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漾漾。」伊多帶著溫暖的笑容走了過來，「幸好都沒什麼大礙，辛苦了。」

　　「辛苦的是學長他們。」褚冥漾抓抓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主要打的還是其他人，他也只是在旁邊看情況然後提點一下而已，最後的動作如果沒有他們配合可能也無法完成，真要說起來，他覺得他沒做什麼。

　　伊多笑著搖搖頭，「我聽說了喔，是你告訴冰炎殿下他們的團體合作不足，還有最後的牽制動作也是你做的不是嗎？」

　　「喔喔我也有聽說，漾漾還有出手保護庚，讓她傷勢沒有再加重。」提爾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是啊，而且褚還有在附近支援，幫了不少忙。」夏碎也讚許的說。

　　「輔助也是很重要的，不就是你提點我們這件事的嗎？」冰炎拍拍他的肩膀，毫不掩飾的說：「因為有你的提點，我們後來攻擊才能比較有效率，這是你的功勞。」

　　接連被四個人稱讚，褚冥漾害羞到想找個洞躲起來，從小被同學罵衰人漾的他是第一次受到這麼多肯定，讓他有點……不知所措，最後只是低著頭小小聲的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幫上什麼忙，而且安地爾還是逃走了……」

　　「被他逃走是那群黑袍紫袍的問題啦！漾漾你做得很好了！」提爾笑著拍拍他的背，然後朝著冰炎擠眉弄眼，「喂喂，該加強了。」

　　下一秒，提爾整個人被踹飛到街道的另外一頭還撞毀了一些街物，其他醫療班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習慣了一樣。

　　沒多久提爾就一邊哀一邊跳回來，口中還碎碎唸真是一點玩笑都開不起，整個人還是活跳跳的。

　　褚冥漾無言了幾秒，笑了出來，心情輕鬆多了，「謝謝你們。」他知道他們是為了解除他的窘境才這樣的，也真辛苦輔長自願被踹飛……或者是他早就習慣了？

　　幾個人都帶著笑意點點頭，提爾更是哈哈大笑的拍著他的背說：「沒什麼好謝的！」然後被冰炎一把扯開手，「只是碰一下也要吃醋……哇啊──！」

　　遠方的街道多了位蓬毛獅頭當牆上裝飾。

　　後來褚冥漾跟著伊多回到地下石窟植情報水晶，冰炎和夏碎則是去醫療班治療並回報任務情報。

　　原本的石窟因為剛才的打鬥整個被夷為平地，剩下一片又一片的廢墟，到處都有還不斷落下坍塌的土石，一些比較危險的地方也被用了類似網子的東西搭上補強，以免塌得更加嚴重。

　　植好水晶後，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拿著手指的九瀾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他們面前。

　　打過招呼，確認褚冥漾說的手指就是那支後，九瀾才說起他跑來這邊的原因。

　　因為打鬥破壞了整個地下建設的緣故，一些原本深埋在石窟地下的骨頭露了出來，現在一堆情報班和醫療班的人正在一邊挖一邊研究，判斷這裡可能是古戰場。

　　從九瀾說到古戰場開始，褚冥漾就一直沉默不語，對於他奇怪的樣子，九瀾和伊多都沒有多問什麼，領著他一起走到最前面觀看開挖的情景。

　　「不過也真奇怪，這麼大規模的戰爭居然沒有人知道，還蓋了一個城鎮在上面是怎麼回事？」充當講解員的九瀾說完也有點疑惑的喃喃自語。

　　「會不會是因為這場戰爭太過突然，又發生地底崩塌埋住雙方戰兵，所以才會沒有消息傳出？」伊多看著不斷被挖出的枯骨、破碎兵器和其他特殊物品，猜測道。

　　凝視著曾經在戰場上活躍的精靈此時剩下的枯骨，褚冥漾的眼神越來越悲傷，雖然知道真相，此時他卻覺得有什麼梗在喉頭，怎樣都說不出話來，胸口異常的煩悶沉重。

　　「九瀾！挖到奇怪的東西！」

　　那一秒，幾乎是同時的，九瀾跟褚冥漾馬上從高斜坡往下跳，九瀾沿著坡往下滑，褚冥漾則是用簡便的風法術快速下降，兩人很快就跑到出聲的人面前。

　　那邊的紅袍都愣了下，沒想到那個新生也對挖出來的東西這麼有興趣，就連九瀾都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在搬開好幾個枯骨後，幾個紅袍合力搬出一個大石棺，上面刻了很多很像花紋的文字。

　　褚冥漾沉默的凝視著石棺，他有種呼吸瞬間停滯的感覺，口舌異常的乾燥起來，心中彷彿有千萬道不要打開的吶喊聲。

　　「漾漾？」不久後也跟著過來的伊多發現他的異狀，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讓他瞬間驚醒。

　　「咦？呃，我沒事。」褚冥漾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伊多擔心的看著他，最終沒有說什麼。

