的。」

　　漾漾朝屋子的窗戶看進去，一群年幼的孩子害怕的瑟縮在屋子內，看似是毫髮無傷，但是如果屋子被攻破的話，族人們盡心盡力的保護就白費了。

　　「我可以把整間屋子傳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大家都先進去吧！」漾漾也很快速的提出自己可以幫忙的事。

　　族人們互相看了幾眼，然後齊齊看向長老，長老十分正經，或者說是毅然決然的表情對漾漾說道：「我們要留下來。」

　　沒有族人懷疑漾漾的能力，雖然他才十三歲，但是在妖師一族遷移路途中，幾乎所有的防禦守衛的工作都是長老、首領、漾漾和弒影在負責的，面對外來的攻擊他們可說是應付得遊刃有餘，只有少數時候他們休息時，才輪到其他族人們幫點忙，因此族人絕對不會小看漾漾的實力，只是他們還有事情該做。

　　「什麼？」漾漾愣住，但仍解決了一位撲過來的鬼族：「阿姨抱歉了。」

　　「村裡應該還有其他倖存的族人，不能丟下他們，而且我們還要等首領回來。」一位族人接著說，也幫忙擊敗失去理智的鬼族，看著曾經熟悉的族人，他沉痛的對著他們說：「對不起。」

　　『不能丟下他們……那要丟下你們嗎？』漾漾問不出口，只能用很難過的表情望著從以前到現在，總是用包容和藹的態度照顧自己的前任首領，就像是被遺棄的小狗一般無辜又可憐，在旁邊的族人都忍不住想撲上前摸摸他的頭安慰他。

　　長老看出他在想什麼，但他搖搖頭，上前揉了揉漾漾留著跟凡斯一樣俐落短髮的頭：「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這些孩子送走，到時候你再折返過來找我們。」

　　然後長老給了漾漾一顆水晶，告訴他：「這是回村子的傳送陣，你可以放進你母親的手鍊，或者是弒影戴的手環，那兩副都有收納功能。把他們安頓好再回來吧！拜託你了，漾漾。」

　　「……至少，讓一些族人一起過去吧！」漾漾懇求的說，他有預感這會是他最後一次看到他們，但是看他們的態度，不管怎麼說都不會改變主意吧！因此，漾漾真切的希望能多救幾個就多救幾個。

　　「……你們幾個，一起過去。」長老不知道漾漾的預感，但是他想到把所有孩子都丟給漾漾似乎不妥，於是派了幾位族人跟漾漾一起走。

　　「是。」被點到的族人也不多廢話，很快的走到漾漾身後。

　　「……可以再幾個嗎？」漾漾拉住長老的手，仰起可愛的臉可憐兮兮的說著。

　　「……」長老對於漾漾的可愛攻勢完全沒輒，嘆了口氣，又點了幾個過去。

　　「爺爺要不要先過去安頓好族人再過來？」掙扎了下，漾漾還是問出來了，畢竟在族內長老是他少數熟悉的親人，比起其他族人，漾漾更希望能救他。

　　雖然漾漾在族裡備受稱讚，但是卻沒有人是以平等的地位看待他的，長輩當他是乖巧能幹的孩子，孩子尊敬他，卻也無法把他當成玩伴一起嬉笑玩鬧，因此在族裡他最熟稔的也只有凡斯和長老而已。

　　搖搖頭，年邁的前任首領推了推漾漾，說道：「快去吧！」

　　「……我知道了。」漾漾用力抱了下前任首領，跑回屋子前，讓族人們都進去後，回頭大喊：「爺爺再見！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傳送陣的光芒亮起，漾漾、弒影以及整棟房子都壟罩在陣法中，漸漸消失了身影。

　　整頓好族人，在蘭奇納谷交代族人千萬不要出去，並做了個完全無法進出且隱藏氣息的結界後，漾漾帶著弒影再度回到村落中。

　　雖然早已有了預感，但是從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除了在離開前躺滿了一地的屍體，現在四周插滿了精靈軍的旗幟，繡著銀色絲線的美麗圖騰撕裂了黑色的空氣飄揚著。

　　大人、小孩，睜著眼睛的長老，同樣死亡的精靈。

　　唯一存活著的，是跪在地上顫抖著，卻再也掉不下淚的精靈。他穿著一身輕盈盔甲，全身都是血，放在地上的插著銳利的箭矢，沒入手背的尖端附近是一片黑，像是純潔無瑕的白玉被污染了般。

　　「……亞那哥哥？」漾漾有點遲疑的喊道。

　　聽到漾漾的聲音，精靈全身一震，抬起頭來往漾漾的方向看過去，銀色的眼經盈滿了害怕、後悔和許多無以名狀的痛苦情緒：「漾……漾？」

　　「真的是亞那哥哥……」漾漾愣愣的看著轉過頭來的亞那。

　　「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亞那顫抖著，不停的道著歉，此刻的他完全沒有平時輕鬆脫線的模樣，就連面對族人的精明也不復見。

　　見狀，漾漾快步跑到亞那面前，抓起插著箭矢的手，小心翼翼的拔起箭矢，接著非常迅速的治療好傷口，動作十分熟練。

　　突然，漾漾的動作一頓，手就這樣繼續抓著亞那的手腕，他望向亞那的銀眸，有點顫抖的開口：「爺爺……是你殺的？」

　　「對不起、對不起……」亞那一震，又繼續不停的道著歉，他的眼神沒有焦距，完全映不出漾漾的身影，但是溢滿了痛苦、害怕的情緒。

　　看著亞那的眼睛，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漾漾突然覺得精靈的樣子有些不自然，於是他開口吐出了另一句話：「你的眼睛……？」

　　「聽說精靈的現世視力消失後，都是用異世之眼在分辨敵人和己方。異世之眼是拿來看時間之流以及非現實的靈魂和氣息，用在現世上的話只能看見模糊的東西。」原本站在他們後面的弒影難得說了這麼多話，他蹲下來稍稍抬起亞那的臉，然後放開，轉頭對著似乎陷入混亂中的主人說：「他應該都是用氣息和感覺在分辨鬼族的氣息，而且精靈武軍無法幫忙淨化，只好全部殺了，至少在他們尚有理智時讓他們離開，但是地上那些精靈……？」

　　弒影有點疑惑的看著躺了滿地的精靈武軍，亞那應該不會對自己的族人下手吧？是誰做的？連長老都打不過的精靈武軍……該不會是？

　　弒影正想把猜測告訴主人，突然發現主人抓著精靈的手低著頭，似乎在沉思什麼。

　　過了一會兒，漾漾慢慢抬起頭，表情是亞那從沒看過的嚴肅：「黑暗會籠罩，生命會消逝，西之丘的土地不會有任何生機……眼前的人會死絕……不會太快死亡……應該痛苦的直到最後，愛人、子孫都要承受妖師的憎恨，驍勇善戰的三王子……詛咒你們……？」

　　「咦！？」亞那十分錯愕的看著重複了不久前凡斯說過的話的漾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