　　看著紅袍把刀插進蓋縫層試圖移動棺蓋，心中的警告越來越強烈，但是現在的他無法制止他們，或者該說沒資格制止他們。

　　似乎忘了什麼……？為什麼心中的示警聲會如此的急促？褚冥漾不自覺的摸著心口。

　　直到九瀾毫無對待古物的小心翼翼感，用力的踹開棺蓋後，他終於想起為什麼了。

　　空氣中傳來細微的破碎聲，附近的人紛紛倒退了一步，震驚的望著石棺，只有褚冥漾毫無異樣的站在原地。

　　「……看來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居然能把我們的護符瞬間震碎。」九瀾勾起了異常感興趣的笑容，轉頭看向表情怪異的褚冥漾，「不過褚冥漾倒是完全沒事呢。」他奇怪的舉動讓他越來越感興趣了，再加上之前的事蹟，這個新生絕對不是只有新生這麼簡單。

　　褚冥漾恍然大悟，他就說他好像忘了什麼，原來是前世的他和亞那合力設計了一些保護石棺內的人的咒語，如果是鬼族打開棺蓋，上面的防護咒會瞬間殲滅範圍內的鬼族；如果是其他種族，則是主動發出強力攻擊，沒有任何防護的話不死也會重傷。

　　大概因為身上有前世力量的關係，那個保護咒對他完全沒有效用，。

　　石棺打開的煙霧消散之後，裡面有一具完整的枯骨，穿著整套保存得完整至極、完全沒有因時間流逝而破損的黑色大長袍。枯骨空蕩的黑色眼眶仰望著天頂，像是四周的喧嘩都不能對它造成任何影響，仍舊沉靜的在那邊不為所動。

　　石棺裡面連一個陪葬品都沒有、只在下面墊了一塊質感看上去很好的白色毛料而已，另外側邊刻了許多古代的文字，跟蓋上的是一樣的圖字型。

　　看著熟悉的服飾及變成枯骨的人，兩條清淚頓時滑落臉頰，滴在地上染濕了地板，停也停不下來，他分不清楚是前世的他還是現在的他的眼淚，只知道他很悲傷很悲傷，滿腔的痛苦喧囂著卻無法發洩，只能化為清淚不斷的流下。

　　周圍的人似乎都嚇了一大跳，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無聲哭了起來。

　　「漾漾你怎麼了？」伊多關心的問，得到的只有搖頭的回答。

　　一個黑色人影瞬間出現在褚冥漾面前，不發一語的站著，像是想提醒他還有他在一樣。

　　千年前的悲劇，讓現在的他不得不背負沉重到難以喘息的責任，不得不強迫自己在短時間內接收所有痛苦的記憶和無以數計的知識，不得不在接收前世思想的同時見識到世間的人情冷暖，但是，他卻無法恨那個悲痛至極卻總是咬著牙走下去的他。

　　他知道每當遇到跟前世有關的人事物，情緒總會有強烈的起伏，就像心中還住著一個人，一直影響著自己的情緒，而被感染的他因此跟著憤怒、跟著悲傷，不過他後來發現，這已經不只是記憶影響了，而是刻在靈魂最深層的、最深刻的傷痕，連帶的影響了現在的他。

　　千年前的他，心在哭，一直在哭，卻總是在面對他人時露出最溫暖的笑容，讓他看了也心疼起來。

　　那個被迫成熟面對一切的孩子是這麼的小，比現在的他小了好多，卻比他更加堅強，用著堅定卻傷痕累累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前邁進，也不輕易向人求救，自己一個人吞下所有的陰霾。

　　他想他知道弒影為什麼堅持回來找他了，他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陪伴著那個小了他近千歲的孩子的人，一路看著他顛簸過來，傷痕累累卻不示弱，一心只想著替他人做些什麼，卻很少為自己想。如果他是弒影，一定也不忍心放他一個人吧！

　　這麼說來，前世的他從來就不是孤單的，無論失去了誰，弒影總是默默的跟在身後，他不多話，僅僅是陪伴著，不斷的提醒著他不是一個人。

　　──僅僅是存在，就給了那個孩子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他想他應該感謝弒影，沒有弒影就沒有現在的他。

　　擦擦眼淚，褚冥漾抬起頭來看著看似冷淡，其實關心著他的弒影，「謝謝你。」

　　弒影勾起一個淡到不注意看就無法發現的微笑，「我沒做什麼。」

　　「我們先去旁邊休息一下吧。」伊多見褚冥漾心情平復下來了，微笑的說，其他人也很貼心的不多問什麼。

　　他們到一個比較平坦的地方讓褚冥漾坐下來休息，在伊多離他有短距離跟一個紅袍講著什麼的時候，他瞥到附近有顆綠色水晶。

　　這是另一顆水晶嗎？褚冥漾有點好奇的拿起來看，一瞬間，整個水晶突然發出黑色光芒。

　　「褚！快放手！」

　　「主人！」